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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龙转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思乡明月
欢呼声将城门告破的消息层层传开,令北燕将士们原本因为激战了小半日而生出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他们的士气重新攀至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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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鼓擂动,咚咚!咚咚!与将士们急促的心跳声节奏统一:上啊!全军一起上!
北燕的刀兵、枪兵、盾兵甚至于弓兵都嗷嗷叫着扑到城下、扑到城门的破洞处奋力拼杀,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仿佛天大的荣誉和功劳唾手可得,于是人人都杀红了眼,就连后军的盾兵和弓兵也蠢蠢欲动、挤挤挨挨地朝前涌来……
谁也没想到,便在此时,一支骑兵陡然从西面蹿出,忽如一把尖刀直插北燕的中军!
呜呜——号角声猛然转急,传令官用力挥旗、几乎要把手臂挥断——敌军突袭!后军戒备!守护主将!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北燕大军的中坚力量都已经冲到了宁京的城门口厮杀,而后军的盾阵和弓阵也变得乱乱糟糟、漏洞百出了……哪里还挡得住夏侯宣所率领的骑突袭?
——冲锋!冲锋!破中军!斩主将!
这一回的刀锋阵型不再是由夏侯宣领头了,而是由凌远骑着小黑一马当先、挥舞着狰狞的狼牙棒一顿猛砸;紧随其后的便是陆天石的两千余弟兄——因为由他们哥俩统领训练了好几年的弟兄们确实要比夏侯宣只带了一个来月五千骑兵更为锐,而刀锋阵型的尖头部分就是要用最的兵!要最锐的刀尖!
嗷嗷嗷嗷——杀得兴起时,凌远如饿狼般嚎叫起来,直将整支队伍的血性都激发出来!如狂风一般扫至战场中央!
“保护主将!”“快、快让中军回援!”“后军集结!”“盾手列阵挡住!挡住!”“弓箭手射马!射杀敌军领队!”眼看着一支锐骑兵以极快的速度杀至眼前,北燕大军的核心部分顿时忙乱了起来,也开始组织力量抵御突袭。
不多时,北燕兵士开始向中部靠拢,阻力越来越大,尖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但凌远还是咬牙顶住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
继续前冲!凌远的表现当真不俗,但处在整个“刀锋”的中间的夏侯宣才是整支队伍的主心骨——在刀尖开始迟滞的时候,他沉稳地指挥队伍的两翼成锯齿状前冲,以补充刀尖的损耗;同时将刀锋阵型渐变为蝶翼阵型,来延缓敌方前后军的回援,并尽量为他争取到接近敌方主将的机会。
近了!看到了!北燕大军的最核心处,是两个身穿金亮甲的家伙:其一正值壮年,其二乍看之下竟似只有二十出头!
按照常理来说,正值壮年的那个应该就是北燕主将了,是以一直跟在夏侯宣身边的齐靖安在刻不容缓的刹那间,毫不迟疑地弯弓搭箭——中!
嘿!眼看着那个正值壮年的敌方将领中箭落马,其周围的亲兵们纷纷露出了惊骇欲死的神情,手忙脚乱地涌过来堵成人墙挡住那将领所在,以防二次受袭。
但事实上,由于夏侯宣他们必须一刻不停地往前冲锋,以被回援的大军包围绞杀,所以齐靖安放箭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无论是中还是不中……故而那些北燕亲兵们显然是白忙活了。
而齐靖安却是真的射中了距离他们足有两三百步的敌军主将,这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惊喜——见此一幕,无论是夏侯宣身旁的骑兵们、还是宁京城墙上的守军,全都高声欢呼了起来,士气热烈得几近沸腾!
可夏侯宣却在齐靖安放箭的那一刻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个二十出头的敌将……因为那人有一双极其锐利的眼睛,比孤狼更锐!比苍鹰更利!
也许……真正该杀的是这个人!
夏侯宣心念一动,也毫不迟疑地出了手——他抬起梨花枪横向一指,枪尖直直对准那人,然后猛地旋拧枪杆尾部的最末一截机括,枪头就如飞矢一般急速射出,甚至带出了呼啸之声!
全然未料到夏侯宣的梨花枪中竟还有这般玄机,那敌将险些就被激射的枪头穿颅而死!但或许是因为命不该绝,他终究还是在最为要紧关头稍微偏了偏头,枪头擦着他的脸颊和耳廓飞过——咚!
巧之又巧的是,夏侯宣射出的枪头虽然没能杀死那人,却狠狠地撞断了那人身后的中军大旗的旗杆!
