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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有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荚张
他下意识想卖乖说“我有哪有资格自己挑,都听姐姐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许伦真实诚恳的样子,心里便不再认可这种久练乱真的技巧,转而卸掉了提到嘴边的甜言蜜语,说起人话来。
“嗯,我想接《对话ab面》。还有个情况,谢梧也接到了这节目邀约,如果可以的话,问问节目组能不能把我们安排在一期。”
楚文锦一惊,“嘿”了一声:“节目组那肯定求之不得!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安排。不过,你其他通告呢?哪一档肯上?我告诉你,最少得答应我三档啊,不然就不帮你卖房子了!”
蒋锡辰配合地叹了口气:“随便吧,不耽误排练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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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院排练多得是,他每个星期交给公司的排练表都满满的。听了这话,楚文锦骂了句“小没良心”。末了,又跟他聊了会儿房子的事,说已经谈了两个不错的买家,差不多就选一个出手,叮嘱他找时间搬家。
“以后你进出就不方便了,住那么远。”这指的是他在四环外的房子。他在北京就这两套房产,楚文锦自然以为荣华庭的卖了以后,他就搬到四环外。
然而他出乎她的意料,道:“我没打算搬到那边去,想在剧院附近找个房子。”
楚文锦着实了解他,一听就反应过来:“你打算租房子?”
蒋锡辰回答:“嗯。”
确认了猜测,楚文锦无语半晌,然后嘀嘀咕咕嗔了他几句,最后还是把找房子的事情一并揽了。
尽管交给楚文锦的剧院安排表满满当当,实际上在《桃城》两周演出的间隔期,蒋锡辰身在剧院,却很少能见到谢梧人——他的安排都是学习和排练,谢梧则更多时候是教学者的角色,且基本跟他错开了组。
错开这一点,是纯属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尚无从追究。
反正,近一周的时间里,他们一次面也没有见上。甚至有时候他明明知道谢梧在哪一间排练室,仍然会因为不凑巧错过彼此的休息时间,而没能打上照面。
最后终于碰上一次,还是因为市场部丁主任把他喊到了办公室。
一进门,便看见谢梧已经坐在里面。五月了,这几天气温骤然升高,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宽衬衫斜靠在沙发上,两眼盯着手机,手指舞动飞快,知道他进来了也只是匆匆抬一下眼皮。
“小蒋来啦!”
蒋锡辰望向他,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就有点像软绵绵的树枝躺进了水里,想自己抽身出来变成一件难以使力的事。
被这样的视线盯久了,谢梧自己似乎也有所察,暂停了手上的忙碌,朝他回望过来,道:“听说你答应参加《对话ab面》了?老丁让你跟我同期,你愿不愿意?”
“……可以啊。”蒋锡辰顿觉被这毫无杂念的回望敲了一下脑瓜,回过神来再想自己刚才那股不由自主沉溺的劲儿,便自己也心惊茫然起来。
他微合下睫毛,将目光转向了丁主任,表态道:“同一期没有问题。主任,咱们是有什么要特别表现的吗?”
丁主任对这上道的主动提问很满意,指了指沙发,笑呵呵地让他坐,自己也从办公桌后出来,一边按下煮茶灶的开关,一边佯斥谢梧:“你小子坐好一点,在年轻人面前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
“哎——”谢梧手肘一撑,坐了起来。
蒋锡辰这才看清,他手机上是一款操作手游。刚刚打完一关,屏幕上烟花爆炸,掉落一堆奖励。
丁主任这才开始给他们下达任务,什么身为澜华的人,上节目就务必要注意澜华的形象,要适当宣传剧院,要合理宣传剧目……听了五分钟,蒋锡辰装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此时,旁边的谢梧正好刚刚放下手机,端起茶杯。
蒋锡辰有点感觉,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果然是谢梧给他发了消息。
“这老头x城区宣传委出来的,你仔细看,他脑门上写着一个’红’字。”
“你来之前,他已经给我上过一课了,让我多花时间带你,指责我把你推荐进来又不关,始乱之终弃之,做不好前辈表率。”
“哎,”
“一起上节目这个主意,”
“其实是你让人提的吧?”
