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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谁诺
二,柳从之在宣京城内的下属在逼宫事件发生后猜测到柳从之的下落,而后找到渠道向崔浩然传递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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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柳从之在逼宫发生之前就向崔浩然传递了消息,使其适时接应。
薛寅本来确认自己同柳从之吃住都在一起,柳从之在这几日里应该不可能背着他传递消息出去,这时却也有些犹疑了。崔浩然的出现终结了二人的逃亡生涯,显然此时形势于柳从之是乐观的,但于薛寅自己却不然。无论如何,柳从之是君王,而薛寅是身份敏感的亡国之君。薛寅此次逃出京,存的本就是脱离柳从之掌控,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打算,然而误打误撞和柳从之凑在了一起,于是一路波折,走到如今这地步,也算阴差阳错,他此行本欲寻找薛明华,但如今薛明华尚无音信,就迎来了柳从之的下属……
薛寅脑中思绪纷杂,想了一大通,忽然又想起了柳从之对自己的承诺。
柳从之曾信誓旦旦道,会放他自由。
薛寅睁开眼,侧头看一眼柳从之,后者似有所觉,向他微笑,不仅如此,一双黑眸中光华璀璨,目中还大有关切之意,似乎在询问薛寅状况如何。
其人神情容貌,落在眼中,也不过如沐春风四字,令人只看一眼,心中便生好感。
薛寅看着这人温暖的笑容,忽然又想起了柳从之冰凉的手。
一个温暖得没有一丝一毫温度的人。
薛寅疲倦地揉了揉眼睛,神色似乎带那么一分低落,柳从之见状低声询问:“可是有事?”两人都挤在马车中,薛寅和他离得极近,打个呵欠,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本正经道:“没什么,陛下。”
柳从之面上笑容不变,只神色带了一分落寞,“当真?。”
薛寅将那一份落寞看在眼中,心中微微一动,下一刻却疲倦地闭眼,“当真。”
他薛寅居然还真不讨厌柳从之了。
甚至,他欣赏这个一生可堪传奇的男人,他甚至也爱看柳从之这张俊俏至极的脸。
可柳从之终究是帝王。
帝王的承诺,一个帝王在落魄时的承诺,说得满腔诚挚不假,可究竟,能有几分可信呢?他喜欢叫柳从之姓柳的,喊起来十分过瘾,可这个姓柳的他是“陛下”啊。
崔浩然此来,手中兵将不少,一干士兵都在附近一个山谷内扎营,柳从之既来,自然立刻被引入了帅帐。柳从之和薛寅二人这一路混得灰头土脸,这时也终于能够修整一番,而且崔浩然手下有随军的军医,总算能帮柳从之料理一下他那经薛寅辣手摧残后幸而没有要了他性命的伤。
等着一切事宜处理完毕,柳从之改头换面浑身上下焕然一新,又是那个人模人样气势逼人的皇帝陛下,连带着薛寅也换了衣服打理了一下自己,回复了他唇红齿白秀秀气气一张面孔,同柳从之一起进了帅帐。帅帐之中,崔浩然神色严肃,看一眼薛寅,见柳从之对此人在场似乎毫无意见,才沉声开始禀报:“禀告陛下,月国狼崽子心肠忒狠,如今北边的情况……恐怕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哭着说这章我终于赶出来了,qaq我这里已经凌晨四点了。。。哭晕在厕所。
薛喵和柳攻的二人世界终究还是不能一直过下去,恒亮型电灯泡一号崔浩然同志登场了。一旦脱离二人世界薛喵稍微(因为柳攻美色而)动摇的内心就又坚定了,伸出来的喵爪想摸摸柳攻脸的又慢慢缩回去了,一开始一本正经地坐着喊陛下啦╮(╯_╰)╭
远目,柳攻路漫漫其修远兮,点蜡。
然后谢谢春御绘、思念、墨墨、丸子姐姐几位亲的地雷,还有帝凡姑娘的火箭炮。哦哦还有墨墨的长评qaq
无以回报,只能更文,不能双更实在抱歉,但这一更我已经写到凌晨四点了实在尽力了qaq
章节目录 第62章 两头无路
崔浩然一双浓眉皱得极紧,他是个典型的北国大汉,性情爽朗,又常年征战,是从尸山血海腥风血雨里走出的一员悍将,此人行事直白且大胆,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昔日追随柳从之时,在生死紧要的关头尚能豪爽一笑,自言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以说,崔浩然性情刚硬豪迈,少见他如此肃穆,更少见他愁眉紧锁。柳从之见状微笑:“如何不妙?”
