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流明【机甲】
作者:纹猫为狐
末世星际机甲文,带一点玄幻,涉及骨科,师徒,养成,女扮男装,相爱相杀……各种作者偏好一窝乱炖。
剧情为主,肉以服务剧情的前提存在。if番外会有男配线补足肉和人设(更多小说请xyuzhau9.cm)
过程会有n,正式结局会有两个,11和12,不妨猜猜看哪个男配能走到最后。
he 楔子的时间线在正文一半,非完全倒叙
地火流明【机甲】 楔子
——许多年后,人们仍无法忘却奥德姆布亚重启的景象,命运在这一夜无声地网,所有人都只不过是它手下的棋子。
数不胜数的改装飞行器带着火光坠落,如同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的流星。暗红机甲之上,银发煞神眼神狠厉,以近乎人类不能及的速度躲过四五架机甲的围击,仍不忘一记光刃挥向对面以绝妙角度试图偷袭的青黑机甲蝎尾狮。
“以多欺少果然很符合你无耻的作风呢,盛铮。”通过机甲传输的声音相较真人有些失真,仍带着话主人惯有的慵懒讥诮。
“这里是战场,可不存在什么以多欺少,你该反省一下自己了,为何要站在全人类的对面。”青黑机甲,重装型蝎尾狮的主人回应着,说话间,抬起机体右臂,配合身后射来的六道远距离追踪榴弹,挥拳抵住焚炀永劫来自正面的一记飞踢。
“整个人类的对面么,先不说你这算不算抬举吧。”
焚炀永劫背上的第四,第五对尾翼顷刻间上下拼接,组合,化身巨大的黑色长枪天樾,被它一把抓起,朝蝎尾狮挥去,以防守见长的蝎尾狮竟也无力承受这一击,不得不败退着后退。榴弹自身旁被一一引爆,伴着此起彼伏的轰鸣,祁曜勾唇,露出一个只有自己看到的讥讽的笑,“从最初开始,把我逼到这一步的……”不正是你们吗。
话声中断,视野尽头的银白光芒灼人,转眼间已膨胀到机甲数十倍,正气势汹涌地朝这边推进而来。暗金机体一闪而过,颜色如此特别的特型机,她只认识一个,甲金狐——是林星源,她放了他一马,但他显然不打算放过自己。
什么时候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站在一块,莫非真如盛琤所言,是自己树敌太多。
“……不会吧,你还想再要一次我的命啊……哥哥。”
看着机甲蝎尾狮瞬间放弃抵抗,驾驶舱整个弹射往相反的方向,祁曜自言自语着,左手下意识摩挲着某个冰冷圆润的按键,却迟迟没有按下。
她的双腿伤重,纵使弹射也难保活着落地,何况于此刻她的境况而言,离开机甲本身便意味着死亡。
“你还在犹豫什么?再犹豫下去,你就死定了。”
身后骤然现出金发男人的身影,一向游刃有余的语调第一次染上焦灼。
“晷,”她懒洋洋唤那个名字,如做过千百次的那样,“……已经迟了。”这话她曾从另一个人身上听到过,那时的她怎么回答的来着?
