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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龙转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思乡明月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公主殿下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时时刻刻跟他可口的驸马腻在一处,每天都“吃”得饱饱的;隔几天参加一次朝会,他们就携手同去同回,令气氛严肃的勤政殿里都沾染了几分甜蜜的味道,他们那恩恩爱爱的表现更是闪瞎了许多人的眼……
哎,穿越至今十余年,总算是熬出了头,过上了舒心又愉快的好日子,饶是以夏侯宣的意志之坚定、目标之明确,都生出了几分沉溺于温柔乡中不可自拔的倾向了。
幸而还有“责任感满满”的齐靖安,他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督促夏侯宣正经起来、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这才把他的明主“腐化堕落”的苗头给掐灭在了摇篮里:真不负他的贤惠之名啊。
随着春日愈暖、夏至渐近,朝堂上的事务越发繁重了起来,公主和驸马的蜜月才算告一段落:先前因为太子造反事件的余波尚在,所以朝堂上的氛围就跟春天的气候一样不温不火,一众大臣们都很有默契地不挑起事端来惹皇帝不快、和和睦睦地观望着风向;而当事情过去了一月有余,首首尾尾都尘埃落定了,皇帝似乎也转移了注意力,朝堂上的氛围便逐渐热烈了起来,争论和驳斥时有发生,大家都不那么战战兢兢了,夏侯宣和齐靖安便也有了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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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强征田租而率众打折了一位老人家的腿,还强抢了人家寡居的儿媳妇做妾,像这样的一个县太爷还能连续三年得到上上等的考评,被推举升任府官?”
勤政殿上,夏侯宣忽而出列,气场全开地斜睨着徐丞相,冷笑着喝问道:“天理何在?!”
话说这一日,朝会才一开始,徐丞相便出列宣读了一份长长的举荐名单,其上约有百余人。这是每三年一次的惯例,按往常的情况,当丞相代表一众执政重臣们宣读完考核优良、举荐升迁的官员名单之后,就相当于“公示”了,只要朝会上无人提出异议,皇帝就会御批一个“准”字,让名单上的百余名官员都挪一挪位置,既填上了前面的“萝卜坑”,也给后面的“萝卜”们让出了坑来,皆大欢喜。
然而,这一次的情况却与往年大有不同,当徐丞相用平淡无波、枯燥乏味的语调念完了长长的名单,而朝堂上的大多数人都听得昏昏欲睡之际,从始至终一直锐意抖擞的夏侯宣陡然出列朝徐丞相发难,令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神一振——
“哦?我儿说的是谁?”皇帝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不再懒洋洋地斜靠在御座的扶手上了,还露出了兴味盎然的目光:自己的好女儿才参加了几次朝会就开始挑战老狐狸的权威了,这是皇帝很乐意看到的事。
“回禀父皇,儿臣说的是皖南知县蒲绍昌,其人恶迹斑斑,却还在丞相的举荐名单之内,真教人不得不对丞相的考核举贤标准产生疑虑!”说话间,夏侯宣目光灼灼,整个人显得自信非凡:既已大权在握,不用白不用,当然要把握一切机会打击敌人、排除异己,然后再加大力气扶持自己的势力了。
徐丞相眼皮跳了跳,耷拉着一张老脸看过来,既不反驳夏侯宣的喝问,也不去扯那些有没有证据之类的无意义废话,只淡淡道:“如若老臣当真犯了失察之过,上有天子圣裁、中有言官纠察、下有百姓诉冤,却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职同护国大将军的殿下你来忧心疑虑的。”
老狐狸此言一出,皇帝那期待好戏开场的神情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诚然他很希望看到“压”了他大半辈子的老徐在他女儿这里吃瘪,可他身为皇帝,对“逾职”总是很敏感的,身在武将序列的长公主确实没资格去质疑丞相考核并提拔官员的标准,这是越过了文武分界线、管得太宽了吧?
夏侯宣眉梢一挑,旋即闭口不言,但却并不代表他这就偃旗息鼓了,因为齐靖安立时接口道:“丞相此言差矣,这件事还真与殿下有关,因为那个被蒲绍昌打折了腿还强抢了儿媳妇的老人家特特来找殿下诉冤了,他的儿子阵亡于北疆、在北燕人的刀枪下壮烈殉国,可烈士的老父和寡妻却被欺凌至此,殿下身兼兵马副帅之职,如何不能为之讨个公道?”
“原来如此,”徐丞相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可是据老臣所知,阵亡将士的家属都有抚恤,何至于连田租都交不起?此中缘故,副帅可否给个解释?又或者我们应该一起去问问陈侯爷?”