柳从之无论沦落至何种地步,或落魄或潦倒,哪怕濒死,他面上的笑容也从无半分勉强,神情从容不迫,似乎这世间无任何事能动摇他一分一毫。崔浩然看一眼他的笑容,受其感染,神色也镇定下来。他凝神一指帐中矮机上摆放的一张地图,“陛下,我们现在在这儿。”
这地图乃是一张北地的大致地形图,绘制得潦草,柳从之看一眼地图,微微点头。
崔浩然又在地图上离此地往北的位置划了一条线:“如今这条线以北,虽不说是月国人的地盘,但恐怕到处都有月国人在蹦跶了,我一上路才发现,如今这边境根本乱得没法看。”他说到此处,忽然瞪着地图咬牙,“王溯那狗崽子,简直丧尽天良。”
王溯即辽城守将,同时也是柳从之旧部,柳从之打量他面上怒意,微微一叹,“王溯投了月国人?”
柳从之的神情并不吃惊,声音仍然从容,崔浩然却似被这句话点燃了一腔怒火,看一眼地图,重重一拍案,忿然道:“我当年还当这人是兄弟,哪里想得到这家伙这么不是东西!还誓死护卫边境!这老小子一声不吭地投了月国人,辽城守了那么多年,结果就这么被人给无声无息一锅端了!”他说着说着,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忽然怒极反叹,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咱们当年守辽城死了那么多弟兄……就这么没了。”
崔浩然本来怒极,这时神色也是黯然。柳从之闻言亦是微微苦笑,叹道:“昔年我与王溯在辽城交接,临走之时,他以十坛辽城烈酒景云春为我送行,向我起誓,此生定竭尽所能,拒月匪于辽城之外,保一方太平河山。”他平铺直叙缓缓道来,语调并无多少起伏,只稍微讽刺地微笑:“言犹在耳……”
言犹在耳,人已零落。
薛寅靠在案旁,懒懒打个呵欠,看着万事不萦于心,实际上两只耳朵竖得老高,等着听下文。他对北地情势的关心一点不比在座其余二人要少,薛寅本身就恨煞了月国人,听说辽城沦陷,心中也是一沉。柳从之清楚地看到,薛寅听说王溯投敌一则消息时眼睛蓦地睁开,眉毛微蹙,然而过得片刻,似乎困劲涌上,眼皮又耷拉了下去,遮住了眼中神光,只是看他那闭着眼睛好似在打瞌睡,一双眼睛却不安分地在眼皮下面转来转去的样儿,便知此人压根无心睡眠,相反,清醒得很。
薛寅确实清醒,可也确实困倦,他又不是柳从之,再怎么折腾一张笑脸也能撑得滴水不漏。小薛王爷自问没那等涵养,他也着实是倦极了,刚进来时还端正地坐着,结果没一会儿整个人就趴下了,纵然情知今夜怕是没他休息的份了,但闭着眼靠着案几打瞌睡总比正襟危坐来得强,就是如今天气颇冷,在这帅帐中也不乏冷风穿堂而过,薛寅打个哆嗦,换了个姿势。




亡国之君 亡国之君_分节阅读_109
柳从之一面听崔浩然禀告,一面分神看一眼他,见状就近拿起身旁叠好的一张羊毛毯子,轻柔地搭在薛寅身上。
帅帐虽是临时搭建,和奢华沾不上边,但毕竟是要住人的地方,而且是主帅住地,备了许多必需品,羊毛毯自然不在话下。柳从之这随手一搭做得极其自然,然而他这一番动作,却让帐中另外二人都怔了。
薛寅忽然感到身上一暖,诧异地睁开眼来,却看见了柳从之面上温和的笑意。这笑容太过温和也太过真挚,一时让薛寅稍觉古怪,柳从之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薛寅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盖的毯子,却觉得这毯子还挺暖和的,他实在是累了,于是也懒得想太多,闭着眼睛惬意地趴下来,管他姓柳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辽城无声无息沦陷,月国人又悄悄沿辽城向外派出爪牙,前一阵大将军沙勿也……”崔浩然本在尽职尽责地禀告军情,然而说到一半,见柳从之给薛寅搭被子,登时整个人便哑了,瞠目结舌道:“陛下,这是……?”
