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知锦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小菜
说着不知道想哪儿去了,笑得邪气而诱惑,笔直的长腿交叠起来晃荡着,已恢复平时那种漫不经心却又自信满满的模样。
穆子石被他笑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忍不住一手慢慢摸上他的腿,感觉那种无与伦比的力量与弹性,声音沙沙的缠绵旖旎:“你怎么制啊?”
齐无伤却冰清玉洁的看他一眼,正色道:“你又想歪了……难怪那一夜一日,你毫无节制索求无度,洗个澡都还不忘勾引我。”
他无耻得浑然天成,反而一片坦荡无懈可击,穆子石瞠目结舌,嘴唇抖啊抖啊,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齐无伤似回味又似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好在我苦苦强忍,不过等你身子大好了,可得好生补偿我……”
咚的一声,穆子石气得一头撞上了车壁。
这一番回雍凉,齐无伤顾及穆子石的身体,并不着急赶路,两人且行且玩且歇息,谈谈说说,穆子石方知原来这一场几乎要了自己性命的重病,竟是三分真七分假。
齐谨在雍凉有黄雀儿眼,齐无伤在宸京却也有些得用之人,知齐谨将穆子石视为枪匕器物,使其心神尽耗于朝政诸事,心力交瘁身体自是每况愈下。
忧急之下当机立断,与陆旷兮议定计策,随后陆旷兮进京,为穆子石开出一剂看着只是补气益体的方子。
这一剂药方实为陆旷兮无意间的天才之作,寻常人吃了有益而无害,但病症一起,心血元气亏损难继,药性即成虎狼之效,使得病症加重咳血不止,却是强迫病患不得不卧床休息,以类似龟息茧藏之法,护其根基,保一线生机。
而后自己赶到宸京,给他融在参汤里的药粉,则化解原本的药性,更有扶正祛邪复脉培元之效。
只不过这一番苦心,却是连穆子石也一起瞒过了。
穆子石听了,不禁又赞又叹:“想不到陆先生神技妙手,一至于斯!连太医院都瞧不出那剂药的玄机。”
齐无伤笑道:“也未必没有疑心,只不过太医院都以稳妥为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穆子石突地想起一事,忙问道:“我们用木鱼杀了舒破虏,陆先生……有没有伤心难过?”
齐无伤莫名其妙:“木鱼虽有些痴傻,却愿意为家人报仇,跟陆先生有什么关系?再说陆先生已离开雍凉,别处行医去了。”
穆子石鄙夷不屑的瞪他一眼,却兴致盎然的把陆旷兮和舒破虏那点儿若有若无,给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最后不忘刻薄道:“难道你没瞧出来么?也是,你本来就像和尚投的胎,又冷又木。”
这可真是从天而降的鱼池之殃,齐无伤满腹冤屈无处诉说,也懒得说,一把将他按在怀里,吻了个昏天黑地。
行程再怎么不急,路途中多少还是有些辛苦,再加上穆子石并未痊愈,两人也就不曾剑及履及的做到底,却对彼此越来越渴求,越来越珍惜,像是齐心合力的在酿一坛酒,浑身每个毛孔都绵密的牵扯缠绵,弥漫出浓稠醇厚的香气。
此刻穆子石坐到齐无伤腿上,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他跃跃欲试的器官,在自己臀间挑逗的摩擦顶弄着,那雄伟硕大的形状和极具危险性的跳动,纵然不曾进入,也足以联想到当真销魂时,那种掠夺一切的激烈,汹涌无边的温柔,是何等的让人爱恨纠结欲仙欲死。
穆子石眸光如春水流动,一只手悄然探下去,握住了他。
齐无伤呼吸略显粗重,含住他的耳垂,低声命令道:“好好摸……真想这就要了你。”
灼热的气息一入耳蜗,穆子石手指一颤,猛的箍在顶端一用力,齐无伤嘶的一声,牙齿咬上他的颈侧。
穆子石一哆嗦,似乎怕痒的缩了缩,皮肤已起了一层甘美的战栗,小声笑着,眉目妖气宛然,手指如弹琴鼓瑟,从底端忽轻忽重的套弄往上,灵活得像是数条无微不至的小蛇。
齐无伤眼眸半阖嘴唇微张,腰腹紧绷着,那物越发硬挺胀大,正如火如荼拆解不开之际,穆子石却陡然停了手,道:“这儿是不是河润府?你别顶我啦……我有事!”
