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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小菜
沧桑知锦华
作者:陈小菜

太子齐予沛和烽静王世子齐无伤一起打猎,打中雁却落在一个小别院里。两人进院中取雁,遇到了饱受虐待的清平幼子穆子石。见这孩子身世着实可怜,齐无伤将其救出,带回宫中,从此穆子石成了太子侍读。历经宫中争斗,却不想太子最终被亲生母亲毒杀。皇三子发动宫变,穆子石带着太子同母兄弟齐少冲逃出宫中……文章人物刻画成功,从开始描写太子对母爱的渴望,到知道自己成为弃子的悲愤决然;从皇后的狠绝,到子石的心机,都刻画的细致入微。一个纷乱王朝的历史画卷由此展开,同时留下悬念,齐少冲能否得到子石的真心?两人日后的感情之路令人期待。…





沧桑知锦华 沧桑知锦华_分节阅读_1
《沧桑知锦华》作者:陈小菜
文案
历尽沧桑知锦华,静览万物于道中。
就是一个苦逼孩子被太子带到东宫
完了挺照顾他就死心眼了
后来遭逢宫变神马的又出去苦逼了一通
又回来了帮太子的弟弟搞啊搞斗啊斗,回头改吧!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子石
晋江编编评价
太子齐予沛和烽静王世子齐无伤一起打猎,打中雁却落在一个小别院里。
两人进院中取雁,遇到了饱受虐待的清平幼子穆子石。
见这孩子身世着实可怜,齐无伤将其救出,带回宫中,
从此穆子石成了太子侍读。历经宫中争斗,却不想太子最终被亲生母亲毒杀。
皇三子发动宫变,穆子石带着太子同母兄弟齐少冲逃出宫中……
文章人物刻画成功,从开始描写太子对母爱的渴望,到知道自己成为弃子的悲愤决然;
从皇后的狠绝,到子石的心机,都刻画的细致入微。
一个纷乱王朝的历史画卷由此展开,同时留下悬念,齐少冲能否得到子石的真心?
两人日后的感情之路令人期待。
1、楔子(一)
大宁武定三年,帝诏令天下,以太子仪仗迎皇七子齐少冲回帝都进大靖宫。至此,流落民间整整十年的齐少冲得以重回宸京,再次触摸到帝国的心脏。
朝野俱惊动,但哗然喧嚣只在市井街巷,金马玉堂之上却是一派不动声色,堪比三九冰封的湖面,内阁六部固然老成持重,而原本一旦风吹草动便如蝇见血的御史言官也是一反常态,纷纷缄默以示柔顺。
原因无他,此事实在是讳莫如深沾染不得,只与昔年慧纯太子被害有关,与永熙二十二年的宫变夺位有关,与子囚父父又杀子有关,是天家阴私秘而不宣,只存雪泥鸿爪而不见首尾脉络。
更何况,眼下虽说是政清治明帝心如海,但聪明人自然知晓,有些谏言如伤筋动骨,挠龙背小犯上,有些则是剜心夺魂,揭龙鳞大犯上,前者易恕,后者难饶,盛世好年景,言官也想娶老婆养孩子热炕头喝小酒,好生过几天太平日子。
礼部钦天监择一黄道吉日,齐少冲一行车马粼粼簇簇大拥,身后九龙伞瑞草伞、双龙扇孔雀扇、幡旗弓矢、金钺骨朵等井然有序森严规整,鸿胪寺奏礼、执事官引导、雄赳赳两列侍卫乘马随行,从正东怀阳门进内城,再过章懿门进大靖宫,齐少冲方下得车驾,踏上汉白玉阶时,瑞雪初降。
齐少冲停住脚步,半眯着眼眸,眼尾微微上挑,眼神半隐在浓长的睫毛下,淡淡的斜睨一眼苍穹,似有一瞬间的恍惚:“子石,今年这场雪大得很……”
穆子石声音清朗,有种明亮而坚硬的质感:“瑞雪兆丰年。”
