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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龙转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思乡明月
“确实是就快藏不住了,所以……齐小苗你有什么高见么?”夏侯宣也用了开玩笑的口吻来给出回应,但他说这话时,目光却是十分锐利地盯着齐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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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靖安耸了耸肩,笑道:“当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你赶紧嫁给我,让聪明的我来帮你一起隐藏这个秘密。”
夏侯宣眯了眯眼,略略讶然道:“像我这样的公主,你还敢娶么?”
“敢啊,怎么不敢,你敢嫁我就敢娶。”我还怕你不嫁呢!齐靖安这样想着,眼中泛出明亮的神采,仿佛燃起了两簇艳艳的小火苗。
夏侯宣真是完全没想到齐靖安的接受能力竟然强悍至此,他实在惊讶,却也十分欣喜,乐道:“你可真是勇气可嘉啊小苗苗!”
“若非如此,又如何能配得上霸气十足的媗妹你呢?”齐靖安弯了弯嘴角。
瞅着齐靖安脸上的小梨涡,夏侯宣陡而上手戳了戳,表情奇异地笑问道:“靖安啊靖安,为什么你的脸皮忽然变厚了这么多?”
齐靖安也伸手捏了捏夏侯宣的脸,得意地挑高眉梢,说:“既然我们都是男人,那么你可以调戏我,我也可以调戏你了……那我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呢?”
“……”夏侯宣无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笑道:“靖安我的好哥们,你在知晓了我特殊而要命的情况以后还是决定娶我,如此讲义气,真是让我很感动啊。”
齐靖安眉头一皱,说:“我要娶你,才不是因为什么义气!”
“哦?”夏侯宣玩味地笑了笑,明知故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呢?”他又不笨,怎么可能看不出齐靖安对他的情意,只不过他还想听对方再表白一次。
在夏侯宣灼灼目光的注视下,饶是齐靖安的脸皮已增厚了不少,仍是不发热,他脸颊微红地说:“当、当然是因为喜欢你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心上人“又”变成了男人,齐靖安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心里就只剩下惊喜之情了,因为他本来喜欢的就是男人啊!或者应该这样说,他喜欢的就是特定的这个男人:他所认定的明主、他的伯乐、他的知己,他愿一世效忠的人,也是他这辈子最最在乎的人。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齐靖安又有了新的担心:公主既然是男人,那就说明他早先的求婚并非出于情爱……那么现在呢?居然还说什么哥们义气,实在是太让他不好受了!
所以齐靖安“愤而”表白了,但表白之后他又不禁有点儿忐忑了。
所幸齐靖安完全是多虑了,夏侯宣提出义气之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顺便小小地反击一下脸皮变厚的齐靖安……听了表白以后,夏侯宣笑眯眯道:“也就是说,无论我是男是女你都喜欢?”
齐靖安心里一定,脸红红地连连点头,略略磕巴道:“是、是啊,我以前不是说过么,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可夏侯宣却是摇了摇头,说:“不对,虽然我是男是女你都能接受,但我感觉你还是更喜欢作为男人的我……”说着他就从怀里取出了“证物”:那个穿男装的木雕小人。
——“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
最初的心思被发现了!齐靖安顿时大感窘迫,只得把头埋在胸口装起了鸵鸟。
“呵,你不必觉得不自在,这多好啊,你喜欢的就是真实的我……靖安,我真是感动极了。”夏侯宣捧着齐靖安的脸让他抬起头来,由衷笑道:“我的身世背景堪称老天爷开的一个巨大玩笑,但好在这世间还有一个你……老天爷还算够点意思。”说到这里,他便顺应自己的心意,凑上前去啄了啄齐靖安的嘴角。
齐靖安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头顶上也似乎冒出了青烟,他手足无措地抵住夏侯宣的肩膀,急道:“喂!光天化日之下,你、你怎么能这样……虽然四下无人,但、但爹娘还在看着我们吧?”
夏侯宣顿了顿,立时敛了神色,走到墓碑前跪下,态度万分诚恳道:“爹,娘,感谢你们让靖安来到这世上、来到我身边,我承诺会一辈子待他好的。”
看着夏侯宣认真许诺的侧脸,齐靖安觉得他的整颗心都泡在了蜜罐子里,甜得快要变成蜜饯了,但他嘴上却忍不住说:“你的这句诺言不就是我以前说的那句么?一点儿新意也没有。”
“新意?确实没有,不过却有心意。”夏侯宣咬重了后一个“心”字,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郑重道:“有新意的都是甜言蜜语,诺言重的是心意,在爹娘面前我不说半句虚言,绝对是真情实意。”lt;
齐靖安捂着脸投降道:“好了好了,我引以为傲的口才都败给你了、真服了你,注定我这辈子都要栽在你身上了。”
“我不也一样栽在了你身上?总的来说我俩还是打成平手的。”夏侯宣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说:“过来跟我一起给爹娘磕个头吧,将来我们肯定是要在京城成亲的,所以何不就趁今天先来拜过高堂?”