齐无伤一半爽得魂飞一半气得魄散,一把捉住他的手不让撤离,火气上涌却勉强忍怒道:“什么事!”
穆子石挣扎着笑道:“干什么?你还动……我要去宝树寺。”
齐无伤勃然大怒,指着自己的一柱擎天:“你把我撩拨成这样,然后说要去和尚庙?”
穆子石眨了眨眼,极是无辜的反问:“不行么?”
见他真急了,玩心越发大起,凑到他耳边,蹭了蹭,轻轻吹一口热气,柔声曼气的道:“无伤,自从那夜过后,我睡里梦里都在想你……”
“想……要你。”
“你穿着衣服好看,脱了更好看,一摸到你,我心都热化了……我要是当了皇帝,一辈子只宠你一个!”
这么胡说八道的越玩越起劲,甚至媚气十足的呻吟起来了:“你……再用力啊,我好喜欢,好胀好热……呜……轻点……唔,舒服死了,还要……好无伤,我还要……”
看着齐无伤瞬间屏住呼吸,分身却更涨大了一圈,穆子石忍不住笑得在车座上直打滚:“我就是故意的,不行么?”
齐无伤沉默了一瞬,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笑:“行。”
行的结果是一个时辰后,穆子石哑声求饶:“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说是气若游丝的求饶,却又媚入骨髓春色无边。
齐无伤一手在他腰后抚摸着,下身缓缓抽出,复又凶猛的撞将进去,再一次直插到底,却极其无辜的反问:“不行么?”
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屡遭肆虐,细狭的甬道被撑到极限,穆子石跪坐在他怀里,小腹股间湿得一塌糊涂,哽咽着拗起颈子腰背,竭尽全力的欲往后仰,却被箍着腰不容逃离的按了回去。
过度的激情使得后面已经肿了,却更火热,嫩肉缩得厉害,一碰就有快感,火花般炸遍全身,连蜷缩起来的脚趾都愉悦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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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么?”齐无伤小声在他耳边笑着,吹进一口热气,越插越深,越动越快,不打招呼的一记猛入,爆炸般的冲击力后,抵住最要命的那一处厮磨辗转。
穆子石被干得不行,颊若流霞眸光迷离,忍不住呜咽一声,又不敢放声呻吟,只能咬着齐无伤的肩,浑身骨头都似乎被抽尽了,像是波浪起伏中一根柔软的水草,只随着他的动作载沉载浮。
齐无伤停了一停,让他缓过一口气,摸着他不停打颤的双腿,命令道:“不许娇气,自己动!”
124、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二天齐无伤携穆子石进得宝树寺时,穆子石唇瓣如春樱,目光却是秋寒如霜,一眼眼的剜着齐无伤。
齐无伤停住脚步,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真的没有发烧,倒让我白担心了一宿。”
穆子石打掉他的手,冷笑:“你还从少傅府里带了什么腌臜玩意儿出来?”
昨天在车里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挑逗惹火,那是猜准了两人身边都没有任何润滑脂膏,也吃定了齐无伤哪怕憋死当场,也不会强要使得自己受伤。
正心里痒痒的得意洋洋,不料齐无伤居然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的就褪下了自己的裤子!
在自己脸色苍白的躲闪着低声讲道理曰“进不来”的时候,他又微微一笑,如有神助的取出一只玉盒,里面正是杏仁脂油,而且还是当初少傅府中用过的那一盒!
看着穆子石此刻的臭脸,再想到他当时的神情,齐无伤不禁大笑出声,不顾路人侧目,低头在他耳边调笑道:“哪里腌臜?你见着欢喜得一下子就哭了。”
穆子石磨着牙,一知客僧见他们人品不俗,已过来行礼笑道:“二位施主,且饮香茶一杯,再进香拜佛可好?”
宝树寺是北地三大寺之一,知客僧也养得白白胖胖,语言便给十分观之可亲。
齐无伤笑道:“谢过师傅。”
说着在功德簿上写了一百两纹银的布施,注的却是穆子石的名字。
穆子石略一沉吟,问道:“贵寺的住持可还是紫云大师?”
知客僧看到那墨迹未干的一百两,越发笑眯眯的答道:“施主是要见方丈大师么?小僧这就通报去!”
