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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高架子

    如果初中毕业后,我这个拥有“非农业”户口的教师子女的情况肯定会大不同——对了,这时她俩似曾熟悉、亲密无间的俏丽背影突然从脑海里,勾起了一段被玻璃罩封存的往事——




第四章
    那是小学二年级寒假前的一次期末考试,周营公社教育组领导为使考试更加公平公正、成绩更加真实,决定让大孙庄和后韩两个学校的同级同学对半交换场地考试。

    当时,我有幸留在了本校本教室,有幸可以在土胚搭成、表面由我从村西水泥厂偷来水泥抹光的土台子上,偷看为防患于未然用细砂纸磨细的铅笔写上的小抄了。

    尽管明知距开始考试只有不大一会儿,可胸有成竹的我却还在三间黄土为墙、麦穰为顶、宽五六米的教室西头的拥有百年树龄的古槐树下,跟笨得像猪、黑得像猪、皮肉粗糙像猪、不知道学习就知道偷吃的大同弹溜溜子(玻璃球)。

    他学习从不认真刻苦,可在弹溜溜子上不怕脏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冷。他弹的时候,每次都像偷,趴在地上手脚并用,以致黑棉布面的棉袄棉裤除了飘出朵朵灰色棉絮的破洞外,其余均被鼻涕菜汤眼泪泥土抹得坚硬油亮似打铁匠的围裙。

    这时,大同因时间紧张急功近利在只能防守不能进攻的情况下,竟然用他的青白色溜溜子隔着一步远距离,对着我的内饰漂亮三色花瓣的溜溜子弹过来……

    不出所料,一脸倒霉相的他没弹着我的溜溜子。不仅如此,还在距我溜溜子前方不到半拃的地方稳稳地停住了——大同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看此情形,我兴奋地双手拍腚、放肆地“哈哈”大声坏笑,斜睨着大同一副被麻绳捆紧四蹄、架上菜桌看着杀猪刀即将捅下去时哭丧惊惧的脸,我毫不客气、毫无怜惜、全力以赴……“噗通”一声,毫不犹豫双膝跪下、双肘拄在布满尘土树叶纸片的地上,用红肿皴裂灰黑的小手在越过大同溜溜子的地方划了一个粗粗的圆弧,在拇指食指间捏住的溜溜子上吐了一口雪白粘稠腥臭的唾沫——对于这次难得的打击机会,我准备用近距离杀伤力最大的“捏技”,替代常规的以勾起的食指为托、拇指曲起发力弹向目标的常规手法……

    我捏着还滴着唾沫的溜溜子,隔着半指宽的距离对准了大同受气挨打、可怜兮兮的溜溜子,然后集全身之力于拇指和食指之间……

    溜溜子在巨大的捏力下、在唾沫的润滑下、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破坏力,像半自动步枪射出的金黄色子弹一样,准确击在大同的溜溜子正中——这么近的距离不中才怪!

    只听“啪嚓”一声脆响过后,透明闪亮的玻璃碎渣在我眼前顿时四散飞溅……我惊喜地看到,大同昨天才从家住牛山大队的孙老头货郎挑子上,精挑细选后,花二分钱买的晶亮圆滑的溜溜子,已被我残酷地击去了三分之一,成了不能再玩的废子!我的也新增了一处有黄豆大小的雪花状伤痕——杀敌一万自损八百。

    考试了——吊在办公室门口那截生产于一九二零年(轨腰有一行凸起的数字)、表面布满麻点红锈、有半米多长的轻型钢轨,在小铁锤的高频敲击下,连续振发出“嘡啷”、“嘡啷”的沉闷响声……

    我赶紧爬起来,拾起溜溜子,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就冲向教室那扇油漆已斑驳干净分不清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单扇立轴木板门。

    回头喊大同时,看到他正犹豫着把大半个溜溜子拾进了褂包——这个小财迷,真会过日子,省钱是想娶媳妇用吗

    从明亮的阳光下,一下子冲进只有一扇簸箕大窗户的教室,巨大的光线反差,让我一时很难适应教室里的黑暗,但时间不等人……好在是自己的地盘,还是轻车熟路地挤过一个应是女生的后背,准确地坐在我从家里拿来的扎实沉重的紫红色枣木小椅子上!

    这时,我刚刚擦过后背的右侧女生,捏着鼻子连带着捂住半张嘴,从我面前探过大半个身体,对紧挨着坐在我左边的一个女生厌恶地说:“他真臭!”

    另一个女生回道:“俺也闻到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斜了我一眼。

    这明明是在说我身上臭,太恶劣了,哪有这样说人坏话的,太气人了!