“有关抚恤一事,儿臣正要向父皇上本详述。”夏侯宣一边说着,一边捧出一本奏折递给了伸手来接的内侍、由之转交给皇帝,并续道:“在儿臣看来,朝廷给予阵亡将士家属的抚恤存在两个问题,一是太少,正如丞相所言,真的是连田租都不够交;二是太不及时,比方说此次向儿臣诉冤的老人家,他的儿子是在儿臣回京之后继续跟随陈侯爷征伐北燕而阵亡的,但按我朝往例,这一份抚恤须得等陈侯爷率军还朝之后再行下发,可若是侯爷一鼓作气直袭敌都、征战几年不还朝,烈士们的家人如何等得?”
简要说明情况、待皇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后,夏侯宣话锋一转,又毫不客气地说:“不过,抚恤的问题延绵已久,并非一日可改,须得由父皇详细审阅儿臣的奏本之后,大家再行讨论。而今我们正该关注的,是丞相所举荐的官员们……究竟是人才还是人渣?!”
徐丞相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几分、犹如一条条填不满的沟壑,他语气严正而低沉地说:“即使老臣真的看走了眼、那蒲县令当真是个恶迹斑斑之徒,殿下也不该因他一人之过而辱及此次举荐的所有人,岂合情理乎?”
“由一及百、推想置疑,本就是人之常情。殿下的脾气直,说话不大中听,但他的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却是铮铮然可昭日月的,还请丞相不吝理解。”
齐靖安就站在徐丞相的身后,继续“没羞没躁”地力挺他的心上人,而且紧接着也打出了他自己的好牌——“更何况在丞相今日所举荐的百余人中,有劣行的何止蒲绍昌一人?”
说到这里,齐靖安也取出了一本奏折递了上去,恳切道:“承蒙圣上天恩,授臣以参政之职,然而臣年轻识浅,连京外的地方官员都不认识几个,故无法与各位大人们共举贤才,更无法为老丞相分忧,心下惭愧之极,便勉力将各位大人所举荐者的人品德行都查了一遍,本是想作为举贤的佐证,也算是我为各位大人分忧的一片心意,谁成想查探的结果竟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听齐靖安这么一说,一众执政重臣的眼皮都跳了起来:类似今天这样的举荐,一向是他们提携自己人的好机会,齐靖安虽然已经跻身他们之中,但一则时间太短底蕴太浅,二则……这小子这不是才跟公主殿下新婚燕尔嘛,所以他们指定推荐人选的时候就没让齐靖安参与,也可以算是故意排挤他这个好运的小子吧。哪料到驸马爷先前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顾着跟公主殿下腻腻歪歪,实际上却是在背地里做功课啊!竟把他们举荐的人统统查了一遍!
不知驸马爷究竟查出了些什么玩意儿?
“哦?怎么回事?”皇帝伸手接过内侍恭敬呈上的奏折,只听齐靖安略略激动道:“臣真是万万没想到,在本次被举荐升迁的百余人中,竟有二十八人曾有仗势欺压良民、强抢民妇的重大劣行,品德之坏甚至比蒲绍昌犹有过之。而余下的七八十人也都或多或少地有过贪赃行贿的污点,完全清白之人竟是一个也无!”
噗!一众执政重臣都暗暗吐出了一口老血:这驸马爷究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还是一根恨不得把天都捅破的搅屎棍啊?
水至清则无鱼,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若是按照往常的朝斗经验来说,齐靖安想要狠咬徐丞相以及其他执政重臣们一口、从昭示他身为参知政事的“存在感”,只需将有着重大劣行的二十八人挑出来也就是了,那就足够众臣们喝一壶了,以后也不敢随意排挤他了,可齐靖安偏还掷地有声地添了一句“完全清白之人一个也无”……这种话能随便说吗?这让满朝文武以后还怎么混?况且这也会让皇帝陛下颜面受损啊!
“竟、竟有此事?!”皇帝脸皮一僵,正准备翻开齐靖安递上来的奏折的手也僵住了,一方面他确实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另一方面他也暗暗感慨自己这女婿果然是个正直的年轻人啊,太正直了……
“哎,驸马为人正直、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才会这么说,可儿臣却有不同的意见。”夏侯宣稍稍柔和了语气,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略有污点的七八十名地方官,只要在忠君爱国的大义上不出错、为官一任能够造福一方,即使他们的身上确有瑕疵,也不是不可以酌情拔用的。正视其过而尽用其才,岂不正是明君所为么?”