——你可以选择继续挣扎在复仇的深渊中,可世界广阔,为什么不将此作为起点,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呵,此刻听来,多么天真,那个已然坠入地狱的男人恐怕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时至今日,还没放弃她的,唯有晷。
“弹射,剩下的全都交给我,相信我——”
轰——
眩目的白焰绽开,照亮了半个夜空,吞噬了来不及逃走的飞行器和机甲,也包括处在最核心处的那架漂亮的,机身流动着焰红流光的焚炀永劫。
一代机甲,两代主人,皆死于非命,正应了曾几何时,银发“少年”掷地有声的那句。
“我发誓,倘若我踏上错误的道路,或将这架机甲用在错误的地方,就让我——尸骨无存。”
一语成谶。
远处的甲金狐缓缓放下手臂,引爆了那样令人无法直视的一击,林星源的手依然平稳,只是下意识想掏一根烟,手指又触到质地平滑的战斗服时,男人才恍然察觉到什么,长出一口气。
“永别了。”我的敌人,祁曜。
永别了,我的妹妹,林瑰夏。
这不是战乱的结束,恰恰是另一场动乱的开始。黥徒反抗军蜂拥而至,展示什么叫穷途末路,困兽犹斗。
这场突围的结局堪称惨烈,能逃出的黥徒唯有叁成,剩下的,半数殒命,半数被俘。
曾挽救整个星系于危急存亡的机械ai之神奥德姆布亚,头一次自它保护下的子民面前现身,宣读新生于这颗星球的法令,金色长发的男人有着梦幻般柔美的面容,只是湛蓝的眼底皆是冷漠。
整个第叁星系的人类,历经长达上千年的和平,终于抵达最坚不可摧的地步。
谁也不知道,风暴将至,因无人能预知到风暴将何时来临。
风暴眼的一切,是那样的平静。
一架漆黑的模样怪异的飞行器,悄无声息地返回了罗刹海,有着漆黑如星的瞳的长发青年,檀冶镜,就这样带着他的部下悄然离去。临行时,华法沙扒着玻璃,死死盯着那个人曾陨落的天空,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都杀了——易祟之本以为他说出口的会是这句,但华法沙只是幽幽叹口气,“银星没意思,再也不来了。”
潜掘者再度回到了地底,临行前,蓬松高马尾的青年,华涧云破天荒地主动找了一趟林少将,任谁都不会猜得到他们说了什么,毕竟这两人一个洒脱一个严肃,一个不拘礼节一个一板一眼。
但林星源在这次会面后第一时间赶去觐见了昶境皇帝,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林星源不顾腰伤,一拳击向眉眼如春水般温柔的男人的脸,“厉晟!”
失望,不甘和怒火烧灼着,几乎要把他击垮。
“阿源,你可真是被众人偏爱的那个,母亲如此,父亲如此,就连她也是一样。”厉晟的神色平静里隐藏着极致的怨意,他不躲不让,朝林星源微微一笑,那笑容似淬毒的含苞欲放的花,和着话语里蜜糖般的温声细语。
“她没杀你,是因为她在最后一刻洞察到了真相,她不告诉你真相,是因为告诉你也无用,而她已经对这个世界,对你,失望透顶。”厉晟摇摇头,“即便如此她依然对你心软了,我改变想法了,虽然她没能杀了你,但要你这么自责痛苦的活下去,看起来也不赖。”
关于那场来自黥徒的反叛,后世颇有争议。
纵使再怎么伪装,潜伏在他们基因深处的兽性也一览无余——人性悲观论者如此说。
他们也只不过是为自身生存而战——亦有支持者这样为他们辩解。
无论如何,这场反叛不过是另一场巨大而恒久灾难的序幕,而变生人——曾经被称为仿生人的族群也借此机会展开长达数十年的自我进化,待到人们察觉为时已晚,自此这一支文明彻底同旧人类割裂。此为后话。
倘若寻求变乱的征咎,那么该追溯往何时呢?
或许,从那个时刻——
地火流明【机甲】 西格马空间站
西格马空间站。人们更习惯于称它为“垃圾站”。人类身处其间,渺小微弱,并不比一只蟑螂好上多少。
黯淡昏黄的天幕下,是电子垃圾堆起的一座座巨大垃圾山。即便是文明高速发展的41世纪,人类依然无法摆脱这种原始方式来处理废品。
玛丽叼着一根烟,斜靠在柜台前。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一天到晚都是黄昏景象,自然无所谓休憩时间。
她看起来不过叁十几岁,穿着件再质朴不过的旧衫,艳红的长卷发悉数进灰白的头巾,一双湖绿色的瞳孔如波澜不惊的死水,任谁都无法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是浪荡几十年的宇宙海盗。