穆子石点了点头:“你就说……十二年前抄了三日地藏经的故人求见大师。”
待那知客僧离去,齐无伤奇道:“你见老和尚干什么?想抄经书回雍凉慢慢抄罢。”
穆子石略有些沉郁之色,道:“抄一卷供奉佛前而已,最多不过一两个时辰,你就在寺中逛逛等我,好不好?”
齐无伤道:“好,只不过神佛之事,敬则罢了,不必认真去信,我就怕你太聪明,反而容易钻了牛角尖。”
穆子石展颜一笑:“不会的,有你呢。”
一时知客僧引着进得禅房,蒲团上端坐着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和尚,眼眸一清如水而神光内敛,含笑道:“小施主长大了,坐罢!”
穆子石合掌道:“大师一向可好?”
紫云大师呵呵笑道:“施主似有否极泰来之相……却不知此来为何?”
穆子石道:“请大师佛法护持,容子石在此抄一卷地藏经。”
紫云大师缓缓起身,亲自备好笔墨经文,又续上一柱香:“施主请。”
穆子石抄得不快,偶尔甚至停下笔来,若有所思神色变幻,而笔墨铺陈流动开,恍惚就是这十余年的悲喜离合红尘滔滔。
紫云大师翻着一页页墨香新绽的纸张,眸子里慈和之意一如当年:“施主是为何人而书?”
穆子石垂眸道:“上次三日经书,只为一人,此番一卷经书,却是为了两个人。”
“一还是为了那个人,他将我从泥淖里拉出来,养我教我倾尽心血,原本这份恩情,粉身碎骨亦是难报万一……可我现在放下了。大师,子石是个自私之人。”
紫云大师却颔首道:“嗯,舍下执着,方为自在。”
穆子石静静道:“还有一个是女子,她憎我恨我,我也厌她恶她,我身为男子,却有违伦常,一心喜欢无伤……如今她死了,我也只能以一卷经文,愿她转世再不为情所苦。”
“大师,子石罪孽深重,却是不愿悔改。”
紫云大师端详他良久,微微一叹:“施主无常历劫十二载,难道还不懂诸相虚妄,还不能大彻大悟么?”
伸手摘下穆子石腰带上镶的一粒明珠,用木鱼一击砸落,明珠立碎,晶晶粉末四散,紫云阖目诵道:“凤毛麟角,灰土尘埃,象鼎牺樽,瓦砾缶臼,少年灵慧,知抱夙根,执炬逆风,割舍冥顽。”
穆子石眼睫低垂,静默半晌,道:“佛门能容我,我却……”
话音未落,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一脚踹开,原本房中缭绕沉淀的清净平和,登时烟消云散,齐无伤浑身凛冽的杀气满室纵横:“穆子石,你敢!”
穆子石吓了一跳:“我……我敢什么?”
齐无伤将他一把拎起,道:“哪个佛门敢容你,我就烧了哪个寺!”
这下连紫云大师的脸色都变了,齐无伤紧紧握着穆子石一只手,转向老和尚,冷冷道:“大师,子石尘缘未尽,当不了和尚,他人又娇气脾气也坏,做事不厚道还不修口德……总之,别让他祸害宝树寺才是。”
穆子石原本还觉得好笑,此刻却是越听越怒:“那你喜欢我什么!”
齐无伤不耐烦道:“闭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穆子石气道:“我本来就没想出家!你听半截话就冲出来,恶形恶状,活像个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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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大师淡定的端详着他们,唤来知客僧道:“送客。”
齐无伤却不肯走了,问道:“大师,你曾说子石似明珠出海,矜华耀耀,却盈不可久,却不知可有解劫之法?”
紫云大师连看都不想看这等恶客,道:“这位施主放心罢,你福泽深厚出身贵重,又是天生的杀性大煞气重,便是阎罗王,也轻易不敢跟你抢人。”
齐无伤当即放心,搂着穆子石的肩就往外走,大大咧咧道:“这不就好了?连住持大师都说你跟我一起能长命百岁,还怕什么?”
穆子石脸色发青,深恨自己怎么带这么个煞星跑到净土大寺里来,万一把紫云大师气得圆寂了,岂不又是一桩罪过。
知客僧紧闭着嘴,绷着一张白胖脸蛋,引他二人出寺,行至一处偏殿,齐无伤突然停住脚步,低声道:“子石,陆先生在里面……我方才看见了,这才急着去寻你,并非故意去听你和老和尚打机锋说胡话。”
穆子石心念一动,忙凑近前去隔窗而看,只见幽静的殿中,陆旷兮一身粗布青衣,果然在低头抄经。
穆子石静静看着,心中明镜一般,叹道:“陆先生心里还是放不下他……这是在为舒破虏消弭罪业。”
说着问一旁知客僧道:“他……他不会想着出家吧?”
