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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与蔷薇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子律
他兀自絮絮叨叨,数落着好友的不正常,旁边靠近了个林战也没发现。
过来就听见在说游弋的恋爱史,林战笑着插嘴:“我以前还以为苹果也喜欢他呢,后来发现他对苹果不怎么样,劝了一句,苹果说游弋不是那种人。”
孟居然怪叫:“苹果是我女神!可千万别喜欢这个木头人啊!”
慕夏:“谁是苹果?”
林战恍然大悟地叹了一声,解释道:“我双胞胎妹妹林檎,苹果是她小名,在隔壁外校——我们俩以前跟游弋住在同个小区。”
这名字起得有点意思,大小名都挺可爱。慕夏想起那位同名的日本女歌手,暗自给林战父母的水平点了个赞。
那两人还在各自揣测游弋的所谓标准究竟是什么,一边争论一边走远。慕夏提着矿泉水瓶落在后头,埋头踩过校园步道的地砖,数着横平竖直的格子,将就某个固定的数值满足自己那点不可言说的强迫症。
傍晚多云,红霞满天,慕夏低头时看见影子映着金光,梧桐叶子落在上面。
鼻尖隐隐嗅到了桂花的香味,他摇了摇头,把某个荒谬的猜测从脑子里扔出去。
教室里还没到自习时候,班长戚善善坐在讲台上写题,不爱管其他人。慕夏环视一周,惊讶地看见游弋规矩趴在课桌上,写数学题。
他撑起身子看了眼:“哟,厉害啊,没抄答案?”
游弋侧头,被两人之间过于亲近的距离激得一缩脖子:“你别离我那么近——很奇怪吗,我作业都是自己写的。”
“你会吗?”慕夏眯起眼睛笑他,满意地看见对方眉头紧锁又要炸毛,突然体会到了逗他的愉快,跟着补充一句,“我都看见你算错了,呐,分子分母还能继续约。”
手指越过游弋的肩膀在他面前的练习册上一点,又迅速回来。他像是捣乱般在游弋背上趴了一下退回自己的位置,慕夏以为对方会嚷嚷着反驳点什么,却在重新坐稳后只看见游弋状似稳重的背影,和重新低下去的头。
没生气?慕夏疑惑地想,下一刻他又趴在臂弯里偷笑了。
游弋的耳朵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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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的某个观点好似也没有那么荒谬,起码目前看上去比孟居然和林战那些天马行空的猜测靠谱。但慕夏没有再进一步,他摸出一张纸,就着上课铃,把体育课打篮球的场景画了一幅速写。
画得挺快,四周的小声私语没能吵到他。完工后慕夏伸了个懒腰,想了想,在投篮男生的脚踝上再两笔描了只蝴蝶。
他对自己的恶趣味感到一点羞耻,但到底保留了——反正看不清人脸。
下课铃准时打响,大家饿狼扑食般奔向了食堂。招财猫好像把开学时说的重新排座位的事给忘了,慕夏想问他艺术班的情况,刚追到校门口,便看见班主任的微胖身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眨眼就看不见了。
慕夏:“……”
慕夏想明天再问算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转身慢吞吞地往教室里走,正好撞见游弋出门,连忙往旁边一侧身让他。
游弋不动,杵在教室门口像个木头人,半晌才说:“我刚看见你桌上的画了,看不出啊夏哥,画得还可以。”
他心里“咯噔”一声,想,“糟了。”
面前的少年说完那句话目光躲闪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与慕夏擦肩而过。他转身看游弋,对方绕过楼梯口一个刚上来找他的女生,飞也似地逃离教学楼。那女生慕夏也认得,就是体育课时,孟居然指给他看的学妹。
学妹脸上写满了的失落,扶着楼梯下楼了,想来谁被喜欢的人躲着也好,视若无睹也好,心里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梧桐的叶子在风中颤抖,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天慕夏没去食堂,他啃了个苹果,把早上买了没来得及吃的面包解决掉,在桌上画画到晚自习上课。等老师来了,他摸了烟盒去厕所,想着等会儿还是学习一下。
游弋回教室的时候慕夏没在座位上,他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只觉得慕夏的眼神有点不敢直视。走到自己位置,游弋愣了。
他的数学练习册还保持着下午离开时的样子,中间却卡了一张白纸。
翻过来后,上面用黑色水笔画了个憨态可掬的机器猫,皱着眉拿百宝袋,长得跟动画里一模一样。游弋拿起来看了看,没有其他记号,他看向慕夏的桌子,下午那张速写已经被那人起来了。
蝴蝶却还在他的草稿本上——
空白的纸,他涂了个颇有日漫风的少年,背着单肩包,头发扎了个短短的小辫子,像个可爱的尾巴。那只蝴蝶被他衔在唇边,目光空洞,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暧昧。
游弋看了良久这张画,不确定是不是被慕夏故意留在这儿。如果真是故意,教室最后排的位置,他是打算给谁看吗?