齐少冲身着华丽贵重的石青色袍服,绣五爪金龙,前后正龙,两肩行龙,领口腰袖饰以紫貂,呵出的热气融化了面前的雪花,却低声道:“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穆子石微微一笑,看进了齐少冲的眼睛,意有所指:“于时始雪,五处俱贺,恰逢殿下重归,此为吉兆。”
齐少冲略一颔首,并不多言。
迎面已有大太监梁万谷恭恭敬敬的传话:“皇上口谕,皇七子治平宫见驾。”
武定帝此番迎齐少冲回宫,诸般事体甚是耐人寻味乃至捉摸不透。
恩赐以太子全副仪仗,却不曾宣德殿正式册封。
赐住崇明宫,即历来太子东宫,东宫印宝、属官、詹事、宾客甄选齐备,却不赐太子冠冕衣饰,更于齐少冲进宫当日不允于前朝承天殿拜谒,只在内廷治平宫觐见。
帝心难测,而以武定帝所经历,更该格外难以揣摩。
齐少冲神色不变,嘴角紧抿,只奉旨而行,应对从容更无一丝生涩不安,身遭众人心中不赞叹,不愧天家骨肉,生来的气度不凡,却不知齐少冲手心已攥出了津津热汗。
一进前朝内廷交界的含光门,外臣外侍无诏不得擅入,一时尽皆退去,齐少冲只携龙朔侍卫六人与穆子石,随梁万谷默默前行。
宫中楼台殿宇阔别十载,却是熟稔如旧。不知不觉间,一朵雪花扑入齐少冲眼中,不知怎么的,眼眸已是湿得透了,连睫毛上都挑出一滴水珠来。
穆子石若有所感,因两人挨得近,便在垂下的袖子里,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半是安慰半是警示,不想齐少冲突然一翻手腕,牢牢握住了穆子石的手掌,再不松开。
穆子石一惊,眉头微蹙,忙要挣脱,齐少冲却偏过脸来,黑漆漆的瞳仁里自然而然流露出天真依赖的神态,一时少年稚气尽露无遗。穆子石微仰起头,与他眼神一触,不由得心中一软,十年来逃亡路上山贼窝里,繁街陋巷北地军营,颠沛流离一切种种登时历历尽涌,而齐少冲手心的温度,也似乎通过自己冰凉的掌心,热水般注入四肢百骸血脉心头。
看惯了的少年骤然从那身华贵的皇子服饰里脱显出来,仍是那个自己一路看着长大的齐少冲,是叫了自己十年哥哥的孩子。
雪越下越大,早有侍从撑伞遮定齐少冲,其余人等顶风冒雪,却没有半点怕冷畏寒之色。
齐少冲攥着穆子石的手,忍不住问道:“冷么?”
声音低沉中说不尽的温柔亲密。
穆子石摇摇头,冷静而自持:“谢殿下关心。”
齐少冲一怔,明白此刻身入宫中,一言一行轻重进退自该无比小心谨慎,却仍是执拗的沉默着,携穆子石的手步步而行。




沧桑知锦华 沧桑知锦华_分节阅读_2
正待走过重玄门,突地闪出两条人影来,口中喊道:
“七弟!”
“七哥!”
穆子石忙抽出手来,齐少冲定睛看去,只见两个都是一色的石青龙服缀紫貂,一金冠束发,一只得十四五岁的年纪,一样的容长脸儿,狭长眼睛高鼻梁,心中明白,都是自己的兄弟了,大的那个依稀是当年贞婕妤现受封贞妃所生的齐止清,也就是皇五子瑞王,小的那个却是不记得。
他打量着两个兄弟,那两人也在端详他,齐氏一脉面相颇有相似之处,齐少冲也是容长脸单眼皮,但又秉承几分已故元后号称“流华耀日”的容色气质,比之其他弟兄,很明显更为俊美出色。
齐止清原以为齐少冲流落市井多年,行止度势必然不及宫中诸人,不料想这老七虽年未加冠,却是通身的天家威仪引人侧目,萧萧肃肃龙章凤姿,而鹤势螳形宽肩长腿处,更是把一旁小不了几岁的九弟比得只剩了雪白粉嫩皮光水滑的一团娇气。
齐止清眼神里带出些警惕和窥探的意味,提防藏在了亲热里:“七弟今日终于回来了,咱们这些年不见,可还记得五哥?”