齐靖安感觉他脑海里有根弦“噌”地一下就断了,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夏侯宣身边跪下……最终他们当真是并跪在墓碑前磕了头,相当于是拜过了高堂,然后才携手离开。
“真是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了。”新晋的夫夫俩手牵着手从小山丘上往下走,齐靖安忍不住咕哝了一声:才知道公主殿下是男人,紧接着他们就抱抱亲亲了,再然后连高堂都拜过了……这进展!这速度!真是太霸气了!
“你这么说可误会我了,其实我心里很忐忑呢,所以才要急忙忙地把你定下来。”夏侯宣悠悠叹道:“我既担心你接受不了我,也担心你爹娘的在天之灵接受不了我……幸好方才没有一道天雷劈下来,真要感谢爹娘的开明。”
齐靖安撇了撇嘴,“你就放心好了,我的爹娘特别开明,你的爹娘才是真正麻烦的存在!”
想到远在京城的皇帝和瑞妃,夏侯宣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说:“我们现在是天高皇帝远,我的爹娘就暂且不要去理会了,不如你给我说说你爹娘的事吧。”
齐靖安点了点头,而后就一边走下山,一边把他爹娘的故事说给了夏侯宣听。
齐靖安的娘亲李氏其实是某一任兴平府君的女儿,她跟齐霈的相识过程有点像是话本里的“大小姐郊游偶遇秀才”,两个人一下子就看对眼了——不过齐霈可不是穷秀才,而是土豪家养出来的秀才,所以齐盛和李氏的爹都对这门亲事乐见其成,更对他们二人时不时的“偷偷”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使得两人之间的感情越发深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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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便在齐霈和李氏即将定亲的前夕,李氏的爹忽然获罪、从地方父母官变成了阶下囚,李氏也从千金小姐变成了罪官之女——如此一来,齐盛自是不想要李氏这个儿媳妇了,但齐霈还是坚持要与李氏定亲成亲、负责到底,致使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更大的裂痕。
而在那样的情况下,最高兴的莫过于齐霈的继母虞氏了:原本在李氏还是官家小姐的时候,虞氏就一直想要破坏她跟齐霈的婚事;结果后来李氏变成了罪官之女,还是全赖虞氏的鼎力支持,齐霈和李氏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事实上,齐霈并不是不知道继母的心思,但以他的性格,若是要他为了跟继母斗法而放弃自己心爱的人,那绝对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齐霈跟李氏最终还是在一起了,要不然齐靖安也不会存在了。虽然最后他们夫妇俩都因为一场来势汹汹的时疫而过世了,但在他们做夫妻的十多年间,两人无论是富贵还是清贫都相爱始终如一,他们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已经足够。
“从小他们就这么跟我说——人活一世,只要到头来觉得无愧于心、不枉此生,那就值了。”齐靖安歪着头靠在夏侯宣的肩膀上,说:“所以开明如他们,是不会接受不了你的,放心吧。”
夏侯宣欣然一笑,伸手搂住了齐靖安的腰。
他俩黏黏糊糊地走了一路,直至天边的夕阳只剩一点点了,才走到山脚下。未被别人看见他们“有伤风化”的行为,两人快到山脚的时候就恢复到了正经的模样……嗯,一切都非常正经,除了甜滋滋的气氛以外。
下山之后,夏侯宣正要招呼等在山脚下的亲卫们一起离开,却有一个禁卫军小跑过来禀告于他,说是他们先前发现一个老婆婆在山脚附近鬼鬼祟祟地晃荡来晃荡去,所以他们就把她给控制住了。
夏侯宣让禁卫军把人带过来一看,齐靖安吃惊唤道:“祖母?”
夏侯宣顿时恍然,眼前的这个满头银丝却神矍铄的老婆婆应该就是齐霈的生母荣氏了。好在禁卫军们在他的告诫下很注意爱护百姓,即使是把这老婆婆给控制住了,也就只是请她坐在一边暂候而已,并没有丝毫怠慢。
所以老人家的神可好了,乍听齐靖安出声,荣氏便抬起双手叉着腰,中气十足地说:“我才不是你的祖母呢,你的祖母是姓虞的!”