这么想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红了,有点羞恼,但却一点也不觉得冒犯。
第6章 薄荷爆珠
那只蝴蝶好似惊鸿一闪,从白纸飞到游弋的眼底,但谁也没再提过。
接下来的几天,慕夏觉得游弋正常了许多,每天按时上下课,八节课里总有那么三四节昏昏欲睡。他不再刻意躲着高一的学妹了,也没和慕夏再有半夜睡不着一起去阳台抽烟的时候,像个普通至极的高中生。
招财猫在开学第一天所说的摸底考试如期而至,但考试随意,连座位都没换,只象征性地把本来就离得不近的一人一桌拉得更远,各科老师轮番轰炸掐表。
慕夏自从决定了转学就没再认真学习,暑假更是忙着到处玩耍写生,被这么一顿高强度的考下来,虽说不在意成绩,到底还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少年人自尊心强,对着满纸一个字也不认识的题目,简直如同奇耻大辱。
最后一张卷子被了上去,慕夏趴在桌上吐魂,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喊救我狗命。
“吃饭吗?”林战神清气爽地走过来,无视了慕夏的伤感,悠然自得伸懒腰,“总算考完了,题目没想象中那么难,对吧慕夏?”
他横眉冷对,林战恍然大悟说错了话,笑着揉了把慕夏的头:“没事,这个成绩不会有谁当回事的。”
前桌的游弋转过来问林战:“数学的19题你算出来最后是多少?”
林战顺手捞过桌上的草稿纸,看了看游弋的演算过程,说:“我算出来最后是±3,3不合题意舍去,那就是3咯。”
游弋迷茫:“为什么3不合题意?”
林战被这问得哽了一下,看他的目光如同关爱一个智障儿童:“这题最后不是求面积吗?你告诉我,哪个面积是负数?”
游弋的脑袋“嘭”地一声磕在桌上:“去你妈的!”
眼看到手的12分与他渐行渐远,游弋一点神也没了,他嘟嘟囔囔地站起身拾草稿纸:“我算了20分钟就这道小题,好不容易算对了,最后还错。这道题是不是老王之前讲过啊,算的过程无比熟悉,我应该多听他说几句的。”
林战:“都算到最后一步了,老王说不定会表扬你。”
游弋冷哼一声,把用过的演算纸一股脑儿塞进抽屉,起身正欲去吃饭,看见后排死人一样的慕夏,顿时将算错的题抛到九霄云外,生出一点关怀,说:“夏哥怎么了?”
“为即将取得的倒数第一而默哀。”慕夏说,他埋在手臂里,瓮声瓮气,听上去有些可怜,“不行了,我受不了这委屈。”
游弋不懂就问:“什么委屈,考试不都这样的吗?”
当然是……被所有人甩在后面的委屈。
这时他才深刻理解到招财猫那句“你可能跟不上”后隐藏的警醒,慕夏苦大仇深地看了游弋一眼,只觉得此人天天不务正业,做起题来居然不是两眼一抹黑,实在是很不公平。于是他便横竖不顺眼起来,自认倒霉。
慕夏把几张画着涂鸦的纸揉皱了扔进桌边挂着的小纸篓,吸了吸鼻子:“算了,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吃饭吧。”
林战和他并肩往外走,拍了拍慕夏后背:“别不高兴了,我请你吃,让游弋给你买喝的,这么着心里好受点了?”
