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乡
作者:虞摆摆
故事发生在一个渝黔交界的一个偏僻而鲜为人知的小山村。故事的主人公阿明和惹娘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玩伴,到了十六岁那年,青春的萌动,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单纯,但,此时户外摄影师渝生的闯入让阿明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因缘邂逅成长
雾乡 雾乡_分节阅读_1
《雾乡》作者:虞摆摆
文案:
故事发生在一个渝黔交界的一个偏僻而鲜为人知的小山村。故事的主人公阿明和惹娘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玩伴,到了十六岁那年,青春的萌动,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单纯,但,此时户外摄影师渝生的闯入让阿明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明,渝生 ┃ 配角:惹娘,阿宝 ┃ 其它:古镇,初恋
第1章 第一章
重庆往南一百多公里的崇山峻岭深处,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小山村。村子傍河而建,高高低低沿着小河的西岸排列,青灰色的粗瓦屋顶密密实实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像极了一条青龙蜿蜒在河边。此河当地人称作茶坝河,村子便以水为名,被山民唤作茶坝。
这茶坝正当处在由北至南走向的小河转弯之处,受南来的季风滋养,终年云遮雾绕,云雨、雾气仿佛格外钟情此地,即便是炎热干燥的盛夏,一天早晚空气稍凉的时候,常常升腾起袅袅薄雾,犹如仙境。
茶坝沿河往上游走几步,有一处单独的小院。这院子的主人便是村里的“药师”——曾老太,大家都亲切的称她曾阿婆。阿婆膝下只有一个养孙与她相依为命,它本是有一个成年娶妻的儿子,媳妇儿子三人一起生活,日子过得倒也其乐融融。可惜天不遂人愿,十六年前的那个夏天,茶坝发了罕见的大水,冲毁了许多屋舍,儿子为了救助村里的一户人家,不幸被洪水卷了去,河水湍急,连遗体也不曾找着。彼时,妻子已有两个月的身子,听此噩耗,悲痛欲绝,终日以泪洗面,在丈夫头七那天,上山采药不幸跌落山崖,终也随丈夫去了,可怜只留下阿婆一人孤苦无依。若换作是平常老人,经受这般打击,莫不形容枯槁、心若死灰。这曾阿婆偏是一个不寻常的女子。女儿家多学针线女工,医药之事本是男儿家的担当,可年轻的曾阿婆偏入了这男人们的行当,她聪敏机慧,比同门的男孩子还要厉害,教医的师父瞧她这般造化,也就破例将这衣钵传予了她。
儿媳妇去后,阿婆把自己闷了三天三夜。村里人都急坏了,忧心她过不了这道坎儿。终于,第四天早上,阿婆打开房门,推开窗户,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拾掇一新,窗户糊了新纸,门口也堆起新拾的柴火。日子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阿婆从从容容的一个人生活着。就在儿媳头七那晚,夜很深了。阿婆像往常一样踱步到村口的两棵大黄葛树下,忽然听到树下草丛里传来嘤嘤的哭声,那声音娇小触人,仿佛幼猫揪心的呼唤。曾阿婆忙扒开草丛,一个灰布襁褓裹着的婴儿哭泣不止,他生得眉清目秀、皮肤呈现出还没有脱离母体的淡紫红。
“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此造孽哟!”阿婆抱起孩子,忙去翻看襁褓之中是否有关于孩子身世的信物,除了一块镌着“明”字的致小木牌之外,别无他物。阿婆翻过木牌,后面用致的小楷刻着孩子的生辰八字,阿婆暗自思忖:“想必是无法养育的外乡人弃下的,本村倒不晓得哪家怀孕的,定时外人没错。”茶坝是一个及其隐蔽的所在,周遭重峦叠嶂,云雾弥漫,云山雾雨像面纱一般守护着这方不为人知的秘境。
