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全员禽兽(NP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Orca平尾鱼
每个角落都经受了她的肆虐,她卸了力地倒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抽屉是他放烟的地方,她拉开,果然见到清理整洁的烟灰缸、打火机,和一包万宝路黑冰。
她把烟灰缸摔到台面上,抽出一支黑冰放到嘴边,火光摇曳,不久后,她伏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仿佛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直起身子,大步冲进书房,一层层扫视书柜,视线最终落到最上层的角落,她踮起脚,手指掠过一本本书,画面像静止了一样,她僵了许久,最终滑坐到了地上。
江暮暂停视频,停在她颓靡的背影上。
拿过桌上的烟盒,烟雾在阴蒙蒙的屋里缭绕。
身后兀然响起个声音:“这么想她,就回去吧。”
江暮没回头,声音早没了以往的冰冷,平静得不像他,“说好这段时间给我放假,你急什么?”
汪河洛回:“我不是急,我就是个小兵,把你照顾好了,就万事大吉,别的事我才不焦心。可这视频你都看了多少次了,光我来确认你安全就撞上五六回了。还剪辑,几个房间的监控视频剪成一个有她出现的。”
“安全?谁来害我?把怕我跑说得这么好听。”他总算冷笑出声,又是汪河洛熟悉的那个江暮了。
“冤枉。我是在履行职责,可也真怕你有三长两短,别的不说,上回跟家喝醉倒地上,边上就是床头柜的尖儿。别嫌我婆妈,我体谅你,你做研究不容易,我听你话,离职休假的事连罗承都瞒了,当天晚上电话里把我骂得跟孙子似的。噢,我还跟电话里听见这姑娘的声音了,算如你愿了吧?”
汪河洛把一打酒撂桌子上,叹道:“就这么把人往罗承身上推,我该夸你料事如神还是怎么的?这回啊,你可劲儿喝,我作陪。”
江暮面色如常,不见喜悲,只是默默接过了酒瓶。
这样就好,不告而别,她才会对他不再留恋。罗承不预先知道,她才不会怪罪罗承。
汪河洛本想让他醉了发泄一场,可这人酩酊时也只是昏昏然躺倒,不哭不叫不喊不闹,更遑论喋喋不休大倒苦水。汪河洛叹口气,掩上门下楼,老蒋在一楼书铺整理散籍,见了汪河洛点头道好,问:“你跟小江一块来的,怎么不住一起?”
“江老师是我上司,哪有和上司住一起的道理?”
老蒋摇头叹惋,“也是个苦命人。”
“怎么讲?”
“休假放松来,作陪的是同僚,不苦?”
听姐姐说江暮就住在书铺楼上,徐明明找上门来,周六的早上,他却没如常出现在公园,她吓白了脸,担心是不辞而别。
老蒋胳膊肘撑在柜台上打盹,听说徐明明来意,指指楼梯处。徐明明放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欢喜起来——江老师也会赖床呢。
“敲门啊。”老蒋叮咛。
老屋的门锁生锈不灵光,江暮租下的房间向阳,晨光从虚掩的门缝里透出来,像引人犯罪的伊甸园之蛇。徐明明不由得起念,偷窥江暮睡颜的心思冒出来就压不回去。她轻推了下门,床上和衣而睡的江暮现出半截身子。蹑手蹑脚探入,只见他还穿着日常出门的衣服,半侧卧地躺在床上。rousんuщu(肉書屋).xγz
酒瓶子散落一地,屋里有浓重的烟味,徐明明不禁掩住口鼻。她不敢靠太近,便只在床的两米外驻足凝眸。他眼睛可真好看,她想,这样的距离都看得清细密的长睫。
忽然他手心躺着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定睛细看,是个锁形的吊坠,倒也没别的可看了,于是又把目光转向房间其余角落。桌上烟灰缸里,烟蒂堆成座小山。电脑开着,视频播放器没有全屏,内容看不真切,幸而书桌离床远,她悄悄走近。
一个女孩手撑着头,弓身瘫坐在书柜前。从定格的画面看,不像是什么电视剧,画质不算清晰,右上角还有时间,更像监视画面。
徐明明短暂懵懂之后,恍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抽这么多烟、喝得烂醉的理由,心猛地抽痛了下。
从蜷缩的背影丝毫看不出女孩的相貌身材如何,该有多惊为天人,才能让江老师借酒消愁呢?
