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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谁诺
不过近几年,这种时候似乎越来越多了?
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花的功夫总算没有白。
柳从之微笑,神色缓和些许,蘸墨提笔,悬腕思索了片刻。
窗外雨声淅沥,这时忽听雷声轰鸣,震耳欲聋,柳从之神色动也不动,在惊雷声中落下了第一笔。
那么,这个深更半夜,在风雨中被快马传来的情报,又讲了什么故事?
宣京风雨疾。
月国边境一带却是连着好几天都大雨倾盆。
白日里天空灰蒙蒙一片,乌云蔽日,雨水绵绵不绝从天而降,一眼望去,仿佛整个天地都泡在了水里。盛夏燥热,白日雨滴打在身上似乎尚有温度,像一滴一滴热汗,又像尚存温度的血液,淋得人浑身发痛。待得入夜,温度骤降,雨中渐渐夹杂了细雪,凝成白霜。
盛夏霜雪,虽非鹅毛大雪,却也不寻常。
老人说,雨是老天爷在落泪,而霜,是怨气。
丝丝缕缕徘徊不去的怨气,缠绕在这之前被月国流寇血洗过的村寨,徘徊在幸存者梦中,挥之不去。
一场流寇作案未能挑起两国战事,却埋下了仇恨,又或者点燃了许久以来长存的仇恨与怒火,难以消亡。
家国家国,家在国前,毁家之仇,杀亲之恨,切肤之痛,如何能忍?
所谓血债,有些人能忘,有些人却终其一生也忘不了。
倾盆大雨中,有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以夜色与风雨为掩饰,跨越边境,潜入了月国境内。
这个人——或者说,这群人,一脱斗笠面相其实都普通得很,他们是普通的边城百姓,人数不多,平时日子过得都清苦,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有五六十岁的驼背汉,其中有人一生安分守己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有人互相认识,还有旧恩怨,然而此刻他们聚在一起,蓑衣下藏着刀。
刀,是用来血恨的。
血的是家仇国恨。
家园被毁,亲人被屠,一笔血债,若不能报,就如鲠在喉,难以为人。
然而仇人却杳无踪迹。
满腔怒火与仇恨却不会因此而止,反而愈演愈烈,最后在旁人有意无意的挑拨之下,化作滔天怒火,最终演变成为滔天杀意。
这世上要人性命的从来不是刀剑,而是人心。
老话说得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简单来说就是,你如果砍了人,那你很可能也会被人砍。
然而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就算你没砍人,而是你认识的人砍了人,那么被砍的人认识的人前来寻仇的时候,可能会找到你的头上。
边境民风彪悍,平民手无寸铁时固然打不过月国人,但如若手持利刃,有心报复,那结果就不一定了。
而这一次,这些家园被毁意在寻仇的人,从头到尾打的主意只有一个。
杀月国人!
这些月狼该杀,平民该死,官兵更该死,都该死,就该让这些月国人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以血还血!
雨仍然无休无止。
然而雨声与风声尚不能掩盖雨中传来的嚎哭,怒吼,漆黑天幕也不能掩盖血色。
风声呼啸,惊雷轰鸣,听来如怒吼,如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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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复仇,也是一场厮杀。
有人希望它能变成一场战争,而有人不希望。
海日看一眼眼前密信。
她身为密探,大概知道这信的来历,并不惊讶,飞快看完信后,皱眉沉默。
柳从之叹:“你是江城人。”
海日点一点头,只是这信上事和江城又……她一念转完,脸色忽然白了一白,涩声道:“江城……”
这些人是由江城入月国的。
如果月国人报复,那江城就是首当其冲,而他们之所以能够从江城跨越边境,是因为江城向来安稳,并非兵家要地,一日不起战乱,就尚能安稳一日。
但现在……
柳从之道:“这封信来的路上至少得花两天时间。”
而两天时间,足够做很多事,即使柳从之再将手上写好的密令送到下属官员、将领手上,一来一回,哪怕他算无遗策,有许多事也是无法挽回的。
如果他现在身在边关,事情会好办得多,但他早已不是驻边的将军,而是坐镇江山的帝王,故而不能轻举妄动。他所着眼的也远非一城之胜负,而是全局。
现在的关键是,打起来没有?