“怎么,宇宙海盗就不需要养老了?”倘若问玛丽为何来到这里,开上这么一家小小的“废品站”,她会这样调侃着,笑眯眯的眼里再看不出平日里的冷漠。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稍微有那么一点像个与世无争的废品站女老板。
傻重的机械鸟最先听到脚步声,小而圆的眼睛亮起黄光,猛展开双翼,直飞到展架高处,带来的劲风将玛丽的碎发吹出了几缕,“稀客来了,您好,您好,欢迎光临,荣幸之至,蓬荜生辉——”
无视这只聒噪的傻鸟,玛丽将视线落在柜前的小孩子,生得瘦瘦小小,站在柜前只能露出小半张脸,半长不短的头发乱糟糟如鸟窝,脸也是脏兮兮的,一双眼却亮得惊人。
玛丽居高临下迎上那双眼,“小鬼,从哪来就回哪里去,我这里不做黥徒的生意。”
那孩子慌乱地扫了一眼自己被衣服盖得严实的肩膀,不清楚自己哪里露了馅。
废话,若是游历宇宙多年的老海盗连一个小孩子都看不穿,那她岂不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玛丽极具压迫性地弯下身,巨大的胸在桌上弹了弹,不出所料这个动作让孩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走吧,就当没来过这里,”湖绿色的眼透着无声威严,仿佛能透过脸上的污垢,看到了更深的地方,“你该庆幸我是个好人,走私黥徒可不犯法,出入这里的许多家伙都不介意身边添个漂亮乖顺的小玩意儿。”
毕竟这是最低贱,被排斥在人类社会之外,连繁殖权都被剥夺的低贱产物。
人类文明发展到这个阶段,任何人只需要花不多的一笔钱就能制造一个完美调整基因序列的胚胎,不够完美的对照样本被销毁也只是几秒钟的问题,这既不涉及伦理,也不违背人权。
像这样出于某种需求被允许诞生,但在躯体上刺上生产标识和序列码的,就叫黥徒。刺青的“颜料”伴随终生,直至死亡才能随尸体一同分解。这意味着无论如何伪装,无论逃到哪里,他们的身份都无可掩饰。
不被期许的降生,远离人类法则保护,至死都只能进行最见不得光的工作。是他们与生而来的命运。
“我是来交换的,用这些东西。”慌乱神色不过持续几秒,那幼小的黥徒回复了平静,从身上掏出几枚零件,一件一件码在柜台上。
“……”玛丽无声地沉默了半晌,眼前这些小小战利品绝不是能一时半会淘到的,她甚至能想到这身躯瘦小的孩子是怎样没日没夜在垃圾山里翻找,笨拙地徒手拧下一个个机械零件,寻找着可能并不存在,或是已损毁的核心零件。
无声地叹了口气,玛丽缓缓移开最旁侧的一枚零件,“这个已经损坏了,”她又推倒另外两枚,“这两个我不需要,还有这个,因为设计缺陷,能用到的机型都已经报废了。”
她每说一句,那孩子的眼都黯淡一分,眼角垂下来样子,活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型犬。
涂着红指甲的手将剩下的几枚纳入口袋。
“说吧,你想换什么?提前说好,我不能带你离开这里。”因为没真正接触到外界,才对人类社会抱有完美幻想,殊不知自己只是一只小小老鼠,会被残酷的规则随意践踏而死——玛丽遇见过太多这种情况。
“我需要,这些部件。”孩子从身上掏出块金属牌,上面以笨拙的字体刻录着一些零散的符号。
kd07光学组件,还有uh9系的语言调节装置。
“……可以吗?”
玛丽抚摸着铁牌上的字,手一挥,那只方才还聒噪不停的机械鸟飞下展架,自它身后,展架的格子咔咔地响,木头片次第绽开,瞬间便延展出一个黑漆漆到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
玛丽看也不看,伸手进去掏出一套组件,木头片很快咔咔缩回一个不起眼的格子,玛丽顺势敲了敲另一个空格子,同样的画面再次出现,只是木头片的轨迹不同,这次出现的却是与之前不同的一个光线昏暗的仓库。
孩子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场面。
“拿好,”玛丽莞尔一笑,“我喜欢你这样不贪心的客人。”
这就是交易的好处,它不同于掠夺,银货两讫,之后便是互不相欠。无需为此背负任何罪责。
至于一个黥徒为何要尽心思搞到仿生人才需要的组件,她并不关心这些。
目送孩子远去的背影,玛丽静静站在原地。机械鸟不知何时落下来,侧下头,温顺地蹭了蹭她被衣服包裹着的手臂。
它没有开口,像是察觉到玛丽瞬间低落的心情一般。
看来养这只蠢鸟还是有点用的,玛丽这样想着,然后听见那熟悉的粗噶声音响起,“警告,警告!”