抑制不住心中好奇,她记下了暂停节点,将进度条慢慢拖回。倒放中,女孩站起来,巡视书柜,倒出书房……终于,客厅里的镜头是正对她的,她埋头猛咳,手里夹着烟,再倒……
什么嘛,很一般嘛。不,倒也不能这么有失公允,但总不至于是什么绝代美人。
“很可爱吧?”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徐明明遍体生凉,她惊慌回过头去,江暮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但分明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屏幕里抽烟的女孩。
“不会抽还逞强。”
徐明明快要哭了,为自己的难堪,为他的目中无人,为恋情的失意。
江暮不责怪她,像没有她这个人一样起来洗漱,收拾狼藉,徐明明幽怨的目光跟着他走,终于发问:“为什么是她?”
江暮看向她,无情点破要害:“首先,她是个成年人。”
徐明明难过地垂下头去,天大的委屈席卷着她,凭什么啊,生这么晚不是她的错啊。
“再过三年我就十八了。”
江暮失笑,手插到裤兜里,在床沿坐下。徐明明鼓起勇气抬头面对他,他笑得那样好看。
“如果你已经十八,我还可以考虑,但你没有,差一天都不行。”
徐明明捕捉到重点:“只因为我的年龄?不是因为……她?”
“有些事无关感情,再说,她已经过去了。”
徐明明不懂什么叫无关感情,这事不就是感情的事吗。但后半句她懂了,且觉得自己遭受诓骗。“你指的过去,就是醉倒在床上之前,还播放着她的视频。”
江暮笑意淡了,徐明明感到心痛,后悔揭他伤疤。
“她再也不会跟我见面、陪我吃饭,这就叫过去。”
徐明明似懂非懂,只好转而问道:“那为什么不去请她再跟你见面,陪你吃饭呢?”徐明明不喜欢别的女孩陪江暮吃饭,但如果江暮喜欢,她希望他如愿。
“她是我生活里的光,但我不配有光,我一个人享受被爱,享受甜蜜温情,就是对另一个人的残忍。”
“什么人?”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全员禽兽(NPH) po-18com 第110章新生(5.3三更)
徐明明一夜之间长大了。江暮说的话她没一句懂,但隐隐窥伺到了成人世界的情深义重与万般无奈。青春期女生那些斤斤计较,什么你跟她玩就不要和我玩,什么楼道大扫除隔壁班总是少擦一块地丢给他们,她荡然觉得无趣了。只有编程和江暮看的那些书有趣。
她开始出入老蒋铺子,不为江暮,只静静坐下来,喝老蒋给泡的咖啡——老蒋颇懂门道,再听老蒋从古说到今,西说到东。
——三岛由纪夫是切腹死的,践行了他的人生美学。
——波伏娃和萨特相爱又不彼此忠诚。
每讲一个轶事,他便递她一本代表作,他的书铺像百宝箱。
“真厉害,你们都懂这么多。”
“你们?”
“你和江老师啊。”
“小江可不懂。”
“江老师读的书,姐姐听都没听过呢,看也看不懂。他还读诗,诗歌最难懂了,课本上的诗都叫我头疼。”
“小江啊,以前不读诗的,那些书都是我推荐给他的。”
“那更显得江老师厉害,以前不看的,现在一看就懂。”
“诗这种东西,到懂的时候,自然懂了。”
徐明明认同老蒋的经验之谈,这毕竟也成了她的经验,此前要让她读:“没有不幸的爱情:人只拥有没有拥有的东西。没有幸福的爱情:人拥有的,就不再拥有了。”她必然一头雾水。由不读诗到读诗,从读不懂到懂,江老师是她的际遇,也有人是江老师的际遇。
徐晶晶拿了自家酿的桂花酒到公园。
“听明明说你喝酒,尝尝我爸酿的。”江暮没有欣然收下的意思,徐晶晶补道:“对了,你喝洋酒的吧?哎呀,拿去吧,不喝给老蒋。爸妈一定要我带给你点什么,他们很谢谢你,短短的日子,明明懂事不少,成绩也提高了,本来上重点悬,看样子努力个大半年,还是行的。”
他接过密封罐,妥帖放到平稳的石台上,重新摊开书。徐晶晶一来,他便极为自然地由默读转为轻声念:“有人说,时间会平息哀痛。——不,时间不会使任何东西消失,它只会使哀痛的情绪性消失……”
那是一本作者记录母亲亡故后关于哀痛思考的书,徐晶晶数度哽咽。忽地,她开窍了:“你来这里,不是因为女孩。”
江暮望着她氤氲的眼,合上书,启封了桂花酒,把随身带的装了白水的水杯到草坪边清空,倒上黄汤,轻酌慢饮。
“蛮香。”
徐晶晶开心地笑。
“走的时候,千万说一声,明明怕死了你不告而别,总觉得是你会干出的事。”
江暮抬眉,不禁轻笑。
徐晶晶不放心地追问:“记着了吗?”