蒋锡辰:“……”
他默默放下手机,也端起面前的茶杯,而谢梧瞟过来的余光他一清二楚。
换了平时,他还挺愿意谢梧回应一下他,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有一股子被戏弄了的感觉。虽然谈不上不愿意被小小戏弄一下,可心底因此汩汩涌出的、无法形容的情绪,确实有几分决堤的危险,令他不得不在“克制”这件事上大花力气。
“……我说这么多呢,都是为了咱们剧院好,同时也是为了你们好,咱们个人和澜华这个集体,那是荣辱与共的,你们说对不——诶,我接个电话。”丁主任眯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老人机屏幕,舔舔唇尖,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等他人走了,谢梧呼一口气,揉着太阳穴说:“在这里浪一个小时了,愁人。这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寸光阴一寸……”
后面一句是唱出来的,“金”字的音还没上去,就被堵回去了。
出其不意、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谢梧身体不明显地僵了一下,被动迎接蒋锡辰突然凑近的眼睛,又眼睁睁看他撤退远离。嘴唇上那一碰,则轻得像没有发生过。
蒋锡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顺势托右腮,歪着脑袋笑道:“不好意思,没忍住。”
谢梧:“……”
第十章
那边看他干瞪眼半天没有话,讪讪回笑,正了正色,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认真地说:“对不起,小叔叔,你别生气。”
谢梧本来不生气,听了这话后反而一口气涌上喉咙,险些没把他呛到,还真想照这小子脸上来一拳——否则他一把年纪被人偷/强吻,尊严何在?这可不比小兄弟强行被讨好。
然而,门外的丁主任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得差不多了。”谢梧没好气地接话,手机往兜里一揣,站起身来,“主任,排练室那头还一群小朋友嗷嗷待教呢,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真跨步出去了。
丁主任吃惊地瞪住他背影,憋了半天憋出来一个“你”,等谢梧出去了,才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对蒋锡辰笑笑,故作大气道:“谢梧这个人啊,实力做人什么都不错,就是犯起浑来让人冷不防的。也就是我这年纪了,想想我这心血管,懒得跟他计较。”
这浑还是自己惹出来的呢。蒋锡辰呵呵地回笑,掩饰了自己那点心虚。又听这老头谆谆教诲了十来分钟,终于被放行。回去的路上经过谢梧教学的排练室,门没有关,他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在谢梧发现之前离开了。
谢梧盯着排练室东北角那个道具箱,从模糊的反光里看门口那小孩儿终于走开,心里不由得有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没有真生气,甚至明明已经准备好一句潇洒的“下次别这样了”,不料,到了,却是借着第三人出现的机会,造出来一派拂袖而去的场面。
这着实不像自己,他大龄单身狗一只,与人暧昧实属家常便饭,也没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德修养,光是这剧院里,跟他明里眉来暗中眼去的男女,就不知道有多少。
偏偏面对这个蒋锡辰,他无端生出满腔矛盾来。
人是他推荐回来的,他当然不讨厌,甚至享受着对方之前止乎礼的爱慕。但是,又总有一种追溯不到源头的直觉横在他意识中,告诉他不能和这孩子玩儿过了分。
他暗自分析这份直觉,认为它约莫与那小子的真实面目有关——如果完全卸下“蒋锡辰”这个角色,蒋锡辰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这一点,他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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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叫他保持距离,那便怕是生物本能了。
他得信这本能。
《对话ab面》是一档新蹿红的深度访谈节目。
这一类节目一向安静如鸡,难得能用上“蹿红”一词,因此可见该节目不一般了。事实上,它对观众来说也确实有不一样的吸引力。这份吸引力,主要来源于节目的主持人杜心来。
此人有些传奇,曾以“最帅副教授”的噱头登上微博热搜榜,后来又在央视一档知识竞赛类综艺中大放异。节目播出那一阵子,他的风头直追一线流量明星。然而,就在被广大少女列为新任老公的时候,他公开出柜了。
至此,他成为第一个在央视舞台出柜的人。
后来的节目他当然没有再参加了,连人也沉寂了两三年。等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时,他已经不再是大学副教授,也不是知识竞赛综艺的红人,而是自己开了这么一档访谈节目。
起初节目放在网络平台播出,很快,就因为嘉宾邀请得当和杜心来犀利而独特的主持提问风格,获了惊人点击量。后来,节目更是被本地电视台一位大胆前卫的制片人力排众议搬到了电视上播出,这便让更多像丁主任这样不够了解网络的人对节目熟知起来。
因此,它可当一句“蹿红”。
这样一档节目,灵魂都在杜心来独一无二的与嘉宾对话的方式、角度上。而要找到这些方式和角度,他必然要和对话人沟通了解。
关于这次沟通了解,节目组那边很快就打来电话约时间。
且是杜心来亲自打来的,分别致电谢梧和蒋锡辰,最后三人约在了澜华剧院的庭院里。
蒋锡辰这天从楚文锦帮他找的新房子赶过来,有一点迟了。到了庭院,隔着一道人工小渠看到谢梧,心中一下子夸张地生出“终于见又见面了”的感慨来——明明第二天就会因为演出前例行排练而见面的。
“人来齐了,我们开始聊吧。”杜心来笑着冲蒋锡辰招招手,又歪身去看他身后的楚文锦。
说来巧合,这位奇人和楚文锦是校友,两人只差了一届,读书的时候还有半夜一起压马路的交情,开口语气自然亲昵:“师姐,你还亲自来了?是不是想蹭我泡的茶喝?”