齐靖安曾听他爹说起过这么一件往事:齐盛当年曾用并不光的手段逼迫荣氏指天发誓、与齐霈断绝母子关系,而且齐霈也是直至十几岁才知生母是谁,所以荣氏很不痛快,一直不让齐霈和李氏喊她娘亲,也不让齐靖安唤她祖母……
但荣氏其实却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当年齐霈夫妇连同齐靖安一起被虞氏赶出家门、全家人一穷二白险些走投无路的时候,全靠荣氏救急帮扶,这份情谊是值得他们永远铭感在心的。
“是是是,您不是我的祖母。”齐靖安顺着荣氏的话这么说着,老太太的脸顿时就拉长了,然而齐靖安又说:“您是我的奶奶嘛,可比祖母亲得多了!”
听到“奶奶”这个常用于年幼的孙辈和祖母之间的亲近称呼,荣氏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脸庞皱成一朵花的模样。但随即她又板起了脸,说:“哼,喊我奶奶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六七年不回家,回来了也没想着来看看我,我还真不稀罕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
话说命运真的是很奇妙的,且看齐盛和虞氏——齐盛本人虽然白手起家、赚了数不清的钱,但他早早地中风在床,其实也没享多少年的福。而虞氏呢?在齐盛没中风的时候她要假贤良,好不容易等丈夫倒下了,她得意了十年左右,但掌管生意也不容易,大约是很辛苦的,所以齐盛前脚一死、她后脚便也跟着去了,连亲孙子都没能抱上。
再看荣氏,她虽然没有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但现如今她都快八十岁了,身体依旧康健,甚至还能下地劳作。而且当年齐霈被齐盛抢走以后,荣氏在四十岁以后又跟她的第二任丈夫生了好几个儿女。现如今二三十年过去了,她的儿女们纷纷开枝散叶,给她生了一堆小萝卜头承欢膝下;虽然她偶尔也会嫌弃一大家子人闹哄哄的,但生活却是过得有滋有味的——看她这健壮的模样,说不定能快快乐乐地活到一百岁呢。
挨了奶奶的训,齐靖安讪讪一笑,赶忙挽上奶奶的胳膊,把他的好口才统统发挥了出来,这才让奶奶“勉强”原谅了他,并邀请他跟夏侯宣一起去家里吃饭。
夏侯宣自是欣然同意,他派了一个亲卫去通知齐霖,然后就跟着奶奶去了她的家里,吃了一顿很有滋味的农家家常菜,还见到了一大家子朴实的亲戚……
夏侯宣身为公主却毫不拿架子,给荣氏全家都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天真又调皮的小孩子们还叽叽喳喳地喊他作“仙女姐姐”……令夏侯宣暗窘不已,而齐靖安则是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
直至打更时分,他们两人才从奶奶家里走出来,一边散步消食,一边往齐家大宅走去。
“先前奶奶悄悄跟我说,我这么个穷小子能娶到一个仙女一样的媳妇,那真是天大的福分。”齐靖安笑眯眯道:“可是啊,她老人家让我注意喽,说是仙女很有可能会随时飞回天宫去织云,抛下我和俩孩子凄凄凉凉在凡间生活,一年才能见一次面!”
夏侯宣喷笑道:“难怪你这么会说故事,原来是得了奶奶的真传!放心好了,我根本不懂得织云,飞不走的!”说着他顿了顿,忽而露出了几分萧瑟的表情,又说:“而且跟我在一起,你也没可能有俩孩子。”
“我不喜欢孩子!”齐靖安最看不得夏侯宣露出这副表情,赶忙安抚道:“一点儿也不喜欢,闹哄哄的,刚才在奶奶家,我的头都被那些小崽子们吵得大了好几圈!”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可传宗接代又是另一回事,”夏侯宣语速很慢地问:“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要孩子?”
“不想!”齐靖安非常肯定地这样回答道,同时也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他便话锋一转,问:“方才奶奶也把你拉到一边说了一通话,可以告诉我么?”
“嗯,奶奶说让我多督促你锻炼身体……她说啊,你爹娘就是因为从小过惯了好日子,不干活也不锻炼,把身体都养残了,所以才会风一吹就倒,一点儿小病痛也耐不住……”夏侯宣语气很温和地说:“奶奶的话虽然说得严厉、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她的心意是好的,她是真的关心你。”
齐靖安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奶奶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从来都是。”
“不得不说,你祖父的眼光真差劲!幸好你没随着他……”夏侯宣摸了摸下巴。
齐靖安哼笑了一声,“那可未必……我的眼光就很好么?”
