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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暮夕
“我不是非常清楚。”她不是主人,不好把话说太满,“不过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可以出售的。您喜欢这条围巾?”
他轻轻一用力,那围巾就到了他手里,他把它在肩上比划了一下。
“好看吗?”
他的眼睛和楚嘉越一样黑,总是带着点笑意,又因为年龄和阅历,充满了知性和理解的光。她不知怎么就别过了头:“好看。”
他翻过去看后面的标价,然后对她说:“您看,我出门来逛逛的,可一分钱都没带,又实在是喜欢。可不可以赊账呢?”
他居然说要赊账?
清石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人。看着他那件大衣内的质料上乘的毛衣,手腕上简单精致的腕表,还有脚下黑色的锃亮的真皮皮鞋。她想着他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脸,直到看到他微笑起来。
“看来是不行了。”他笑着走过来,走到她面前,然后那条围巾被他轻柔地套到她的脖子上,松松地打了个结。他帮她提了提白色的珍珠衫:“你看,红色的围巾,白色的线衫,多好看啊。”
他居然笑着说:“你看我,想送女士一件小礼物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一分钱都没有带。”她几乎真的要被他骗过去,不过这个人总有办法,后来进来一对夫妇,金发碧眼,他上去,熟练地和他们用法语攀谈,半个小时就做成一笔生意。之后依次效仿,她在这里等他一个小时,他做成三笔生意,得到的提成买了和hazel买了这条围巾。hazel知道他在省经贸厅工作,还职位不低,笑着要免费送他,不过他拒绝。最后二人互换名片,在会馆门口道别,俨然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此间,沈清石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看着这个人周旋在几人之间,游刃有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后他开车送她回去。
车子里有点冷,沈清石抱了抱胳膊,抬头望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周围的温度身高了,回头一看,他打了暖气。
“谢谢。”
“谢什么?我也冷呢。在北方的时候,屋子里都有暖气。到了这儿,忒不适应。”
“您也怕冷吗?”
“从小就怕。不过,嘉越不怕。”
“他不怕?”
“小时候,大家都叫他小火人,大冬天手脚都是暖暖的,恒温37°,身体倍儿棒。”
“看不出来嘛。”沈清石笑了笑,“他那样的,又白又瘦。”
“但是打架一流。”
“打架?”她的声音扬起来,“那确实是。他在学校里的时候,也不安分。”他问他怎么不安分了。她把他惹的祸事告诉他,嘉航笑了又笑,一直说“他就是这样,他就是这样”。
“嘉越那孩子,劳你费心了。”
他说得她有点尴尬:“别这么说。”
“我句句发自肺腑。”
她回过头看他,此时车在东校门停下。他下车,绕到另一边给她开门,他坚持要送她,不容她拒绝。
从校门口到教工宿舍,不长不短的一条林荫道,柏油路,老梧桐,地面上有雨水淋过的痕迹。春寒料峭,这种季节最容易下雨。
楚家航和她说,我那会儿上学的时候,学校也建在山脚下,不过还没有这样规整的法国老梧桐,只在大城市的街道上见过。当时觉得欣羡,美丽。后来出国留学,见到香榭丽舍大街两边街道的梧桐,才觉得这没什么,再美的东西,习惯以后都和生活融合在一起了。
她对此很感兴趣:“您去过法国,在那里上过学?”
“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一定很好玩?”
“没去以前,什么都抱有期待,接触以后,不过也就那样。不止是法国,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此人话里的寥落让她心惊。
“您才几岁啊,说得好像七老八十,历经沧桑一样?”
他笑一笑,没有接话。
“您就没有特别喜欢、特别想要追求的吗?”
他想了想:“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没有吧。”他转头看看她,“你呢?”
“我的愿望很简单。”她说,“努力赚钱,努力养家,将来找到一个疼我的人嫁了,日子和和美美,然后生一窝小猪仔。”
他哈哈大笑:“你啊。”
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透着一种纵容和理解,她想,他平时和楚嘉越相处时,他是不是也用这样的语气来包容他的呢?