皇帝的脸皮立时又松了下去,连连抚掌笑道:“对,对,正是如此!”嗯,女婿正直女儿贴心,真是太让他这个君父感到满意了。
迎视着皇帝慈爱的目光,夏侯宣和煦一笑,那明艳大气的模样简直快要闪瞎众人的眼,可他周身上下强大的气场又让人完全无法生出狎昵的念头,只听他朗声说道:“至于那劣迹斑斑的二十八人,他们也未必没有才能,只是自甘堕落、白白浪了一身才华,也辜负了父皇的信任和丞相的推举,必须要严肃处置,以正视听!”
“好,好,就这么办。”皇帝一边重重点头,一边说:“着吏部、刑部和大理寺将此次受到举荐之人统统查个一清二楚,给朕一个交代!”说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表情硬硬的徐丞相,道:“那么,在最终结论出来之前,本次的举荐升迁之事就暂且压下不提了,丞相可有异议?”
徐丞相弓下背去,语气平得好似一滩死水,“老臣惭愧,但由圣上所决,待三司明察秋毫后再作打算。”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这就散朝了。
朝臣们按序离开勤政殿,期间静悄悄的,但所有人都忍不住瞥向公主殿下和驸马爷:这对小夫妻啊,前些时日可劲地秀恩爱,直让大家都降低了防备,这时候却猛然爆发出来,往徐丞相的脸上啪啪地招呼;而且与此同时,他们还不忘继续秀恩爱,两人一唱一和、你夸我我赞你的,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夏侯宣和齐靖安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只要达成他们的目的就行了:这一回他们一早就让秦连横去弄来了举荐名单,又把名单上的人统统彻查了一遍,就是为了破坏这一次的“萝卜填坑活动”、打乱徐丞相的布置,然后尽量为他们自己的小弟们抢占一些“萝卜坑”……显然,今天这开局的一战他们打得不错。
各按文武分列走出勤政殿后,夫夫俩便马上会合到了一起,手牵着手往宫外走去,步履轻巧,只留下一双潇洒的背影。
许多人看看富有青春活力的公主和驸马,再瞅瞅老态龙钟的徐丞相,都暗暗摇了摇头:春风吹、战鼓擂,未来的朝堂会是谁说了算,此时似乎已露出了苗头……总而言之,这场战争已经打响了,也代表着三皇子一系和五皇子一系正式对上了,今后的热闹肯定少不了。
而算算时日,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三皇子就要娶徐丞相的孙女为妃了,可十来天以后,三司也会就今天这件事给出初步的调查结论——这说明了什么呢?是三皇子一系有意向徐丞相示威么,当初他们迫不得已应下这门婚事,这时便要在婚礼前夕狠打“亲家”的脸?真是这个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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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样想想,众人对三皇子和徐家小姐的大婚之礼还真有点小期待了呢,会不会有更的好戏在等着大家?
孰料,又过了几天,当三皇子的大婚之日越来越近,被软禁在后宫中某座废旧宫殿里的二皇子竟然举火自焚了!
“不愧是你的亲娘啊,一箭双雕也玩得这么熟练……”闻讯之时,夫夫俩正挨坐在驸马府内的湖心亭里钓鱼,齐靖安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声,手腕微颤,正要咬钩的鱼儿便受惊游开了。
夏侯宣不说话,直至另一条鱼咬上了他的钩子,他才一边起身杆扯线,一边微笑道:“是啊,我的亲娘手段不俗,还让我又沾了个小小的光——”他一把抓住奋力摆尾的咬钩之鱼,朝齐靖安示意了一下,得意道:“喏,我先钓上来一条,赢了咱俩的小赌约,今晚该干什么还是我说了算哈。”
齐靖安侧过脸来怒瞪了夏侯宣一眼,却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钓竿、站了起来,伸手帮夏侯宣抓紧那条活蹦乱跳的鱼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了挂在它嘴上的尖锐鱼钩,以防自家心上人在得瑟大意之下被扎伤了手……做完这一切,他才锤了夏侯宣一拳,“正经点!你说,经此一遭,那徐小姐还做得成我们的嫂子不?”
纪贵妃选在这个时候让夏侯垣“自焚”,显然是打着拖延婚期、甚至是取消婚约的主意:她实在是对徐燕瑜越发不满了,尤其是在这段时日里,徐燕瑜经常进宫跟夏侯卓“幽会”,极大地安抚了夏侯卓受伤之后脆弱的小心肝——就这样,他们这对阵营对立的未婚夫妻,感情竟是越发好了,这真是大大出乎了纪贵妃的意料之外。
更重要的是,自从前太子造反当天、纪贵妃扔下中箭的夏侯卓自己逃命之后,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就出现了严重的裂痕,在这样的情况下,纪贵妃哪能容忍一个敌对势力的儿媳妇勾走儿子的心?
