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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岛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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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婆子一进家门就听见姜蜜问她:“娘这么快?”
“天都黑了我还跟他磨磨叽叽?我过去把门拍开, 喊了那家管事的出来,两句话说完把人扔给他转身就走。”三月里白天有太阳,是不冷, 入了夜还是有些凉意, 吴婆子一去一来灌了不少冷风,在季家门口又说了许多话, 这会儿嘴里发干, 看了一眼院子里头, 问,“地上都收拾干净了?”
“我做事娘还不放心?”
“砚台跟宣宝呢?”
“大的在书房里闹他爹,小的睡了。”
吴婆子准备往屋里去,走了两步, 冲姜蜜说:“媳妇儿你给我端碗水来, 我口干。”
姜蜜点点头去了,把水送到婆婆跟前, 想起来提了一句卖身契, 问还回去没有?吴婆子一拍脑门:“我给她气得!都忘了!没事儿, 明儿一早我再过去一趟,走过一回那地方我都认熟了,费不了啥事儿。”
吴婆子还在说, 她可算把人退回去了, 明天还了卖身契再去跟翠姑说说, 让翠姑回来干活:“我当初真是让猪油蒙了心才信了那家的鬼话, 说她是伺候更衣叠被梳头上妆端茶倒水捏肩捶背的, 端个茶走平地上也能摔,这样的丫鬟咋没气死季家太太?”
早先听到这话姜蜜没准还挺认同,现在她知道金环是让相公吓着了,就没好意思符合婆婆的话。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透个风声,想想算了,人都退回去了也不是非得要知道那么多,过日子得向前看。
婆媳两个说了会儿话,姜蜜又去了趟灶屋,回头端着兑好的热水来,她上西厢房那边牵了砚台,盯着他洗干净睡下。等砚台睡了,二老收拾一番也去睡了。姜蜜才借着油灯的亮光收拾了一下屋里,把圆桌擦了一遍,将坐墩摆好,这才把油灯端回东厢房去。
等卫成的时候姜蜜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季翰林送人来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收尾。她自己最先也是心惊肉跳的,心下总不安宁,现在知道了,京城这边的行事作风和老家那头不同。
在老家那头,天高皇帝远朝廷管不着地方官只手通天,本地富商只要和官老爷勾结起来就没有不敢做的事情,惹着他甚至敢直接带人上你家去,打伤你砸烂你的东西还告不着。
京城不同,哪怕权势通天也得讲个规矩,直接上门来喊打喊杀的也就是没活路了抱着必死的心想拖人垫背。
相公说金环是国丈送来的,国丈这都中风了,哪怕这样他没个说法明里也动不了卫成。
姜蜜觉得,要是她算计不成给人反将一军坑成这样,没十天半个月估摸走不出来,是该难受一阵子。
卫成回房的时候就看见媳妇儿在走神,问想什么呢,她摇摇头:“没事做瞎想来着,相公你过来,坐下我们说说话。”
卫成带上门走到姜蜜身边,挨她坐下:“想说什么?”
“我在想,金环这么回去会不会没活路了?”
“你心软了?心疼她吗?”
这个话,姜蜜听着有点耳熟,她忽然想起金环刚来的时候,相公说她原先是做贴身丫鬟的自然做不来这些粗活,还让她回去,那时姜蜜也像这样问了一句。
「你心疼她?」
想到这里,姜蜜把整张脸都捂起来了,她感觉自己好像没长脑子,事情都落幕了也没察觉到男人在背后那些动作。当时真疯了才会觉得他心软,他要是知道心软,能把人利用到这个地步?
卫成好笑的看着姜蜜,看她捂着脸不知道在干嘛,过一会儿又把手放下来,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真怕你哪天看不上我这糟糠之妻了……”
刚才还笑呢,这下卫成笑不出来了:“一定不会有那一天。”
看男人眼底清澈,神情专注,姜蜜偎依上去,说:“咱们成亲有六七年了,相公你变了很多。头一回见你的时候哪怕和其他人不大一样,实际也就是空有抱负却不得志的农家书生,那时候你连承诺也没给过我,我知道你怕说出来却做不到,当时咱们想的就是柴米油盐,怎么把日子过顺了……现在完全不同了,让老家乡下的亲戚们见着你恐怕都不敢上前来相认。你见的世面太大,走得太快,有时候真怕自己跟不上落得太远。”
“不用跟,我牵你走。”
看她情绪还是不高,卫成说:“其实不是只有你会担心,我也会。”
这话使姜蜜茫然,她不明白。
“以前听很多人说我心软,说我人太好会吃亏,我从来由他们说,没想去纠正。别人这么想挺好,对我而言有益无害。我唯独只怕蜜娘你也真心实意这么觉得,我自己知道我不是那样,担心有天你看出来我表里不一,很怕你对我失望。”
姜蜜觉得她好像在听天书,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觉得你好欺负过……”
该怎么说呢?