阿婆心领神会般镇静下来,也许这是老天爷可怜她这个孤苦的老人,赐她一个孙子伴她左右。想到这里,阿婆小心将孩子裹好,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将他养育成人。因为小木牌的缘分,阿婆给他取了一个吉祥的名字——“曾木明”。茶坝人最爱竹,周遭山林河谷,随处皆是惹人怜爱的毛竹。竹子在茶坝人眼中大有用处,制作筷子须用竹、编制竹篮定要用竹,连支撑墙壁的骨架也须要用到编织的竹篾,于是竹子便有了富贵丰盛之寓意。因为曾阿婆是村里唯一的医师,村里人都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感到欣慰,人们都亲切地唤他作“阿明”。
日子就如茶坝河的水静静流逝,转眼,已经过了十六个春夏。阿明也长得俊秀挺拔,他眉宇生得分明,脸庞如半坡处的月亮坝一样圆满,话说这月亮坝是一段通向山上的青石阶梯,因着石阶砌成了圆弧形,就如夜空的半月,而得了这个名字。
茶坝的少年生于水边长于水中,熟识水性个个如水鸭子般矫健,每每夏日时节,天气稍热,便有半大不小的男孩解了衣裤,三三两两跳到河中游泳摸鱼,快乐极了。整个河谷飘荡着少年的欢声笑语,似乎沉闷潮湿的空气也变得活跃了。
阿明却是个不识水性的人,或许他天生好静腼腆不爱这激水拍岸的张扬,又或许是因为父亲的关系对这水便有了芥蒂,更或许是祖母明里暗里不希望他下水。曾阿婆对阿明显然是爱护非常,凡是出门都要提醒再三:“莫去戏耍玩水,不然河中的大鱼可要吃了你!”虽是戏言,十六的阿明已然长成,自然不再信有什么鱼能吃得了他,但他知道祖母的苦心,不敢悖了她的心意。
时间已近黄昏,静静的水面开始升起薄薄的雾气,余晖映在河面,像给它换上了一层织金的薄纱。阿明将装满折耳根的竹篓从背上取下,置在河边的青石板上,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粗布铺在石板上,将竹篓的折耳根尽数倒出,一片一片仔仔细细的捋着上面的泥土。
此时,从背后的石阶台子上传来熟悉的呼喊:“嗨!阿明哥!是你吗?又在淘折耳根呐。我来帮你吧!”话音未落,只听见背后传来蹬蹬的下石梯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的工夫,一个清秀甜美的少女出现在阿明眼前,她便是谭惹娘——十六年前养父舍命相救得那个女婴,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她皮肤有些泛棕,这是茶坝人所推崇的那种健康的小麦肤色,两只乌溜溜的眸子的神采如清水般泻在阿明脸上。阿明被这含情的眼神羞得脸颊绯红,急忙说道:“是呀。我刚采的,近日雨水多,我采了好大一筐咧!”阿明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别傻站着了,来!我们一起淘会快些。”说完,惹娘挽起袖子,娴熟抓起一大把折耳根淘洗起来。
第2章 第二章
阿明和惹娘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从他记事起,惹娘便常来祖母家,不是打扫卫生,就是陪祖母拉拉家常,惹娘待曾阿婆如亲祖母一般,也许是投缘,曾阿婆看见这机灵嘴甜的小姑娘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对她也更亲密无间了。
好的恋情总是在价值观上大体相似,却在性格脾气上互补。当惹娘第一次见到阿明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他们在村口的那两棵大黄葛树下相遇,当时她便好奇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是谁,他们双方都没有言语,只是相互注视着对方。惹娘静静地瞅着他,发现了挂在他胸前的小木牌便上前用稚嫩的手指头碰了两下,不想小阿明怯生得很,本能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惹娘毫不犹豫地上前攥住了他的小木牌,握在手里仔细端详,小阿明显得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真好看,可以送给我吗?”惹娘张着两只大大的眼睛问。
“不行!这是我的护身符,不能随便送给别人。”这本应该是堂堂正正的道理,在阿明口中却说得唯唯诺诺,吞吞吐吐,或许是第一次见陌生女孩的怯生,又或许是初次见这般活泼直爽女孩的扭捏,让他有理也显得理亏了。双方正僵持着,曾阿婆从身后走来,小阿明见祖母来了,便挣脱出来,径直跑向祖母身后,躲在她蓝灰色的衣袖后面,不再说话。
阿婆笑盈盈的说:“这不是谭家的惹娘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妈和爸呢?”