又拉过那半大少年,笑道:“这是九弟延澈,七弟离宫之日,他不过四岁……现如今也是提得起笔拉得开弓了。”
齐少冲笑了一笑,很是感动:“本以为今日宫中晚宴才会见到诸位兄弟,不想五哥九弟竟侯在半道。虽多年不见,但手足之情,却是历久而不曾稍变啊。”
齐止清呵呵两声,一时接不来话,齐延澈为贞妃幼子,素来得宠,年前已被封为安王,性情骄横跋扈,不顾自己正变着声的公鸭嗓子,嘎声道:“七哥,这重玄门,你走不得!”
语中敌意已是昭然,齐少冲却只当他一腔善意,甚是好奇地问道:“此次进宫种种,尽遵父皇旨意,这重玄门有何不妥?”
说罢瞥一眼梁万谷,梁万谷是武定帝贴身大太监兼正六品太监首领,此时原该由他以武定帝明旨驳了齐延澈。
齐少冲自然知晓这重玄门的禁忌玄机,重玄门又称储君之门,只容太子出入,其余皇子不得擅自通行,自己以太子仪仗风光还朝,已打乱了诸皇子的势力平衡布局谋划,此时这两位,便是施以下马威来了。
一个眼色丢过去,不想梁万谷却是低眉垂目,眼观鼻鼻观心,作泥雕木塑状。
齐少冲心中大怒,这奴才竟敢来这一出隔岸观火!
梁万谷明着是两不相帮,个中真意却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纵然不是轻慢,也是观望掂量着呢。
那边齐止清已接口道:“七弟长久不在宫中,连重玄门的规矩都忘了?”
唇角上扬着,谆谆教诲:“七弟可曾宣德殿丹陛四拜而册?可曾于承天殿受诸卿臣工朝贺?从此可能替父皇拜谒宗庙敬告祖宗?”
他说的这三件事均是太子册立时的礼制仪式,见齐少冲黑眼珠里火苗簇簇地渐盛,心中快意,微笑着摇摇头,又扫一眼齐少冲的石青衣饰:“七弟所着,可是太子规制的玄色朱纹服?”
齐延澈嗤地一声笑,满脸不加掩饰的蔑视嘲讽,七哥去朝离宫十年,不复当年已是异类,父皇赐他殊荣,却也不看他配是不配,当即脱口断言道:“所以七哥,这重玄门我刚才说你走不得,你就走不得……我们走不得,你也走不得。”
话音未落,只听一人道:“殿下错了。”
这声音凉丝丝冷飕飕,一瓢清水般浇熄了齐少冲心头窝着的一盆恶火,刷了糨子般的脸登时缓了缓,线条柔和开来,竟有了些微的笑模样,他自是明白,以穆子石的口角手段,对付自己这两位兄弟,实在是牛刀杀鸡强弓射雀。
齐延澈听得有人直言相驳,不禁一愣,循声一看,见这人紧随齐少冲身边,应是东宫属官,正依制低头施礼,一眼过去瞧不清面目,但见下颌尖尖,略显单薄之相。当即喝问:“你大胆!本王怎么就错了?”
那人并不惊惶,说话间甚至还含着温雅的笑意,却是一语掷地有声:“重玄门七殿下走得。”
齐止清毕竟老成,淡淡道:“父皇并未册立太子,难道七弟定要罔顾国法逾制僭越?”
