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与蔷薇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子律
慕夏点头:“黎老师是想说,就算以后不在一起了,也别撕破脸皮。”
黎烟欣慰地说:“差不多,恋爱的事太私人我不方便再多唠叨,不过如果他耍脾气欺负你,可以偷偷找我告状——我会跟他说一样的话。”
慕夏哭笑不得地抱着书包,心想黎烟这个姐姐加老师的身份,实在太到位了。
那天黎烟把他送到学校门口时,晚自习已经快开始了。慕夏来不及说什么,背上书包匆匆地跑进校园。
路过喷泉时,慕夏偶然间一抬头,正巧看见有对小情侣钻进花园去了。
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在地上蹭了一下,掌心大片擦伤。
等那些擦伤结痂再脱落,痊愈之后,期末考的脚步也逐渐近了。圣诞加元旦带来的轻松快乐无影无踪,接踵而至的是紧张的备考气氛。
慕夏以前也经历过,他倒没什么压力,甚至敏锐地察觉到期中考前还会跑天台熬夜读书的游弋比起上次,好像有了点变化。
不如说恢复了本性开始只勉强写完作业,招财猫都懒得说他。慕夏看了眼趴在前桌补眠的少年,撑着下巴继续听历史老师反复强调重点,随便勾画了两笔。
他的课本干干净净的,连笔记都很少写,大部分还是林战看不下去给做了记号的。慕夏捂住嘴打了个呵欠,长腿一伸,踹上前桌的凳子。
游弋没反应,他想可能游弋真的太累,他们前一夜趁其他人都在干别的事,两个人钻进同一个淋浴间,着实胡闹了一会儿。后来游弋又说太冷,在慕夏床上窝着看小说看到十二点多才上去睡——许文科对此置若罔闻,估计换宿舍未果,整个人头顶都冒着黑气。
有的事一经回忆就停不下来,慕夏的笔杵在课本上,留下一块墨渍,他往桌面趴,垂着眼睫让自己从想象中回过神。
白炽灯被修好了,人都在外面宿舍里,淋浴间的门反锁了还是能听见说话和偶尔经过的脚步声。游弋背对着他,抬手把洗发液往头顶摸,搓起了一堆泡泡。
他换过洗发水,形容不出的奇怪香味,有点惹人浮想联翩。
慕夏抱过去,下巴枕在他肩上,于是泡沫也蹭到了他侧脸上。游弋开始笑,沾满白色泡沫的手捏慕夏的脸,热水兜头浇下,两个人同时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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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充盈的狭窄空间,慕夏只记得游弋的眼睛,有点茫然,却一直凝视着他。
说不清谁开始动作,回过神时他已经把游弋抵在瓷砖墙面上吻了。他卡进游弋的腿间,胡乱地爱抚,水声掩饰掉了暧昧的喘息。
灯光下他终于见了对方的身体,线条漂亮,还有少年的青涩。
泡沫映照出星星点点的虹光芒,慕夏在游弋的锁骨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释放后脑内空白,游弋说别趴我身上你这个狗。
想到这儿慕夏咳了两声,感觉喉咙干,自己又有点反应——上课没事想什么游弋,这个年纪就不应该搞些乱七八糟的。他一边自我吐槽一边半遮半掩地换了个坐姿,正思索着怎么缓解尴尬,下课铃救回慕夏一条命。
老师宣布下课同时,慕夏站起来夺门而出,狂奔向厕所。
从前排转头目睹了全过程的林战拿着卷子不知所措:“我靠,我还给他做了一份笔记……这傻逼别不是吃坏肚子了吧?”
这段时间他们着实有点胡闹,用食髓知味形容十分贴切,点了火没法灭更没法忍到欲望消退的年纪,一旦有肢体触碰,不过一会儿便能两个人都红着脸钻一起去。
在宿舍尚且还算敛,慕夏周末和假期好几晚在游弋家住。仗着没大人闹到半夜,第二天疲倦地开着空调在暖气房里赖床,慕夏有时候想什么下半身思考,虫上脑,虽然难听,但刚开荤确实是这样。
要是有空闲的二人时光,他一刻都不想放开游弋。
但不知是哪来的默契,两人都没提更深的接触,好似对某方面关系讳莫如深,又仿佛只是满足于当下的接触。
反正慕夏没想那么多。
至于游弋……慕夏觉得他应该不太会去思考这个,神经粗得很。
他从卫生间回来时游弋还没醒,趴在桌上,从枕着右臂换成枕左臂。翻了个身,游弋的一边侧脸红红的,有压出来的睡痕,他蹲在桌边看了会儿,直起身时脚有点麻。
“去了这么久,拉肚子啊?”林战拿着笔记走过来扔在他桌上。
“没。”慕夏简单地说,自觉地接了林战的笔记,往自己课本誊写。他当然不会没节操在课间的公共厕所撸,只去放了个水缓一缓,就从突然上涌的奇怪欲望里清醒的多了。
林战站在课桌边:“考试完了你是不是要回家?”