    我羞愤难平——我一个可以吃到白面单饼、喝大米汤的“非农业”,竟被她们说臭,我臭吗我的原来大红格子现已紫黑的棉袄、拾俺哥二水只有膝盖处磨破暴露两朵灰黑棉花的青布棉裤……就连淡青色棉布倒褂,自穿在身上好像也没洗过!

    难道说正穿在身上的棉袄棉裤还需要拆洗吗至于洗澡,这还没过年呢!没到年根,周营的澡堂不开,也无处可洗呀!

    我真的臭吗我有点不太自信地偷偷歪头嗅了嗅胳肢窝,的确有点酸臭,并伴有让自己脸红的腥臊味,可男同学男玩伴哪个身上不臊呀!没有内衣内裤秋衣秋裤,臭汗尿滴直接蹭在硬板冰凉如冷却的煎饼鏊子的棉袄棉裤里子上,不臊臭才怪!

    想起在玩鞍马游戏时,每当轮到我弯下身体、双手扶膝当“马”时,一个个男孩按住我背部叉着腿敞开裤裆从我身上跨过时,我从未怕累怕磕怕压,可就怕阵阵熏得我几近窒息的臊臭味,特别是比我小一岁的二雷,不只臊,屙屎后肯定没擦腚眼……

    我真的有那么臭吗有那么不能忍受吗也太不给我这个吃供应粮的“非农业”点面子了!

    我愤恨的内心像被淡蓝色酒精火焰燎烤一样,可直到眼看着这两个小脸粉白、浑身喷香、穿着红格子棉袄棉裤、扎涮涮把辫、只是一个是红围脖一个围绿围脖的女生,考完试手牵手相偎着消失在大孙庄方向,也没敢骂一声,只是双眼如铅笔刀在其后背狠狠剜了几眼!

    就是她俩,绝对没错!四年没见,长高了丰满了发型变了更白了更美了,我就不认识了!谁让你俩总在一起、衣服干净又漂亮人也白净俊俏,何况我是一个“记仇”能力较强的“不太傻”的“教师子女”、“非农业”!



第五章
    我所在的初一班是最南排从东数第二口教室。

    三间红砖红瓦水泥铺地的新房子,向阳的一面有前后两扇刷绿漆的玻璃木门及两扇门中间竖插有手指头粗细钢筋、一人多高一人多宽的大玻璃窗,背阴是三扇大玻璃窗,统一的漆成紫红色的板凳课桌。

    听说从俺们这届开始还要统一订发校服,当然不是白给,还要额外交三十块钱。

    从草屋到瓦房,从土坯台子到混凝土板再到实木课桌,随年级不断升高,学习环境和配套设施也随之完善、提高了!俺们班四十五名同学中,除两人是来自外乡镇的复读生外,均来自周营镇管辖内的各小学。

    才分到一个班没几天,活力四射的同学们迅速跨过陌生的界线,以“老”同学为基础,再吸纳对上眼的新同学,形成了一个个男女生分开的三五个人的“圈子”——我、广启、王兵、启平下课后,匆匆忙忙跑到位于大门南侧的厕所看谁尿的多、大约有几碗;比赛谁泚得最高、距泚过中间的腰墙到女厕所里还差多少……

    尿完出厕所,就拣一处牛筋草和大青草较茂盛的地方,头对头躺着,晒着活泼的秋日阳光,聊各自所见所听的奇闻异事,其中不乏我所关注的跟启平打招呼的两个女同学的故事……启平可真够意思,不问缘由,扁着嘴吊着嘴角,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他们三人都在一个班(大孙庄小学一个级部就一个班)。

    按辈分他得管她俩叫姑娘。腰板挺得更直的是艳春,她大就是那个曾被我比喻成球场的秃头秘书;那个皮肤更白的是孙梅,她大是周营供销合作社下属大孙庄商店负责人,但不知是不是正式职工……

    他还附耳悄悄告诉我,其他两人也能同时听到的秘密:孙梅不是现在的大和娘生的……她的亲生大和娘都是上海知青。

    这两个知青为了能顺利回归上海,就将刚下生几天的她,送给了当时结婚几年还没怀小孩的现在的大和娘……

    听说她的亲生大和娘都是高中生,男的高大白净多才多艺,会打快板拉手风琴,他大是前上海警备区副司令;女的漂亮爱笑,能歌善舞,说是一个大资本家的小姐——解放前黄浦江上的大轮船多半是她家的。郎才女貌,打打闹闹搂搂抱抱亲亲摸摸,无可厚非,可谁知把肚子搞大了……

    那时,大队里几个爱扯闲话的娘们说:怪不得,前段时间南边的席甲岭上老闹鬼,像猫叫春驴交尾狗翻秧,像又不像,吓得不知有多少小孩宁尿床也不敢出屋门……原来是这俩人,动静也太大了!