这话说得厉害,欲加之罪加得一派冠冕堂皇又锋芒森森,那人却好整以暇,不疾不徐道:“皇上明旨,皇七子以太子仪仗入宫,所谓太子仪仗,两位殿下若有不明,不妨问于王府讲官。”
低着头却准确地指向恭立一旁竖着耳朵看鞋尖的梁万谷:“这位梁公公是皇上近侍,传谕宣见,此一路前去治平宫,七殿下只随着梁公公而行,两位殿下若觉得七殿下走不得重玄门,岂不是说梁公公妄测圣意甚至矫诏干政?”
梁万谷本是只管看戏心中自有一番小算计,乍闻此言,只觉那隔岸的火登时把自己皮肉都呼啦烧尽,天灵盖飞了二魂脚底板走了六魄,只吓得懵了,奋力摇了摇头,毫不含糊,噗通一声把两块膝盖骨重重磕在了汉白玉阶上,涕泗横流哀哀地哭喊冤枉:“老奴不敢!不敢啊!老奴自打没了那累赘玩意儿,就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皇上说什么,老奴听什么,皇上让啃骨头,老奴从来就不敢吃肉!大人哪,便是把天底下的狗胆都塞老奴的腔子里,也绝不敢干出那等欺君罔上鬼神难容的恶事啊!”
梁万谷被太监宫女们呼为老祖宗,何尝有过如此畏惧欲死的时候?但“妄测圣意矫诏干政”这八字罪名实在太过狠毒惊悚,须知前朝便是亡于阉党之乱,而本朝历代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宦官擅权妄为。
当下哆哆嗦嗦的磕头不止,暗恨自己一时糊涂轻率,慢待小觑了七殿下,方才自己若乖巧,当着三位皇子的面,重宣一次武定帝的口谕,就算他们兄弟阋墙,自己也乐得摘个干净,哪会有眼下这等拔橛子吃挂落的操蛋事儿?自己这双狗眼,回去真得用艾叶盐水好生洗洗了!竟没看出来七殿下身边有这等惹不得的角色,这可要了亲命了!
贞妃平日没少奉承打点梁万谷,眼下齐延澈见他这等下贱模样,无端的羞恼,一脚踹过去:“狗奴才给我闭嘴!滚一边儿跪着去!”
梁万谷如蒙大赦,一边喊着:“谢殿下恩典!”一边膝行后退,他做惯了奴才,用膝盖跪行倒比直立行走更加快一些,眨眼之间,就远远地跪了开去。
齐少冲知这等奴才小人,最是欺软怕硬滑不留手,索性借机治上一治也好,因此只冷冷瞟他一眼,更不轻言放过,笑道:“五哥九弟若没有别的事,我还得觐见父皇……”见他二人面有犹豫愤愤之色,突地敛了笑容,沉声道:“让路。”
齐止清看着他的眼神,心底莫名地一颤,定了定神,终是不甘,正色道:“朝廷自有法度,七弟自小离宫,想必未曾读过《大宁通礼》,通礼有载:重玄门,内廷正东之门,除皇太子,其余诸皇子不得出入。通礼是本朝太祖皇帝亲令修纂,字字千钧,不容逾矩。”
齐少冲眉梢一扬,看着他似笑非笑,也不急于驳他。
齐止清心中一咯噔,果然,只听那吓哭了梁万谷的东宫属官又是一句:“殿下错了。”
齐止清满心不愿搭他的话茬,齐少冲却已抢着问道:“你倒说说,五哥错在何处?说不好,我可是要罚的。”
那人轻声一笑,道:“制是死的,皇上却是春秋鼎盛,难道瑞王殿下竟会以为,皇上允七殿下行走重玄门,便是悖逆太祖?”
一持死典籍,一倚活皇帝,谁胜谁败,一目了然。
齐止清怒气上涌再按捺不住:“放肆!朝廷的法度,父皇的圣明,岂容你胡搅蛮缠妄言不敬?”