猝不及防被点名,游弋正叼着一根吸管开自己的酸奶瓶,闻言看向林战,抗议到一半没说出口,哼唧了几声继续摆弄酸奶,算是默认了。
这年纪也没别的烦恼,慕夏刚走了几步,就觉得刚才为一次成绩难受的风格不太像自己。两个新认识的室友这么努力地安慰,成效显著,他还没到食堂,已经恢复了早晨的心情,没心没肺,我行我素。
不就一次考试吗?有什么的。
但仔细想想,高考也是一次考试,却有那么多人如临大敌。
生出一点哲学的思索,却没容他想更多。林战举着饭卡,问他要吃什么,慕夏随手点了几个,端着餐盘走到窗边坐下,游弋给他推过来一听可乐。
他本来想客气一下,可对方无所谓的表情让慕夏省去了这念头。林战很快也过来了,一宿舍三个人吃饭,话题很快蔓延到那位仅存的未出席者身上。
“我听说你和文科打了一架,厉害啊,游弋。”林战挑着碗里的花椒,眼皮也不抬地说,“他不是出了名的三好学生吗,这都打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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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谁造的谣!”游弋筷子一放,愣是有了六月飞雪的气势,“不关我的事,他自己莫名其妙地不理我了,作业也不给抄,我绝对没得罪过他!”
林战旁敲侧击:“你是不是抢了人家的暗恋对象?”
一边安静吃饭的慕夏忽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两人疑惑地齐齐看向他。摆手示意没事,慕夏咳了两声说:“呛到了。”
好在游弋没在意,一心都是辩解自己跟许文科的所谓矛盾:“讲道理啊,小战哥!我惹谁也不敢惹他,许文科自己跟女生似的反复无常,前一天还跟我说要去打篮球,第二天放了鸽子,然后就和我划清界限了。”
林战托腮:“不至于吧,你确定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游弋咬着筷子艰难地回忆良久,才说:“真的没有,他对我冷脸,我还能怎么样?好歹当了一年室友,那时都安然无事,不至于现在翻脸吧。”
他说得诚恳,林战一想也是,只好先接受了此种说辞,打圆场:“那别管他了,吃饭吃饭。说不定是他上学期没考好,压力太大呢。”
慕夏插嘴:“什么没考好?”
林战:“许文科上学期只考了年级第四,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慕夏:“……对不起,打扰了,我不该问的。”
以他的观念,实在理解不了考个年级第四还闷闷不乐的。何况二中不差,再怎么也是清北的苗子,这都不高兴,那慕夏就不明白还能怎么才能开心了。他无可奈何地扫了游弋一眼,对方愁眉苦脸,想必差不多也是这么认为。
一顿午饭因为成绩话题搅得颇有些不安宁,唯一吃得舒服的就是林战。
此人和同学没有大的矛盾,去哪都能安于现状,对成绩看得开,非常知足。据他所说,考前十也开心,倒数也无所谓,有大学上就行。
慕夏发自内心地想:“如果人人都有这种心态,每年因为高考跳楼的得少一大半吧。”
有句俗话叫冤家路窄,他们三个午饭时议论过的人在回宿舍时迎头撞上。林战刚和他打了个招呼,学霸许文科便侧身闪开,路过游弋时面上表情有一瞬间的气恼。
这转瞬的变化被慕夏尽眼底,他更加笃定了许文科与游弋恐怕不是那么纯粹的矛盾——如果只有情绪发泄,大家都是十六七岁的人,离成年一步之遥,早就明白了该学会管理自己,迁怒也好,发作也罢,并不能持续这么久。
除非许文科太不懂事了。
但冲他第一天对自己和林战的热情招呼,又不像读死书的低情商。
带着蝴蝶的速写与他微红的耳尖在脑海回放,慕夏对读书无比迟钝,在某些方面却敏感得要命。他独处惯了,知道别人的眼神会暴露什么心思。
刚才许文科与他们擦肩而过,看向林战时分明和和气气,一转眼发现游弋,取而代之的表情除了警惕、气愤之外,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厌恶。
像知道了好友的秘密却就此对他退避三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管他们干什么。”慕夏想,转念看游弋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又差点被蠢哭。他一边想着自己没责任理会,一边却口是心非地走过去,敲了敲游弋落座位置旁边的书桌。
少年抬起头时眼底还有点茫然,他的目光清澈,慕夏愣了愣,接着干咳一声,朝他勾手指,做了个点烟的动作。
游弋领会了,大约明白慕夏有话对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躲开了宿管阿姨,跑到阳台上锁了门。游弋正要去掏打火机,慕夏却做了个“不用”的手势,他奇怪地停下:“什么啊,夏哥?”