    还有人说,他曾亲眼看到孙梅的亲大和娘经常交合的地方:席甲岭顶上靠北面紧挨东西走向的小路旁的棒子地,足有二分地的刚出缨的棒子棵被压得四平,连草也全部倒伏在地,并拎出一只从现场拾来的人造革系绊红皮鞋……有几个人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个女知青的,并一起使劲回忆,到底有多久没见过那个女知青穿这双红皮鞋了

    这时,村里那个喝醉酒摔破脸毁容等于整容、年近四十靠偷鸡摸狗盗羊为生的光棍大四,疯狂地拍手转圈、原地蹦跶了几下后,双眼迷离,不无羡慕地喊道:还是人家吃过“大白兔”奶糖的猛,一夜都能干平二分地,要是老子也能和她来一次,枪毙也值!

    我想启平说的应该是真的,我多次去过孙梅大负责的商店买酱油、洋(煤)油及彩色油纸包装的淡黄色半透明的水果糖,还有想买却买不起或不敢买的成挂的鞭炮及成把的拉炮——这是俺们村王金辉开的小卖部所没有的。

    另外,更显其“大店”风范的是:一捆捆深蓝、浅灰、月白色的涤纶、涤卡、的确良、华达呢及棉布,都整齐紧排竖放在里侧北墙的货架上。这些可是宝贝,只用钱是买不到的,还要配上起限购作用的布票——一尺布票只能买一尺布,多一寸也不行。

    孙梅的大总是一件海蓝色中山装、深蓝色套袖、一根铜星闪烁的竹制尺棒子插在后脖领子上,瘦小的身体多半隐在灰黑的水泥抹面的柜台后面,麻痕点点的小长脸上常常看不出任何表情,似我家门正对的没有花鸭、白鹅嬉戏的河沟。

    以此类推,孙梅肯定不是他亲生的,一个瘦小的麻脸怎会是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洋气十足勾心摄魄的孙梅的亲生大呢!

    不过,从此后,看在孙梅的面子上,我会对他恭敬有加。并且,在我懵懂时,俺大曾当着孙梅大的面让我叫他“三老爷”,现今我决定违背常理改叫成“三大爷”,这样我就能和孙梅同辈以兄妹相称,为将来相处扫清障碍、架桥铺路、撒上黄沙……

    对于“下乡知青”,我相信全国人们不论城乡男女老少无所不知,即使没亲历过,也会从影像书籍中了解到……

    当我还处于懵懂无知或温暖舒适地躺在襁褓里的时候,东边紧邻的刘河口大队和南面的大孙庄大队的知青都已返城,空余两排十几间被杂草、秸杆烟熏火燎得乌黑的草房。

    虽说当时高架子大队没设知青点,可这并未丝毫防碍高架子大队社员对这些城里来的“知识农民”的了解。

    不过他们却让俺大队的社员失望了——我听俺们生产一队高大健壮、红脸膛、鹰钩鼻、种庄稼的好手、队长韩荣余说:这些城里孩子,仗着是**派下来的,不听从队长招呼,消极怠工胡搅蛮缠偷鸡摸狗拔蒜苗……最后,弄得两个大队的干部一点法也没有,只好不再分派给他们活,并无偿提供米粮,就一个要求:老实呆着!

    俺大后来证实道:其实并非完全如此,那些有知识有激情有抱负的城里青年,干活时大都非常积极,也能吃苦,只是经验不足、方法不对、任性蛮干……

    另外,他们更倾向于宣讲和演出,这让只知闷头务农的社员误认为他们在“玩”……至于“偷鸡摸狗拔蒜苗”,更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无稽之谈……

    原来城里来的人这么难伺候——这么说,俺们家就非常幸运——一九七七年六月,六岁的我,看到俺大拎着一个麻花网兜套住的白底大红花的搪瓷脸盆、本村赤脚医生钱明合抱着一床被褥,陪着一个麻花粗黑长辫及腚、身材高挑皮肤白细大约二十岁的女青年,挤进俺家窄小的东屋。

    听俺大俺娘介绍:她叫孙中俊,家住枣庄市里,虽是刚从临沂医专毕业的大学生,却积极响应枣庄市卫生局的号召,到俺们大队来支援农村卫生建设,以提高俺大队医务人员的医疗水平。为期一年,期满后就回枣庄最大最好的市立医院继续当外科大医生——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却只呆了半年就应领导的安排回去了……



第六章
    由于一个单身女青年住在偏僻简陋的大队药铺不安全不方便、俺大那段时间因在枣庄市委工作的俺大舅的关系暂时脱离教师岗位到位于市郊的各塔埠铁厂干合同制电工不常回家、家里没有大男人只有三个小男人、俺家相对于其他社员家还算比较干净……所以大队安排她住在俺们家里。最后俺娘郑重嘱咐俺们弟兄三人不要跟她捣蛋,让俺们称呼她孙姨。