那人道:“微臣不敢。”
齐止清冷笑:“本王看你胆子大得很,敢得很哪。”




沧桑知锦华 沧桑知锦华_分节阅读_3
那人道:“不是微臣胆子大,而是本朝有例可循……”
琅琅言道:“太初十年,皇十三子自重玄门出入内廷,十四年册皇太子,十七年继位。”
齐止清脸色一变,那人又道:“乾和四年春,皇长子出入重玄门,四年秋册皇太子,十一年继位。”
那人突然静默片刻,方又续道:“永熙四年,皇四子百日即出入重玄门,五年册皇太子,二十二年薨,谥号圣德慧纯太子。”
“此三位,都是未册皇太子而出入重玄门,两位殿下可知?”
齐止清心中疑窦丛生,自己早已着人打探过,齐少冲回宸京时,身边只有从民间带来的一人而已,又听说他在民间甚是困厄波折,想来随身照顾他的不过是寻常小民,也就不曾多查,却不料这人竟如此熟谙律典有胆有识,倒是自己怠慢失策了!
忙问道:“你……怎会知道这些宫中朝廷之事?”
2、楔子(二)
那人略一迟疑,再开口时,声音微有低回缠绵之意:“微臣幼时,曾蒙慧纯太子青眼,东宫伴读。”
齐止清蓦地想起一个人来,眼眸中竟有惊喜期盼之色:“你叫什么名字?你……可是姓穆?”
齐延澈脾气暴躁,气急败坏之下根本没注意到自家五哥的异样,一手指定那人,厉声喝道:“狗奴才,你给本王跪下回话!”
那人却是不卑不亢:“微臣东宫少傅穆子石,并非安王殿下的奴才。”
齐延澈咬牙切齿,瞪眼道:“不过是个太子少傅,敢跟本王挺腰子?”
穆子石淡淡道:“《大宁通礼》有载: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居从一品,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居正二品,此为三师三少,见诸皇子,跪礼。微臣不才,忝居太子少傅一职,而礼法者,国之纪纲,微臣不敢有违。”
齐延澈从未受过这等自取之辱,怒不可遏,雪白的脸蛋涨得绯红发紫,连嘴角都扭曲了:“穆子石……原来你叫穆子石,你是不是不肯跪?”
穆子石姿态十分恭敬:“是,安王殿下当不起微臣一跪。”
“啪”的一声,齐延澈跳着脚狠狠一记耳光掴了过去。
齐止清惊呼一声:“九弟不可!”却已阻挠不及。
骤然变色勃然大怒的是齐少冲,漆黑的眼珠子里简直能喷出火来,眼神突地如野兽一般,凶狠暴虐择人欲噬,一句话不说,一步上前右手猛地攥成拳,抬起一脚便要直踹齐延澈小腹。
齐延澈出手甚重,养尊处优之下两膀子力气也不小,穆子石结结实实地挨上这一巴掌,身不由己一个踉跄,嘴里一阵腥甜,却顾不得了,闪身拦在齐少冲身前,一手死死扯住他的手腕,低声急道:“我没事……你快住手!”