慕夏犹豫了一刻要不要问,心跳情不自禁地有些快了。太过冒犯,万一是他猜错了或者想多了,要用什么做代价,就为了提醒游弋别把许文科的态度当回事?
神经病吧,慕夏。
他暗骂了一句自己是傻逼,抽了根烟出来,没点,反手递给了游弋。
游弋接过点燃,只抽了一口被呛得弓身咳嗽。他擦了把眼泪,刚打算把烟拿下来,问慕夏怎么回事,面前蓦地靠近一片阴影。
一只手放在游弋肩头稳住他不让他后退,慕夏凑上来时眼睛眨了眨,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意。他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在游弋那支的红光上蹭了下,深深吸一口,那边立刻燃了,两团融融的微红光芒闪烁,慕夏退回原地。
游弋这才回过神,他们刚才好像离得太近,他浑身僵硬,后颈竖起了一片小白汗毛——很久没有和人靠得这么近,慕夏令他害怕的神情卷土重来,是双倍的不自在。
“我就是想跟你说,”慕夏吐了口白雾,夹着那支惹事的薄荷爆珠,“有的私事没必要告诉朋友,毕竟你也不知道对方在不在意。”
游弋还红着脸:“你在说什……”
然后他忽地明白过来,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一蹦三尺高:“你有病吧!谁他妈就告诉……私事……你知道个屁!”
最后一句叫骂明显弱气很多,更想虚张声势。慕夏夹着烟斜倚在阳台看他上蹿下跳,但笑不语,薄荷的味道清爽无比,但也不及夏末的阳光令人舒服。
游弋的声音渐渐小了:“我他妈才没……你别胡说。”
慕夏不反驳他,一点头表示明白了。手里的烟烧到尽头,他不在意似的弹掉烟灰,走回卫生间把烟头扔进厕所冲掉,回头见游弋还站在阳台。
慕夏朝他做口型:“我睡觉去了。”
游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趴在阳台上开始抽那支薄荷爆珠。
回到宿舍,林战从上铺探出一个头问他:“你俩干什么去了?”“抽烟。”慕夏故意说,“不举报的话下次带你一个。”
“毛病啊。”林战笑着骂他,声音软绵绵的,一点听不出生气。
他似笑非笑地脱了鞋窝回自己床上,不一会儿游弋黑着脸回来了。慕夏朝他吹了声口哨,游弋扭过头,单脚踩在爬床的梯子上,没好气问:“干吗?”
而慕夏什么也没说,游弋等了半天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丢下一句国骂爬上床。他睡觉的动静都透出愤怒,砸得床板响,下铺慕夏听着动静,抬脚抵住了床板敲两下,得到了更剧烈的报复——游弋扔了个枕头下来。
可惜没砸到人。
慕夏优哉游哉下床捡起来:“叫声哥我拿给你啊。”
“变态啊!”游弋说,撑起身朝他伸手。
慕夏认真地说:“喊声哥。”
他可太喜欢看游弋红脸的样子了,无论初见还是平时都用鼻孔看人的傲气少年憋得耳朵尖都成了粉红色,还有求于自己不得不低头,比逗他炸毛再安抚好,又是另一番乐趣。慕夏这么想,觉得游弋也没说错,是有点变态。
游弋和他一个上铺一个地面相顾无言半晌,枕头也不要了,愤怒地掀起凉被遮住了头脸。
当天下午慕夏的心情都出奇地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少……下次多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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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秘密
阅卷速度之快超出了慕夏的想象,周五的晚自习,临近放学,招财猫陈老师拿着一张纸走进人心浮动的教室,正一颗心飞到周末时光的同学们立刻噤若寒蝉。
“怎么啦?”招财猫说,他还是笑眯眯的,但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哦,你们淡定一点,不要紧张,成绩单我放在讲台上,自己来查吧——不是什么大考,就懒得念成绩了,都是大孩子,给你们一点最起码的尊重好吧。”
台下同学们齐齐地嘘他,招财猫置若罔闻,把那张纸往讲桌一放,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
许文科一马当先地走上前瞥了眼,大约是觉得结果还算满意,下台时表情都松动了不少。有他开头,接着几个人互相推搡着去看成绩,教室里很快闹哄哄的一片,原本就不在学习的状态更加松散了。
班长徒劳地敲着桌子喊安静,游弋一回头,看见慕夏没事人似的从后门走了。
“怕得倒数第一尴尬吗?”他想,把一支墨水笔卡在人中,嘴唇撅起来,朝窗外望了望。
慕夏才没他想得那么多,他见招财猫要走,连忙夺门而出去追他,终于在楼梯口喊住:“陈老师!我找您有点事。”
预备提前下班的陈潜转过头,一见是慕夏,表情随即松动了:“哦,什么事?”