    她自带的蚊帐雪白,是那种晨起时打开门看到无风的外面下了一整夜后耀眼的雪白。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到蚊帐还能这样白,没有任何色彩加入的纯白!除雪之外,应该还有她抹的香气外溢、深入肺腑、曾被她嬉笑着点在鼻尖致使我七天没舍得洗脸、盛在一个酒红色塑料小瓶里的香脂膏可以跟蚊帐的白有一拼。

    相比之下,俺们弟兄三人的上面被俺娘补满五颜六色补丁的灰黑色蚊帐更像一块抹布。

    她上床下床脱衣穿衣睡觉醒来,总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好像那儿只有一张床一团黑影而没有人,尽管我清楚地知道孙中俊就躺在那儿。

    另外,不只她一个,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俺奶奶。听俺大说:俺奶奶早在他跟俺娘订婚后、结婚前就是在孙中俊睡觉的地方,躺在杂乱的麦穰堆里、裹着破旧的棉被套,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对于俺奶奶的存在,孙中俊不知道,俺大俺娘俺哥俺弟也不知道,这是让我惊恐的秘密——早在孙中俊到来之前,我有好几次在夜幕初降时,无意中在院子里或刚进屋门时,看到一个跟俺大描述的俺奶奶一模一样的老太太:身材矮小,弓着腰,头裹一条黑色粗棉线围巾,双手叠扣背在身后,任黑色大襟棉布上衣下摆在腹前摇来晃去、扎紧裤角的大裆黑棉布裤子鼓着风,脚上是一双尖头小脚黑布鞋,无声地自西屋穿堂屋到东屋在孙中俊睡觉的地方隐藏消失……

    俺奶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俺大说:由于俺老爷在二十九岁时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为避免跟**的野战军在运河南岸血战,趁看押的士兵不备,不畏透彻骨髓的严寒和在身体周围“啾啾”作响的枪林弹雨,奋勇地跳进运河当了“逃兵”……

    幸运的是俺老爷成功了,当初升的鲜红的太阳在东泰山和尖子山之间似驼峰的山坳处升起一半时,他沾着一身运河的黑色淤泥和红光闪闪的冰碴子撞开了自家屋门;可不幸的是他撞开屋门后,俺奶奶俺大俺姑娘还未从惊愕转换到惊喜,就扑倒在地从此再没起来——立即就病倒了,皮肤焦黄眼珠焦黄小便焦黄汗水焦黄,没过几天就英年早逝了——按现在医学分析应该是急性黄疸肝炎。

    识文断字举止文雅半耕半读的俺老爷去世后,更加贫苦的生活让俺奶奶对自家的蝇头小利也非常较真——逢阴历二、四、七、九,俺奶奶就会挎着用高粱秸编成的篮子到周营集卖鸡蛋,一个鸡蛋如能卖一分一厘,少给她半厘也不卖,哪怕从大清早等靠到夕阳西下西沙河后,周营街人稀集散,一整天不吃不喝虚弱疲惫的她还是宁愿选择挎回七里外的高架子,也绝不降价……等到下一个集,还是这个价,不买拉倒!

    俺大还说:俺娘第一次来看家时,自尊心极强的俺奶奶躲进前院大奶奶家不肯回来,说人家是洋学生(峄城师范学校在读),俺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村病老太太还是不见了好!可谁也没想到,俺奶奶深深的自卑让她错失了跟俺娘唯一的一次见面机会。不久以后,俺奶奶就全身浮肿、脏器衰竭而死……

    我还知道,俺老老爷、俺老奶奶和不过三十岁的俺老爷都是在这屋里过世的。他们也许是因过世的时间太久了,我已无法看到。

    每次看到俺奶奶,我都非常害怕,害怕她带我去又冷又饿又黑的阴间。

    看到害怕,可明知道她在那儿又看不到,这让我更加恐惧。如果打火石冒出的火星不那么快熄灭,能像萤火虫一样,可以收集起来就好了。

    如真能那样,我就在门前水沟里拾一大堆下雨时冲刷出来的、不沾一丁点泥土的乳白色火石,拼命地擦磨,攒成一团,然后用透亮的雪白刮脸纸包好,放在孙中俊睡觉的地方……

    只是有一次,在没有鸡鸣狗吠的半夜时分,我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纸张翻动声惊醒,尽管我还没上学不读书不识字,可见过俺大俺娘在煤油灯下批改作业,所以对这种声音是熟悉的……我掀开俺弟的手臂踢开俺哥的臭脚,欠身看到她蚊帐里的毛巾被下亮起一团通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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