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有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荚张
想来有些唏嘘,昨天他们把话说开,对蒋锡辰而言,是结束捉迷藏,是跨过一道坎。前方或许不如意但他从此决定义无反顾,以至终于敢轻松而笃定地说出“可以正式追你吗”,分明是预备了重重攻势,也做好了回家后需给继母林怡一个交待的准备。
可对谢梧而言,他面前多了一堵墙,一条河。或许先前他还想过和这小孩儿发生点感情故事,把话说开后,他就只能缩回脚了。
如此,再看蒋锡辰,就有些肉在嘴边不能食的憋屈。这份憋屈,不想的时候不要紧。像眼下这样,凑近了,拎出来想了,简直抓心挠肝摧枯拉朽。
不用吞咽,他也知道自己喉咙干渴得厉害,容不得挑动,实在煎熬。
过了好一阵,身体里沸腾的血液才有点凉下去的意思。他小心翼翼站起来,回到自己的里间,并乖乖遵照蒋锡辰的嘱咐,把门关上;又洗了个水温偏低的澡,躁动才算平息。
这一遭颇力气,他再没闲心多做思考,躺回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样不安心的入睡,一如既往带来零碎纷乱的梦境。仍然梦到林怡,然而心情不再是思念母亲了,构成的情景也大不相同起来。
明明是十五岁的光景,他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个人叫蒋锡辰,还在为自己不够善良的初恋所伤,可面对回来安慰陪伴自己的母亲,他却充满愧疚,想着怎么不让母亲发现自己身后藏着一个蒋锡辰,甚至构思了一副母亲大发雷霆的情景,随时准备回身护住蒋锡辰。
但梦中的林怡始终没有追问他惊世骇俗的早恋,没有责怪他和自己的弟弟搞在一起,只是像过去母子相依为命时那样,每天为他准备三餐,打理生活细节,同他聊他想聊的话题。
“你啊,以后要选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无论是做什么事,还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听自己的。你听自己的,妈妈就听你的。”
那个夏天,林怡说完这句话,就再次离开了他的生命。
“妈——”谢梧猛然睁开眼睛。
今年的夏天已经来了,一场现实与回忆交错的梦,让他脑筋突突地狂跳,额角渗出细汗。梦境在睁开眼睛之后迅速消散,渐渐只留下一些印象深重的感受,比如背后藏着个需要他保护的蒋锡辰……
念及这一点,他又想起了这是哪里,现在几时,以及蒋锡辰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便担起头朝外间看了看,意外地发现外面有亮光。
他下意识紧张起来,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要不要出去看看?他一面犹豫地思忖,一面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夜晚太静谧,他轻易听到了书写的声音,笔尖与纸张的摩擦连续不断,连一个字的停顿也没有,流畅得不可思议。
不过是书写声而已,他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地浮现蒋锡辰哭的样子——那个样子他是见过的,当时,他的脖子还被那些温热的眼泪沾得发热。
想到这里,他再没犹豫,立即掀开被子翻身下床,随便勾过鞋子,没穿齐整就去开了门。
这急急忙忙的举动弄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外间伏桌书写的蒋锡辰竟然丝毫没有被惊动,头也不抬,只心无旁骛地奋笔疾书。
谢梧起初疑惑,接着就意识到,这个蒋锡辰不对劲。
“小蒋?”他喊了一声。
原以为蒋锡辰不会答应,那边又出乎意料地回了一声:“嗯。”
然而听了这一声冷静而平淡的答应,谢梧心里的狐疑更重了。
他没有急于走过去,隔着半个房间细细打量蒋锡辰。这样足足过了半分钟,蒋锡辰依然没有停止书写,也没有再理他,刚刚那声“嗯”仿佛幻觉。
难道蒋锡辰在梦游?谢梧没头没脑地想,心头疑惑更重了,试着走了过去。
即使有人靠近,蒋锡辰还是没有给更多反应,只是手里的纸用完了,才稍稍停下笔,换了一张。谢梧皱眉朝那张写满字的纸看去,然而上面全是英文,他乍一看还反应不过来。
他试问:“你在写什么?”
蒋锡辰答:“写信。”
“给谁?”
“给我妈,给上帝,给你。”
这回答听起来十分清醒,谢梧观察蒋锡辰的表情,确信他并没有梦游,也没有入魇,又问:“也有我的?你给我写什么了?”