惹娘浅浅一笑说道:“他们在家忙着油坊的事情,我嫌闷,自己出来逛逛。”,她嘴上应着阿婆,眼睛却不曾将视线从阿明身上移开,又继续问道:“这个小弟弟我从来没见过,他是谁呀?”
“他是我的小孙子,曾木明。”阿婆笑着介绍道,示意阿明上去打个招呼。
阿明本能的攥紧了祖母的衣袖,躲在后面更加不出声了。阿婆解释说:“瞧这孩子,大了却认生得很,以后你多带他玩玩吧。”说完,领着阿明转身往回去了。有着祖母的陪伴,阿明放松下来,用快活的语气问:“奶奶。刚那女孩是谁呀?”
奶奶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叹息道:“她就是当年你爸救的那个女婴!”
阿明低下了头,小声说:“对不起,奶奶,让你伤心了。”
奶奶放松了口气,满不在乎的说道:“没关系。你爸其实一直都没离开我们。瞧!”奶奶望着云雾背后烧得通红的晚霞说道:“今天,他变成了晚霞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阿明停下了脚步,眺望天边烧得通红的云发痴。他似乎是在想他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又似乎是在想别的他自己都不甚清楚的事。
经这一面,惹娘心里从此多了一道难以忘怀的淡淡痕迹,心中的少女情愫嚯的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模糊微明的窗口。自那以后,惹娘便时常往阿婆家去;自那以后,阿明和惹娘也成了最好的朋友。一有空闲,惹娘便拉着阿明到处玩耍,窄窄的一字街、高高的月亮坝、苍老的黄葛树、矮矮的石板桥、苍翠的毛竹林都有他们的奔跑、欢笑、嬉戏、打闹。
惹娘的性子更像是个男孩子模样,阿明总是跟在她身后,任这个比他小一个多月的“姐姐”领着,大街小巷地乱跑。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如今,十六岁的惹娘已然担起了家里油坊的重担,她勤劳、干练,把油坊纷繁复杂的活计安排得井井有条。老油坊的工人们都对他连连称赞,说她漂亮大方,明能干,一个惹娘能顶十个茶坝汉子。每每听到这话,惹娘总爽朗的笑着说:“大伙儿抬举我了,我能出什么力气,你们才是老油坊的顶梁柱!没了大家,我这戏台子还能怎么唱?大伙受累了,晚上请你们吃咂酒去!”。在茶坝,没有都什么问题是一缸咂酒解决不了的,众工友听罢,莫不欢呼雀跃。
不会儿,惹娘就帮着把一整篓的折耳根淘洗干净。惹娘的盛情容不得阿明拒绝,他只好感激道:“亏了有你。要我一个人干,还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嘞!”