上一刻主将中箭落马,下一刻军旗飘飘坠落,北燕大军的士气骤然剧跌,夏侯宣等人便趁机冲出了包围圈,一直冲到东面的山林里去了。而宁京城上的床弩和抛石机也不失时机地发动了起来,解决了一部分后撤不及的敌军。
然而那个年轻的敌将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重聚了大军,更指挥将士们结成外松内紧的防御阵缓缓后退,彻底打消了宁京的守将们率军出城追袭的念头。
“那人果然不简单。”夏侯宣站在宁京城东面的高处,迎着夕阳的余晖看向那片密密麻麻、缓缓退走的敌军,沉声道:“他是谁?北燕的新兴将领?当另寻机会杀之!”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腰间的布囊中摸出一个新的枪头,然后动作很熟练地压住梨花枪枪杆前部的弹簧、将其旋拧了上去。
与此同时,身处于大军簇拥间的那名敌将正好也在打量着躺在他手里的银色枪头——他摸了摸脸上温热的血痂以及豁了个口子的耳廓,低声自语道:“平蛮右将军?来得好快……想做第二个夏侯平宁么?!”
☆、第四十三章 再会
“原来殿下的梨花枪中还藏有这般玄机。”齐靖安颇为好奇地盯着那可拆卸和弹射的枪头看了几眼,回过神来,却发现夏侯宣的目光仍驻留在那缓缓退走的敌军方阵之上,似乎连他在说话也没注意到——思及夏侯宣嘴里念叨的“那人”,齐靖安的心头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小郁闷:哎,刚才他真是射错人了!
左右望望,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齐靖安便倏尔伸手戳了戳夏侯宣的脸,撇嘴道:“别看了,底下的人都小得像蚂蚁似的,难道你有千里眼、还能分辨得出你‘心心念念’的那只蚂蚁王不成?”
孰料夏侯宣仍是看也不看齐靖安一眼,依旧盯着下方的敌阵,只肃然低声道:“不开玩笑,靖安你帮我一起记下他们的阵型,仔细点。”
齐靖安眨了眨眼,二话不说地依言而行,循着心上人的视线看向下方,认认真真地观察了起来。半刻钟后,他十分肯定地说:“都记清楚了,殿下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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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宣这才侧过头来看向齐靖安,见对方的脸蛋被战火和硝烟熏得灰灰的、脏得好似受了委屈的小花猫,却还是如此的“贤惠体贴”,夏侯宣的神情顿时就柔和了好几分,但他的语气依旧严肃:“我准备立时带队出发,赶在他们回营之前来一次半道截杀!”
齐靖安吃了一惊,瞪圆了眼睛看过来,但不等他说话,夏侯宣又道:“我们的弟兄们伤亡了多少?”
齐靖安轻呼了一口气,沉稳应答道:“方才只是粗略统计了一番,阵亡七百有余,受伤的有两三千人,但伤势主要以不伤及脏腑和四肢的皮肉伤居多,伤者基本上都是包扎休息一番就可再战的。”因为他们的队伍之前是在敌阵里直入直出、猛冲狂砍了一轮,所以但凡是受了重伤的弟兄们基本上都交代了。不过他们穿过敌阵所花的时间并不太长,故而伤亡人数也不太多,相较于他们的战果,这已经能够算是一场大捷了。
夏侯宣稍稍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说:“你马上去传令,让受了伤的弟兄们都暂且待在这林子里歇一会儿,顺便弄出点儿动静以迷惑敌军,待得敌军退到远处、当他们的斥候只能勉强看到宁京城门的时候,弟兄们再缓缓地出林入城,总之要尽量让敌人认为我们全都回城去了……至于完好无伤的弟兄们,悄悄地上马跟我走。”
齐靖安下意识地转身、抬脚就要走,却是忍不住蹙眉道:“你真的要亲自带人去行截杀之事?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刚才已打过了一场,大家都难有些疲累了……我从未在兵书里看到过有人像你这样干的。”
“连你都想不到我要这样做,敌人就更想不到了,要的就是这份出其不意。”夏侯宣哼笑了一声,复又敛了全部笑意,坚定道:“而且攻城半日的敌人远比我们更累,良机不可失,去传令吧。”
心上人既已下定了决心,齐靖安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他果断地领命而去,很快就整顿出了一支三四千人的队伍,而且还让兵士们把马蹄裹上布、更令马口衔铁,做足了全套的偷袭准备。
凌远因在先前的战斗中受了点小伤,夏侯宣便把他留下来了,由他来领着伤员们也是正好。本来按照凌远的性格,他也还是想要逞逞强的,但他之前挥舞狼牙棒砸碎了百来颗人头,实在是耗了很多力气,当真是无力再战了,所以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留在林子里歇着了。
“出发——”夏侯宣用手势朝传令官示意了一下,令旗舞动,一队人马便悄悄然地在林中穿行了起来,往北边而去,他们的路线与北燕大军退走的路线几乎是平行的。
话说北燕的大军原本号称三十万,而实际上也足有二十五万士卒——这已经算是“非常准确的报数”了,若是按照大魏的习惯,二十五万兵马非得号称五十万大军不可。而在今日的攻城之战上,北燕大军足足出动了二十二万人,本来他们应该是抱着一举攻下宁京城的期望的,谁成想竟是吃了个意料之外的败仗,以致现如今他们只剩下十五六万人了,连主将大帅都受了重伤,士气大损——于夏侯宣而言,这可真是一个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不是么?