柳从之放在边关的将领都不是废物,就算偶有疏失,但如果真有冲突,也不会让月国人讨到好处,只是如果真正打起来,是战是和,恐怕就难说了。
所谓大局,看似错综复杂难以撼动,然而千里之堤尚溃于蚁穴,真正能撼动大局的,或许反而是小事。
柳从之若有所思,语气笃定:“厉明不想战。”
厉明不想战,柳从之也不想战,那么这场仗打得起来么?
他行云流水一般写着密令,这时忽然笔一停,拧眉道:“那一带月国的守将还是尚皓?”
“是。”薛寅下意识一点头,而后又摇头,他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不……不是尚皓,尚皓月前旧伤复发,并不怎么现身人前,平时还好,这种关头,主事的不会是他。”薛寅在心中梳理月国驻边将领,这一次,他的神色几乎带了一分阴沉:“……是达慕!达慕不久前离开王都……尚皓养伤,能替代他的,只有达慕……”
达慕是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年少气盛,桀骜不驯。
如果是达慕,那么此时边境必然已经开战!
薛寅沉默,面上倦意忽然一扫而空。他掌管柳絮,对月国动向极其清楚,这等事本不该到现在才推断出来,这是他的过错。他沉默一会儿,忽然抱拳:“请陛下允我即刻赶往边关!”
无论这乱象因何而起,他手中的情报网至关重要。柳从之要坐镇宣京,无法离开,那么他去!
柳从之神色不动,看他一眼,淡淡道:“坐下。”
薛寅一怔,似乎欲言又止,但迟疑片刻,仍是坐下了。
“你不必去。”柳陛下神色动也不动,顿了一顿复又起笔,一笔字写得行云流水,漂亮不已,一面写,一面道:“你去于时局无改,这一战若真的避不过……”他淡淡道,“那便打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惜不能再多一些时间。”
若能再给他几年,让他把手里的刀打磨得更锋利,届时谁还怕这群月国蛮子?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奈何星火也能燎原,如果真要打,就得把人打怕,打服。
至于达慕……柳从之在密信上圈了一下这个名字,厉明登基以来,着实培养了不少军中新人,达慕是其中翘楚,渴血善战,是个麻烦……他沉吟片刻,忽然笑笑,年轻气盛,是把好刀,不过刀锋太薄也太利,注定不长久。
海日面色苍白,低声道:“多谢陛下告知此事,请陛下……允海日回江城。”
柳从之将写好的密信封好,抬头看她一眼,轻叹一口气,道:“你之前说,越之人在安梧?”
海日点一点头,忽然眼前一亮。
柳从之将手中密信交给她,“你之来去,朕做不了主,不过朕会派人保你一路平安。”他道,“既然越之人在安梧,就请你把这封密信转交给他吧。有他与他身边那位神医在,边关情形会好上不少。”
海日默默接过信,点一点头,“陛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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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声道。
柳从之笑笑,而后片刻不停,提笔又写另一封信。
他做事向来有条有据,分毫不乱,这一封密报在大半夜风雨飘摇时来,然而风雨再疾,终不能乱他分毫。柳从之行云流水一般写完了第二封信,也给海日:“这一封信,给纱兰。上面有她一直以来很感兴趣的东西。”
海日一言不发接过,起身前去拾行装。
柳陛下似乎永远算无遗策。
几封密令写完,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身边暗卫来了又去,柳从之坐镇其中,气定神闲。他运筹帷幄时的神情与他下棋时颇像,不疾不徐,布局千里。
他是天生的决策者。
这一夜似乎漫长得很,又似乎过得飞快,柳从之半夜而来,然而长夜未尽时,又不得不离开了。
宁王府固然是个安全的所在,但家国大事,他却必须与其它朝臣商榷面谈,边关战况未明,然而未雨尚且绸缪,无论是否开战,繁杂事物都是一箩筐,柳从之需要一一过目梳理。
柳陛下来去匆匆,临走时,埋头整理情报的薛小王爷问他:“如果真正打起来……这一仗,陛下打算怎么打?”