“有一天,信会给你看的。”蒋锡辰终于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桌前地面,表情有些出神,近乎呢喃地说,“谢梧,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这话,他抬起头,准确地对上谢梧的视线,面无表情。
谢梧心头一震。他从来没有在蒋锡辰的眼睛里见过这样的眼神,静得好像没有一丝流动。如果那是一片湖泊,湖面没有涟漪;如果那是一片雪原,茫茫中没有风。湖是死的,雪原是彻底僵滞的。这是一个彻底静止的眼神,说不上绝望或是沉重,可也看不到任何动的意愿。
不知道为什么,谢梧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蒋锡辰。可爱听话的小奶狗,伺机而动的小狼狗,这些抖机灵的戏称都与他相去甚远。
他是一个活得极其艰难的人,支撑这副漂亮皮囊和挺拔身躯的,可能只是一根很细很细的线。那根线随时都有可能断掉,届时,面前的美丽和挺拔都将不复存在。
“小蒋……”谢梧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没来由地疼。这疼痛感格外真实,扯着神经带着肉,疼得他都有点颤抖了,想把这个人抱在怀里,又怕一不小心折断了他身体里那根细弱的线。最终,只轻轻捧起那张脸,轻得只用气息说话:“你是不是,不快乐?”
蒋锡辰搁下了笔,一动不动地和谢梧对视,说:“不快乐吗,谈不上。我就是,经常觉得自己死期将至,尤其是想起我妈,就会很羡慕。别人都不懂我妈,说她软弱轻生,其实,她比谁都勇敢。你看,我还在她身边,她竟然就敢……丢下我,去死了。”
谢梧心里蓦地一沉,不由止住地喊他:“小蒋,小蒋……”
蒋锡辰淡淡地说:“每次梦到她,我都想问,怎么样才可以不在乎自己在乎的人的感受,放弃那种我死了他们会难过的念头,勇敢地跨过那一步。这太难了,实在太难了,至少,现在你在这里,我就没有办法丢下你,马上去——”
“蒋锡辰!”谢梧心口锥疼,不愿意听到后面的字词。他想也没想,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紧紧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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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锡辰如他所愿,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他们胸膛贴着胸膛,心跳混着心跳,即便这样,谢梧还是有一种这个人会从他臂弯中消失的恐惧。
这个拥抱持续了数分钟,是蒋锡辰先打破了僵势。
他拍了拍谢梧的背,轻声道:“别这样,我没事儿。本来昨天也想顺便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但总觉得太矫情,就没讲。”
谢梧刚才那种冲击强烈的刺痛感,经过几分钟体温相传的安慰,也平静了一些。他略为踟蹰,轻轻放开了蒋锡辰,往后退半步,看着这人:“那你现在说。”
蒋锡辰幅度极小地扬了扬唇角,看上去是试图找到正常的表情和状态,但并不太成功,只展露出几分苦笑:“我有长期的躁郁症,犯起毛病来像个神经病。一方面,这可能是我妈的原因,另一方面,我长时间的高压工作也有影响。不过总的来说,我不是完全的神经病,你放心。”
“你……”谢梧动了动唇,斟酌少顷,然后不确定地问,“你经常想死吗?”
“嗯。”蒋锡辰点点头,带着点刻意的坦然回答,“我经常不知道怎么活,所以总是盼着那一天。但我没有自己动手的勇气,因为……我怕。”
怕什么?谢梧的问题涌到嘴边,又住了。
蒋锡辰那样专注地看着他,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无论怕什么,大抵都和他有关。然而此刻他并不确定自己愿意听到太重的话,面前的事情,他需要消化,需要梳理。他不能像十五岁的孩子,凭借激情和荷尔蒙做出可能后悔的决定;他最多,能够试试摸石头过河。
“蒋锡辰,”他摒了摒息,尔后凝视面前这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事,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认真思考的。”
闻言,蒋锡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在可怜我吗?”
“我就是不想可怜你,才要你给我一点时间。”谢梧打断他,抬手抹了一把额角,沾了一手细汗。被这汗水一提醒,他才发觉自己喉咙干渴得厉害,可也不是真的缺水,只是有念想没出口。
尴尬得憋屈。
他顿了顿,忽然捧起蒋锡辰的脸,低头含住了那双嘴唇,用力吮`吸了两下,然后迅速放开:“好了,你也累了吧?不要写信了,进来睡吧。”
蒋锡辰:“……只睡觉?”
