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绞刑架下的祈祷
若干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突然眼睛一亮。
“我自然是不能带人去抄,你可以去啊!不对,你是女人……那你可以让阿单志奇的那个儿子去!”
“若干人,你没搞错吧?”
贺穆兰吓了一跳。
阿单卓去假装被捕?若是拓跋晃在这里,怕是不用乔装打扮都很像。
不过话说回来,拓跋晃要在这里,何须这么麻烦,直接拿着手令派白鹭去搜就是了。
啊啊啊,贺穆兰你堕落了,居然想着“仗势欺人”!
“你听我说,既然赖猴住在流云里的娼门,那就一定是和那娼门有所瓜葛。也许是为它看家护院,也许就是在其中有什么营生。无论是哪一种,遇见有人砸场子,赖猴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等赖猴一出现,你就顺势拿下,再逼问张家妇的行踪……”
若干人脑子动的飞快。
“我是官员,亲自去娼门查案不妥,但你是女人。若你和阿单卓在流云里闹起来,江仇肯定是要出动衙役护着场子的。江仇不敢得罪你,也知道你是女人,等你再找到张家妇或者赖猴,他更是不敢将事情闹大。”
“到时候我就可以用此事向江仇问罪,将他暂时监,等京中的消息下来,该杀还是该判一定也有了定夺,最好的就是京中的白鹭们来了,将这江仇彻底查上一回。只要你们能找到张家妇,这便是一石三鸟,你说,值不值得你一探娼门?”
贺穆兰叹为观止地看着若干人,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
“值!”
“花姨,你确定我要穿成这样吗?”
阿单卓身穿一身华贵的黑色裘衣,尽可能用很沉稳的动作,将手放在两腿的腿侧,缓缓的向外走着。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不同,只要你忽视掉他的同手同脚。
“手!手不用放在腿边!看起来和猴子似的,自然垂下就好!”贺穆兰伤脑筋的看着僵硬的阿单卓。“不过是换了一身打扮,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可是这是若干太守的衣服啊,我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阿单卓悄悄摸了摸衣服上的毛皮。
听说这是貂皮,一只貂没有多大,要想不伤皮子的抓住它们更是困难,更别说是黑貂了。这么一大件貂皮裘衣,阿单卓别说穿过,就是见也没有见过。
“你也说了是别人的衣服,有什么好紧张的。用完还人家便是。”贺穆兰也觉得这件貂皮裘衣颜色温润,看起来十分高大上,不过还是没阿单卓这么局促。“待会你是少爷,我和人四人五是你的下人。你进去便找那最红的妓子点,若是有在接客也一定指明要她,给我闹大点,懂不?”
贺穆兰在现代见过不少影视剧,在青楼里打架或者把事闹大,有八成都是为了花魁什么的。让阿单卓去找最红的妓子点,在这晚上最热闹的时分,应该是已经有客,再也没什么比这个更好惹事了。
贺穆兰一直不太能理解各种小说和影视剧里女主角被卖到妓院,或者去逛妓院后,遇见男主角一见倾心是什么心理。在她看来,把嫖客当成一见钟情的对象是很奇怪的。但拜各种这样乱七八糟的知识所赐,贺穆兰可以说对古代的妓院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大雾)。
反正她既不是女主角,也不是去找男主角的。
可怜的阿单卓一听到“点姑娘”,流出来了。
“还还还要找妓子?不是说只要打架就行了吗?我紧张的是打架把若干太守的裘衣打坏啊!”
阿单卓磕磕巴巴地说:“花姨花姨,反正你也长得像男人,不如你做这个公子,我当下人……”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更加惊慌失措的捂住嘴。
旁边的人四人五已经不忍直视了。
贺穆兰被阿单卓的“你也长得像男人”戳的万箭穿心,当时板下脸,恶狠狠地笑了起来:
“我们家阿单小弟还没去开过眼界吧?人家‘贺光’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呢。你放心,花姨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今晚一定给你多找几个漂亮的……”
“别,别,花姨,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我错了!”
阿单卓哀嚎一声,连忙求饶。
贺穆兰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花木兰最多算是雌雄莫辨,说是像男人也太过了点。
听说娼门的老鸨眼睛都很毒,说不定她们一下子就能识别出她的真实性别来……
唔,她是希望她们看出来呢,还是看不出来呢?