要真是那么简单的人,怎么就秀才举人进士一气呵成,最后还进了翰林院?做那些梦只是帮他避了些祸,学问他是做的,得皇上赏识靠的是他自己。
从以前到现在没少过想欺负他的人,仔细想想他好像没吃过什么亏。
包括同砚台相处,男人都能占得上风,没让儿子坑过。
……
稍微一琢磨就该知道他配得起砚台爹这个头衔,肚子里的坏水儿恐怕没少过。
前些时候男人劝金环回去,是给她指了条活路,她当时回去兴许也不是好事,但不会比现在糟糕。
听了男人几句肺腑之言姜蜜感觉心里踏实一些,洗漱过后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卫成照样上下衙门,吴婆子也像她计划好的那样,大清早去了趟季家。
她昨晚闹那一出搞得人整夜不安宁,府上太太跟老爷吵了嘴,太太逼问这丫鬟是怎么回事?她何时给卫家送的?她本人竟然毫不知情。
季翰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心里责怪卫成他娘不懂规矩,官场上送人是家常便饭,甭管侍妾或者丫鬟,哪怕不合心意也没有退回去的。她这么一折腾,满京城都得看季家笑话。
太太说了好几句,季翰林却不吭声,太太就拿手帕抹起眼泪来。
“你别哭了,哭得我心烦,这事本来就够烦人了。”
“季长庚你怎么有脸怪我?人是你挑的,你打着我的名号送出去,坏了我的名声!”
“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没用。”
“是啊,赶明我就成京城里的大笑话了,哭也逃不过这一劫。都是你,送什么不好非要送人,送人也不从府里挑两个稳当的。还说卫家老太太不懂事,你今天才知道她不懂事?忘了头年是怎么看严彧笑话的?”
这家太太和老爷闹了半夜,老爷心里憋屈,有些事偏偏不敢挑明说。这晚他压根没睡着觉,琢磨着得想个法子偷偷把人给国丈送回去,让丫鬟自己去给国丈交代。
还没来得及,吴婆子又来了。
昨个儿她来一趟,结实吓着不少人,今儿个大清早的又来,门房打着哈欠将门打开,看清楚外头站的是谁他心里一下就慌了,大清早见着这倒霉老太太够不吉利。他心里阵阵发慌,正要给五品宜人见礼,只见宜人摸出张纸来:“把这个拿给你们家太太。”
她说完又要走,门房一看,这不是卖身契吗?
原是送卖身契来的?
早说啊,吓死人了。
清早这出没几个人撞见,昨晚那出却已经传开了。可能像吴婆子这种诰命加身的泼妇比较少,说的人稀奇,听的人也稀奇,像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两日,京城里当官的都知道季翰林丢了大脸,翰林院同僚看他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备受关注的还有卫成,甚至有人委婉的提到,让他是不是说说他娘。
卫成听罢,满是惊讶。
“只听说当娘的教训儿子,哪有儿子反过来管着娘的?”
“你不怕她拖累你?”
“娘只会助我,怎会拖累我?皇上也说我娘疼我至深,要没有我娘,哪有今天的卫成?”
同僚:……
你娘是疼你,别人可就造孽了。
斯文人就怕遇到这种浑的,她扯歪理比你说正理厉害,吵起来只会气死你。就像送丫鬟这事,换一家哪怕用着不称手也不会亲自上门去退货,随便安排点儿事情给她做着,当闲人养着呗,何必闹成这样?这不是得罪人?
也不知道卫家这老太太怎么想的,她一个闹得人全家下不来台。卫成也怪,他竟然真心实意觉得他娘好,没感觉有任何不对。
换个人遇上这种娘早跳脚了,逼也得逼着她学规矩,学不好能放出来丢人?