“只睡觉!”谢梧没好气地拉过他的手,踹开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那里的抱枕,牵着他回到里间。
第二十三章
《红樱》两周三场的路演很快就完了,配合着网络宣传,本剧的存在感不是一般的强。纵观这段时间几个主要媒体的版面和搜索,跟它咬得最紧的就是《日暮苍山雪》。据佳妮吐槽,那边的路演简直一天跑一个城市,老大劲儿了。
“这么大劲儿,就看他们能有多少播放率。”佳妮刷着微博热搜榜,忿忿地哼了一声。
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回到北京,正坐在自机场驶向市区的车上。
都是辛苦出差,蒋锡辰有意给手下人放个小假,让有事的都自己走,最后三个助理就剩下佳妮表示没事儿,要送他们回星光佳园;谢梧也让小方回段戎那边报道去了。于是同车回城的只剩下两个艺人和一个助理,并一个前方开车的司机。
人一少,楚文锦派过来的这辆车就显得特别大,谢梧一个人占了两个位置,躺着翻杂志,对佳妮的吐槽置若罔闻。过去一段日子,关于霍熠极其相关的吐槽他听多了,眼下已经疫,失去插话的欲`望了。
他不搭腔,蒋锡辰更是个不会随便对霍熠那边置喙的,佳妮说完话,车里就静了。她嘀咕了两句,大概也觉得没趣儿,就不吐槽了,转而有点感慨地叹了口气,对蒋锡辰小声嘟囔。
“平心而论,《日暮》挺好的,你们拍的那一年我刚进盛林,那是我跟的第一部你的戏呢。没去跑它的宣传,感觉还真有点遗憾。”
闻言,蒋锡辰笑了笑:“你跑过的呀,它被压下之前,我们做过两场活动。”
“那都是在北京本地嘛,没出去,不算跑。”佳妮摆摆手,靠回椅背里,一脸陷入回忆的神情,然后轻轻哼了一段旋律,有时候还带歌词,但似乎是记不太清楚,含含糊糊时居多。
蒋锡辰听了一会儿,帮她打拍子,助她把整首曲子都哼了下来。哼完,她自己笑了,看着蒋锡辰,道:“我还是喜欢小辰你给《日暮》写的这首歌,没有用上真是太可惜了……你为什么不单发一支ep呢?”
“不发了,没意义。”蒋锡辰瞟了一眼后排躺着的谢梧,顿了顿,说,“当时这歌不算是写给《日暮》的,是给霍熠的。人都走远了,发歌干什么。”
佳妮听了,神色一怔,轻声叹息:“差点就忘了,你们以前是真好过的,粉丝都是一家,每次他有点什么动静,你们家’小星星’都会友情帮他打call。哎,你们俩好的时候……”
话到这里,她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一回头,迎上谢梧的目光。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杂志随意地搂在怀里,正看着她。见她回头停顿了,说道:“我就随便听听,你接着说。”
佳妮支吾了一下,内心有点怀疑自己对“随便听听”的理解。这位老大哥皱眉凝眸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随便听听,这么大一辆车,都被他莫名的低气压搞得有点压抑了。
“是关系好过,不是那种好过。”蒋锡辰突然开口道,同时反身靠在椅背上,望向谢梧的眼睛带着笑。
听了这话,谢梧的视线转向他,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回:“哦。”又躺回去了。
佳妮:“……”
车里彻底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蒋锡辰不言语,谢梧继续装模作样翻杂志,女助理则心情复杂地反复品味刚才的气氛,品了好半天,才对自己的判断将信将疑。这样带着猜想再看面前这两个人,就感觉气氛大不相同了,心里憋了满肚子问题,又不好当场问,只得塞在肚子里,直到回到星光佳园。
给蒋锡辰搬完行李之后,佳妮才找了个机会向他求证:“你和谢老师……你们那啥了?”
蒋锡辰笑笑,不语,算是默认。
佳妮看他的反应,当即倒抽一口凉气,满脸不可思议,心里又惊讶又着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插腰呼气在客厅里转悠了两圈。再回到蒋锡辰面前时,眼睛都急红了:“你怎么,你怎么…...你是个偶像啊!万一被发现怎么办?楚姐知道吗?”
蒋锡辰没有回答,反问道:“佳妮,如果我出来自己开工作室,你跟我出来吗?”