“嘉越的事情,还是要拜托你。他这个学期,成绩进步了很多。”他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一定会的。”
“不用保证。”他笑了笑,此时已经送她到宿舍楼下,他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我相信你。”
早春的风有点冷。
她在不好意思的那一刻过后,手里冒出了一层冷汗。她听到他这样说:“嘉越还是一个孩子呢,不知道分寸,还要麻烦你费心。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要去做,请好好教他。”
这一整天,她觉得自己的运气非常不错,心情极佳,直到此刻,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
她骤然清醒。
他为什么一再二再而三地强调这件事,难道不是有特殊的寓意吗?他生长的环境和所处的地位,注定了他做再难看的事情都不会像一般人一样直接。如果这样旁敲侧击她还不明白,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可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她四处看看没有别人,回头对他说:“楚公子,楚大公子,您大可放心,我不喜欢老草吃嫩牛。你这样累不累,直接去学校投诉我算了,说我勾引学生,伤风败俗,顺带把我开除了,眼不见为净。再也不用担心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你不用和我拐弯抹角,我不吃这一套。”
嘉航笑了:“看不出来,你脾气还挺大的。”
她一般不这样,不过,人家都上门打脸了。
他站在那里,她看不清他隐藏在梧桐树阴影里的脸孔。有那么一会儿,他没有回话。她不耐烦地说:“还有什么事吗?”
他静默了会儿,忽然笑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
“我是有点唐突了,不过,我没有恶意。这一点,请相信我。”楚家航说,眼神诚挚,倘若他那一刻眼睛里没有漫不经心的笑意的话——
“你完全可以不必这么生气。”
“……”
她有点呆愣,握着拳头,然后放松,把围巾——他送的那条枣红色的围巾解下来,折叠好递出去。
他没有接,目光停留在她的手掌中:“这是什么意思?”
她坚持:“请收回去。”
他笑了,手插回裤袋里:“送出去的东西,我从来不收回来,看不顺眼,就扔了吧。”他的语气永远是那么平淡,仿佛那不过是件再小不过的小事。
这是并不愉快的见面。
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一脚踢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晦气。陆续有人回寝室,她不想让别人看笑话,马上进到宿舍。
进门后,房间里却有人在等她。
她怔在那里。
楚嘉越从座椅里站起来。这半年来,他们几乎没怎么见面,没好好说过一句话。她发现他又长高了,站着的时候,她只能仰起头看他。
她能看出他是紧张的,因为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放松,放松又握紧。
“你怎么进来的?”她有些疲惫地转过身,给自己倒一杯水。
“我没从正门进来,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说起来,有点得意,“我从窗外爬进了来的。”
她喝了一口水看着他:“爬进来?”
“对啊。”
她已经放下杯子到阳台上去了,下面是空地,晾衣服和被子的地方。之前来过,他在这个地方问她“你是不是在勾引我”,她印象深刻。现在,这又变成他秘密爬进来的好地方。沈清石觉得好笑,兄弟俩,一个刚刚提醒过她,一个上赶着自己过来了。
她走回去:“以后别从这里爬。”
他朗声朗气:“为什么?”
“不安全。”
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
“我以为你不高兴我过来呢。我有很久没有这么和你说过话了。你看到我的成绩了,高不高兴?我已经决定了,我外语最出色,记忆里很好,我要靠外语学校。我以后,要做……”
他滔滔不绝,似乎要把压抑了很久的话都说出来。
她笑了笑。
到底还是年少,沉不住气。





笼鸟 第0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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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他终于说完了,在那里等她,等一个说法。
她心情不好,但不想把起出到他身上。温言说:“你以后要干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能左右的。不,应该是别人都不能左右你。你自己得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我有。”他说。
“你有什么啊?”清石说,“回去吧,如果成绩一直这样保持到高考,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我的愿望。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沈清石:“不是成为一个外交官?”
楚嘉越:“那是其次。”
“……”
“你想不想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沈清石没有抬头:“不管什么样的愿望,放在心里最好。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
“什么?”
“你希望我梦想成真?”
沈清石笑了,无意识的,不知道是对他还是怎么的,轻轻地说:“我是你老师,当然希望你有出息。”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他有点烦躁,看着她,“你为什么总是逃避呢?你说我成绩不好,不用功,没有方向,我都可以改。你怎么还是这样?”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只是你的老师而已。”她说,“我是希望你好,但不管你是坏还是好,你永远都只是我的学生而已。”
她说得这么直白,直白地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他雪白的面孔更是白了白,她转过头,不再看他。
“沈清石。”
“你别闹了,楚嘉越。”她走到门口,打开门,手心向上,是一个请他出去的姿势。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屋子里非常安静,狭长的过道,从这一头到那一头,从门口到窗口,不过短短几米的距离。这一刻,仿佛有走不完的路。他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看得她回过头看他。
“嘉越。”
“我不走。”他说,“你要赶我,得有个正当理由。”
她反而笑了,环抱着双臂靠到门上,微微撩起眼帘:“什么算正当理由?我是你老师,是你的长辈,我不会喜欢你,这个理由不够吗?”
“不行。”他脸色平静,平静而缓慢地摇头,“不行。”初春的天气里,嘉越有种青草般的气息,眼睛明亮地固执地望着他。
沈清石的声音软化下来:“难道你要一直这样吗?”