蒋锡辰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茶,听了这话,才发现庭院那小小一隅凉亭下,竟然摆着一整套茶具。听声音,那把黑铁壶里的水已经快烧开了。
用铁壶煮水,这茶泡得真是颇为讲究了。
楚文锦道:“本来也就是送送小辰,顺便进来看看你,既然你摆了这一套,我不喝一杯还真是亏了。”说着,同蒋锡辰一起过来了。
小小的凉亭里,位置并不宽敞。蒋锡辰惦记着上一次谢梧拂袖而去的事,本来不想坐靠近他的位置,此刻楚文锦不知情,直接占了唯一远的那一席,他便只能落座谢梧身旁。
杜心来提壶,一边温杯洗茶,一边温温脉脉地说道:“丁主任都跟我交待过了,咱们这次访谈要多聊作品,不过,要是真的只干巴巴聊作品,我这节目早就没有视了,所以啊——”
他将开水烫过的杯子一一分给面前的三人,带笑的目光落在谢梧和蒋锡辰脸上:“咱们还得问点儿观众不知道的的东西,二位介不介意我们今天从童年聊起?”
童年的话题,谢梧早就在其他节目上谈过,他父母在他幼年时期便离异,许多人都知道。他无所谓,耸耸肩膀:“可以啊。”
杜心来的眼神聚在了蒋锡辰一个人脸上:“小辰呢?今天可以对你杜大哥说几句实话吗?”
蒋锡辰顿了顿,抿了抿嘴角,勉强拉出个笑的弧度:“童年的范畴很广泛,当着您个人的面,能聊的我都可以聊。不过,还得麻烦杜哥您在镜头下的时候一定要留情,太出其不意的话,我怕我会答不上来,冷了您的场。”
闻言,谢梧有些奇怪,偏头看了看蒋锡辰。小孩儿脸上笑是笑着的,可腮边那两团肌肉看起来就是毫无诚意,乖巧的态度下面,满藏着抗拒。
同时,一旁的楚文锦也附和蒋锡辰的态度说了两句。
杜心来表示自己有分寸,随即正式开始了这次交流。
谢梧这才第一次知道,蒋锡辰的父亲是有名的地产大鳄蒋勤茂,他可谓含着金汤匙出生。然而,这样富贵的开端之后,他的命运和成长却没能幸福顺利。
三岁时,他母亲就自杀了,此后他也被送到加拿大生活。十五岁之前,身边陪着他的只有一个继母。十五岁当年,他去了韩国,在好奇心与机缘巧合之下加入韩国电视台的练习生训练,自此走上爱豆的道路。
十五岁开始当练习生,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他的百科资料就是从这一年写起。这之前的一切,只有一句“1992年出生于北京一个商人家庭”,外界也就以为他出身普通商人家庭,谁轻易能知道那个商人是坐拥万千房地产的蒋勤茂。
在杜心来那温脉得仿佛不带一丝攻击性的诱导下,他讲起童年这个话题倒不像一开始表态时那样抗拒和警惕。从某个角度上看,他和谢梧都算是没有妈的人,提到小时候一些细节,彼此还能撞出点感同身受般的唏嘘慨叹来。
这一聊,时间大大超出预想,气氛也越聊越轻松、坦诚。那感觉实在太好,怕是正式访谈也聊不到这样的效果。
于是,在楚文锦的提议下,杜心来干脆直接招来了节目组的编导、拍摄,并就地借用澜华剧院的场地设备,把这期访谈节目给录掉了。
等关上拍摄机器,三人再次置身镜头之外,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杜心来自掏腰包请那几个被他招来的电视台工作人员吃饭,自然也叫上谢梧和蒋锡辰,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剧院后面那小胡同。半热的初夏,众人选了家火锅店。
酒肉丰盛,吃起来热火朝天,喝起来一醉方休。
“小辰,你是第一次对外人讲家里的事情吧?”酒过三巡,杜心来不像清醒时那样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了,态度熟稔地揽过蒋锡辰,低声在他耳边问道。
蒋锡辰吞下去一口烧喉咙的高度酱香酒,摆摆手,道:“哪里啊,我以前上节目也没少说我大哥吧?他是,臭奸商里最帅的,帅的人里最会做生意的!他们……呃,他们都想让我骗我大哥进娱乐圈呢!我心想,开——什么玩笑,我大哥进什么娱乐圈,让他给我个人,投资,还差不多......”