佳妮的表情有点懵,两根眉毛拧在一起,略作思考,反应过来:“你是要离开盛林了吗?”
蒋锡辰的合约将要到期,这件事,但凡近一点的助理都知道,她当然清楚。只是公司上下并看不出对蒋锡辰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尤其是楚文锦,宠他宠得无法无天,要推商演就给他推,要去话剧院就让他去,千依百顺捧在手心,实在看不出双方有走到头的迹象。
“是啊,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对吧?”蒋锡辰拉了张椅子过来,拍拍椅背,表情认真地请她坐下。
佳妮犹豫着,还是坐下了,又立刻抬头看他:“这事儿,楚姐知道的对不对?”
蒋锡辰点点头:“她那里早就说好了,她已经帮我打点了很多。到时候,我和盛林应该能好聚好散。现在挖你,也算是她默许的。”
佳妮在盛林的时间也不短了,又是一直跟在蒋锡辰身边,这话里的话她一听就明白,想来,唏嘘感慨:“我懂嘛,她自己肯定不可能跟你走的,默许你带走几个人,算是对你特别关爱了。话说回来,楚姐对你那么好,你真的就这样离开她吗?”
“我的良心可不会痛!”蒋锡辰的语气略带玩笑,道,“我走了,她手上就没有这么忙了,能抽点力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是跟盛启铭结婚回去做全职太太,还是也出来做一份属于自己的独立事业?到了她这个时候,这些都得好好想想了。我在的话,她有寄托,有得忙,会偷懒不去想的。”
佳妮的注意力顿时被八卦吸走,兴致勃勃的问:“那你觉得,她会和老板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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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锡辰耸耸肩:“谁知道呢?盛启铭那德行,哼,配不上我姐。”
佳妮看着他一脸护姐狂魔的样子,心里一暖,噗嗤笑了:“你们俩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弟吧?看你们俩,我都要相信娱乐圈里有真情了!”
“那你以后跟着我,还会看到这样的真情。”蒋锡辰冲她一笑,“喏,反正邀请已经对你发出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吧。稍微透露一点我的规划,以后我不会再经营偶像这个定位,甚至可能演话剧比影视剧还多,但我会培养适合市场的新人,不会让你们饿着的。”
佳妮灵光一闪,惊叫:“啊!小蕊不会是…..”
“对,她目前拟的合同也是签我工作室的,到时候会跟我走。”蒋锡辰接道。
佳妮抿了抿唇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双手交握着陷入思考。半晌,态度认真地回复蒋锡辰:“这事儿有一点突然,我还得多想想。不过,不管怎么样,小辰,我都会永远支持你的!”
蒋锡辰微笑:“谢谢你。”
佳妮:“……也包括你和谢老师的事儿!”
蒋锡辰一愣:“啊?”
佳妮摊摊手:“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可能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小辰你这一次真的是……一点儿都藏不住自己!不过,我没有想到谢老师会跟你犯糊涂,因为他之前对你看起来还挺冷淡的,而且他这个人听说挺花心的,涉猎又很广……反正,我觉得你是栽的那一个,你要小心。”
蒋锡辰听罢,未置可否,也没有多做解释。
两人又聊了些公司和接下来的工作,他便将人送走了。送至楼下,再回来。对门正紧闭着。
过去,他从来不认为这样一道薄薄的门算什么阻碍,此刻,却觉得这门非常碍事儿。他抬起手想按门铃,可手指落在那个小按钮上,不知怎么的,又犹豫起来。
对于这份关系,他到底没有那么自信,所以刚才只敢对佳妮默认,没能说出一句肯定的“是”。
可到底是不是?这真是个好问题。
谢梧习惯了孤家寡人的生活,每次出差回到家必然行李也不拾,直接倒床睡上一觉。只有先体会一轮在自己床上醒来,透过熟悉的窗户看看熟悉的景色,才会感觉结束了一桩工作。
今天回来也一样。蒋锡辰那边在还在谈工作的时候,他已经蒙头大睡。正常情况下,他能一觉睡到深夜,然而这次还是发生了一点异常——三个小时后,他就睁开了眼睛,脑海中无端端地略过蒋锡辰的脸。
那小子现在在干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好奇起来。
趴床想了一会儿,终究爬起来,拾简单拾了一下便要去开门。
手搭上了门把,心里忽而生出点在乎形象的烦恼来……这可真是陌生的体验。他在“真矫情”和“见人还是要讲礼仪”之间交战对决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后者,跑回房里。
两分钟后,他换了衣服、抓了头发,甚至喷了一点骚包的香水,敲开对面的门。
蒋锡辰很快来开门,看见是他,明显诧异。小孩儿偶像做惯了,对于打扮的事比十八线老演员在行得多,眼神一扫,宛如x射线,把人扫描得浑身不自在。
谢梧清了清嗓子:“那个,你没吃饭吧?要不,跟我回趟家呗?”