“回家”这个说法略有些新奇,慕夏握笔的手紧了紧,继续誊抄下去:“看我爸妈的安排吧,但g市人都好讲究这个,到时候恐怕还是得回去一趟……怎么,想要纪念品?”
林战乐了:“什么啊,你总不能给我带早茶回来。”
慕夏:“我可以给你带点都德早茶打折券。”
林战作势要打他,慕夏脑袋一缩让他扑了个空。朝林战比了个中指,他低头把笔记一行一行地抄:“不然从花市挖两盆花给你邮到家?”
林战:“你妈!”
他们一通吵闹,前桌的人终于醒了。游弋迷糊地揉着眼睛,半转过身见慕夏与林战,他大概听了个片段:“什么……小战哥要养花?”
一瞬间的沉默后,慕夏和林战差点一起笑到桌子底下。
捂着笑痛了的肚子爬回课桌边坐好的时候,慕夏抓着笔想,他真的挺喜欢在这里的生活,不知不觉获的好像比过去十年内都多。
期末考试平稳结束,紧接着没多久出了成绩。
过分放松的游弋同学果不其然排名暴跌,招财猫一语道破此人这段时间无比松懈的原因:“你爸妈又走了是吧,没人管了是吧,来我办公室领卷子,寒假做!”
全班幸灾乐祸,齐声嘘他,游弋皱着眉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
回宿舍拾东西时,其他两个人都溜之大吉。林战赶着去接林檎,听说还要帮自家妹妹打包衣服,跑得飞快,许文科不爱和他俩相处,也早早地回家了。
慕夏打开柜子,把叠得整齐的衣服放进行李箱,然后开始理他那堆废纸一般的草稿。
游弋趴在床上拆被罩,悉悉索索的动静让狭窄的宿舍充满生活气息。冬日暖阳里抖一抖厚重的棉被,尘埃颗粒便四处漂浮,被光照得毛茸茸的。
他一张一张地快速浏览草稿,边看边不自觉地红了耳尖——画了太多游弋,q版,大头,漫画,速写,他的眼睛,他的腿,他的后背和腰……
还有戴着老虎耳朵龇牙咧嘴的三头身,举着牌子说:“我很凶。”
慕夏笑了一声,那边游弋听见了,探着头问他:“看什么呢,你上课画的小黄图?”
“没。”慕夏赶紧把那些草稿起来,用一个回形针别了放进文件袋,他故作忙碌地把带不走的课本练习册都锁进储物柜,“我饿了,你还有多久啊?”
游弋:“靠,你是狗吗,这么快都搞定了……帮我接一下被子。”
慕夏走过去帮他拿换下来的被罩,折叠好后放在了游弋预备带回家清洗的那一堆衣物中。那人很快拾了床,放下蚊帐平稳落地,又三下五除二搞定行李箱。
“走吧走吧。”游弋说,“我们去吃什么?小火锅?”
慕夏:“不爱吃那个,上次你带我的那家炸串开了吗?”
游弋看了眼手表:“开了吧,东西这么多直接打车,还是说先把东西放回家再出来?你急不急着吃……哦你说饿了……”
听他碎碎念许久,慕夏环抱双手站在一旁:“游弋。”
还盘算着先吃饭还是先放行李的少年闻言立刻打断自己的唠叨,望过去:“什么啊?”