柳陛下脚步停了停,转头,露出个温润如春水和风的笑容。
他笑道:“我要月国人在开局惨败,败得越惨越好,以敌之鲜血,祭我之子民!”
柳陛下一句话说得柔和平静,一点杀气没有,可惜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字字带血,小薛王爷听罢,忽然一笑,眉宇间闪过淡淡煞气。
柳陛下一句话说完,转身去了。小薛王爷在房内静坐片刻,沉默一会儿,忽然抬手:“去请海日姑娘。”
海日还未启程。
她听说薛寅要见她,稍微有些惊讶,等到了地方,见到薛寅,听明对方所言,就更惊讶了。
薛寅道:“海日姑娘,这不过是我一己之念。如何抉择,仍然看你。”
海日沉默片刻,忽然一笑。
她语气轻快:“多谢王爷。”
她这一生,或许求而不得,或许恋慕无归,但总有事情是非她不可的,总有她能做的事情,是其它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
章节目录 第114章 1家仇国恨
这一场起于月国境内的冲突花了不多时间就传到了柳从之耳中,可谓迅捷至极。
但即便他耳目灵敏至此,他也是这局棋里最后获悉消息的棋手,失了先手,只能见招拆招,即使手段再厉害,也落了下乘。
那么,其余棋手呢?
厉明恐怕是除了始作俑者以外最早得知消息的人了——毕竟这是月国境内的事,如果他拿到消息的速度还不如柳从之,那么他也不必当这个皇帝了,不如早早退位走人保平安的好。
这封急报才抵达他案头,他那些消息灵通的心腹臣子们就纷纷找上门来,个个谏言不断,胸有成竹,言谈间似乎天下大势已定,只需他一声令下便可。
柳从之说,厉明不想战。
柳从之是如何得出这结论的暂且按下不提,然而在月国这些英栋梁们看来,厉明恐怕是最想开战的人了。
他登基三年来励图治,未有一丝懈怠,对军务极其上心,更启用主战派新锐将领,近臣都知,这位陛下野心勃勃,目光所及远非月国这一亩三分地,而是南国的富庶繁华,万里河山。
打个仗,少说也要师出有名,否则总是底气不足,这个当口撞上这么一桩事,就好似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贴心至极,故而主战派近臣一接到消息,纷纷建言,打!
这些人多是将领,平生唯求功勋二字,故而唯恐天下不乱,都是一群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货,满脑子刀光剑影,才懒得去想军需物资粮草之类要从何而来。与之相对的,却是主和派臣子苦口婆心:您登基才三年呢,何苦急于一时啊!
是啊,才三年,如若时间再长一些,他自然会更有把握,但是他有时间,对手一样有时间,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又是个头呢?如今兵力虽足,物资却经不起耗,一旦开战,需得速战速决,然而南朝万里疆土,又如何速战速决得起来?若是薛朝末年,偌大江山被各路流寇义军挖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时候,一点点瓦解这江山,鲸吞蚕食,岂不来得痛快?
然而在这千载难逢的时机,月国却未能来得及分上一杯羹,在这千载难逢的时机,薛朝却出了个柳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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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明闭目养神,也不言语,一张脸上喜怒不显,看得所有人都心里犯嘀咕,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见厉明任所有人在他耳边把话说完,而后一挥手将人挥退了。建言是臣子的事,决策却是帝王的事,这一点上,厉明同柳从之是一样的。
他们是决策者,也是独裁者。只是身为帝王,背负得太多,故而一举一动,总要格外谨慎,如若江山倾颓,遭殃的可不止一个人。
殿外有一人求见。
主战的主和的大臣都闹腾一番回去了,这时候来的又是谁?
厉明道:“传他进来。”
过得一会儿,方亭进来了,沉默地给他行个礼。这小崽子毛都没长齐,小身板倒是挺得笔直,一张小脸绷着,乍一看倒是好不严肃。
厉明乐了,这小家伙懂什么国家大事?年纪小小的,性子死倔,还穷折腾,需知他连自己也顾不过来呢,顶着个太子的名头,可谁又服他?
厉明问:“你来做什么?”