惹娘听着阿明如此客气,便半开玩笑道:“你当真要谢我?那把工钱给我呗!”说着,摊开晒得有些黝黑的灵巧小手。阿明不知如何接话,右手轻挠刚冒出柔软鬓角的脸颊,支支吾吾的说:“这……这个……你看我给你多少合适?”惹娘看他呆傻得可爱,便更有兴致了,俏皮的说道:“如果要算,那怕是很多吧,这些年来,我帮你家洗衣、打水、摘菜……估计得值十头牛的价钱。”惹娘掰着手指头作出算计的样子。这可把阿明吓坏,急忙说道:“能有这么多啊!我怕没钱给你,算上奶奶每个月给我十块的零嘴钱,加上我自己攒的那些也不够数……”惹娘瞧他认真着急的样子,不禁咯咯的笑着,她拍了拍阿明的肩膀笑道:“哈哈!我逗你的,你还当真。我们待会儿去一字街吃糍粑去!”听惹娘如是说,阿明才缓过劲,放松了心情,脸上堆起了傻笑。
第3章 第 3 章
一字街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因茶坝阴湿多雨,街道两旁的屋檐修得都特别宽大以至于相互连接、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如此这般,即使巷子外普降暴雨,巷子内也能不湿鞋袜,街道最窄之处,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来往的村民经由此处都要放下背篓、卸下担子,人货分离之后方能畅通来去。惹娘领着阿明来到日常光顾的小吃店里,这家小店的主人是村里有名的“糍粑世家”——李嬢嬢。她家做糍粑已经三代,从记事起便跟着祖母学习糍粑的手艺,双手间已有三十个年头的功力。茶坝的糍粑除了选料讲究之外,最特别之处在于用青石烤至而成。青石皆就地取材,选自茶坝河上游的深山绝壁之处,取石之后,经过錾凿锤敲打磨成厚度均匀的薄片,放到灶火旁烘干数日便可使用。茶坝的小吃每户皆有自家的传承,虽然每所铺子差不多都卖着相同的品类,但每家店都默契的有一两样自家的绝活,比方说,这烤糍粑要数李嬢嬢家最为地道,张阿婆家的烟熏豆腐表皮酥脆、内里醇香,乃是一绝。
惹娘和阿明一人要了一块糍粑。只见李嬢嬢麻利地从簸箕上拣出两个手心大小的圆糍粑,放在事先炭火煨着的青石上。惹娘和阿明都好奇糍粑与青石接触之后的变化,随着温度的升高,糍粑渐渐由扁小变得膨胀,由瓷白色变成淡淡的焦黄,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糯米清香。李嬢嬢从旁边的筐里取出两片竹叶放在案上,然后迅速夹起烤得热乎的糍粑,放在竹叶之上,然后将竹叶糍粑置于掌中,再舀上一勺黄豆面实实在在裹好。
“给!拿好喽,小心烫。”李嬢嬢笑盈盈的说:“你们感情真好啊。这么大了,还能玩到一块。”一边将另一块糍粑递给了阿明,又继续打趣道:“什么时候吃你们俩的酒呀?”
一听这话,阿明羞得脖颈通红,惹娘却在一旁不以为意。阿明臊得语无伦次,急切的说:“吃……吃什么酒?你家开酒铺子的,哪还需要吃别人家的酒?”
这惹娘虽然面如秋水无痕,但听着别人把自己跟阿明往一块凑,内心欣喜万分,沸腾不已,就像要烧开的水,冒着细细的鱼眼泡。她瞧着阿明尴尬的样子,忙解围道:“李嬢嬢说笑了,我只不过和阿明哥投缘罢了,我和他是实打实的哥们。你说是不?阿明哥。”阿明这才缓了口气,忙点头道:“是!是!我们只是朋友。”说完,慌把刚起的糍粑往嘴里塞,不料太烫,立刻又吐了回去。惹娘和李嬢嬢见他如此模样,不约而同的咯咯笑着。
不觉,日头已经西沉,天边留下一抹胭脂红晕。河谷的水汽升腾起来,形成了薄雾笼罩在茶坝的街巷。阿明告别了惹娘往家走去,过了月亮坝再往河上游走就是阿明的家,祖母已经准备好晚饭,阿明推开了有些年代的木门,发出沉沉的闷响。
雾乡 雾乡_分节阅读_2
“是阿明吗?快过来吃饭吧!”祖母还在厨房做着最后一道青菜豆腐汤。
“嗯。我今天挖了好大一筐折耳根回来。”阿明放下了竹篓,进了厨房,帮着擦好桌子,摆上碗筷,端出小菜。