宿舍没别人了,身后的上下铺都罩着遮灰布,窗帘拉了一半,外间纷杂的脚步声,不时有人向他们又爱又恨的宿管阿姨告别。
慕夏向前半步单手搂过了游弋的腰,冬天穿的羽绒服敞开着,被他一抱,在后背诡异地塌下去一块。游弋感觉一股冷风从身侧钻过,刚要问,慕夏的嘴已经亲了上来。
他重心不稳,猛地往后一倒,坐到了慕夏的床铺。
只剩下垫子和一个枕芯,简陋得不行的地方。游弋倒下去时差点撞了头,被慕夏手掌垫住,依旧七荤八素的,他眼前发花,像小时候不到信号的电视屏幕反复在脑海中闪烁,还没坐正,慕夏又吻住了他。
每一次接吻都像角力,慕夏永远要把他吞下肚似的,卷过舌头吮吸,贝齿磕碰时咬出了血,铁锈般的腥味随着双唇触碰分享给两个人。
他什么技巧也不懂,就算看过所谓的教学贴,实际操作时依旧是个只会横冲直撞的新人。游弋被他抱得很紧,偶尔分开一刻,只一呼一吸又挨在一处了。
“哎……”游弋急急地喊,他的后背被抵得痛,慕夏还在腰间摸来摸去。
这一声小猫儿般的短促哼声能把慕夏的开关按下去,他果然喘了口气就坐起身,把游弋拉起来,凑过去舔了口他的唇角。
游弋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慕夏摸着鼻子往回找补:“我太急了……我想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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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踩他的新球鞋,荧光橙的aj上印了半个灰脚印:“这特么……传说中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吗?我嘴巴被你咬破多少次了。”
他是在抱怨,慕夏听在耳朵里却莫名有点飘飘然。
“我应该要回g市了。”慕夏掰着指头说,“开学还要好久,我一想到看不见也摸不着,只能在微信里聊天,就觉得心里有一股火。”
游弋平复着呼吸,他没谈过异地恋——他就没谈过正儿八经的恋爱——更加不会考虑这些问题,被慕夏一说,才发现时间紧迫。
要他一个月不看见慕夏,不听他说“去你妈的”或者撒娇喊小脑斧,好像也难受。
“那……”游弋咽了咽口水,“你想不想再来一次?”
慕夏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睛亮闪闪的。
……
拖到走出校门时,天边都有点黑了。慕夏跟在游弋背后,满脑子都是刚才宿管阿姨抱怨他们怎么离校还拖拖拉拉的语气。
“淋浴间都要被我们两个射得到处都是了。”慕夏暗想,“以后别人还怎么在那洗澡。”
他一联想这些污来污去的事,表情就很奇怪,好在游弋没看见,拖着行李箱研究打出租还是滴滴能省钱。独居小孩的特殊技能,慕夏这次见识够了。
单手揽过游弋的脖子,慕夏见他低头时露出一片后颈,心痒痒,有点想啃。
刚准备攻其不备立刻下嘴,余光瞥到停在校门旁边的车牌,慕夏顿时回了手。他拍了拍游弋:“不用打车了。”
游弋没抬头:“什么啊,我不要挤公交。”
慕夏看着那辆车说:“我爸来接人了,走吧,顺便送你。”
坐上车的时候慕夏都在想刚才的动作有没有越界,但他观察老慕的神情,好像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只觉得是小孩子表示亲热的方式而已。他没开口,还是抱着书包的姿势,任由老慕对游弋问来问去。
平时老慕不怎么理他,学习生活都是他妈操心得多,放假突然来接也不说一声。他们父子关系不好也不差,偶尔却默契得十分有血缘关系。
老慕问游弋的问题大部分关于他,在学校乖不乖,上课认真吗,老一套。
他看得出,游弋不愿意回答,碍于老慕是他爸只好硬着头皮认真敷衍,而老慕也并非真心想知道这些情况——毕竟他和慕夏没太多话聊。
安全把游弋送回家,他下车时慕夏轻轻握了一把游弋的手,跟他说拜拜。
人都走了,慕夏坐在车后座,这才寒暄似的问:“你来接我做什么?”