知客僧摇了摇头,神色间有钦佩敬重之意:“师父说这位施主不必剃度已是真佛。”
穆子石并未打扰陆旷兮,跟齐无伤默默走出宝树寺时,天空悠悠的飘下了雪花。
齐无伤将他搂得更紧:“冷么?”
穆子石低声道:“不冷……”
朔风猎猎,两人的衣衫也被吹得蹁跹如蝶,雪花纷繁中,穆子石突然抬头凝视着他,眼神中的深情眷念,纯净而浓烈:“人的际遇很要命,若舒破虏一直遇到的都是陆先生那样的人,或许又是另一番局面……”
“无伤,幸好我能跟你重逢,幸好你爱我要我……否则,或许我就是另一个舒破虏,只不过他作乱南柯山折磨凌辱我,我却会为恶朝堂贻害天下。”
齐无伤道:“你不会。子石,其实你有一股难得的韧劲儿,比谁都强悍,哪怕是草原荒漠,你都能熬过去,舒破虏却是个怯懦之辈,一折就断。”
笑容中有些骄傲有些心疼:“你只是太聪明,太洞透人心,让人觉得你防不胜防的可怕,其实你从未主动害过人,是不是?”
穆子石想了想,不置可否,眼睛却弯弯的笑了:“我喜欢你这样说。”
齐无伤拉着他的手暖着,快步走向马车,道:“好比左拾飞,南柯山的贼匪,你却成全了他……其实若不是回到宸京重又遇到,连舒破虏你都不打算杀的,不是么?”
穆子石狡黠的眨了眨眼,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过他。”
齐无伤也是忍俊不禁:“穆家被皇上降罪贬为庶民,穆夫人害死你母亲,穆勉对你生而不养,你为何没有赶尽杀绝?”
穆子石答得很快:“我觉得他们担惊受怕的活着更遭罪。”
齐无伤佯叹了口气:“看来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穆子石似乎也有些替他发愁:“是啊,怎么办?”
齐无伤满不在乎道:“罢了,我入地狱。”
北地大雪,一开始下就绵绵不绝,天地一片苍茫洁白。
穆子石身体既已好得七七八八,齐无伤便不在路上过多停留,晓行夜宿,终于在过年前几日,抵达射虏关的骠骑将军府。
穆子石下了马车,微微仰起头,冰凉却清新的雪花落在脸上,天色已黑,府门口悬着一对明亮的灯笼。
风雪夜归人,心头掠过这样一句旧诗。
最美不过风雪之夜,有一个归处,身归处,心归处,情归处。
齐无伤携起他的手,道:“子石,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结束在这里了……
接近五个月,谢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
过多的话不说啦,只说一句,我写文最大的动力,最大的骄傲,最大的快乐,都来自你们,谢谢!
番外
我这一生几乎没有任何缺憾,起码在史书的字里行间,在庙堂诸臣的眼中,在天下子民的心里。
作为一个皇帝,我死后会有一个至美之谥,留给后世一个难得的富足太平。
最挑剔的史官看着我的眼神,都诉说着娘希匹哟我终于可以不骂人了这样的感慨。
连最是杀人不见血的后宫都很祥和,雨|露均沾,不旱不涝,我不会因为皇后知书达理,贵妃擅画梅花,淑妃艳若桃李……等原因独宠谁或是独不宠谁。
政通人和勤于政务,与民生息开言纳谏,我没有敏思捷才,却胜在中正平和,一派人君的堂皇气象,推诚任能,治国若水。
承天殿上的重臣贤相灿若星辰,先有尹知夏李淮,再有江耀泉范丰,后有严孝平郭攸,承接既往从无断绝。
唯一令言官朝臣有些尴尬的,是我继位之前的一年,谏言父皇武定帝,逐太子少傅、内阁副相穆子石出京,并请旨永不叙用。
于公于私,此举都极不合理,于公,穆相才智卓绝实为栋梁之才,于私,子石于我有患难相扶之功。
他的离去,好像一只海东青正扶摇直上的翱翔展翅,却被我生生折了翅膀,断送了雄飞庙堂的名臣之路,为此雷霆手腕却有爱才之癖的尹知夏,冷着好端端一张貌若梨花的脸,给我看了长达数年的严霜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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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余臣工,不敢效仿尹相甩脸子给我赏鉴,但暗地里也不消停,一直叽叽咕咕的流传着两种说法。
其一,穆子石居功自傲手段阴狠,隐有权奸为祸之象,我慧眼如炬,防患于未然。
其二,穆子石有倾覆江山国祚动摇之命,本应杀之,但我生性仁厚,又看他病得随时要断气,于是只逐走了事。
猜测再怎么如火如荼匪夷所思,却无一人敢在我面前提起他,我也水到渠成竭尽全力的终于快要把他忘了。
这天适逢入冬,铭儿在书房行罢隆师之礼,跑来治平宫的暖阁,问我要一幅“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用以数九。
我对他一向是严而关爱,刚好批阅完一大堆折子,便笑道:“描这字没什么趣味……你可知素梅一瓣染成朱,画出九九消寒图?”