玛丽叹口气,“我考虑要不要也给你换一个语言调节器——”
她的话音突然顿住了。
天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从来都只有黄昏的西格马空间站,在这一刻即将迎来黑夜。
不,并不是什么黑夜,而是什么巨大的物体遮挡了光线。
机械鸟一瞬间彻底睁大它那豆子一样的小眼睛,眼底发出红色的凶光,“敌袭!一艘ue级宇宙战舰正向我方靠近,请求展开反制——”
“保持不动。”玛丽言简意赅地下达命令,她已跑到门前,肉眼足以看到战舰底部红黑相间的纹饰,红色涂料如水般流动在舰体表面,在远光的映照下呈现出银色光边的波纹,战舰主人的性格一定很骚包,她这样想着,补充了一句,“不是冲我们来的。”
***
这是一场慌不择路的逃亡。
年幼的猎物猛地停下步子,抬头望了望天,巨大的舰体压抑而沉默地停驻在头顶上空,也许下一秒它就会发射出足以毁灭整个空间站的一击,将这糟糕透顶的一切化作宇宙尘埃,但在那之前,在那之前——
幼小的身躯扎进垃圾山一个不起眼的洞口,洞下是细而狭长的管道,黑暗中长达四五分钟的爬行过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间布着照明灯的小小舱室,一侧是成堆的废弃零件,被随意堆放成一座小山,另一侧却是像模像样的起居室。用金属舰门摆成的床,简陋拼制出的桌椅,两人宽的工作台上摆着几台机器和充当图纸的金属板。最醒目的,还要数正当中的一颗头颅。
杂乱的金色长发,白皙而微微透着血色的肌肤,致的眉眼,在粗陋的陈设下,愈发显得动人心魄的美。自它脖颈以下的部分已经不翼而飞,参差不齐的线路如暴露在外的血管,观之触目惊心,这些线路原本已被心整理塞进工作台的孔洞,受方才的震动波及,头颅被震飞出去,全仗几根线路拉扯才不致滚落在地。
缓步走到头颅近前,将怀里的零件啪嗒一声撂在工作台上,幼小的手掌拾起头颅,将它端端正正摆回原地。
听到动静,它缓缓睁开如海水般湛蓝的眼。
“外面发生了什么?”与柔美的外表,温和的措辞截然相反,头颅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一听便知是出了故障的机械合成音。
孩子侧头想了一下,使用匮乏的词汇形容着,“天空,巨大的,过来了,一路上很吵,这里,跳得很快。”布满伤痕的幼小手掌拍了拍胸口。
“不要急,先告诉我那巨大东西的模样。”
孩子用寻常人无法听懂的笨拙言语磕磕绊绊地描述,自始至终,那湛蓝的眼慈祥地注视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责难。
“按照你的描述,那是一架ua级以上的战舰,虽然不知它为何会出现这里,但很显然,麻烦要来了。”话虽如此,它的语气毫不慌乱,这也许单纯出于其非人的特质,但在此时,这种镇定自若的态度无疑给孩子打了一剂强心剂。
“人类的心跳加速意味着紧张焦虑以及……你是在恐惧?不要怕,把你的手伸过来。从现在开始按照我说的做,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你来说或许有些困难。”
湛蓝的眼闪过一丝不忍,要做的事绝不仅仅是困难,并且残忍。
“……我可以的。”孩子抬起头,露出一个强挤出来的,却有着安慰意味的笑。
地火流明【机甲】 劣等品
“定位到了么?”林星源冷冷询问。
虽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身上自有一种上位者才有的矜傲强硬,这让原本带有几分稚气的脸覆上一层异样的冷漠。
方熹点了点头,调出巨大的全息图,“已经锁定目标,目标一直在移动,考虑到不对其造成伤害,所以只维持了追踪状态。”
“哦?”林星源嗤笑,“看来这只老鼠的警觉性不错,或者该夸奖他,不愧是流淌着那位的血。”
数道炫目的光带落下,这一小块空地顷刻间亮如白昼。十余条缓缓降下的机械臂,无声地盘旋在头顶,只需等待命令发出的那一刻,它们便摧枯拉朽地发起攻势。
尽管去畏惧,尽管去逃亡,反正无论如何也无法逃出他的指掌。
“怎么了?”注意到方熹神情变化,林星源问。
“停住不动了。”方熹指向全息地图的某处,红色箭标在同一位置闪烁。
“网吧。”林星源的声音带了些许失望,西格马空间站不是他们此行的第一站,或许也不会是最后一站。在清理了无数老鼠后,他已经开始对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开始感到厌烦了。