“有个事……你应该知道。”老慕没立刻发动车子,摇下窗点了一支烟,手肘撑在车窗边,尽量不让烟雾飘到里面来。
慕夏他妈不介意这些,而慕夏自己抽烟他是知道的,还骂过一顿。这动作到底是哪里形成的条件反射,慕夏不太想去猜。
他冷冰冰地说:“什么。”
老慕有些局促地抽了一口烟:“许阿姨你记得吗,她儿子,小你快九岁的那个,我一直以为是她前夫的……但最近做了个检查,慕夏,我真的不知道……”
慕夏心里“咯噔”一声,手已经放在了车门上。
“那是你弟弟。”
话音刚落,他提起书包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临时和男朋友吵架心情太差没写完,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再发生我已经分手了= =
第26章 原生
老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不清好还是坏,可能大人的世界本来就不能非黑即白。
老慕说他小时候苦出身,爸妈吃了没文化的亏,咬牙也要供他读书,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其实有点困难。后来老慕自强不息考上好大学,又在90年代灵光一现地跟着大佬下海经商,慢慢地成了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的一群人。
他和慕夏妈妈从相亲认识到结婚大概半年,一开始也是个合格的好父亲。慕夏童年无忧无虑,上下学有轿车接送,吃喝不愁,他妈书香门第,因为老慕的入不用工作,学摄影还入了协会,怎么看都像电视剧才有的家庭。
谁知老慕联系上初恋了,好丈夫好父亲摇身一变,虽没有短过他们母子什么,亲情上的隔阂却是物质难以弥补的。
“我听我妈说过,小三不如她漂亮也不如她读的书多有文化,和老慕情况差不多,高中读完就去打工了。后来是小三主动联系的我爸,怎么搞到一起……也不懂。去b市前听说小三离婚了自己带小孩,我说呢,为什么能搞上我爸还带拖油瓶……”
说到这儿,慕夏冷哼一声,埋头狠狠地抽了口烟。
蓝莓味的甜腻和窗外降临的夜幕相映成趣,游弋站在阳台边看小区外面,把窗帘拉上:“你爸的车好像走了……不打个电话?”
“打个屁!”慕夏声音突然大起来,“他考虑过我和我妈的感受吗?!我就比那小孩大九岁,多久的事?!我他妈念小学的事!我才……我妈……”
他猛地情绪爆发,之前压低声音碎碎念时显得无奈悲哀,这时却突兀难过了。
慕夏说到最后说不下去,又坐回沙发上。他把烟头摁在一边灭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心也揪着痛。
早就知道的事与现实结果摆在面前,慕夏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游弋被他吓了一跳,想了想从阳台走到他身边坐下,拽了把慕夏的胳膊。他迷茫地抬起头,眼角发红,却没有哭,游弋心念一动,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抱住了慕夏。
他不善言辞,年纪还小,没见过许多成人间的纠葛,毫无经验不懂如何劝导,只好笨拙地把慕夏的脑袋往自己肩膀、胸口按,手忙脚乱地安慰他像顺毛一只受伤后还有应激反应的小动物,嘴里小声喊,慕夏,慕夏。
“我没事。”慕夏说,抽了抽鼻子,手搁在游弋身侧,“就是接受不了——我和我妈的矛盾说归说,但我妈哪里不好吗,他非要这样?”
游弋问:“你要不要给阿姨打个电话?”
慕夏坐直了,脸色疲惫地点点头,从一边拿过了手机。屏幕上老慕的未接电话好几个,打到最后似乎放弃了,他不爱和慕夏发微信,大概也愿意让他静一静。
他熟练地从通讯录里拖出梁宁女士的电话,备注还写的“梁老板”,手却迟迟没按下拨号键——慕夏的直觉在说他妈妈肯定知道,但这么急地要回g市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他们要离婚征求他的意见?老慕父母不能同意吧。
“打吗?”游弋说,“你通电话我就去书房待一待。”
慕夏被他说笑了,大石头落地了一半,轻快地拨出去号码:“不用,我们聊天你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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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单腿横在慕夏膝盖上,拿过遥控器把电视里转播的足球赛声音调小。他倚着沙发背,直直望向慕夏,打电话时坐得勉强端正,表情却前所未见地很是失落。
他五官单拆开都清淡,单眼皮,薄唇,鼻梁挺直,组合在一起反而没那么冷清。这时慕夏皱着眉,细长的眼角微微垂着,压低声音说话。
“我暂时不愿回去,住在同学家,你不要担心。自己静一静,要这么快接受,绝对不可能。”他本还需要发泄,在母亲的脆弱面前立刻镇定起来,“我不赞成你们离婚——什么都便宜那个女的……他是最近才知道孩子是自己的吗?”
梁宁说了些什么,慕夏听完眉头皱得更紧:“好,没事,你不要哭了,我们再商量过。春节回不回家随便你……记得跟外婆打电话。”
讲完这一句他挂断通话,把手机往沙发角落一扔,整个人倒在游弋身上。
游弋揉他的头“阿姨怎么说?”