好挣扎。
贺穆兰缓缓吐出一口气,裹了裹自己特意找出来的半旧裘衣,跟在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阿单卓。
人四人五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他们如今也已经快四十岁了,正是一副稳重的样子。他们早已经脱了家奴的身份,如今是若干人的心腹随从,被若干人调来陪着花木兰打探消息的。
北魏初年,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有“宵禁”,但夜间路上行走的人很少。他们白天已经盯着店老板诡异的眼神问清了流云里的路径,白天也走了一次,可到了夜晚,即使有灯笼开路还是可见度很低,每次路过路口都要多打量几回。
贺穆兰在夜间出来过一次,夜探报恩寺那次也是黑灯瞎火一个人乱摸,阿单卓皮肤本来就黑,又穿着一身黑色裘衣,若不是所骑的是一匹红马,怕是整个人都要隐没到黑夜里不见了。
几人就这么摸摸索索的往前走了两刻钟左右,突然看到了一处木头做的矮门,上面写着流云二字,贺穆兰等人神一震,立刻牵着马快速通过那矮门。
霎时间,两排红色灯笼映衬着满天红光,将整个流云里的道路照射的如同天上人间一般,道路上的行人比外面路上的多出十倍还不止,几乎都是男人,也有一些挽着一些穿着艳丽衣裳的女人,在流云里两侧的小摊上看着什么东西。
贺穆兰和阿单卓都是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的土鳖,从一个黑灯瞎火的地方猛然间到了一处四处挂着红色灯笼的世界,任谁都要震撼一番。人四人五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提着灯笼继续往前开道。
贺穆兰左顾右盼,骑在马上的阿单卓看了看街上游人的衣衫,再看了看满街的女人,悄悄的把胸膛挺了一挺,开始用“凶狠”的眼神悄悄地盯着下方。
几个打扮艳丽、衣着宽大的女人对着马上的阿单卓指指点点,然后互相笑做一团,阿单卓的摇身更加挺直了起来,引得笑声更大了。
贺穆兰烦恼的揉了揉额角。
该不该告诉阿单卓,穿着如此华贵裘衣的他,做出来的样子却活像是个黑熊,实在是很让人发笑呢?
她都能想象那几个妓子笑话的无非是“看啊一只黑熊骑着马”或者“看啊,那少年的马还真可怜”之类的话吧。
算了,还是给这少年留点力气等会演戏吧。
贺穆兰和阿单卓等人踩着红色灯笼铺成的梦幻道路直直的走到了流云里尽头的娼门。和贺穆兰想象的上面写着什么楼什么院不同,这间三层的小楼占地并不是很广,看起来就像是袁家邬壁那些待客的小楼一般,门头上也只写着“神女梦”三个字,让人联想不到是个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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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单卓下了马,立刻有人迎接了上来,看样子是类似于妈妈桑之类的人物。贺穆兰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跟在了更加紧张的阿单卓身后,瞧着这位风情万种的中年妇人扭着身子走上前来。
那妇人先是看到了众人之前穿着华贵的阿单卓,正准备满是笑意的招呼他,却猛然发现了他身后身材瘦高的贺穆兰,突然一怔。
……
不会是认出我是个女人了吧?
这般厉害?
贺穆兰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地看着那妇人扭上前来,突然在她耳边吹气如兰:“这位郎君看着面熟,是不是来过?”
咦?
哈?!
阿单卓呆若木鸡地扭头往身后看去。
贺穆兰泪流满面。
这这这般对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难不成这老鸨没看中少爷,竟看中她了不成?
“这位……大姐说笑话了,我这样的下人,哪里有福气来这里。若不是陪着我家少爷前来,恐怕连摸到这个门的命都没有呢!”