杜心来“哈哈哈哈哈”大笑,笑完,又把脑袋靠在他肩上,说,“不是啊,我的意思是,你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你小时候的,家里!”
听了这话,蒋锡辰像没反应过来似的,皱着眉陷入一副沉思装。
片刻后,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慌忙推开杜心来,扭头四处看,直至找到了谢梧才定住目光。
谢梧这人在澜华剧院位置稳,一方面是演得好、实力足,另一方面则大半是拜喝酒的天赋所赐。从小,认识他的人没少称他“酒桶”,别人喝到东倒西歪,他依旧面不改色稳如泰山,是常有的事。
此刻,他就冷静而清醒地看着蒋锡辰。
他已经看了很久,几次想出手把这小孩儿捞回来,又被一股说不清的火气阻止,最后干脆抱着看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被人怎么着的心态,一言不发冷眼坐在两米外。
然而,凛然立了半顿饭的心态,在对上蒋锡辰慌忙找他的目光时,一个没立稳,崩了。
这一崩,就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他想了想,没想清楚,也就不想了,当即起身去拽蒋锡辰——唉,到底都是喝了酒的,就算酒不醉人,人也得趁机沉醉。
小孩儿默然无声,任他拽。杜心来那边也拉人,连连喊“蒋锡辰”,然而蒋锡辰只回头看一眼,冲人挥挥手,这样笑嘻嘻地算是做了别。
然后揪着谢梧的衣袖,脚步虚浮但顺从地跟他走了。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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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的时候坐的是节目组的车,司机是杜心来的专用。此刻大家都在里面吃火锅喝酒,唯独他恪守职责,吃饱肚子就出来了。远远看到谢梧和蒋锡辰走近,忙下车迎了上去。
谢梧松开蒋锡辰的手,可还没抽走就又被蒋锡辰抓了回去,四只并排的手指全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回头一看,只见小孩儿那略微发红的醉眼里充满委屈。
谢梧:“……”
这司机跟着杜心来,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看这两个人大男人手拉着手腻腻歪歪,也丝毫不以为奇,带笑道:“谢先生,蒋先生,你们是撤退了吗?要不要我……”说着,视线偏向后面的车,“送一送?”
谢梧一边耐心掰开蒋锡辰的手,一边回答:“不用了,这里离剧院没几步路。你们里面的同事都嗨得不轻,你注意照看着点。另外……”终于掰开那握得紧紧的手,他抬手就给蒋锡辰脑门上敲了一颗栗子,训道,“立正!”
蒋锡辰一愣,少顷,真的手乖乖站直,目光严肃地盯着他。
“噗嗤——”旁边的司机笑出声,看看蒋锡辰,又看看谢梧,“小蒋先生真像个中学生,还是听话那种。”
谢梧也没想到这这小孩儿喝醉了这么听话,跟他几年前记忆中那次可完全不一样。看着这么乖顺的蒋锡辰,他突然有点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过分了,不由得想更过分一点。
他轻咳一声,面对蒋锡辰肃声道:“向右转——向前走!”