祖孙两人相对而坐。阿明照常给祖母先盛了一碗汤,这是祖母从小养成的习惯,吃饭前必先喝汤,听老人们说这样有暖肠养胃的功效。
祖母看着阿明说道:“多好的折耳根呐!选出嫩的我们自个儿凉拌着吃,那些根也留出一部分做调料,其他的都晒干了做药材用吧。”
阿明欣然同意,点头道:“好啊,我也这打算这么办呢。”祖母给阿明夹了一块煎得两面金黄的蒜苗豆腐,阿明伸过碗去接,夹起来塞到嘴里。
祖母嘬了一口放在旁边的咂酒。这是茶坝地区流行的一种饮料,是用煮熟的高粱发酵后放入陶瓮中,喝的时候掺入开水搅匀,然后用细竹管吸取酒水。祖母很沉迷这种咂酒的味道,浓烈的酒香、回味有糯糯的香甜。祖母又嘬了一口,然后停下筷子,意味深长的望着阿明,那眼神中饱藏复杂的情绪,阿明什么也读不出来,只隐隐约约觉得祖母心事重重。
“你和惹娘那孩子玩得很好嘛。”祖母开了口。
“嗯,你也晓得,我在茶坝除了她,也没什么朋友的,怪我太闷,不合群,同龄人都不大喜欢我,她倒对我关心得很,从小就是这样,我也就习惯跟她一起玩。”阿明语气有些快活,说起惹娘,话也就脱口而出,头脑里不用先斟酌再找词表达,他话语很自然如行云流水般,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神情的不同。
“那你喜欢她吧?”祖母认真的问道,两眼直瞅着阿明。
阿明被这一问弄得猝不及防,脸一阵白一阵红,说道:“奶奶!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和她其实没什么,我还小,我还没想这么多。”
祖母笑着说:“不小喽!在我们茶坝,十六岁算大人了。上个月周家的女儿不是十四就出嫁了么!跟奶奶说实话,你喜欢她么?别难为情!”
阿明恢复了平静,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表现。我只觉得跟她在一起很快乐,很安心,也许是习惯了吧。说不清,真说不清。”阿明边说边用手托着下巴,头脑中飞快搜索与惹娘相关的记忆,从幼年到现在的回忆,不有些羞得慌,那记忆中大多数时候都是惹娘罩着他,自己倒像她的跟班了,其实旁人早这么认为,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祖母听到此,大概知道了个七七八八,道:“凡事顺其自然就好。你的事情,我不会阻拦,你自己决定吧,毕竟路要靠自己走,日子得自己活。”阿明本以为祖母会为帮着惹娘说话,因为惹娘在茶坝是出了名的能干,她家里有老油坊的产业,算是茶坝首屈一指的大户了,再说,单单是论人才和品貌,茶坝的女孩中也莫有与之相比的,能娶到这么一个百里挑一的孙媳妇,旁人是巴望不得的。阿明觉得奇怪,又想不出是什么缘故,也就岔开了话题不去多想。
初夏的茶坝已然有些闷热,夜幕降临并没有退去空气中的湿热。阿明闷得慌,便走出房门,爬上高高的月亮坝。今夜的月光依旧是不太明朗,月亮总像初次出门的少女,害羞得躲在厚厚的云层之中,少见它明媚的容颜。阿明找了块干净的石板坐下,四周响起了清脆的虫鸣。他呆呆的望着厚厚的云层,只瞧见朦朦胧胧的一层月晕。有时候真厌烦这云雾,什么也看不清,阿明心里暗骂。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席凉风,吹得路旁的毛竹、芭蕉沙沙作响。阿明去瞧那宽大的芭蕉正伸出长长的花苞,经这一股怪风,云开雾散,月光明亮了起来,能清楚得看到芭蕉叶分明的纹理。阿明自然朝夜空望去,云被吹开了一条裂缝,月亮刚好灵巧的钻了出来,似乎是对他刚才那句暗骂示好。