贺穆兰堆出傻笑,做出一副惧怕阿单卓的样子不停摇头。
贺穆兰却不知她随手拿的旧衣虽然不如阿单卓的鲜亮,但那沙狐皮也不是什么常有的料子,若单论价值,还不在他那件貂皮裘衣之下。沙狐在大魏少见,乃是西域的特产,这妇人迎来送往这么多年,眼睛何其尖,一看这脸上绒毛都没脱的嫩小子,再看看身后的贺穆兰和人四人五,心中就有了想法。
只是她却发现自己似乎是猜错了。
‘咦,难不成我看走了眼,这个人不是下人,旁边那个长得像熊一样的黑脸少年才是少爷?可无论怎么看,这几人中只有这个人一副主人的样子啊。’
那老鸨脸色一僵,忽然又释怀。
‘这年头玩花样的人多,谁知道是不是这家人玩什么花样呢?他若愿意装,我们便陪着就是。’
“这位郎君把我们看的太高了,您若要来,我定‘扫榻相迎’。”
那美艳妇人柔弱无骨的靠在贺穆兰身上轻轻和她咬了咬舌头,又在她耳边轻吹了一口气,直吹的贺穆兰寒毛都立起来了,浑身鸡皮疙瘩前赴后继的往外冒。
美艳妇人逗弄了贺穆兰一下后也不纠缠,转而露出笑脸热情的招呼起阿单卓,袅袅娜娜的到门口找了几个年轻的姑娘,引着他们入内。
阿单卓可怜巴巴的看了看贺穆兰,贺穆兰被这妇人这样一吹,比阿单卓还要不自在,一大一小两人望着头顶上“神女梦”的牌子,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确定是“神女梦”,不是“神经梦”吗?
……
为何突然觉得,这地方比沙场还可怕呢?
贺穆兰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第93章 调戏美女
在贺穆兰的印象中,古代的青楼楚馆应该是这样的:
“大爷,来嘛~”
“大爷,第一次来?”
“大爷,我保证你会很快活哟!”
……
以下省略各种妖艳诱惑五千字。
但事实上,贺穆兰一进去就被吓到了。
厅堂里跪坐的地方都有草帘相遮,根本看不清里面在做什么,就如同现代咖啡厅的那种卡座,看上去似乎一览无遗,事实上却是隐蔽性很强的。
一楼厅堂正中有一个高台,上面坐着几个或吹笙,或弹奏箜篌的女子,衣着庄重,并不似娼妓之流。
“那些是罪官贱籍。”人四见贺穆兰看的目不转睛,心中有些好笑,在她身边悄悄说道:“有些罪官贱籍虽然因为父母兄弟被罚入娼门,但难保没有其他亲戚朋友庇护,这样的女孩家没有几年就可以出去,而且也不必卖身。这种情况下,一般只做些优伶、讴者之类的活计,以后出去虽然嫁不到什么好人家,至少还是嫁的出去的……”
他看了看那些草帘,“真正可怜的是那些草帘里的女子,在底层没有自己房间的大部分都是被卖进来或者自卖自身的女人,一点糊口的钱粮都没有,全靠打赏。但连房间都进不了的男人,能有什么打赏呢。这世上人人生来三六九等,在这娼门也是如此啊。”
贺穆兰听的心中一片冰凉,也不再好奇的去左右张望。
她的猎奇心理是满足了,可是只会让她的心更堵,既然如此,看这些女子是多么美艳多么有风韵,就成了一种“物伤其类”的卑鄙。
说出这个话的人四就知道这位女将军会是这样的态度。
或是怜悯、或是不屑、或是愤怒,大抵如此。
这种靠着自己的能力,在军中这种男人都无法立足的地方博得赫赫威名的女人,是很难理解进入这里,成为迎来送往的女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有些人生来下贱,就如同他们跟在若干大人身边的这四个家奴一般,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家奴,生下来也是家奴,将来的子孙也都还是家奴。
但男儿还能靠着自己的武勇和忠心换取主人的信任,脱离这个世代为奴的可怜身份,他们的子女后代还可以成为自由之人,但这些女人们一旦入了此门,就如同在脸上烙了印记一般,怎么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娼门的妓子,甚至是连怀孕的能力都没有的,所以她们即使回复了自由之身,也没有什么去处,晚年也过的不好。
她们长期服用“水银”来避孕,很多人因此而短寿。有的人即使服用了水银也会怀孕,这时候强行落下孩子就会损伤身体,有的死了,有的再也不能受孕。
娼门就像个大磨盘,进去的时候都是整的,出来的时候全都是支离破碎。
鲜卑人原本是没有娼妓歌伶的,北方女人生存不易,即使是寡妇再嫁也容易,女奴十分抢手,就算是部落主,女奴也可以为他生孩子。拥有很多女人是非常富贵的证明,所以鲜卑人很难理解将一堆女人放到一个地方,不为延续子嗣而存在。
大魏建立初期,汉人负责制定国策和律法,这种原本是汉人惩罚罪人女眷的陈规,十分容易的得到了士族和贵族们的支持,于是一间间娼门被建立了起来,以罪官贱籍和私娼并存的方式成为了各族男儿们新的去处。