慕夏走过去时还有点喘,他平复了呼吸,问:“转学过来之前,我听说咱们学校是打算办一个艺术班?我之前跟校长提过……”
陈潜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你之前是说已经打算好了高三报艺考对吧?哎呀,把这事给忘了,之前就想找你聊聊。”
慕夏听他话里有话,一颗心沉下去:“怎么,陈老师,是那边出问题了吗?”
陈潜见眼前的少年似乎误会了,连忙摆手:“没有,但事情是这样的。学校这个是新政策,省教育厅的文件还没下来,意思是现在只有个雏形,就算开始实施,也是咱们这一届高三的时候了。慕夏,你先别急,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啊?”他一愣,疑惑地问,“学校不打算拿这个认真培养吗?”
他无端地想起第一天开学前在路上听见那两个女生的对话了,所有人贴给艺术生的标签,脸色便有些不好。
慕夏不言不语,陈潜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具体的部署还没下来,你有这个意向的话再考虑一下,反正时间还足。等下学期,学校会给个实施方案,到时候看是给你们找专业老师还是别的……我也不太清楚。”
让一个文化班的老师跟他聊艺考好像太为难人,慕夏“嗯”了一声,抿着嘴唇朝陈潜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很多事他自己做惯了主,突然产生意外,慕夏难得无所适从了一刻。
回到教室下课铃打响,走读的同学纷纷背起包走人。孟居然没住校,正和游弋聊天,拾着书包:“……我这次英语还可以,回去应该不会挨骂了,游哥你看了吗?”
“嗯,”游弋坐在桌上,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说话几个字连在一起含混不清,“数学及格了,其他两门就还那样,反正我作文永远三十来分。”
孟居然背了包,朝他笑:“你字又写得不差,干什么每次都划水,多十分不好吗?”
游弋“啧”了一声,咬碎了糖块:“我累,不是什么大考,就随便吧——哎,慕夏你上哪儿去了,脸色好难看。”
他突然点名,慕夏先是一震,然后条件反射地看了眼玻璃窗——夜色成了良好的掩护,他能看清倒映出的一个自己,表情很是失落,难怪饶是游弋这种神经大条的人也看出不太好过。他错了搓脸,摇头说没事,回了座位。
整整第三节晚自习,慕夏的心情都不算好。
一种受骗感袭来,他还不能反抗。当初转学是没办法,他妈尽心思说服他,最后找了这个由头慕夏才勉强答应,他一点也不想高中了还在各个学校之间辗转,即使上不了大学在父母看来不是大事。
他并非好学生,从一开始成绩单就没被父母放在心上。
但也好久没画过画了,慕夏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宿舍时,整个人前所未有的颓废。
秋天在这座城市停留得不算短,暑热在一个星期后消退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微冷西风与开始泛黄的梧桐树叶。他站在宿舍楼前,抬头看了眼空旷的操场。
大概真是自古逢秋悲寂寥,慕夏发了一会儿呆,打了个喷嚏。
他推开303宿舍的门,游弋正站在床边擦头发——此人头发长得难以置信的快,同样都是开学无奈被剃头,慕夏的那短寸还没任何变化,游弋已经提前一步脱离了劳改犯发型,短虽短,好歹看着神多了。
慕夏突然对他生出了五限的羡慕嫉妒以及恨,把人挥开,自己将背包搁在床边。
“回来了?”林战端着水盆进屋,自顾自地说道,“慕夏,你家住在城区吗?明天上午半天自习然后就放周末了,要不要一起去玩?”
正沉浸在无限悲哀里的慕夏茫然地说:“什么?”
林战:“就,刚开学,咱们又不是清北班,放松一点也无妨,想说大家一起去玩,吃顿饭遛个弯。游弋答应去了,孟居然也去,你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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