伴着巨大的轰鸣,整座巨大的机械垃圾山被连根拔起。不及逃跑的黥徒发出不成调子的绝望惨叫。很快,伴着隆隆落地声,便连惨叫声也消失掉了。
“一想到那杂种流着元帅的血,我就忍不住作呕。”微冷的声色透着切实的杀意。
最优秀的基因被被卑鄙地盗取利用,制造出一群丑陋愚蠢的失败品,尽管对其一一展开抹杀,仍不产生被侵犯信仰的愤怒。
方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元帅 失落在外 的亲生子。”
喋喋不休的元老会不会轻易放弃对林星源的钳制,在获取到更有价值的筹码之前。
林星源的回应唯有一声冷哼。
“我教授的学生无数,唯独你最像我,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希望有一天打败我的那个人会是你。”
林歇元帅,他的义父,他的恩师,曾这样说过。
战无不胜的战神,年少成名的机甲神话,在巨蜥星探查行动的返航途中意外身故,享年四十叁岁,在这个借助各种基因改造的高科技动辄活到两叁百岁的年代,可谓是英年早逝。
尽管林歇的死已过去了足足一个月,相关者依然活在浑噩中。尤以林星源为甚,错愕,难以置信,再之后是无法遏止的愤怒。
方熹甚至生出这样的念头,抹杀那些拥有林歇基基因的黥徒,其实是一种迁怒行为,对林歇擅自离世的报复。
这孩子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元帅的爱,该说他不愧来自于那个家族么,元帅能够将他从扭曲的环境里拯救出来,却无法修补他内心深处的黑洞。
某种意义上,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人啊,方熹扶了扶眼镜,无声地感叹着。
被机械臂死死压在地上的小小身躯犹在挣扎,幼兽般含糊的声响格外激起凌虐欲。
林星源盯着眼前人,缓缓闭上眼又睁开,足足有一会儿他都沉默不语。
闭上眼时,那人的话回响在耳旁。
我教授的学生无数,唯独你最像我,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希望有一天打败我的那个人会是你。
果然是骗子,无论“希望有一天打败我的那个人会是你”,还是“唯独你最像我”。
方熹不识时务地喃喃自语,“这……好像幼年体的元帅啊。”自知失言,他顿了顿又道,“五官上倒也不是很像啦。”
他说的不错,比起五官这种肤浅的特征,倒不如说,这孩子有着与林歇如出一辙的气质神态。
发丝被冲刷干净,露出炫目的银色,如鸟窝般盘旋的乱发被打湿而柔顺地披散下来,线条柔润的瓜子脸,因之前的挣扎留着些许红晕。尽管如此,依然无法中和眼里的清冷桀骜,似一把雪亮的刀子,透着锐意的锋芒。
那是融进骨子里的,即便死亡也无法将之摧毁的矜傲。
很好。
林星源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转过身去。
“就按惯例的来吧。”
身后传来咔咔的骨折声,伴着抑止不住的痛苦喘息。没有眼泪,也没有哀求,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终于在最后一声清脆的咔咔响后,失了焦距。
心头的不悦并有消失,林星源发现了什么地朝昏迷的猎物走去,翻扯拉开碎裂的衣料。
细瘦的肩头,烙着由字母数字及密文组成的圆环状刺青。
01762.f.d.n,呈环形分布,烙刻在叁头蛇的顶端,叁只蛇头,一只神态狰狞,一只安详闭目,剩下的一只似笑非笑,与他目光相对。
暗青刺青的边缘兀自流动,仿佛有生命的介质般。
以指尖抚摸着纹饰,感受着指上传来的微不可见的颤抖。
“该不该杀了你呢?”林星源的声音很轻,像在询问,又仿佛自言自语。
林歇将一生奉献给帝国,他甚至不曾有过爱人和子嗣。唯有十几年前的一次受伤后,被买了的医护人员恶意盗取了基因样本。
f.d.n,正是这个利欲熏心的科研机构的缩写。时任皇帝的厉戕元雷霆震怒,直接揪出并清洗了背后的买方势力,作为执行机构的f.d.n却奇迹般地全身而退。
甚至在事发后没有销毁罪证,而将盗来的基因采用……制造出眼前这卑贱的黥徒。这种行为,已经足以称之为挑衅了。
内心深处的愤怒无声地沸腾,手掌无意识扣在纤细幼小的脖颈上。
清脆的脖颈断裂声,眼角鼻腔溢出的鲜血,在无力挣扎之后垂下纤细四肢——唯有这些才能平息这滔天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