大魏连年征战,死的大部分都是鲜卑男丁,汉人们的数量膨胀式的增加,鲜卑人可以娶汉人的女子,可汉人的男人却娶不到也不愿意娶个性鲜明的鲜卑族姑娘,时间一长,各种需求也自然出现。
除了袁家邬壁那种满是胡人姬妾的地方,也有了以“南朝美女”、“胡姬压酒尝”这样为噱头的青楼楚馆。犯官之后、罪奴的家人,都会被卖到这些地方来,这其中的苦楚, 非外人可以道也。
身为鲜卑人的家奴,像是人四这样的人以前只用担心自己的子孙会变成家奴为主人在战场上卖命,现在还要多加上一条——担心自己的妻女因为他们犯了错误落入到这种可怕的地方去。
这是生来下贱者的噩梦之地,是上层大人的狂欢之处,也是无数女人们悲喜一生,无法逃离的地方。
人四并不想踏入这样的地方,因为他会勾起他曾经为奴时的那些苦痛记忆。
但花木兰是一个受人尊敬之人,而她以一个女子之身踏入这么一个女人根本不愿意进来的地方,为的是救出另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这样的言行让他压下心中的不适,扮演好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他已经自由了,但心上的桎梏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幸运的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将可以扬首挺胸的走在阳光之下,拥有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
贺穆兰的心情很复杂,阿单卓比她还要复杂。
‘还以为会见到许多女人簇拥上来,结果只是看到一片竹帘、珠帘、草帘什么遮住的场面。’
‘原来门口那几个美艳妇人只是招揽客人的,里面的姑娘都看不到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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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单卓也不知道自己该安心还是可惜,其表情之迷茫足以让庭中伺候的下人会心一笑。
一见就是个初哥呢,不知道哪位姑娘能得了便宜。
一行人穿过有着高台的厅堂,出来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妇人,长得很是平庸,但是一见就会生出亲切之感。她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阿单卓和走在后面的贺穆兰,心中和门口的接待妇人有了一样的推测。
不过她却没做出门口妇人那样区别对待的样子,只是迎上前来,温和地笑道:“我是此地的女首,你们唤我莫母就好。各位第一次来吗?”
娼门负责管理的女首称呼底下的倡优妓子都唤“女儿”,所以她自称为“母”,倒也还算合适。
“第第第一次来……”
阿单卓有些磕磕巴巴地回她。
贺穆兰皱了皱眉。
虽然不是很好,但也差强人意。
“那各位是来消磨时间呢,还是过夜?”
“过夜。”
阿单卓咽了口唾沫。
莫母看了看阿单卓的贺穆兰和人三人四,眼神尤其在贺穆兰身上多注视了一会儿:“那您过夜的时候,这几位是……”
总不能这么多人点一个姑娘吧?
贺穆兰干咳了起来。
“咳咳咳,他们在门口守卫,我贴身保护。”
“您这话说的,都过夜,还怎么贴身保护啊?!总要给我们这的孩子们留点脸面吧?”
莫母瞪大眼。“还是您觉得我们这不安全?您放心,我们这可是平陆最好的楼子,就算是官家小姐、南边来的美女,这里也有不少呢。”
她是见这一群人都是鲜卑人打扮,才特地介绍了南边的美女。
贺穆兰给了阿单卓一个眼色,阿单卓咬了咬牙,学着拓跋晃的样子微微扬起下巴,傲声道:
“本少爷初来此地,听得此地艳名,慕名而来。本少爷不要胭脂俗粉,把你这最好的女人叫来……”
他拿出一片金叶子丢了过去。
“伺候好本少爷,本少爷……”
“可是这位少爷,你这点钱不够见月娘的啊。”
莫母接过金叶子,颠了颠,依旧好声好气地微笑着,“月娘的夜资是五两金子一晚,茶水、听曲、铺床叠被的打赏是一两。您这片金叶子最多二两,只够听曲和打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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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是金子做的吗?见一面听她唱个歌就要一两金子?睡个觉要五两?多来几次都能把全身贴满金子了!