铭儿六岁,行四,是皇后所出的嫡子,歪着大头鼓着腮,问道:“那是什么?”
我看着他粉嫩嫩的小包子脸,神思微有恍惚,低声道:“是梅花消寒图……很多年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个人画给我看的。”
说罢选了一支合用的羊毫,屏息凝神,画好一幅空心花瓣的梅花图,道:“瞧,就是这个了,数九八十一天,你数数可对不对?”
铭儿伸出手指,认真的数了一遍,又数一遍,拧着小小的眉头:“父皇,少了一瓣啊!”
我不知怎的竟有些得意,一指梅树下方:“这儿有一瓣落花……东风吹落玉胭脂,堂前飞燕子,等这一片填满,春天也就来啦。”
铭儿找到那一片悠悠下坠的花瓣,拍掌大乐,复又疑道:“父皇你是不是故意逗我?”
我哈哈一笑:“是啊……你和父皇小时候一样的不伶俐。”
铭儿顿时很生气:“几位先生都赞我聪明通达,而且父皇是天下之主,是最英明睿智的人!”
我叹了一口气:“你若真聪明通达,就不该说出这等井底之蛙的言语。”
铭儿再天真,也是宫中出生的孩子,闻言已目露惶恐之色。
我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着笑道:“比父皇聪明的大有人在,嗯,慧纯太子,你早逝的四伯,便是一位百年一遇的奇才,还有一个……他……”
嘴里陡然有些发苦,目光落在那树水墨梅花上,我画的梅,运笔细而遒劲,却怎么也画不出那种香枝苍秀怡然风流的神采。
怔了半晌,颇觉意兴阑珊,挥了挥手道:“父皇乏了,去你母后宫中,陪她说说话罢。”
铭儿看了我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些纯稚的担心,却乖巧的行礼退下。
再怎么天下壮观四海圣明,还是放不下那个轻轻一瞥的狡黠眼神,若有情,却无情。
穆子石……子石,你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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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打出生,便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母后独宠,皇兄爱护,父皇也多有褒奖看重,生命丰盈得容不下一丝的阴晦和黯淡。
整个皇宫乃至天下,恐怕没有别的孩子比我更加幸福,母亲常说,我最是个有福的,将来也必定贵不可言。
这么说的时候,她柔软的手抚摸着我的脸,眼睛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雾,美丽而神秘。
母亲常说:“少冲,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
这个我知道,她做的荷包帽子什么的确实都给了我,从来不给皇兄。
我问她为什么,母亲笑得很温柔:“你皇兄年岁比你大,该让着你。”
我想了想,还是悄悄送给皇兄一个竹报平安的荷包,皇兄眼睛一亮,如获至宝的贴身藏了。
皇兄生得很美,真正的其人如玉,皮肤晶莹剔透,有掷果盈车之貌,可他身子不好,经常生病,我觉得他像是最薄最透的琉璃做成的莲花,致无暇,但只能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着不慎就碎了。
不知什么缘故,母亲对皇兄不很亲近,两个人见面说话都按足了规矩,就算是玩笑,也不会无拘无束。
皇兄有一双秋水笼烟的眼眸,在母亲低头喝茶或是抚摸我头颈的时候,会掠过一丝压抑的悲伤之色。
我不懂他为什么难过,其实母亲是很爱他的,他每次生病,母亲都会偷偷的哭,两仪宫里有个小佛堂,我曾亲耳听到母亲为皇兄彻夜祷祝祈求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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