“应该还是做得成的,前几天我去探望我哥哥,感觉到他对徐小妞真是满意得很……”夏侯宣把手上的鱼儿复又抛回湖里,揽着齐靖安重新坐下,似笑似叹道:“婆媳之间的战争也已经打响了,母妃的这招一箭双雕最多只能把哥哥的婚期往后延两三个月,想退婚?几无可能,徐老狐狸和徐小妞都不是吃素的,而且我哥哥也对母妃有了逆反之心,呵……”
“亏你还笑得出来,三哥的心若真被徐小姐勾走了,我们为挖倒徐家这棵大树而做下的种种布置,难道不会有受挫的风险吗?”齐靖安皱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真的说不准。”夏侯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即自信一笑,动作潇洒地一甩鱼竿——“我只知道,水越浑,越好摸鱼。”
☆、第七十二章 进击
大魏朝中的这池水确实是越来越浑了,一个不小心,也许就会全盘皆崩。
所幸与此同时,两个如狼似虎的邻国俱都自顾不暇:西蛮因为失去国主而分裂,诸王正在互相对峙,不知何时才能再度一统;而北燕的形势更是糟糕,自从去岁秋末、镇北侯从夏侯宣的手里接过北边的整副担子以来,他老人家便像是打了鸡血、年轻了二三十岁一般,战意汹涌,冲劲十足,领着兵马在北燕境内横冲直撞,这时候甚至已逼近北燕名义上的陪都、实际上的王庭所在了!
是以在短期之内,大魏内部反而算是最为安定的。至于朝堂上嘛,乱一点就乱一点吧,不好好地乱上一通、打破现有的格局,又如何能够破而后立?
“靖安啊,你给朕举荐的这些人当真是不错,各个都是好的、都是能用的——”御书房中,皇帝把目光从手上的奏本上移开,投向肃立在书桌前不远处的齐靖安,慈和地笑了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说:“看不出来,你的人脉还挺广的嘛,几下子就找出了这么多人才。”
小半个月之前,就在二皇子的头七过后,吏部、刑部和大理寺就一起向皇帝提交了一份调查结果:因为有了齐靖安的奏折在前,三司自不会让他们的调查结果跟驸马爷的相差太大,否则这事儿就扯不清楚了,麻烦更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包括徐丞相在内;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三司的调查佐证了驸马爷的奏折,那二十八人确实有罪、理应严惩,而剩下的人也确实都有些小问题,至于该怎么处置,那就看皇帝的决断了。
而看到三司的调查结果之后,皇帝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便决定借此机会往徐丞相的脑袋上狠敲一榔头,于是他御笔一挥,就将本次受举荐的百余人全都从严处置了,就连污点最浅的那个人都被罚俸三年、降职留用了,更别提其他人了。因而经此一遭,前面的萝卜坑是一个都没填上,后面的又都空了出来,敲榔头敲得挺爽的皇帝马上就面临了一个新的、还挺严峻的问题:烂萝卜都拔掉了,徒留下满地的坑,那么好萝卜呢?好萝卜都在哪儿?
皇帝烦恼了一小会儿,就把“找到好萝卜来填坑”的这个重任交给了他的好女婿——这既是件肥差,也是一件很难办的差事:满朝文武都盯着呢,只要驸马爷举荐出来的人有一点点小问题……嘿,那么“一报还一报”的时候就到了!
就连皇帝也认为,他的好女婿这下子是不了要挨冷箭了:不过没关系呀,年轻人嘛,多锻炼锻炼也是好的,反正他这个做岳父的肯定会尽量护着女婿的,无论中途有多少坎坷,最终一定会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却没想到,齐靖安只花了十天不到的时间,就在朝会上当众给皇帝呈上了一份全新的举荐名单,而且更让皇帝吃惊的是:满朝文武竟然都对这份名单没有异议!
皇帝既纳闷又迟疑,便又让三司去查这份新名单上的人了,结果怎么着?在今天的朝会上,三司主官都递了折子,他们众口一致:齐靖安推荐的这百余人,居然全他娘的都是忠孝仁义的道德典范啊!
——这可能么,这怎么可能?!