崔浩然虽是大老粗,可也是见过世面的大老粗,更是跟了柳从之数年,对这人脾性分外了解的大老粗。柳从之这人看着一张笑脸,实际上心里在转什么弯弯绕没人知道,是个顶顶捉摸不透的人,如今,这个顶顶捉摸不透的陛下竟然……对这么个身份敏感的亡国之君,流露出关怀之情?崔浩然瞪大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后,匪夷所思地看了一眼薛寅,他离开宣京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从之含笑:“没什么,一桩小事。浩然不妨继续。”
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崔浩然也只得把心里种种乱七八糟的猜测都压下,重谈正事:“月国现在在边境极其活跃,这群狼崽子磨好了牙,怕是不打不行了。我领兵出征时,奉命去辽城查看战局。”他叹一口气,“本来打算也是沿北化走辽城,但是没走成,当时北化没什么动静,但另一边有一支月国劫匪在那里作乱,我既然手里带了兵,自然得去把这些不打就要反天的败类给削了,但这么一路追打,就离了北化原先的道儿。”
崔浩然说到这儿,忽然话音一顿,“这么一路打一路走,我最后到了辽城附近,派人入城查探。”
柳从之冷静问:“辽城如何?”
崔浩然闻言,眼中露出惨痛神色,“凄凉萧索,这城守了那么多年,现在嘛……”
柳从之面色不变,继续问:“你可知陆归下落?”
一旁趴着的薛寅听到此问,虽一动不动,眼睛却稍微睁开些许,他也想知道陆归下落,毕竟这关系着薛明华的下落。
崔浩然面上露出古怪神色,“我知道陆归手下一些兵的下落。”
“哦?”柳从之挑眉,“此话怎讲?”
崔浩然摇头,“陆归那小子约莫是着了月国人和王溯的道儿,给陷里面去了,毕竟这事事先我们谁都不知道。我在路上遇到了陆归的副将,他手里还带着不少兵,现在看来,陆归当时带出的兵,大概有五六成逃了出来,都被打散了,一部分和我汇合了,其余的就……”
柳从之静静问:“那陆归人呢?”
崔浩然苦笑:“不知道,他的副将倒是活得好好的,但这小子压根没踪影,我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四将之中,陆崔二人本来交好,崔浩然说起此事,神色不黯淡。一直在一旁没吭声的薛寅这时插口了,他问道:“崔将军可知韶华郡主的下落?”
崔浩然怔了一怔,才想起来韶华郡主是谁,而后摇头:“不知。”
薛寅闻言,心头一沉。
陆归此行本欲拿下辽城,但反受月国人算计,一战之下,怕是惨败。如今陆归了无踪影,那薛明华随军,其下落又是如何?他轻轻咬唇,压下心中焦虑,柳从之见状道:“郡主女中豪杰,以她能为手段,如今必然无恙。”这是宽慰之言,薛寅听得一怔,柳从之一句话说完,却不看他,而是转向崔浩然,淡淡问道:“浩然,你适才说了月国大将军沙勿?”
崔浩然点头,肃容道:“如今月国有大批军队在边境集结,领兵的就是沙勿。我曾与他交手,不会认错。这人也算得上咱们南朝的大敌,等他准备完毕,一场恶战在所难。”他一指地图,“现如今,沙勿在辽城集结兵力,我觉得等天气稍微回暖一点,恐怕就会动手。”他又一一指过地图上北边诸城,“辽城向来是边关最重要的一个城,如今辽城没了,剩下的这些地方没一个城城防能像辽城那样,北边全是平地,也没什么高山天险可以靠,一旦打起来就只能真刀真枪地来……”
他重重叹一口气:“月国那边兵强马足,而且月国人本来就擅骑射,打起仗来谁输谁赢,实在不好说。现在陆归不知所踪,我手里兵力不算少,但是冯印又刚好在这个当口出幺蛾子。这打仗不能没兵,可更不能没粮,现在军中剩下的粮草不多了,后续补给上不来,拖得再久一点,不用开打就要散了。而且姓冯的在背后不知会不会捅刀子。陛下,如今北边的情况……实在不妙啊。”
崔浩然都看出形势严峻,这形势自然严峻非常。柳从之沉吟半晌,倏然一笑:“浩然你现在的打算是什么?”
“打!”崔浩然眼也不眨,一个字响亮得掷地有声,“打不赢也得打!我手里有兵,既然这群狼崽子撞我手上,那说什么也不能退,能撑一天是一天,姓崔的征战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做缩头乌龟!趁我手里还有粮草,我打算先北上,会他们一会,我这次是领了一部分人来接应陛下,大部分兵被我留在北边。”
柳从之含笑点头:“确实是该北上,不过与其横冲直撞,倒不如徐徐图之。”他微笑指了指地图其中的一点,“我们不妨先去这里整军。”
趴在一旁的薛寅这时突然直起了身子,看向地图,“去这里?”