“嘿,如果说你的眼光不好,岂不就是说我不好?齐小苗,你的胆子变肥了呢!”
这时他们两人正走在热闹的夜市上,夏侯宣借着衣袖的遮挡偷偷捏了捏齐靖安腰间的软肉,惹得齐靖安浑身剧颤,却又不好在大街上失态,只能回以一枚眼刀……
当他们打情骂俏着走回到齐家大宅时,夜幕已深。两人各自洗洗睡了,这美好的一天终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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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自从离开了兴庆大营,夏侯宣遇到的好事真是越来越多了,先是在石岭关赚了一大堆好处,来到兴平的这大半天也是过得如此舒心——老天爷大约是看不下去了,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夏侯宣指挥队伍集结完毕,正要运粮上路,就到了紧急军情:北燕大军发动了!
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北燕人竟然绕开宁京,而奇袭了大名府:由于大名府的守将没什么准备,故而惨遭大败,以致十万大军只剩下一万刚出头了——残兵败将们逃入宁京,与城内的五万守军会合在一处,准备借着坚固的城墙和守城器械来努力抵御燕贼的入侵。
而北燕的三十万大军,此时已将宁京围得水泄不通。
“先破大名府,再围宁京,”夏侯宣手持战报,眉头紧皱:“北燕军中……有劲敌啊。”
☆、第四十二章 初会
宁京城墙高逾六丈,墙根内部俱是夯实的凝土、而外部则由千斤巨石所筑;城墙上的垛口之后足有四丈宽,可以摆得下两排抛石机和床弩,还配备了叉竿、抵篙、夜叉擂、狼牙拍等实用而有效的守城器械;城墙下更有护城河、陷马坑、鹿砦、地涩等障碍布置,所以宁京城实可算得上是当今天下间最难攻克的坚城之一。
然而俗话说得好,没有攻不破的城,任城墙再坚固,也怕有心的敌人。
此时此刻,朝阳初升,一场攻城大战正在宁京城下开锣上演:只见护城河外的荒野上、方圆数里的范围内,足足遍布了二十余万北燕军士,军旗蔽野、烟尘弥漫;抬目望去,那庞大的军阵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界,兵卒们如潮水般汹汹涌来,密集的脚步带起恍如地震般恢弘的声势!
一直推进至距离城墙约莫一里半处,北燕大军才堪堪停下。随即军号吹响、战鼓开擂,喊杀声直冲九霄!
最先发动的是先锋军,那些不怕死的壮士们顶着城墙上急射下来的如蝗箭矢、抬着数十座飞桥往护城河上搭去;在他们的后方,冲撞车、云梯、弩车和投石车等器械全都蓄势待发……而再往后,则是密密麻麻的盾兵、弓兵、刀兵和枪兵,他们俱已排列好了阵势,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起锅烧油!”“快给床弩上弦!”“弓箭手都不要慌,瞄准再射!”“先用抛石车打烂他们的飞桥!”宁京城墙上,守将们嘶声大喊,紧急下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来了!北燕人终于开始正式攻城了!
在这天以前,北燕大军已将宁京城包围了七八日,也有过好几次试探性的攻城和夜袭,但像今天这样大规模的攻城还是头一遭,这说明对方已然万事俱备、是时候开展强攻猛攻来夺取宁京了!
“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如果是在天亮之前就伏于此地,方才就可以在他们的军阵还在移动的时候趁机冲杀过去,争取毁掉他们的飞桥和冲撞车了……”
宁京城外,西面的一座土丘上,趴伏着几百个头顶草环、脸抹泥灰的将士,其中就有夏侯宣和齐靖安等人——当他们的队伍连夜赶至几十里开外时,感官十分敏锐的斥候们就伏地探听到了北燕大军的动静,于是夏侯宣当机立断,亲自领着几百禁卫军快马赶来探看战况,而七千余人的大部队则马蹄裹布、马口衔铁地缓行至几里之外待命,以被敌方的斥候察觉。
现如今,亲眼目睹了北燕人整齐的军容和浩大的声势,饶是以夏侯宣的胆气和自信,心下也略略一沉——“就算我们来早一步,仅凭着七千骑兵也很难毁掉对方的器械,你们仔细看看他们中军和后军的布置,真是防备得相当严密。”
由于他们现在正处在战场的西面、朝阳的光辉几乎是直射入眼,所以齐靖安抬手遮挡于眉峰上,半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子,才凝重地颔首道:“确实,对方军阵严谨,推进的过程中也几无丝毫乱象,更连后军都布置了完备的盾阵和弓阵,即使我们出其不意地冲出去扰袭他们,也讨不到多少好处……我们的兵马数量终究还是太少了,只能尽量协助宁京守军多撑一阵,以期能够坚持到朝廷的大军赶来驰援的那一天吧。”
“那现在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纪彦平揉了揉被阳光晃得直冒星星的眼睛,颇为郁闷地说:“紧赶慢赶才赶上燕贼的第一波大攻城战,难道我们就待在这里干巴巴地看着他们打上一整天,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双方歇战之后,我们再悄悄进入宁京城、加入守城的队伍么?”