“好。”
临产前一天,徐晶晶仍旧上公园,偏那一天出了事,台阶上绊一脚,花裤子上洇出圈血红。
江暮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哭,有人焦急地喊叫,他心里发慌,继而辨出那哭声是徐晶晶的,扔下书就循声快跑过去。果然,两个老太太蹲在地上,一面唤人一面发着抖安抚徐晶晶。
地上一滩骇人的鲜红,令人作呕的红,江暮想逃,转身逃得远远的。徐晶晶却先看见了他,像看见救星,那双眼里满是期待和庆幸的狂喜。
忍住胃里的翻腾,他逼自己走上前,握住了徐晶晶的手。“没事,我在。”
有他宽慰,徐晶晶霎时不再慌怕。他先是联系最近的医院,然后喊来不远处随行的汪河洛。汪河洛大学学医,后来从军,镇定又管实用,他教徐晶晶怎样调整呼吸,怎样等到救护车来。
徐晶晶的丈夫父母公婆随后赶到,问清楚状况便在手术室外开始漫长的等候,徐父走到江暮面前,颤着手作势跪下,忙让汪河洛搀扶起来。
“我谢谢你,你既帮了明明的前途,也救了晶晶的命,我谢谢你……”他说着埋头呜咽起来。
江暮想吐,不管是那一滩血的记忆,还是徐父的感激涕零,都让他恶心。明明那时候他想过逃,明明是因为他,徐晶晶才每日雷打不动地上公园。
他偏过头去,拳头遮住了嘴,勉强压下呕吐的欲望。
可这群人,徐晶晶的妈,徐晶晶的公婆,徐晶晶的丈夫,一个个都上来围着他和汪河洛谢谢他们,黑压压的,空间在缩窄,要把他五脏六腑都挤碎,他要窒息了。
“江老师。”汪河洛的手覆在他背上,一股力量从体外流入,血液又开启循环,他像溺水的人冒出水面,猛地大口呼吸起来。“没事吧?”
他摇摇头,面色惨白。徐晶晶的丈夫体贴地牵开众人,劝:“快别围着了,让江老师坐下歇歇。”
江暮抬眼,目光锋利冷冽,徐晶晶丈夫吓了一跳,转念想江老师也该是吓到了,便对他宽慰地笑。
江暮困惑极了,他搞不懂这些人。
“你不怪我?”
“怪您什么?”男人诚惶诚恐,“您给晶晶叫救护车,我……我们是文化程度不高,可也不至于黑白不分啊!”
“我给她读书,她要听我读书才来公园,才摔跤……我害的她……”
徐父吁叹一声:“哎呀!她产检医生都说稳得很的,也说预产期之前都能走动,公园离家一百来米,家门口转悠,说什么害?”
“对啊,”徐母接茬道:“我生晶晶前一天,别说公园,我还去上班呢!要没江老师您,她逮哪摔着没人理都不一定呢。”
江暮鼻子发酸,向后退两步,跌坐在等候椅上,抱着头颤抖起来。
徐父挥挥手,让一群关切他的人远点去等徐晶晶,独自坐到他边上,叹道:“江老师,你是个好人。这世上,总是有良心的好人遭罪,没良心的都逍遥快活着呢,冲这点,我也没的怪你。你太好心了,太善良了,你要是我孩子,我得担心,恨不得你当个坏蛋。晶晶跟我说,你是她见过最不快活的人,孩子,我叫你声孩子,放宽心吧,哪那么多良心啊,当自己是佛祖啊?吃个鱼都怕害死出海的渔民?”