“自然是这里。”柳从之微笑点头,气定神闲。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讲了一整章的正事╮(╯_╰)╭,两人的苦逼远未终结。
柳攻和崔浩然同志正经地将正事,薛喵在一边趴着听正事:好困喵,但是不能睡正事很重要,还有点冷喵,咦谁给我盖的被子?【看一眼柳攻,继续趴下】好暖和喵,被子给我了就是我的了喵,才不管你呢……
qaq作者好想把薛喵抱走不给柳攻嘤嘤嘤,不过柳攻这个宠溺范儿啊_(:3∠)_,上一章有姑娘留言说期待柳攻把薛喵翻过来揉肚皮的那一天,我也好期待啊,脑补了一下萌化了好么,但是更想把柳攻踢走自己上手揉肚皮……【喂
_(:3∠)_我又蠢得忘记了霸王票鸣谢,简直完蛋。谢谢香油姑娘、重光、墨墨、春御绘、dolleye、叶不修痴汉粉几位亲的地雷,还有帝凡亲的火箭炮。谢谢厚爱,我明天继续努力码字=w=
章节目录 第63章 阵眼所在




亡国之君 亡国之君_分节阅读_110
柳从之所指的“这里”,乃是边关诸城中其中一座城,名唤平城,是个并不起眼的小地方。
边关诸城,若论重要程度,排第一的只能是辽城。辽城所在的位置极其重要,占据了南来北往的一条要道不说,其周围山峦环抱,更有天险可依,易守难攻,可谓是当之无愧的边关第一城。辽城也因此戒备森严,两百年前,薛朝开国皇帝划分疆域时,就将辽城列入重中之重的边关要塞,这位没读过一天书最终却黄袍加身的开国皇帝于行兵布阵一道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眼光神准,这位皇帝有一句极有名的关于辽城的判词,流传后世,子孙引以为戒。
得辽城则北疆得安,失辽城则北疆危矣。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一得辽城,月国人在北地几乎通行无阻,现在北疆处处都能看到这些月国人的影子,辽城从来不仅仅是一城,而是一道关卡,辽城之后的边关诸城,无一能有辽城的地势,柳从之所指的平城,也不过是辽城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城,城防薄弱,地势平稳,怎么看也并非兵家重地,崔浩然看了一眼地图,一时不解皱眉:“此地有何特殊?”
柳从之态度如此笃定,自然有其原因。薛寅凝神看一眼地图,忽有所思,稍微挑眉。
此地确实不起眼,也确实易攻难守,但有一点,如果他未记错,此地附近有一个不小的湖泊,北疆人称其为瑶水,北疆苦寒,却不旱,并不缺水源,但瑶水的存在仍然难能可贵,只因其中鱼类颇多,物产丰富,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方水源可是让周边几地都捡了大便宜,如今柳从之军队在外,却失了宣京后援,军队粮草是个大问题,如能善用瑶水湖,大约确实能暂解困境。
而且……薛寅下意识地伸指在地图上描摹,此地虽非要塞,但位置颇为巧妙,离辽城不近不远,月国人如果在辽城出兵,几乎很难绕过此地,同时,此地离北化也不远,虽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可细细一看,此地周围道路四通八达,离北边诸城都不算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轻易探听清楚……
薛寅若有所思的同时,崔浩然一拍巴掌,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这地方旁边还有湖呢,到时候这湖的用处可大了!还是陛下想得周全,我这就下去安排。”
崔浩然说走就走,风风火火地去了,留下帐中薛柳二人,柳从之见薛寅一直盯着地图看,微微一笑:“可是思乡情浓?”
薛寅眼睛也不转地看着地图的一处,他看的是北化,闻言回目光,神色带一分疲惫,身上披着被子,坐着发呆,“离开许久,确实想回去看一看。”他说到此处,似乎下定了决心,骤然抬头,直视柳从之,“那日山洞之中,陛下曾言愿放我自由,君无戏言,敢问陛下可愿兑换承诺?”
这却是迫不及待想走了。
柳从之微微一叹:“我一生许诺不多,但有诺必践,你不必担心。”他凝视薛寅,平和道:“你要走可以,却不必急在一时。此时局势颇乱,你孤身一人,又受冯印通缉,此时离开,恐怕不便。我知你心系北化,漂泊在外,思乡之情也是难,不过这北化嘛……”
他笑道:“你总是能看见的。”
薛寅细细咀嚼他的话,稍微挑眉,“此话怎讲?”