感觉到他情急失控的微颤,忙握住他的手,意作安抚,声音只在齐少冲耳边:“宫里不同别处,你千万不能动手!我……这些年,这巴掌算得什么?你放心,这一记耳光,本就是我激他打的……”
掌掴太子少傅,安王再受宠,朝臣御史口中,也不得一个不敬兄长荼毒臣下之评,穆子石这个耳光自是挨得物超所值一本万利,但若齐少冲因此事殴打皇弟,却一变而成授柄于人,同根相煎甚至少仁寡悌的罪名更是逃不掉。
齐少冲本就外朴内明,又饱经浮沉历练,哪会不懂个中玄机,但眼睁睁看着穆子石受辱于前,却似点了引线的爆竹一般,浑身的血都怒得沸了,这记耳光若是自己挨,都不至如此不能自制大失章法。
此刻被穆子石拼命拦住,耳边听得他又急又忧,脑中这才涌上一线清明,但眸光到处,清清楚楚见到他左颊上五条指痕又红又肿,嘴角一缕血丝,心中登时一阵酸涩,深恨自己无能,叹了口气,却终究冷静下来。
穆子石见他眼中杀气渐敛,放下心来,缓缓回头直视齐止清兄弟。
方才穆子石一直按礼垂首回话,阻止齐少冲时又是背对而立,故此这一回头,兄弟俩才看清穆子石的面容。
那双猫一样的眸子一映入眼,十余年前的记忆登时密密匝匝纷至沓来,大雪的天,齐止清心窝却是一阵火热一阵酥痒,欢然大声道:“子石!是你……当真是你!我还以为你被烧死了,天可怜见……”
齐延澈却被齐少冲刚刚那一瞬雷霆乍现的凶恶气势吓住了,半晌回过神来,背后已是一阵黏腻冰凉的湿意,正惴惴不安既怒且惧之际,猛一打眼瞧见穆子石的脸,不禁又是一愣怔怔出神,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那几道肿起的指印异常刺目,模模糊糊起了一个念头:以后这人再怎么放肆,都不该打他的脸。
穆子石从小就生得夺目,长大了眉眼五官更是漂亮得触目惊心,带点儿不祥的邪性,肤色是最不经打的凝白,细致之余略显阴郁,瞳孔深处更有一抹深透的墨绿光泽,猫儿也似神秘诡魅。
见齐延澈只顾傻站着魂不守舍,穆子石朗声道:“微臣谢殿下责罚!”
穆子石这一谢谢得真心实意,深知掌掴太子少傅一事,无论如何齐延澈也是遮掩不住了,不由得暗暗得意,想笑嘴角却扯得生疼,只得一步回到齐少冲身边,也不再多言。
齐延澈捏着手指,勉强维系一口傲气,却不知有心或是无意的不再招惹穆子石,冷笑道:“七哥好生威风!这太子还未当上,便想打做弟弟的了?”
齐少冲冷冷盯着他,片刻却勾起嘴角,竟展颜笑了:“自然不是。安王要教训我的东宫少傅,吩咐奴才们一声就是了,要不大理寺和刑部也尽有板子棍子,何苦打疼了自己的手,做哥哥的,心疼。”
说罢点了点头,用力握住穆子石的手,一字字道:“心疼得厉害啊。”
齐延澈简直不敢相信,这隐然太子之尊的七哥居然会当面耍赖翻脸不认账,只气得牙都嚼碎了,正待不屈不挠负隅顽抗,齐少冲已不耐烦再与这败军之将多做纠缠,扬声道:“梁万谷!”
梁万谷跪得两膝刺痛,忙应道:“奴才在!”
“起来!前面引路!”
梁万谷已知这七殿下是尊真神,垂手肃穆的,也不再搭理齐止清,侧身引路过重玄门。
穆子石过得门去,悠悠然一叹。
齐少冲忙问道:“怎么?”
穆子石眼神闪烁着,笑道:“瑞王安王一定要过这道门,也不是没有办法,何必眼红出火成那样?”
齐少冲笑而不问,心道你说的办法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穆子石指了指侧身在前螃蟹一样的梁公公,身后的六名龙朔卫,压低了声音道:“做了太监,或是做了你的属官奴才,便能跟着你进出了,岂不是便宜?”
齐少冲不禁嘿然一乐,转眼瞧见他的脸颊,却立时沉下脸,抿了抿嘴,突然扬声道:“梁万谷!”




沧桑知锦华 沧桑知锦华_分节阅读_4
“奴才在!”
“带着这些人,退到二十步外!”
梁万谷二话不说依令而行,举手投足间,很是彰显了治平宫大太监能充分理解主子需求迅速达到主子期望让主子如沐春风的专业素质。
齐止清走出一射之地,却回头又看一眼。
齐延澈也随之停下脚步。
齐止清面露忧色,摇头道:“九弟,这穆子石惹不得,昔年慧纯太子曾言道,子石外显柔弱内秉风雷,色相如玉心如铁石,你今日打了他,堪称后患无穷,回府备份厚礼,今晚就去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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