卫成反正丁点也不受影响,该干嘛还是干嘛。
他觉得挺好。
他娘是奶奶辈儿的,在乡下好几十年,习惯和性情早养成了,做儿子的要是明着提出来说那样不好她兴许真会咬牙逼自己改。可要让一个人别做她自己这太难受了,住在京城就得变个人的话,她真不如回乡下待着。卫成没觉得乡下出身丢人,也没觉得有个乡下作风的亲娘会怎么碍着他,当官是看本事又不是看娘,娘就这样她自己痛快,别人看出她不好招惹还能少许多麻烦。
像这次,季翰林丢了天大的脸,以后绝不会给卫家送人。
他不会送,其他人估摸也不敢了。
看看金环,她是大管事亲自领去卫家的,领过去的时候嫩生生一人,虽然说模样不算出挑,她身段好,皮肤细嫩,人看着水灵。
这么个姑娘在卫家待了一段时间,送回来大管事差点没认出。怎么都看不出她曾经是做体面丫鬟的,从头到脚都写着绝望,双手粗糙了不少,一问就哭。
她起先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抹眼泪,后来终于有了倾诉的欲/望,边吸鼻涕边说:“鸡不叫我就得起床来烧热水,生火做饭是我,收拾碗筷是我,涮夜壶的是我,给她家二爷搓屎尿布的还是我……好多活啊,每天做不完的活,我做了半天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又酸又疼想歇会儿老太太就要骂人。我找她家太太,太太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
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她说了好多。要是头一回听见肯定同情,偏偏这事季翰林早知道了。人家老太太拿金环粗使就没瞒着人,早知道的事谁耐烦听她唠叨?
起先看她倒霉才忍着,后来忍不住了,就问:“只是这样怎么会被赶出来?”
一提到这,金环闭嘴了。
季翰林耐心彻底告罄:“算了,我安排人送你回去,这话你留着和太傅说。”
金环连哭声都停了,她直接扑到季翰林脚边:“救救我,大人您救救我。”





旺夫命 117.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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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环后来怎么样, 卫成不清楚,只是在宫里走动的时候听说国丈的情况不容乐观,好像意识都不太清醒, 太医觉得哪怕仔细调养顶多也就三五年, 请皇上有个心理准备。
听说这事皇上啥感觉没有,皇后和她娘家急疯了。
先前国丈病倒他们就感觉天塌了, 一旦国丈咽气, 阖府戴孝, 几个儿子得丁忧三年。皇帝要是急需用人倒是可以夺情起复,想也知道后族一定没这个命,等丁忧期满,回来官职早给人顶了, 只能后补谋缺。
当官的就没有不怕丁忧, 更别说如今这形势对后族不容乐观。
人呢,没遇上事的时候往往能冷静理智, 遇上事少有不慌张的。后族那边看着病情不见好转, 就有人怀疑是太医动了手脚。中风这个病, 说严重也严重,可要是保养得好能活好些年。这么想着,他们直接把问题推给太医院, 觉得要么是太医不尽心, 要么是皇帝不许太医尽心。
心里这么猜测, 又没有凭证, 他们不敢闹, 只得私下寻摸神医。
权贵之家要打听大夫还不容易?
陆续有些据说很有本事的迈了他家门槛,人多了,人品自然参差不齐,这里面有些是真有本事的大夫,也有人能耐不大,生得一张巧嘴,拿着偏方就来哄人。
没真本事却能炒出神医的名头,这些人套路能少?