月光把一切都照得幽静。给河面、给芦苇、给毛竹、给芭蕉都披上了薄薄的银纱。阿明回忆着祖母的话,内心自问道:“自己真的喜欢惹娘吗?不!也许自己应该喜欢她。她就像这夜空的月亮般皎洁,而自己就是河边的一撮芦苇稀松平常。惹娘喜欢我吗?不!也许她只当我是一个普通的玩伴。”河面的雾气渐浓,一片迷迷茫茫,月光与山峦短暂相遇之后,终究又被厚厚的云层笼罩,恢复了朦朦胧胧的状态。
第4章 第 4 章
茶坝的清晨被水雾笼罩着,太阳发出金子般耀眼的光芒,穿透雾气,威力削减了不少。阿明简单吃过早饭,就开始整理昨天挖好的折耳根。他将那些根须完整的分作一堆,将脆嫩的分作另一堆,再经过细挑选,去除杂质、烂叶,竟只剩下了半框。阿明从屋里取出两条长板凳、再拿出方竹匾,平行摆好板凳后,再将竹匾搁在板凳上,一个简易的晒台搭好了。他将切得规整的折耳根须,整齐地码在竹匾上,就像操场上整理排列的士兵。日头渐暖,云雾散去,正好用来烘干折耳根,如果天晴,大概只需要两三天的工夫便可宣告完成,但若是碰上下雨,就得提前盖好塑料布以防淋湿。处理好了药材所用的,还剩下不少的折耳根,他和祖母两人也吃不完,阿明就打算到一字街的集市上拿去卖了换钱。跟祖母打了招呼便向一字街去了。
今天正好是茶坝的赶集日。一字街人潮攒动,虽然人多,大家都默契的遵守约定俗成的规矩,蔬菜食品区与生活用品区泾渭分明,整齐而分明的摆放在街边。阿明像往常一样找到自己最习惯的街角位置蹲下,每个摊主都有自己熟悉的位置,常年不曾变化,村里的人就这样默契的、心照不宣的守望着植根于他们血液中的本分。
曾阿婆是茶坝唯一的药师,村里的人都受过她不少恩惠,爱屋及乌,对阿明也很是照顾。他的折耳根也很快售卖一空。祖母对阿明的职业要求不多,唯一希望他继承自己的药铺,传承这份济世救人的家业。十一二岁的男孩总是玩心重,耍性大的年纪,对读书认字有着天然的排斥,虽然迫于祖母的威严,阿明勉强能身处药房,但心思却早已在别处,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孙子,虽然祖母对他寄予厚望,但爱孙情切,对他的马虎和调皮自然不会认真计较。
茶坝人喜欢吃折耳根,用来泡水喝、打佐料、凉拌吃都是不错的选择,茶坝人笃信折耳根清热解毒、消食养胃的奇效,这正是对付茶坝湿热异常的环境最方便且经济的良方,更是世世代代茶坝人长年累月生活经验积累的智慧。
中午,天气渐热。阿明了摊子,赶回家去吃午饭。饭桌上,阿明向祖母讲述了街上的热闹景象,又说了村民对他的友善。阿明和祖母正欢快的聊着,忽然听到门外人身嘈杂、乱乱哄哄,阿明忙出去查看出了什么状况。只见一大堆人像是围着什么,朝家里走来。阿明忙挤进人堆想去瞧个明白。只见,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男人躺在木板上被村民抬来,他像是受了重伤,不省人事,左腿缠着白布渗出了大片鲜血。这人身上满是污泥,头发沾满了树枝草皮,脸上也辨不清楚模样。阿明瞧着第一眼认定他绝非茶坝人,莫非是传说中“外面世界”的人。
茶坝村民的起源是几百年前躲避战乱的边民逃难于此,因缘际会找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几百年来都不曾有外人进来。茶坝是一个原始简陋的地方,这里远离一切的现代文明,没有电灯、没有手机、没有烤箱……只听村里的老人说,茶坝之外的世界大得令人难以置信,茶坝之外的人也复杂得让人难以分辨善恶。但不管是善人还是歹人,总得先救人再说。据抬人的村民所说,这伤者是在茶坝上游的断崖下被樵夫发现的,当时已经昏迷不醒,受伤严重。但见他不是本地人,樵夫心里又难疑虑,担心万一引狼入室,给茶坝招来灾祸如何是好,但善良的本性最终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樵夫连忙喊了附近的同行,简单处理伤口之后,把他抬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