蒋锡辰皱皱眉,似乎有点疑惑,但仍然照做了。
“……”谢梧不可思议地哈了口气,司机已经笑弯腰。盯着蒋锡辰一板一眼迈正步向前,谢梧叮嘱司机,“这事儿也就我们俩看到了,回头别往外乱说啊,人家是做偶像的,要形象。”
司机笑得说不出话,连连点头。
谢梧又说:“对了,刚才要讲的话一下子给这小孩儿弄忘了,麻烦你回头帮我跟杜心来说一声,下次我请他吃饭赔罪。”
“好!”司机也不问赔什么罪,有任务就接,眼看蒋锡辰傻兮兮走远了,止住笑,好心道,“小蒋先生这样一个人走到外面大马路可是大新闻,这大半夜的……”
谢梧哭笑不得:“唉,真是!走了——”对司机挥挥手,就跑上去追蒋锡辰,堪堪在这火锅店院子大门前截住了人,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个口罩,不由分说给他戴上。
蒋锡辰一直安静乖顺,等谢梧帮自己把边边角角都扯服帖后,忽然闷声说:“我才不是,对外人说的……”
“什么?”这话没头没尾的,谢梧听得不明所以。
可蒋锡辰“哼”了一声,眼神也配合着这声哼一扬,再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了。接着,他在口罩里打了个大嗝。这个嗝打完,他露在口罩外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谢梧来不及给他摘口罩,他就自己一把扒开,扶墙狂吐。
……这倒是跟三年前一个样。
谢梧看着他吐完,又给他抚一抚背顺气,然后问:“回家吧?”
他点点头:“嗯。”
谢梧重新把口罩给他带上,这次没再一点点耐心帮他整理,丢下一句“打车”就跑到路边去拦车了。蒋锡辰嫌弃地自己戴好口罩,默默跟上。
运气还不错,等了一会儿就等到肯载客的出租车,两人都上了后座。
谢梧问他:“你家地址哪里?”
“荣华……星光佳园。”蒋锡辰特地往前面司机那边凑过去,补充,“就是,澜华西里那个,您知道地儿吧?”
司机一听这磕磕绊绊的话就知道他喝多了,头也不回,就瞧了眼后视镜,伸手摁下了“空车”的牌子,回:“知道,您吶,赶紧坐稳了!”
蒋锡辰往后座椅背上一靠,坐得稳稳的,脸朝着窗外。
谢梧抿唇盯着他忍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抬手掰过他的脸,盯着那双已经清醒几分的眼睛,问:“你什么时候住在星光佳园的?”
蒋锡辰:“今天。”
谢梧:“故意的?”
蒋锡辰:“嗯,这小区离剧院近。”
扯淡。谢梧又感觉头疼疼的,就跟当初答应这家伙进剧院的推荐请求一样。但碍于前面还有个陌生人在,他没有再质问,默然放开蒋锡辰的脸,也靠在了椅背上,一边揉太阳穴一边说服自己别跟小孩子计较。
两人一时无话。路途短,车在深夜的道路上穿过两个路口,又拐两个弯,就到了。谢梧付了钱,自己下车后又弯身探头看车里,见蒋锡辰整个人已经比之前利索多了,也就没再管。
“哪楼哪屋?”两人站在小区门口,谢梧心中尚存侥幸,问道。
然而蒋锡辰一开口就打破了这份侥幸:“8栋,3层,302。”
谢梧听了,无话可说。一扭头,两人大眼瞪小眼。
蒋锡辰看起来基本清醒了,喝醉时的乖顺已经一键卸载,这会儿,眼里就明明白白告诉谢梧八个字:木已成舟,事成定局。
活了三十五年,谢梧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和选择产生深刻质疑:当初明明知道这小子空有一副奶狗面孔,怎么就会心软答应了他呢?可是如今大坑已深掘,还能怎么着,他总不能不让这小子住他对门啊!
“行,那就走吧。”他向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蒋锡辰看他没有兴师质问的意思,反而有些臊眉耷眼、了无乐趣,一声不吭往小区里走去。两人始终一前一后隔着半米距离。回到8栋3层,一人一个门。
谢梧开了自己的门,回头特别礼貌客气地说:“洗个澡早点睡觉,明天不要迟了排练。”
蒋锡辰幅度极小地点点头,靠在自己那边门,静静地看着他。
这层楼的灯应当是坏了,他们走上来的脚步没能惊醒它,现在只有楼上楼下的灯光,实在不够明亮。谢梧和他对视了两秒,就回眼神,闪身进了屋里,然后关上门。那道深深追着他的目光,终于感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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