此时此刻,另一边厢,北燕的十几万大军结成外盾、中枪、后弓的圆阵,缓缓地退离了宁京城墙上的瞭望塔的视野范围。
虽是铩羽而归,但北燕大军的防备还算是挺严密的,这全靠他们的次帅指挥得当——毫无疑问,这位北燕次帅正是先前那个引起夏侯宣杀心的年轻人,而他的另一层身份则是北燕国主的次子郑其英。
“二殿下,魏军是不可能衔尾追击我们的,还是让大军走快一点吧,否则我们直至天黑都回不到大营啊!”北燕军阵的中心处,一个骑在马上、满脸络腮胡子、身穿铜色重甲的北燕将领如是说,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很焦虑。
一身金甲的郑其英目光冷冽地瞥了络腮胡子一眼,淡淡道:“宁可今夜露宿野外,也不能让大军破绽百出地仓惶回逃!”说这话时,他的手紧紧地攥着缰绳、控制着座下的马匹,使得马儿前进的速度慢得好似老婆婆在散步。
“二殿下,现在可不是卖弄你那纸上谈兵的能力的时候!”另一个身穿铜色重甲的马脸将领阴测测地说:“你和你的亲兵可以继续慢吞吞地走,走到明天天亮都回不到大营也无所谓,但大帅的伤势不容拖延,大军必须加速!”说着,他猛然提高音量,大声道:“传帅令——全军提速!”
在传令的号角声响起的同一时刻,郑其英“噌啷”一声拔出他腰间的佩剑,反手就往那马脸将领的胸口刺去!
“铛!”马脸将领险些就被郑其英一剑杀了,全靠那络腮胡子反应够快,举起手中的大铜锤帮他挡了一下——“二殿下!你这是做什么?!”络腮胡子惊疑不定地质问道。
“左将军胆敢擅传帅令,论罪当死!”郑其英并不剑,反而变换了剑招,避过大铜锤、继续朝马脸将领刺去。
“大帅的身上还插着一支箭!如若他醒着,帅令必定与我所传的分毫不差!”马脸将领愤怒地低吼了一声,随即冷笑道:“二殿下,你究竟是想让我死,还是想让大帅、也就是大殿下的舅父因救治不及时而死?!”
听闻此言,郑其英的目光顿时冷得仿佛泛起了冰渣,他死死地盯着马脸将领,而马脸将领也毫无所惧地跟他对顶,便连络腮胡子也满脸猜忌地看着郑其英……北燕的大军终究还是提速了,而他们的阵型也毫无疑问地乱了。
当夕阳整个儿没入地平线以下,只剩下天边的一点点暗红霞光还在给大地添亮的时候,北燕大军距离他们的营地只有十多里的距离了,故而几乎是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天他们实在是累惨了,身体累、心更累,人人都恨不得一入营地就倒头大睡,所以眼看着营地将至,他们的心情陡然松懈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便在此时,一队骑兵忽然从斜前方杀了出来!
“敌袭——!”
走在最前方的北燕兵士们简直不敢相信:前面不是大营的方向吗?怎么竟会有敌人杀过来?难道就连大营都已经被敌人攻破了?!
这样一想,他们更是连半分士气也不剩了,只有少数盾兵还坚持顶在最前面,而更多的盾兵们则是一边大声呼喊着“敌袭”,一边拔腿就往后面跑——这样一来,他们反而给夏侯宣的骑兵队伍开了路,连带着把后面的枪兵阵和弓兵阵也给冲散了。
冲锋!杀敌!此消彼长之下,夏侯宣的弟兄们神大振,嗷嗷叫着就往前冲!此番带队的人是陆天石,他的功夫并不比他弟弟差,而且他还更机灵些,专门带着队伍往敌军破绽最大的地方冲杀,左绕右绕,不多时便也凿通了一条直逼敌方中军的路!