蒋锡辰笑得意味深长:“这次,算是见家长了吗?”
谢梧:“……你到底去不去?”
“去!”蒋锡辰果断答,“我也换个衣服,再抓......好好,我不抓头发不喷香水,一分钟保证能完事儿!”
谢梧表面淡定,冲他挥挥手催他“赶紧的”,心里弹出一整屏“矫情遭雷劈”。
第二十四章
恋爱使人失智,算得上人类世界的铁律之一。
这一点,谢梧在车开到半路的时候有了切身的体会——此时已经超过晚上九点了,按照老谢的养生生活习惯,这会儿都该睡觉了。然而,先前他听凭肾上腺素的驱使,激情之下去敲开蒋锡辰家门的时候,并没有记起这回事儿来。
此刻想到这点,深感无缘无故大半夜回去打扰老谢,实在有违为人子的孝道,想了想,一边放慢了车速一边对蒋锡辰改了主意。
“要不,还是别回去了,我们外面找个地儿吃东西吧。”
蒋锡辰略带疑问地看过来,谢梧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做了个摊开的动作,解释道:“老谢估计睡了,我一个人回去还好,他用不着搭理,你来了,他估计得爬起来给你做一桌子宵夜。”
蒋锡辰笑:“你爸这么喜欢我呢?”
谢梧:“那不是上次没给你好好做一顿生日饭吗?他惦记呢。”
“这样啊?”蒋锡辰故作失望。
谢梧顿了顿,轻吸一口气,到底毫不吝啬地哄他开心:“老谢呢,确实是挺喜欢你的,后来还找你的电视剧看了,让我在业务上多帮助你,在生活上多关心你。还说,觉得你这孩子面相好,有福气……唉,这老头儿真是爱好太多了,我俩月不回家,他就跟后海摆摊儿算命的学会看相了。”
蒋锡辰被他逗笑,转过身,半个人都面对着他,坐姿着实不安分:“你爸怎么那么逗?”
谢梧:“可不是吗?我就是让他传染的,哎哟,原来小时候在上海,都讲调性的哦!后来跟他了,完全变成一个糙老爷们儿!”
蒋锡辰盯着他,意有所指地问:“那你以前,不是糙老爷们儿啊?”
那边一时不察,大方聊起往事:“以前嘛,林怡那个人你知道的,还是比较优雅,又是上海人,讲情调的。所以,她把我教得也比较讲究,幼儿园就每天都要涂满手凡士林,说要保护皮肤。更过分的是,还给我涂唇膏,我一度怀疑她把我当女孩儿养……”
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闭了口。
蒋锡辰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弦外之音,难得有种完全把人调戏到了的成就感,笑得格外开心。这会儿但凡给他面前放一张桌子,他就能表演捶桌大笑。
“差不多得了啊,我现在就是纯爷们儿,你别想着犯上。”谢梧没转头,只从后视镜看他,毫无诚意地声明道。
起初,发现自己被言语占了便宜,他还有点教训这小子一顿的想法,结果看一眼,再看一的笑容里品出了几分窝心的甜蜜。
他活了三十五年,从十五岁开始懂得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彼时因为看见心上人快乐而感到快乐的心情,至今仍然清晰。后来的二十年里,他长大、成熟、理智,懂得了放,却很少再为别人的快乐而感到由衷的甜蜜了。
许久不曾品尝这滋味儿,稍稍点一点心头的蜜意,都觉得黏稠难缠、泥足深陷。
“蒋锡辰。”他轻声喊身边人的名字,稍稍侧脸看过去,扬起微笑,“现在,你觉得快乐吗?”
像是没料到他突然来严肃话题,蒋锡辰有点不安地回了大笑,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嗯”了一声,尔后恢复常态,回答:“快乐。”
谢梧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朝身边人伸出右手,道:“把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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