所以甫一下朝,皇帝就把他的好女婿单独传到了御书房来。
此时此刻,皇帝死死地盯着齐靖安,嘴角虽还挂着笑,但脸皮已是一片僵硬,便连捏着奏折的手指关节都暴出了青筋。
“父皇的这番称赞,小婿实在是愧不敢当。”齐靖安拱了拱手,轻叹道:“万万不敢隐瞒父皇,这件事,小婿其实是这么办的——”
这么一件难办的差事,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解决办法其实也没多玄妙:当齐靖安在满朝文武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接过这个差事以后,他转头就到各位执政重臣的府上逐一拜访了一遍,以“谦虚诚恳”的态度“邀请”他们跟他一起把这份新的举荐名单填满……
哎,“有肉大家吃、好处大家分”的道理,驸马爷怎么可能不明白?
齐靖安这么做,意思很明确,就是要告诉各位执政重臣:之前你们吃肉不喊我、做事不厚道,所以我才要把整个盘子都给掀翻了!而现在呢,我带着新的一盘肉来请大家一起吃,吃了以后,之前的事就算是彻底揭过了,往后再有肉吃,我也绝不会吃独食。可如果谁不给我面子、不吃这盘新肉,而且还想反过来掀我的盘子……哼,那就走着瞧!看谁玩得过谁!
执政重臣们虽然大部分都跟徐丞相是一党的,但强势崛起的长公主和驸马爷着实很让他们心生忌惮。再加上齐靖安的口才极其了得,气场也丝毫不弱,在拜访各位重臣的过程中,他总是把场面话说得漂漂亮亮、谦谦虚虚的,可话语之中隐藏的深意却能让每个重臣都背沁冷汗……所以他们没坚持多久,就都被驸马爷拿下了。
当一个不漏地拿下了其他执政重臣之后,最后需要“攻坚”的自然就是徐丞相了。




偷龙转凤 偷龙转凤_分节阅读_103
而面对着“强势进击”的齐靖安,就连徐丞相都不得不暂退一步:他老了,尤其是在四皇子死后,他老得很快,通身的那股大权在握的矍铄之气都消磨了许多,看上去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了,即使他还对五皇子存有期待,也想要为徐家多备下一条后路——徐燕瑜的婚事,就是徐丞相提出的要求,他知道纪贵妃想悔婚,他也有的是阻止对方的办法,但他老了,不想多神了,便把这件事当作筹码兑给了驸马爷。
不过,徐丞相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盘算:他把阻止纪贵妃悔婚的这件事交给公主和驸马去办,便是要让他们俩在未来的婆媳斗法中偏转阵营,借此瓦解纪贵妃和公主“母女俩”的天然联盟,并拉近公主和徐燕瑜的“姑嫂”关系……这老狐狸,虽是老而近朽了,心思却还是剔透的,并没有老糊涂。
但问题在于,母女?姑嫂?呵……夏侯宣难道还会陪纪贵妃和徐燕瑜她们玩宫斗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所以齐靖安欣然应下了徐丞相的条件,于是就有了这份新的举荐名单。
当然了,在皇帝面前,齐靖安是绝不可能表现得霸气侧漏、也绝不会显摆他是如何对各位执政重臣进行威逼利诱的。他这时候的表情,那叫一个无奈、那叫一个委屈——“父皇,小婿阅历浅、人脉不广,能举荐出十个人才来都已极不容易,更遑论百人?所以小婿思前想后,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让各位大人再举荐出一批人来……”
“原来如此,”皇帝的神情顿时就松快了下来,他笑着问道:“那么靖安,如果他们重新举荐的这批人,还是有劣迹、有污点,可该如何是好?”
齐靖安慨然叹道:“正如殿下先前所说,人无完人,小婿也并不相信这一批人就完全没问题了。但朝廷既然急着用人,也只能先拿他们顶上,之后再抡才相替。况且有了第一批人的前车之鉴,且不论各位大人在举荐这第二批人的时候是否提升了标准,单说这第二批的百余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肯定不敢太过造次,应该会尽量造福于民……这就已经算是略有进益了,父皇可以为然?”
“然,”皇帝笑着点头道:“靖安啊,这件差事,你办得真是相当不错了,朕对你刮目相看哪!”
齐靖安谦虚道:“小婿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尤其是底蕴太浅,所以只能用取巧的法子来办差,自觉十分惭愧。”说着,他的表情很自然地过渡到了诚恳,续道:“不过,小婿也有自豪之处,那就是在‘尽心尽力’这一点上,我自无愧于心,亦无愧于父皇。”
“好,好!朕最最需要的,就是尽心尽力为朕办差的人才!”皇帝愉悦地离开御座,绕过书桌来到齐靖安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吝赞扬道:“你这孩子,秉性正直,却也懂得变通;既聪明,办事也踏实牢靠,好,真是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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