国丈家里那几个儿子本来就没有能独当一面的,给人这么一忽悠,再不肯听太医安排,由着自己重金请来的“神医”会诊。几个大夫想法都不一致,后族这边又不懂治病救人的事情,由着他们你一手我一手。治了个把月,国丈连个清醒的时候都没有了。
太医院那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寻着机会劝了一句,说民间偏方有些能用,有些非但治不了病还能要人命。又说给人治病最怕几个大夫一起,你开一样药,我开一样药,你信谁就让他做主,搞得这么乌烟瘴气每益处的。
就说中风,哪怕情况比较严重,要想保命,让他拖两三年也有办法。
这么瞎搞下去,两三个月都够呛。治病救人不是开玩笑的事,遇上庸医小病成大病大病成绝症。
在这节骨眼蹚浑水来劝的,医德够好了,不过好心还是给人当成驴肝肺。这么说吧,哪怕国丈这几个儿子意识到他们干了蠢事,还是没打消对太医院的防备心。这事许多人看在眼里,卫成也知道,他知道以后就明白一度权倾朝野的国丈爷命不长了,运气好兴许还有一两年,继续这样甚至可能翻不过今年。
唏嘘也有,又一想这是好事,国丈病情严重,那一家子都把心思放他身上,根本顾不得其他。卫成哪怕送回金环也还是存着警惕心,觉得那头没准会有动作,现在看是没了。
整个三月卫成防备过去的,结果一路太平。
四月份,皇帝看准时机,趁后族自顾不暇继续蚕食他们。最近半年从国丈那头收回的权力让皇帝心理踏实了一点,也因为见识到皇帝的雷霆手段,零散有一些人投诚,这其中就包括掌管着宗人府的显亲王。
显亲王是皇叔辈儿的,先皇的兄弟。他来投诚一是自己不年轻了,膝下几个儿子都没有成大器之相;二是看到当今的能耐,早年忍成孙子,现在却扳倒了权倾朝野的国丈爷,再者皇帝还年轻呢。
显亲王在宗室那边有人脉也有话语权,他一投诚,皇帝背负的压力骤然减轻许多。
前面一冬,卫成总感觉京城头顶的天灰蒙蒙的,就跟朝堂上不明朗的局势一样。这半年时间,皇上收拢了许多权力,已经显露出君王威严。原先没太把年轻皇帝看在眼里的大臣开始惧怕他,卫成的态度倒没变过,他从一开始就对皇上存着敬畏之心,又将对方视为伯乐,知道皇上不甘于现状,总在适当的时候提出建议。
皇帝越发倚重卫成,甚至觉得从五品侍读学士配不上他,又觉得翰林院文气过重,有心想给他换个方便施展拳脚的地方。
心里想提拔他,暂时又想不到好去处,眼下瞧着也没什么合适的缺,皇帝暂时忍耐下来,告诉自己他前不久才升过半阶,再看看好了,要是今年国丈挺不过去,他那几个儿子都得丁忧,到那时就有缺了。
要是给国丈知道他好女婿在想什么,没准会气到发病。
皇帝如今看他就跟看死的没两样,已经想到他走之后了。
后宫里面皇后娘娘才是干着急几边都顾不上。她想去把兴庆笼络回来,可小孩子忘性大,天天在跟前杵着他同你亲近,离开一段时间自然就生分了,要想回到从前哪那么容易?
还不只是这个,这年是大选年,跟着秀女又要进宫,想到这事皇后也很烦心。
最要命的还是娘家那头,皇上没拦着不让她娘家人进宫,可娘家人来一回,皇后就能病一回。她早先还气愤,现在更多的是焦虑和担心,很怕父亲倒了,父亲一倒宫中恐怕再没她立足之地,贵妃敏妃她们一定落井下石。
她又想起头年的风光。
兴庆出事之前她日子多美,多体面多痛快,就从那次意外之后,一切都变了。
皇后做梦都想回到当初,她回不去。
坤宁宫门庭冷落,相反的是卫成他们,原先许多人自持身份不肯纡尊降贵同乡下人往来走动,现在许多人看出来了,看出皇上极盛的运势,自然会想到去笼络御前红人。
卫成就算一个,并且是其中最得脸的一个,哪怕他家住得偏远,院落没比大户人家下人房好,甚至还有传说卫家一门两泼妇,都阻挡不了看他得势来攀交情的人。
寻着机会就有人送礼,送什么的都有。
记得卫成中举的时候,吴婆子怕给儿子惹麻烦,忍痛拒了许多金银财物,当时她真心痛,痛得没感觉了。
现在嘛,真金白银见过,官票也见过,经她手的钱财多了之后再看那些就不像从前一样眼馋。拒绝起来虽然还是有点难受,不至于心如刀绞痛到窒息。
吴婆子还特别懂,当面总一副俗物不入眼的模样,难受也是回屋之后。
每次看她捂胸口了,姜蜜就给大宝贝使眼色,砚台心领神会,跟着就去闹他奶。
兴许因为砚台长大了,他对老太太的杀伤力不如从前。吴婆子还是巴心巴肺疼他,却不像之前那么夸张。砚台小的时候,他仰头喊一声奶,吴婆子笑得就跟捡了银子似的,现在是笑不成那样了。
砚台折了没关系,姜蜜还有杀手锏。她将宣宝往婆婆跟前一放,宣宝这娃懒啊,哪怕站得稳当也想找个借力的,他顺手就抱住吴婆子的腿,吴婆子低头一看。
“哎哟乖孙子诶,喊一声奶,喊一声我听听。”
一般只要不逗过火,宣宝还是乖的,他果然喊了一声,那声音好似都带着奶味儿,甜得很。
吴婆子一下就忘了被她推出去那些金银财宝,伸手要把宣宝抱起来,砚台先一步捏住宣宝的肥脸蛋:“看我,我是谁?”