夏侯宣沉吟了片刻,询问道:“靖安,你看我们能不能绕到后面去突袭北燕大军的营地?若能烧掉他们的粮草,或能阻一阻他们猛攻宁京的势头。”
“可以一试,但效果未必会好。”齐靖安眉心微蹙,沉声应道:“从这军阵的排布上就可看出对方主将的风格偏于严谨,那么他至少都会留下两三万兵马做守护营地之用。再加上对方的营地附近肯定是斥候分布最为密集的地方,故而我们的突袭只怕很难竟功。再说粮草,我猜对方营地中的粮草存量也不会太多,因为祁函关后方的涿水郡才是对方存粮的最佳位置,既距离此不远、又处于北燕境内,还有地势可守,所以他们没必要把粮草都运至临时营地里堆存。”
“噢!”听了齐靖安的一番分析,纪彦平的眼睛里冒出了更加多的小星星,他晕晕乎乎地追问道:“那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gt;
“不急,先看看再说,敌方主将虽然布阵严密,却并不代表当他的大军战至酣时也能毫无破绽,那需要极强的控军能力,而北燕似乎并无这等名将……所以我们且观其战况,再伺机而动!”夏侯宣冷静地下了结论,然后就凝神定心地注视着战场——
及至此时,北燕人的攻城战已全面发动,只见他们的数十座飞桥已成功架好了一多半,数辆冲撞车开至城门下,还有好几支先登小队在城墙根处努力搭架云梯、抛甩飞钩……而城墙上的大魏守军则开始往下方倾倒滚烫的火油,并投放干草和火把,尽量破坏对方的军械;抛石机和床弩也“轰轰”、“铮铮”地抛射出巨大的石块和铁箭,将企图登城的敌人们纷纷砸成肉饼、串成肉串!
呜呜呜、咚咚咚——
敌方的号角和战鼓放声作响,中军的盾兵和弓兵快步推进至护城河边的弓箭射程之内,以掩护先登小队搭架云梯——如此这般,城上城下的弓箭手们开始交错互射,箭矢几乎比瓢泼的大雨还要密集;投石车也开到了城下,有的投石车还没发动就被城墙上落下的巨石和火把砸烂、烧毁,而有的则幸存了下来,反将城墙上的守城将士们砸成一滩滩血沫和碎肉……
当艳阳一步步攀上高空,战况愈演愈烈,护城河的水也变得越发的粘稠和浑浊了:箭矢巨石、断肢残躯、飞桥和投石车被损毁后的残余物、以及北燕先锋军拼命扛到护城河边的沙包土袋……种种杂物统统混在一起,铺架出了更多的桥和路,令护城河的作用节节降低,于是敌方的战鼓声再度大作,中军的刀兵和枪兵也都发起了冲锋!
——杀!夺回京都!一雪前耻!
眼看着十七八万北燕兵卒如蜂如蚁般涌至城下,宁京的守将们越发感觉到压力巨大:虽然几个时辰打下来,北燕人付出的伤亡是大魏守军的十倍还多,但守城的器械却并非无穷无尽的,一旦被耗空、形势必然逆转,而且这还只是敌方正式攻城的第一天,再想想第二天、第三天……连续性的消耗战啊,那该有多么的艰难和可怕?!
随着时间的推移,厚重的城门在冲撞车一次次撞击中摇摇欲坠;越来越多的北燕刀兵攀上了垛口,与大魏守军面对面厮杀……血水如浆,把城墙洗涮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将悬于天际的艳阳都渲染成了血色的夕阳。
忽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城门破了!数十辆冲撞车前仆后继,终于撞破了城门!lt;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城门的后面肯定还有好几道女墙,而且大魏守军也立即推来了塞门刀车堵住城门的破洞,但北燕的兵卒们还是放开嗓门欢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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