“受死!”这一回,夏侯宣是直接冲到中军跟郑其英面对面了——趁着错马而过的片刻间,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连出三枪——郑其英抬剑迎挡了两枪,结果整条右臂都被震得麻软难当,于是他下意识地后仰躲闪,孰料夏侯宣的第三枪却是直刺他座下的马脖子!
“嘶——”马儿惨鸣一声,猛地将郑其英甩下了马背,这时夏侯宣已向前冲去,不可能再回头杀他,但齐靖安却正好跟了上来——他也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只见弓弦一松,三支箭同时射出!
三支箭的准头实际上是比不了一支箭的,但胜在攻击范围大、让敌人难以躲避,因为齐靖安也无法预料郑其英被甩下马背之后的落点,所以他只能凭感觉往大抵的方向施展“范围攻击”……至于中还是不中,那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放箭之后,齐靖安无暇去看战果,便一夹马腹,追着夏侯宣冲出了敌阵。
早先在宁京城下,夏侯宣的骑兵队伍是从横向穿透了北燕大军,而这一次则是从纵向凿通……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接连完成两次突袭,而且两次都很成功,这壮举已经能够载入史册了!
当最后的霞光消逝于天边,夏侯宣带着他的弟兄们绝尘而去,徒留下一大堆呜哇乱叫的北燕人……其实在接连两次的突袭中,真正被夏侯宣的队伍杀死的北燕人并不多,因为他们双方毕竟存在着人数上的巨大鸿沟。但也正是因为人数上相差悬殊,所以夏侯宣的两次行动才会对北燕人的士气打击特别大,而且他的勇气和果决也特别值得大!
“好一个大魏长公主……”黑暗中,趁着周围的火把还未点亮,郑其英拖着中了箭的瘸腿挪到了一架暂且被人遗忘的马车旁,伸手摸进了车帘里,摸到某人尚有起伏的胸膛,随即又摸到了一个箭尾——郑其英按住那箭尾狠狠地压了下去!
“……多谢你帮我除掉了这个碍事的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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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练兵
由于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不少事,所以这一天显得颇为漫长。但当夜幕渐深、朗月攀至中天,这激烈厮杀的一天终究还是过去了。
“夜半更深时分,在旷野上牵马而行,真是难得的体验。”齐靖安仰头看了看月明星隐的天幕,不禁悠悠然地感慨了一句。
之前他们快马奇袭敌军,当然不可能背着帐篷和锅碗瓢盆,所以这时候也没法在野外露营,只得连夜赶回宁京城——再者说来,即使天降一堆帐篷下来,难道他们还敢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呼呼大睡吗?
而且这时候四下皆暗,快马扬鞭地赶路也是不成的,否则飞驰的马儿很可能会被荒野上的石头和凹坑绊倒,那简直无异于自杀。
故而大家伙儿只能下马步行,一只手牵着马儿,另一只手把硬邦邦的干粮送到嘴边……
这样的条件无疑是艰苦的,夏侯宣捧起水囊猛地灌了一大口,才勉强把硬得好似石头一样的干粮从嗓子口冲刷到胃里边去。但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却又觉得这场景其实也是颇为浪漫的——夏侯宣趁着夜色的遮掩握住了齐靖安的手,低低笑道:“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旷野上牵马并行,那才是真有意思……”
齐靖安脸颊一热,紧紧地回握着心上人的手,感受着对方掌心和指腹上的薄茧,他的心头忽然泛起一股踏实的甜蜜感。
此情此景下,齐靖安再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原本也就不必多说什么了……能与心上人在打赢了一场硬仗之后手牵着手走在月辉漫洒的原野上,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虽然已经累得快到极限了,但心里却还有很多力量,满满当当、仿佛无穷无尽。
就这样,夏侯宣和齐靖安领着近两千兵士,徒步走了几乎整整一夜,才终于回到了宁京城下,并被恭候多时的守城将士们当作凯旋而归的英雄、无比热情地请进了城里。
不过大家伙儿都来不及多看一眼他们拼命守护的旧都城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们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枕头——第二件事自然是沾着枕头就沉入了梦想,再没力气多转一个念头了——想想也是,他们本就是连夜赶来驰援的,冲杀了两场之后又整晚行军,便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了。
但也正因如此,宁京城的将士们全都对夏侯宣佩服得五体投地,上至将军下至马前卒都表示愿意听从平蛮右将军的指挥;老百姓们更是把长公主殿下当成了大救星、下凡的仙女,甚至是他们的女神夏侯平宁的转世——所以一觉醒来,夏侯宣就成了宁京城内所有军民的最高指挥官,全权掌领一应军政要务。
对于这块本就是他应得的大馅饼,夏侯宣自是毫不迟疑地揣进了怀里;他当仁不让地接过了整个宁京城的重担,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一个又一个军令。
统筹粮草、补充军械、安抚百姓、整合兵马、征召壮丁、分批急训、动员男女老幼团结起来一同为守护家园做贡献……在夏侯宣的居中调度和众人的群策群力之下,不出三日,宁京城中就呈现出了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所有人的心态都积极了不少。
再加上夏侯宣还进行了一次“公开演讲”,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并拢了人心,令城里的老百姓们对北燕入侵者的感官由惧怕转变为深恨,壮丁们纷纷入伍,就连妇孺们也自发地帮忙搬运木石、加固城墙——真可谓是众志成城,无惧强敌。
“将军,这都三天过去了,燕贼竟然一直没动静,怎么回事?不如让我带着弟兄们去试探一下?”