他拍拍江暮的肩膀,回到了家人中间。
傍晚,明月升空,产房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第二天,包括徐明明在内的一家围坐在病房,欢声笑语讨论孩子的名字。他们末了把目光转向江暮,徐晶晶笑:“对了,江老师是读书人,又救了宝宝,该问江老师。”
他张口就要拒绝,徐晶晶赶紧说:“可不许你不答应,不答应就把我们的桂花酒打胃里还回来。”
徐父嗔怪地瞪女儿一眼,转脸对江暮笑道:“不然就给个字吧,给个字,跟什么搭,我们自己想。”
“谦。”他郑重地吐出一个字,说完又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谦,谦谦君子的谦。”
江暮走出住院部,外面又下起阴冷的小雨,然而却觉得心里一角暖意盎然。
徐明明自楼里追出来,与他一道往外走。
“他们赶我回家学习,还有半年我就中考了,我一定要考上我们市最好的学校,将来上b大,学计算机。”
江暮瞟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山人自有妙计。”被他冷眼蔑视了,她才妥协地说:“好啦!向汪叔叔打听的。”
“多嘴。”
“那个姐姐也是b大的?你们是同学吗?”
江暮不说话,她就当默认,感叹:“那她学习真好,真羡慕她,长得好看,成绩又好。”
江暮笑了,心里想:对,活儿还不错。还对他好。还炽热无畏。还……让他这样的人也能体会过被爱。
“江老师。”汪河洛又拎了酒,在房间里等他。
“大白天酗酒,不怕你领导处分你?”
“陪你喝酒,也算照顾你的工作内容嘛。”汪河洛从老蒋处要了冰块和啤酒杯,各自杯子里倒了,咂摸一口浮沫,又仰脖豪饮,舒服地长出口气,“酒啊,还是得配冰块才对。”
江暮喝得倒文雅多了,丝毫不见那日宿醉时的暴虐,汪河洛放下杯子,说:“江老师,听听我的故事吗?”
江暮嗤笑一声,汪河洛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我在手术台上,一个失误害死了人。”
江暮的笑凝住了。
“他家人每天到我楼下骂,在我家、我爸妈家泼油漆,我想过自杀,一条命还一条命,他们就放过我,放过我爸妈了,他们也舒坦了。可我凭什么自杀?凭什么我害死了人,轻轻巧巧地就去死?我得活着,一辈子受煎熬,才配得上一条命的重量。
“江老师,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觉得你配不上那女孩。几年来,我天天在你近处护卫你,对,其实是监视你,看你身边女人来一个走一个,就她留住了,她年纪小,莽,不怕疼,迷你迷得脑子发疯,这些不算优点,可是你的死穴。你越觉得自己不配你越弄疼她,越弄疼她她还死赖着不走,你就越觉得自己不配。”
“所以你想说什么?用你的经历证明我确实不该配?”
汪河洛摇头,“你没害死过人,你没拿着手术刀害死过人,别他妈跟个娘们儿似的叽叽歪歪!”
“你知道什么?!”江暮怒冲冲站起来,把一桌酒扫落在地,爆裂开的酒溅了一屋。汪河洛第一次见江暮大喊,第一次。喊出来吧,他想。
“那个死了的病人,他的头被切下来摆在你的桌子上吗?!他父亲拿这件事压着你,逼你搞什么科学怪人的把戏吗?!”
对,喊出来,宣泄出来。
“邵维那老头他妈的是个疯子!死了的儿子都是他的实验对象!所以我当初才跟小谦说……”江暮忽然触电似的僵住了,大口地换气,手抖成了狂风中惨烈的枝丫。他捂着头瘫在地上,也不管黏污的汁水是否浸透了他整洁的衣衫。
汪河洛坐到他边上,一下下轻拍他激烈抖动的背。
“不嫌弃我不是那个肤白胸大的妹子吧?”
江暮狠狠瞪他,“滚!”
“滚,这就滚。江老师,再见了。”
汪河洛被降职处分了,江暮在他的看管下,喊出了应当谨慎保密的话。第二日火速送来了接替者,新人敲开门做自我介绍,江暮才意识到,昨日汪河洛的道别有着怎样的觉悟。
“汪河洛在哪?”
“他涉嫌重大泄密,在等待审判。”
“泄密的是我。”
新人微微一笑,像是在说:江老师,您开什么玩笑?