不过是平陆的一个妓子,又不是天上的仙女,五两金子够他打一把好剑,换一身好皮甲了!
阿单卓捏着拳头一脸愤慨,贺穆兰怕他爆发,装作替主子打抱不平的样子挤上前去:
“莫母这话说的,你说她是最好的,我们怎么知道?想要五两,怎么也要见到人再说。我家少爷不要庸脂俗粉,你这曲子唱的再好,难不成我家少爷还是三岁娃娃,睡觉要人唱歌哄不成?”
金银在民间见到不易,更很少流通。能在身上随身带着金子和银子之类的珠宝当做盘缠的非富即贵。就算这月娘要价很高,也不至于开口就是五两,这里的鸨母明显看出阿单卓是个青嫩小子,一上来就想要漫天要价。
阿单卓一出手金叶子就出去了,这钱铁定是要不回来了,她要不把事闹大了,那赖猴怎么出来?
阿单卓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立刻接腔:“就是!五两金子也得看过那‘月亮’好不好看才行,要是个大麻子脸呢?”
人四差点没捂住脸哀嚎。
这一张口浓浓的乡村风是怎么回事?说好的鲜卑贵少爷呢!
果不其然,莫母好脾气的样子也凝固在了脸上,转眼委委屈屈地说道:“这位小少爷话说的,我们家月娘可是朝中犯官之后,真正的大家娘子,无奈沦落风尘,这才出来见人。便是平陆的县令亲来,没有五两金子也是见不到她人影的。您说她一脸麻子,这不是坏她名声吗?
“那就让她出来一见!”
贺穆兰伸出手,“要不然,就把金叶子还我们。”
莫母在这里待了五六年,什么粗鄙的人物都看过了,还没见到这种一身名贵裘衣却比贩夫走卒还要会讨价还价的。
她原先以为贺穆兰才是主人,或者是长辈,带着子侄来开荤的,如今却见她处处咄咄逼人,不像是带着子侄来开荤的,倒像是让家里子侄彻底不要再来娼门似的,当下柳眉一蹙:
“这位朋友说的,凡事还有个先来后到。月娘目前有客,虽不是渡夜,但毕竟也是我们的客人。您又不能确定您家主子今夜就要了月娘,我去将她带出,岂不是连其他客人都得罪了?”
贺穆兰心中一喜。
啊哈哈哈,就是要得罪人啊!
就是要弄到打起来啊!
贺穆兰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摆出过这么贱的表情:“我家少爷说要最好的,就是最好的!你敞开门做生意,难不成还把客人往外赶不成?罪官贱籍不是有钱就可以见到吗!”
花姨骂的好!
阿单卓心中雀跃。
快打起来吧!痛痛快快打起来,打完了事好回客店去!
“您难不成是来闹……”莫母拿着金叶子正准备掷回去喊人打他们出去,不经意的用余光扫了一眼手中的叶子,一下子愣住。
“没错,我们就是来闹……”
阿单卓得意洋洋的将手扶在腰间的重剑上。
“罢了,公子既然想见我们家月娘,那是给我们脸面。”莫母突然变得痛快起来。“几位请跟着侍者去雅间稍等,我这就去把月娘请来。”
咦?
请人?
都已经准备大打一场的阿单卓傻乎乎的看着莫母,像是她突然说的不是人话似的。
而贺穆兰比阿单卓还要吃惊,难不成这月娘本来就只需要二两金子,先前只不过诈他们,想要他们多掏钱出来?
这这这……这也太狡猾了吧?
阿单卓张嘴想要再说两句,莫母却像是担心阿单卓会变卦似的,一说完话就扭身亲自往二楼而去。
阿单卓还想再上前几步再说些什么,几个侍者迎上前来,请他们往另一边走。
来吵架的,结果却弄成皆大欢喜。
这是多么苦逼的一种结局。
.
半个时辰后,装饰的雅致大方的房间里,一身红衣罩体的秀美女子,蹙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两只呆头鹅。
是的,无论是穿着黑裘的黑面少年,还是穿着半旧裘衣的瘦长汉子,通通都散发出一股“让我先想一想不要来打搅我”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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