他说:“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笑了,笑骂道:“别闹。”
她把门开得更大点,回头看着他,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意图很明显。他沉默地和她抗衡,无声地抗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没有关上门的打算。
嘉越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骨子里其实是非常无情的。他有时觉得她呆呆的,有时又觉得她很清醒,甚至有点冷酷,再喜欢的东西,都浅尝辄止。她知道自己希望什么,想要什么,该拒绝什么。但是,她知道他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吗?
五月底有一次春游,这大概是整个高中最后一次野营了,学生和老师都很重视。上个礼拜主任还特地问过她车辆安排的问题。
这次的月考楚嘉越进了年纪前五十,他家里人都非常高兴,沈清石破天荒地接到了他父母双方的电话,还有她姑姑的。应付这些大人物实在费劲,好在对方也只是随意问候一下。其实,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他有超高的语言天赋和过目不忘的本领。他出身高贵,衣食无忧,有令人欣羡的幸福的家庭。而这些,是多少人日思夜想也求不来的。
她这样想着他的时候,是一个下雨的星期六。
阴雨绵绵,天空晦暗。
她和陈舒晴打了伞步行去上香。一步一阶,这样走地艰辛,反而让她忘了疲惫和的困惑。生活上的,心理上的。
她当下在城西一家高级会所兼职,值夜班,按时计薪,薪酬丰渥,每个月往回寄两千,一千五留生活费,存一千,她还能有点盈余。只是最近不太顺利,她真的很需要钱,一笔数目巨大的钱来应付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她决定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边想边端着盘子走过镜面般光亮的地板。
长长的走廊里有人谈笑,中世纪复古的装修,墙壁上挂着名贵的油画。领班的lili姐姐曾经告诉过她,这些都是真迹,是一些富豪募捐的,仅供观赏。
回来的时候应欢在那儿补妆。
她坐过去。
“累?”
“三趟。”
应欢是以前读研时候的老同学,也南下了。她父亲做生意失败,病倒在床,母亲卷款私逃,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都要靠她养。
她在休息室里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时常咒骂她那些亲戚,咒完了又骂她老妈,什么臭婊子、贱人、烂货统统说得出口,末了无外乎是以“老娘真是倒霉,又要养老又要扶小”来结尾。
沈清石这个时候就打趣她:“多往顶楼跑,多钓几个凯子,这钱不就滚滚来了嘛。”
“僧多粥少啊。”应欢抱怨。
这倒是真的,来这里应聘的女人,打着这种主意的十个里面绝对占八个以上。
应欢最辉煌的战绩就是最近跟的那个某公安局分局局长兼党委书记的儿子,沈清石问她:“跟刘公子处得怎么样了,得了多少?”
“别提了,那家伙长得人模狗样,但是抠门地要死,我已经不和他联系了。”应欢拿出指甲油涂上,一个一个涂地仔细了,吹一吹,“你猜我现在钓上的是哪个?”
她适当地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谁?”
“袁公子。”
“哪个袁公子?”
“市委一号杨书记的外甥。”
“市委书记?”
“这算什么?”应欢一脸鄙夷的表情,意思你少见多怪,“听说父母以前都是京中大员,正部级的干部,吓死人的大官。人长得帅,出手又大方。”
“了不起啊。”
快8点的时候,领班传唤铃叫她。这一趟她的运气不错,去的是顶楼。越是往上,客人的层次越高,这意味着给的小费就越多。两者是形成正比的。当然,偶尔也特别倒霉,碰上那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那只能自己认栽了。
她在包厢外面敲门,心里想着,别碰上上次那样的家伙就好。
并不是每一个顶楼的客人都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也有那种喜欢让服务员在外面等很久来彰显他们地位的人。有一次她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手里拖着几斤重的酒,脚下蹬着10厘米的高跟鞋,犹如受刑。回去一看,脚上都长了水泡。
所幸这一次的客人很有风度,没有让她久等。她端稳盘子,对着瓶子调整了一下笑容,推门进去。
开门的一刹那,她愣在那里。
酒红色的沙发里,两男两女,其中两个都是熟人,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另外一个是年轻的女人,米色的端庄的小衬衫,手边是白色的香奈儿软皮手包。
“怎么了?”她问身边的楚嘉越。
“哦,没什么。”他对她笑一笑,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眼神复杂,招招手,“进来吧。”
沈清石端稳了酒,快速地过去,快速地放下,快飞快地出去。出去的时候想,这个世界怎么就这么小?