这天一大早,在例行的议事会上,凌远这般说着,整一副耐不住性子、迫切想立功的模样——这几日里,他之前所受的皮肉小伤已经完全好了,而且现如今归属于他统领的弟兄足有一万余,所以凌远哪里还憋得住?恨不能直接冲到北燕大营来个直捣黄龙!
“阿远,现在是北燕大军来入侵我大魏,我们是防守方,合该稳重行事,可不能由着你那猴急的性子乱来。”夏侯宣严肃地说到这里,瞥见凌远抓耳挠腮的模样,略有些忍俊不禁,便对众人道:“你们听听阿远这话说的,好像巴不得燕贼马上就兵临城下似的。”
纪彦平咧了咧嘴,笑道:“说真的,看到宁京城的粮库那般充实,连我都有点想跟燕贼大打一场了!”
“就是啊,我们兵粮足,怕个鸟?干脆直接跟燕贼拼了!”凌远大力拍桌道:“表哥你总算像个汉子的模样了,以后我都不说你是娘娘腔了!”由于纪彦平的嘴里总会时不时地蹦出“表哥”和“表妹”这俩词,再加上夏侯宣也偶尔会喊他表哥,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伙儿都爱管他叫表哥了,尤其以凌远叫得最欢,有时候他甚至还会喊人家作“纪表妹”呢。
纪彦平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理会凌远。齐靖安摇了摇头,无奈道:“凌远,我们统共只有不到六万士卒,燕贼却还有将近二十万人,怎么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能够以一当十么?”
齐靖安其实也有大打一场、建功立业的心思,但他理智得很,清楚地知道他们当前的任务就是守住宁京城、等来大魏朝廷的援兵,所以他继续保持着“贤惠”的作风,帮夏侯宣反驳这只好战的狼崽子。
凌远扬了扬眉,哼哼道:“我何止是以一当十,分明是以一当百!”
“好了好了,闲话不多说,”夏侯宣摆了摆手,正色道:“天石、阿远,趁着北燕人还没打过来,你们赶紧先跟手底下的新弟兄们熟悉熟悉,得以后在战场上出问题。彦平,粮草虽多,但也不能随意挥霍,分几个粮库存放好,要特别留意防止奸细纵火。淑瑶,姐妹们的急救水平提升得如何了?伤药和绷带还够用么?连横,我让你打听的消息可有结果了?靖安……”
当夏侯宣开始说起正事,大家伙儿就都认认真真地听了起来。事实上凌远也是知道分寸的,先前众人是刚起床就聚在一起议事,所以他插科打诨几句,正好能让大家都清醒清醒、还能调节一下气氛——如果他真的不靠谱,夏侯宣又怎会让他独自统领一万骑兵?
现如今,夏侯宣手下的正规军队总共有五万八千余人,其中只有三四千人是他从兴庆和石岭关带来的,其余都是宁京城里驻扎的守军和大名府的残兵了。不得不说,两次奇袭令原本跟着夏侯宣的那七千人只剩下一半了,这损失不可谓不大,尤其是陆天石和凌远的弟兄们,甚至只剩下六七百人了,几乎折损了三分之二!
陆天石和凌远不是不心痛的,但他们也明白,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
况且夏侯宣也给了他们哥俩极为丰厚的补偿,他让凌远领着剩下的那六七百弟兄去统领一万骑兵,几乎是把宁京和大名府的骑兵都交给了凌远——要知道,宁京附近的守军组成与兴庆是不同的,直面西蛮人的兴庆大营里基本上都是骑兵,但宁京和大名府的军营里主要还是以步兵为主的,所以骑兵在这里算是挺珍贵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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