“就来这边读书前还抓到他们约会,我妈直接告诉了公婆,两边暂时都消停过。现在那女的突然把小孩推出来做亲子鉴定,恐怕是她自己带孩子又没正经工作,日子不好熬,想我爸快点离婚。”慕夏玩着他的手指,没之前那么暴躁了,“其实仔细一想,爷爷那边的亲戚对儿媳妇满意得不得了,应该不会同意他这样。”
游弋不了解他们家里事,只好慕夏说什么他就“哦”一声。
沙发上横着的人翻了个身抱住游弋腰:“我跟我妈商量过年不要回去g市,或者他们回去,我不想……看到老慕就来气。”
“自己住?”游弋捏住他的鼻子,“还是说过来蹭吃蹭喝?”
慕夏的眼睛眨了眨,挥开游弋的手,有点小心地问:“住你家……可以吗?要是可以,我真不回去了。”
游弋笑,环顾自家不太有生活气息的客厅和厨房:“可以吧。”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和轻飘飘的语气词,慕夏躺在沙发上,眼睛被暖黄色吊灯照得有点痛。他抬手揉了揉,感觉眼角湿了,游弋在他边上看球赛,一抬脚就能架上对方肩膀又被嫌弃地挠脚心不得不缩起腿。
万家灯火,寒假悄然来临,他所走的路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后来慕夏偶然从一本书上看到所谓原生家庭带给普通人的影响,根深蒂固,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剔除。他反省,过分患得患失的性格大概与这有关,偏向独立的生活态度也离不开老慕犯的错误,何况他还时常用对方的行为警醒自己。
这些兴许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印记,改不掉,只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慢慢妥协。
他在脾气最阴晴不定的时候遇到游弋,两个充满共同点的人在一起了,身上的棱角尚未磨平,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与矛盾握手言和。
如果没有游弋呢,慕夏想,也许会有另一个人,带着他走向成熟的未来。
但已经是他了,既定事实无法修改,他对结果也相当满意——用林檎的话说这叫宿命论,在这一刻,他遇见游弋。
慕夏喜欢这个说法。
游弋不知道慕夏怎么和家人沟通,或许大人们已经开始焦头烂额,反正慕夏没多劲就带着换洗衣服和寒假作业过来了。
“除夕之前回去,等初五再到这边。”慕夏窝在沙发前,和游弋抢外卖的麻辣香锅。
他现在已经能吃一点辣了,游弋说以前的讲究都是矫情,遇到好吃的还不是把那些矜持都扔掉。慕夏反驳不能,只好用一块排骨堵住了游弋的嘴。
吐出那块骨头,游弋拿筷子在碗里四处寻觅肉类:“所以还是得回家过三十?”
慕夏:“肯定的啊,我还没到能随心所欲的时候呢,舍不得?”
游弋最后夹了块藕片,磨牙一样啃,含糊地说:“有点儿……年三十我去外婆那边,烟姐也在,爸妈到时候估计也要视频吧。”
分别的时间从一个月缩减到一周已经足够让人欣喜,以至于慕夏愣是被这消息冲淡了家事带来的心绪复杂。
他住在游弋那儿,林家兄妹听说,只当他不想回家而游弋父母不在刚好能住一个人,还打趣过g市哪有我们这里好。约出去玩过几次,作业当然没人先写,放假的氛围倒是很足,南方湿冷的气候与难得放晴的苍穹,好像能驱散所有阴霾。
玩累了就在家打游戏,或者慕夏练习素描和水粉,游弋蹲他旁边抱着ipad看上课时来不及补的新番。
有天太阳暖暖的,慕夏对游弋说:“我们这叫提前体验同居生活吗?”
这话传入对方耳朵时,游弋正和亟待解冻的牛排作斗争,他下意识地应了慕夏,举着手机查“如何解冻牛排”,然后连肉带包装浸入冷水。
慕夏捧着自己的速写本,走过去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有没有听呀。”
“忙呢。”游弋说,“听了啊,同居嘛……等以后都挣了钱,才好说‘生活’啊。我们现在就成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米虫。”
哑然失笑,慕夏却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
游弋戳了戳牛肉:“好像可以,先放一会儿。米虫小夏,你不是要画画吗?”
他把速写本一翻过去,游弋看了无言以对。空白本子上,几根线条勾勒出了和客厅走廊相似的布局,厨房里有个迷茫的背影,手足无措,好像第一次使用过完飘蓬的新手,抽象却生动的一个草稿。
游弋黑线:“怎么都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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