宣宝:“……”
“宝啊我是你哥,来跟我喊——哥,哥。”
“诶。”
吴婆子一个没憋住,笑出来了。
砚台刚才还笑眯眯的,这会儿已经面无表情了,正准备拿出卫成教那套好生同宣宝说说什么叫兄友弟恭。宣宝就仰头看着他,软乎乎喊了声哥。
本来准备要教训的,这下教训不下去了。




旺夫命 118.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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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二宣宝满岁, 卫家人早商量好给他操办一场,想着光自家几个不够热闹,卫老头还去集古轩找了冯掌柜, 问他当日有没有空。
冯掌柜记的事儿多, 一时半会儿真没想起卫煊是那天生,他多嘴问了一句, 明白怎么回事之后乐呵呵说一定来。
来赶热闹的不光有冯掌柜一家, 还有一个胡同住着的几户, 吴婆子在院里开了几桌,好肉好菜上着。开席之前先抓周,抓周安排在厅里,因为提前一段时间就准备着, 摆出来的物件很齐, 从文房四宝到经书、账册、钱,甚至连玩具、吃食这些都有。
宣宝让姜蜜抱到一张低矮的案桌前, 桌上满满全是抓周物件, 厅里围了许多观礼的人, 都在起哄让他抓一个,看喜欢什么就抓起来。
宣宝没有动作,姜蜜在边上细声细气哄他, 他抬头看了娘亲一眼, 又慢吞吞落回面前这一桌东西上, 漆黑双眼从那上面扫过, 最后落到放在案桌边沿离他最近的几样东西上。
姜蜜想到小儿子懒, 估摸他会就近伸手,特地将寓意好的几样摆在最边边。
看看离他最近的都是些啥?
文房四宝一套。
银元宝一枚。
还有卫成最后添上来的一枚铜鎏金官印。
宣宝盯着这三样看了一会儿,注意到他把目光放在这三样上头,姜蜜无奈的看了卫成一眼。这个眼神别人没注意到,别人都在哄他,让抓啊,喜欢就抓起来。
姜蜜猜测他没伸手是在琢磨到底哪个轻巧好拿,她耐心等着宣宝分析比较的结果,结果还没出来,砚台急了,伸手去指他爹那印:“宝啊,拿着个,你拿这个,拿完我们上桌吃肉肉了。”
宣宝是个听哥哥话的好孩子,他果然冲官印伸了手,铜鎏金的印章拿着有些分量,他单手没拽得起来。发现这个好重,宣宝不高兴的看了砚台一眼,看他准备换一样拿,边上人赶着把吉祥话说了,说这孩子长大之后铁定能像他爹一样,受祖宗庇佑得贵人器重官运亨通。
吴婆子听着喜笑颜开,姜蜜也高兴,伸手取过那枚印章,拿近给儿子看了看,等他看够了才伸手递还给相公。
卫成是同上峰告了假回来特地为儿子办抓周宴的,里外这些事其实还是婆媳两个指挥着临时请来帮忙的婆子在做,卫成听他爹介绍了一圈,说这是谁那是谁,陪着客人们说了几句。
冯掌柜也不是独身一人来的,他们一家四口全到齐了。
因为曾经在冯家院子借住过,当时同意借住的条件还是让他提点冯瑜,那段时间卫成的确教了他一些东西,看起来用处不大,这都过去四年多,冯瑜比当初拔高不少,瞧着还是没太有灵气。卫成考了他两题,冯瑜答了,答案却不让人满意,他这样考个秀才问题不大,要想中举,很有难度。
冯掌柜是跟人打交道的,哪怕卫成啥都没说,从反应就看问题来了。
他往旁边挪了两步,叹口气说:“我送他去过学塾,也给请过西席,头年还厚着脸皮求过东家,将瑜儿送去那边家学。夫子的说法都差不多,说他倒是听话,也肯读书,就是笨。我想着再看看,过两年还像这样就让他考个秀才,回头看能不能做个账房先生。”
冯瑜要是机灵点,其实可以接他爹的班做个掌柜,不能大富大贵也能舒坦过日子。可他是个榆木脑袋,这性子做账房倒还成,是笨了点,人稳重,也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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