江暮摔上门,恍然领悟,这是汪河洛要的,他求仁得仁。
与妻子离婚,进部队风吹雨淋吃糠咽菜,禁欲,放弃天伦之乐,都不是汪河洛的赎罪。
任何时候都将他人置于自己的利益之上,才是他的漫漫修行路。
江暮又打开门,说:“收拾东西,回去了。”
rousんuщu(肉書屋).xγz




全员禽兽(NPH) 第111章道别
徐晶晶从枕边拿出一个麻绳编织的人偶,颇有三分江暮的傲慢神韵。
“我爸做的,说酒不好带,也不会别的东西。”看着江暮妥帖收到大衣兜里,徐晶晶心满意足地笑了,说:“谢谢你来道别。”
“没什么,答应你了而已。”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徐晶晶瞧出他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看她是个刚生产的孕妇份上,可能还要恼羞成怒呢,娓娓道:“有天早上明明去书铺找你,你记得吧?当天晚上,偷摸哭了,爸妈告诉我,第二天我就去问,抱着我一通倾诉。”
江暮转过脸来,迎上徐晶晶温柔的目光,就听她说:“道理我是不懂得讲的,就是觉得,你那么喜欢那女孩,应该去把话说清楚的,就算不能再在一起了,话摊开来说,总是好的。你看一百遍她的视频,不如跟她说一句:我想你。”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她。”
徐晶晶诧异道:“你看着她喝醉了酒,还不是喜欢?”
“不确定。”
他喜欢听话的她,不忤逆他的她,不论他怎么伤害都心甘情愿受着的她,他能由此感受到人生还有一部分在自己手中。全世界,包括死亡,都在竭力向他展示权威,只有她不。
倘若她强大了,或对他不在意了,受了伤知道反抗了,他还喜欢吗?
倘若像寻常情侣那样,她对他撒娇诱惑他顺从,精心准备他的生日礼物哄他开心,然后叫他去洗碗,他能乐呵呵地听从吗?
他深知,他怀念的是为他痴为他狂的魏皎,他怀念那段时光,如今他又孤身一人,全世界每个原子都在向他展示权威。陪他多年的汪河洛就这样吃处分,被派去守边了。他又一次想念她,想把她甩到坚硬的瓷砖上,按下她的头,让她一滴不落地吞咽精液。
他怀念她像怀念沈时元,邵尚谦死之前,沈时元像只扑腾的雄鸡,竖着一身羽毛朝他徒劳地挑衅,他看沈时元像看个不自知的小丑。他知道这是他的傲慢,但他当得起不是吗?可邵尚谦死后,某一个夜晚,那一文不值的小丑又来向他蹦跶,他恍惚感觉回到了过去,美好、充满希望的学生时代。
日复一日,沈时元带着他穿越,渐渐成为他人生里唯一的轻松快乐。
不止如此,他还扑棱着扑棱着,把魏皎带到他面前。
但他只能带给他们痛苦,如同他只能带给邵尚谦残忍的真相,和死亡的结局。
阳光照过窗棂,打在江暮身上,可徐晶晶觉得他被黑压压的雾气包裹着,猛火都烧不散。
人家的门灯星星一样,昏黄色的一点点,缀亮一条古窄而静谧的街巷。江暮想到那家西餐厅的星光走廊,那双凝视他照片黑亮的暖融融的眼。
推开老蒋书铺的木门,满屋的旧书与新刊,带着轻微的纸墨味。这里的时光很温柔,如果出生在这种地方,做一辈子小教书匠,也不是坏事。但有此幸的徐明明不满足猫柠浭新,一如他曾经对全国青少年编程大赛只拿了第二,屈居邵尚谦之后不满足。
他照常走向铁制的楼梯。这个老蒋,房子和生活方式都挺旧,但装潢挂饰都新派得很。rousんuщu(肉書屋).xγz
余光隐约瞥到借阅区坐着个人,视线追着他走。过了5点还会在书铺读书的只有徐明明,可今天是周五,徐明明还没下课。
他心揪紧了,僵硬地转过头去。是她。
她坐在与楼梯相对的椅子上,神色平静却暗藏激流,那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有伤痛,有怀念,也有恨。
两个月,像二十年。
江暮呼吸都顿了,他匆忙而谨慎地收拾表情,不想泄露一点慌乱。但轻启的唇还是止不住地轻颤,于是只能闭紧。
“你来干嘛?”他挂上往日那冷傲的浅笑,踱到她面前,俯下身胳膊撑在桌沿,弯腰直视她的眼,一派轻松从容的样子。“想我了?”
魏皎勾动嘴角,低下头去,江暮顺着她目光往下看,表情倏地僵住了。书上印着:“没有不育的爱情。一万分小心也无济于事。我离开你的时候,我的痛苦就在内心深处,活似一个可怕的婴儿。”那本书老蒋送给他了,那一页有那么多字,他偏在那句上打了标记。
她幽幽道:“我都不知道,江老师喜欢读诗,还是爱情诗。”
江暮冷笑一声,站直了俯视她,讥讽道:“你不会这么自作多情,把一个鉴赏行为附会到自己身上吧?”
1...39404142434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