“你曾言,北化被天子视为荒地废土。”柳从之笑道:“可在朕眼中,北化绝非荒地,此番北疆事乱,辽城已失,那平城就是阵眼,占了阵眼,才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而北化……”柳从之顿了一顿,笑得胸有成竹,“北化是此战转机,也是变数。”
这又是怎样的转机?怎样的变数?薛寅不动声色,暗自思忖。柳从之却颜色一正:“你若执意要走,朕也不拦你。”他直视薛寅,眼神凝定,“如你所见,如今北边烽烟将起,朕虽脱困,却仍在局中,前有月国人狼子野心,后有冯印犯上作乱,战局难料,胜负更是难料,改朝换代,江山更替,也未可知。”
他说到此处,闭目一叹:“朕虽平天下,可叹却未能彻底终结这个乱世,然而无论如何,局势如此,驱逐月匪乃是当前要务,朕一生志在于此,自然责无旁贷,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而你…… ”
他睁开眼,认真地看入薛寅眼中,声音冷定,“大薛宁王,朕只问你,江山至此,你可愿率兵出战,以你之所能,驱逐月匪,保一方安宁?”
柳从之这时面上没了笑容,神情严肃而沉静,黑眸亮如星子,人虽削瘦,但神采一点不弱,气魄十足,眉宇间隐隐带一分锋锐的英气,看上去和初见时那个英姿勃发、俊美无匹的传奇人物殊无二致……再是困境穷途,伤病缠身,柳从之也始终是柳从之,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心不摇,志不改,不屈于病痛,不屈于困境,始终向前,从不回头,竭尽全力跋涉,无怨亦无悔。
薛寅定定地看着柳从之,沉默半晌,叹道:“陛下当真一张利嘴。”姓柳的非但不放他走,还立时搬出这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来,想要薛寅助他一臂之力。偏偏……薛寅丧气地垂头,他还真吃这套大道理。
大薛宁王……像他爹老宁王镇守边关半生,平生最恨月匪,若是知道月国人如此嚣张,定然是绝不能安心的。而这一点上,薛寅也恰恰随了他老爹。
柳从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辩才再好,若是听的人无心,也是惘然。你不妨好好想想。”
薛寅闷声不吭,沉默一会儿,忽觉这帅账中只剩下他和柳从之两人,而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太想看柳陛下,于是慢吞吞地站起来,“陛下,我出去透透气。”
柳从之含笑,“我也打算出去走走。”
两人出了帐子,一路无言,行至山谷边缘处。柳从之向旁边肃立的守卫官兵微笑颔首示意,薛寅则微微仰头。
天空澄净,不见一丝云朵,山谷周围十分宁静,不见硝烟,更不见喧闹,薛寅注视这景色,微微一叹。
只怕过不了多久,烽烟一起,这等景致便是不存了。
一念才转至此,他眉头忽然一皱,眯起眼睛远眺,只见空中有一只鹰向此地飞来,在树梢上盘旋片刻,似是打算飞往北地。
薛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柳从之却已看见了那只鹰,当即皱眉:“谁能把那只鹰射下来?”
身边守卫的官兵背上配了弓箭,但搭箭在弦,却怎么也射不出去,显然毫无把握。柳从之握一握弓,却不敢拉弓,他胸前的伤尚未愈合,这时如果拉弓引箭,伤口非得全部裂开不可。
这时那只鹰已在树上歇息够了,振翅飞起,等它飞高了,弓箭就再也无法射到了,柳从之面现遗憾之色,微微摇头,这时忽听薛寅静静道:“弓给我。”




亡国之君 亡国之君_分节阅读_111
柳从之看他一眼,毫不迟疑地将弓和箭都给了他。薛寅一双眼只看那只鹰,拉弓引箭,神情专注至极。他看着身板细瘦,手上臂力却着实不弱,弓拉满弦,眼睛微眯,箭尖直指空中的鹰。
活物,尤其是在飞的活物,要射准极其不易,薛寅心知自己只有一箭的机会,故而心神凝定,分外小心地瞄准,整个人一声不吭,周身气势却变得愈加锋利,锐如利箭!
过得片刻,薛寅松手,箭矢激射而出,去势极快,准确地射中了那只鹰。鹰哀鸣一声坠落,薛寅神色一松,将弓箭还给旁边的士兵,适才身边环绕的锋锐杀气立时消散于无形,又变回了懒洋洋一脸倦色的样儿,甚至还十分疲惫地叹了口气,打了个呵欠。
他就是这么个表里不如一的懒鬼。
柳从之看得微笑,眼中有赞赏之意,“你这一手箭术颇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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