方亭低垂头,显得很乖巧,他轻轻地说:“和南朝开战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方亭月国话说得已经很熟练,但他平时沉默寡言,这时开口,一句话也说得生涩干硬,毫无修饰。厉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只要赢了,就全是好处。”小崽子在南朝出生,流落多年,骨子里是半个南朝人,他当然清楚这小崽子心里在想什么。他厉明留在世上的唯一一丝骨血竟然是半个南人,有时想来,也颇觉耻辱。
方亭明显察觉到了厉明的怒气,他瑟缩一下,却仍然低垂着头,他知自己人微言轻不自量力,但既然来了,该说的话就该说完,其它的……他张了张口,迟疑一会儿,开口道:“师父说过……”他眼前忽然闪过老者讥诮的面孔,宁先生一生恶贯满盈,仗着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术为非作歹,视人命为无物,偶尔说起两国间延绵的战事与恩怨,神情却是入骨尖刻。
那背叛故国,叛师犯上的老杂毛如是说:“我知道厉明那小子在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还有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野心勃勃,总恨自己手里地盘不够大,富贵不够满,总想抢最好的。”他说着嗤笑一声,“可这最好的哪里是这么好抢的?若是抢不到也罢了,狼抢不到食至多遍体鳞伤走开,要真是抢得到……”
方亭抱拳,低低道:“狼如果入主了羊圈,就不是狼了。”
南朝坐拥太平富贵,繁华雍容,锦绣河山,却累世积弱,只因富贵太平,都灭人志气,时间一久,不磨掉一身爪牙,被养成温顺软绵的羊,至所有爪牙都被磨钝掉,便是江山倾颓之日。
狼却与之相反,受风霜砥砺,多番磨练,练出一身锋利无比的爪牙。可一旦他入主羊圈,过起了羊一样的日子,那些爪牙也终会钝掉,湮于逝水。
殿内一片寂静。
良久,厉明叹了一叹,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意兴阑珊地挥一挥手:“你下去吧。”
海日星夜赶路。
这一去快马加鞭,急得很,她一路风尘颠簸,十分难受,神情却有些怔忪,眼前一晃,闪过多年前的过往。
她还是个女孩的时候,似乎也就是这样,跟着月国人的马车,惴惴不安一路颠簸,来路茫茫回不去,前路茫茫不可见,她不过一缕浮萍,在这战乱中苟且偷生,生死由人,万事不由自己做主。
时至今日,尘世中打滚了这么多年,所有的青涩脆弱彷徨无助都被丢掉,这一次,她又是否能做一次主?
暴雨从天而降,洗尽尘埃与血色,天地低吟,狂风怒嚎。
早在柳从之接到消息之前,那一场宛如导火索一般的动乱就已进入了尾声。
这一次,惹出动乱的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流寇”,而是一腔怨愤的普通人。这一次,对象虽然也是羔羊一般的百姓,但羔羊身边的狼可没被视线支走,动手的人也没能聪明到找一个恰好没有狼的地方。
于是早在他们跨越国境的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复仇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他们被煽动着而来,恐怕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仇恨太深太重,而他们已经失去的又太多,早已生无可恋,只想一了百了。
月国军队的反应堪称迅速,这些人很快,顺理成章地被抓住了,然后顺理成章地死了。
可他们也同样带走了为数不少的月国百姓的性命。
普通百姓——即使是狼性深重的月国人,其普通百姓仍是脆弱的,普通百姓一辈子最大的事不过混口饭吃,再是家仇国恨,似乎也和他们沾不上边。
暴雨未停,地上一具一具横陈的尸体却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就是家仇国恨!
它似乎远在天边,然而一旦它抵达眼前,便无人能独善其身!
一队月国士兵立在雨中,沉默地看着同胞与仇敌的尸体,有人发出低低的咆哮:“杀了他们!”
“他们”不只是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而是更多、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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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慕在雨中冷笑,双目里现出凶狠血色,道:“说得好!”
月国军队动作极快,边境全线警戒,而后掘地三尺搜索有无漏网之鱼,一时风声鹤唳,月国边境所有人几乎都察觉到了骤然紧绷的氛围。然而还未等百姓的惶恐传出去,达慕便动了。
明面上指挥的月国将领是尚皓,这个仍在病中的老将隐身幕后,指挥坐镇,以定军心。与此同时,达慕却剑走偏锋,直接率军出击。
远在宣京的薛寅与柳从之知道达慕在边关,近处的南朝守将却恰好不知道这一点。
而这也恰好是致命的,一把孤注一掷戾气沸腾的尖刀,一旦出鞘,怎能不见血?