楚嘉越、林文东、应欢,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客人。
上帝和她开玩笑。她下定了决心,回头辞掉这份待遇良好的工作。报应来得很快,蓝色包厢的客人每隔几分钟按一下传唤铃,短短一个小时,换了三次水,上了六次酒,还有菜盘果点若干。
“行了行了。”穿米色小衬衫的女客人挥挥手让她下去,沈清石如获大赦。
“嘉越,你有心事啊。”谢舒宁回头伸手敲敲他的手背。
“没。”他连忙调整了心情,露出一个笑容。见她仍然看着他,他说:“没,真的没有。”
“刚才那个服务生你认识?”
“不认识。”
谢舒宁笑了,把他的手拉过来,拍一拍,握一握:“你在姐姐面前装什么啊?你忘了,你从小眼睛里就藏不住事。”
原来这样明显吗?
嘉越丧气地垮下肩膀。
“你不是还要和我说嘉航的事情。”谢舒宁看看旁边的应欢和袁晔,站起来。嘉越回头一看,也明白过来,他和那袁公子告歉,跟着她出门。
“你认识刚才那位女士?”谢舒宁说。
嘉越看看她,这个女人一颗七巧玲珑心,容不得他瞎说。他艰难地点点头,心里更加苦闷。
“没见你这么失态过。干嘛一直找人家茬?”
“不是我。”他说,“舒宁姐,你不懂,是她找我麻烦。”
“……”
走廊里的空气很浑浊,他走到一边,打开一扇窗。外面的风呼呼地吹进来,把他的头发猛地扬起,盖住了本来的面孔。谢舒宁看着他白皙消瘦的面孔,微微垂着的嘴角,是一个落寞的弧度。
他靠在窗台上:“是她不让我好过。”
谢舒宁走过来,手掌按在他的手臂上。嘉越回头看看她,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看看你哥哥,在外面那么多情人,就没一刻认真的,我就好过了?你怎么都比我好一点吧。”
“那你还要和他结婚?”
“不结不行。”
“我爸和你爸逼你了?”
“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谢舒宁笑了,在窗外越来越冷的风里,笑容似乎有些皲裂,她不动声色地收起来。
两个人,在那边靠着,一人一边,很久都没有说话。




笼鸟 第0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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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清石整理好东西,和领班的打了招呼,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她从会所后面走,到西街的公园门口等公交。
刚刚到站,有人从对面的街道横穿过来。过往车辆开得很急,她的心提起来,可是楚嘉越丝毫不顾,径直走过来,眼睛不看一下,脚步不停一刻。隔着来往的车流,沈清石和他对视着,他也不躲,冷冷地看着她。清石认命地点点头,扔下手里的包裹朝他的方向走来。
嘉越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不乱闯,她也就不走。
两个人,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对方。
红灯了,车辆少了很多,嘉越要过来,沈清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不动了,她才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走到他面前,还是面无表情。
“你……”
话没说完,她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
嘉越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沈清石不闪不避,让他看,毫不避讳地让他看。她的声音一样冷:“想死是不是?想死别在大街上,开车的人多无辜?要死死家里去,楚嘉越,你就这点出息!”
“是是是,我就是这么没用!”他的声音扬起来,“不然你会对我不理不睬?你宁愿到这里低三下四给人甩脸子,你也不愿意接受我!”
沈清石说:“这就是一份工作,我拿钱,给人打工,没什么低三下四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无聊,一个小时点5杯水。”
“你这样说是怪我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
楚嘉越看着她,没有出声。
春寒料峭,不少行人还穿着冬天的大衣。他注意到她只穿了件衬衫和一件线衫,衣服下的身体很单薄,嘴唇也冻地有点发紫。
“我们去车里说。”他要去拉她的手,她避开了,先他一步走到路边。他停了停,捏了捏手心,深吸一口气,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过去。
车里有暖气,冷热一交替,沈清石打了一个喷嚏。
“你感冒了?”楚嘉越问她。
“没有。”
车里的气温渐渐升高,玻璃上凝结了一层水汽。嘉越看着看着,隔着这一层,隐约可以看到外面车辆和行人模糊的轮廓。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工作?”他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她沉默了会儿,无所谓地说:“缺钱呗。”
嘉越转头看着她,抓住她的手:“你认真一点,我没和你开玩笑。”
清石也抬头看他。
车子停在路边,梧桐树的阴影里,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打在玻璃窗里,滴答滴答响,还有树叶,冬季还没落尽的,现在掉下来,黏在车窗上。
嘉越的脸在阴影里半明半寐,他握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放松。这一刻,清石知道他是紧张的。因为他握着她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他哥哥楚家航说过,他是一个小火人,恒温37°,但是这个男孩子现在手心很冷,沾着一层湿哒哒的汗。
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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