达慕行军极快,且隐秘,仿佛一把利刃撕开一路的屏障,刀锋所指之处,正是江城。
兵贵神速,这是一场踏着血路而去的突袭,刀锋过处无有活口,势要赶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给予其迎头痛击!
与此同时,海日正全速赶往边境,去往她魂牵梦绕的故乡。
似乎是嫌这乱子闹得不够大,说什么也要添一把油,尚皓整顿全军开始备战,月国军队与南朝守军发生了规模不小的冲突,于是南朝守军全线紧张,凝神戒备尚皓的一举一动。双方崩得都像一根弦,一触即发!
等厉明的传令抵达边境时,战况已经逐渐走向失控。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茫茫大雨似乎也浇不熄这即将燎原的战火,是非成败皆不可知,唯有死亡与仇恨是真实的,雨水冰凉,鲜血滚烫。
一片混沌中,宣京的雨却逐渐停了。
雨后的宣京雾蒙蒙的,寒气不降反曾,分明盛夏,乍看上去却恍恍惚惚像几年前,宣京沦陷时那个寒冬。柳从之披衣回到宁王府时,只见薛寅房间的灯亮着。
还没休息?
他稍微惊讶地挑了挑眉,上前推开门,看清门内情景,却是失笑。
薛寅伏于案上,身前摆满各种文书资料,可见主人勤勉,不过天生懒骨,撑着撑着似乎撑不住了,于是伏案睡去,乍看如同一只打盹的猫儿。
柳从之一笑之后,神色又稍微放松了下来,他一放松,面上端着的笑容就淡了下去,顷刻间露出入骨疲惫,他毕竟不是铁人,只不过把自己一张皮面护得太好,七情不上脸,已成习惯,细思也觉无奈。
人有欢笑哭泣,不就是为了对应苦乐悲欢?人有文字语言,不就是为了表达自己所思所想?然而不知何时起,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跟,似乎早就与他内心所想无关……有些事是正确的,恰当的,应该做的,如此而已。
也罢,如今部署已经整齐,他也不能插翅膀飞到月国去,只能暂待消息,稍微休息一下,再做打算了。柳从之微微一笑,忽然上前,将伏案而眠的人打横抱起,拥在怀中。
薛寅睡得再死,在他接近的时候也醒了,猝不及防间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抓人——小家伙习性像猫,受惊的时候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警觉非常,前几年这等时候第一反应恐怕是锁喉,发展到现在,就慢慢变成了挠人。
柳从之手臂稍微一松,怀中人稍微下坠,手上失了准头,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姓柳的?”
他半梦半醒之间说话毫无遮拦,一句话出口立时清醒过来,正经道:“陛下。”
柳从之微微一笑,并不介意,走前几步,将人安置于房内软榻上,自己也合衣躺下,躺在薛寅身边。
薛寅一躺下来,先前朦朦胧胧的睡意就涌了上来,一时却未睡下,盯着眼前木梁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柳从之将其在眼中,轻声问:“怎么了?”
薛寅并不说话,慢慢转过头看他一眼,侧身缩成一团,倦倦合上眼睡了。
这是他幼时怕冷落下的习惯,睡觉时总爱把自己团成一团,仿佛这样就不会受冻。
柳从之静了一静,微微一笑,抬手拥住薛寅,也闭目睡去。
房内烛火渐熄了,迷茫的雾霭护住这座城片刻的安宁。远方的惊雷暴雨狂风闪电,一时似乎也未能入梦。
章节目录 第 115章 月圆之夜
莫逆手中按着一枚铜钱,而后食指一弹,将铜钱往上一抛。
算命的一辈子坑蒙拐骗,手段繁多,到这时候,却反而活回去了,用起了这等不入流的把戏,倒是教人侧目。




亡国之君 亡国之君_分节阅读_222
铜钱准而又准地落入他的掌心,只听算命的一本正经道:“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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