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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高架子

    天降中雨,我戴着席甲子,站在黑山门口的榆树下,看比我大一岁的韩涛穿着军用雨衣,稳稳地站在距我七八米远的一棵花椒树旁,边长长地拉着弹弓,边不时用自信自豪的眼神瞄我一眼

    当他不慌不忙地瞄准碗大的马蜂窝打了一下后,也不看马蜂窝,而是低头又从口袋里慢慢取了一粒石子,准备下一次射击他算定马蜂不敢也无法冲过他和它们之间的“雨障”它们的翅膀如被雨水打湿,只能像蚂蚁一样,在湿漉漉的地上爬行,很快走上不归路。

    可他万万也没料到,受到无辜伤害而极度愤怒的红眼马蜂在发出骇人的“嗡嗡”声的同时,竟然立马就有几只马蜂冒着九死一生、有去无回的风险,勇敢地径直向韩涛雨衣下的脸发起了攻击正洋洋自得的韩涛当发现像黄澄澄的子弹一样的马蜂飞临时,已无法逃遁、隐藏、遮挡,被马蜂纤细、坚硬、紫黑的毒针深深插进皮肉并注入乳白色毒液韩涛“嗷”地一声转身向我奔来,边跑边用双手乱划拉。

    韩涛的脸一共被蛰了三下,三处均像刚点上了朱砂

    只十来分钟,他的右眼的上眼皮像被注入了一大针管鸡蛋清,已肿得连一根硬挺的“杜洛克”黑猪背上的鬃毛也很难插进去;上下唇肿胀前突像极了“杜洛克”猪的嘴。

    谁家有奶呢他娘一手牵着他,一手扎晃着像一只断翅的老母鸡。

    她也是急糊涂了,大儿媳刚生完孙子才两个月,奶水正旺,真是“骑驴找驴”由于韩涛在家排行老五,上面还有两个哥、两个姐,所以在他十三四岁时,大哥已是二十五六岁、结婚生子的年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或之前,在俺高架子大队,兄弟姐妹成群、老兄少弟、大姐小妺的家庭占了很大的比例。

    已是半大小伙子的韩涛,跟他大嫂差不多高。当他大嫂嬉笑着解衣露乳将一个紫黑肥大的对准他时,他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老鼠窟钻进去。

    知子莫如母他娘微笑着,双臂紧箍住的上身使劲向下按,韩涛就借势俯身、闭眼、仰脸,任凭他大嫂将淡蓝色奶水泚到被蛰处,再由他娘用手指轻轻涂抹均匀。

    抹完后,韩涛撅着嘴刚走出大嫂家的大门,正碰上比我小两岁的新会。韩涛用左眼看到新会的嘴唇也肿得跟猪嘴似的,他虽然脸上余痛未消,依然肿得发亮,却还是强忍着调动起脸上所有能调动的肌肉,笑了,笑得一抽一抽的。

    新会在我的询问下,说“今天不是下雨吗,俺看到家门口紫色的地丁花上落了好几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野蜜蜂。于是,俺戴着席甲子用手指捏住一只,将蜜蜂的腹部和胸部分离以往分开后,就会有一个高粱粒大的晶亮透明的水滴状的小蜜袋挂在胸部分离处。然后,将蜜蜂外露的小蜜袋放到唇边,用上下嘴唇将蜜袋轻轻抿进嘴里可这次扯开后,没看到小蜜袋。于是,俺就将本应丢弃的蜜蜂肚子放到唇边,想用嘴把扯落在肚子里的蜜袋吸出来,于是就被蛰了”

    他大大忽视了蜜蜂顽强的生命力和持久的毒性,就在他将蜜蜂油黄的肚腹放到唇边的霎那间,蜜蜂尾巴上带倒刺的毒针毫不客气地迅速插进了他肥厚湿润、娇嫩如花的嘴唇中间,并将所有毒液一股脑地注了进去

    至此,应该说我是非常幸运的,在吃过多次甘甜长久、芳香浓郁的野蜂蜜后,却未被其蛰过一次,所以野蜜蜂用她们的生命,给我平淡如水的童年留下的都是宝贵的甜蜜回忆,而无一丝痛苦。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拉席
    以我的了解,俺大队因各种原因,被各类毒虫以各种方式蛰伤的不下百人,最惨的当属王金席俺哥不知为何给他起了一个外号拉席。拉席比俺哥还大一岁,从我记事起他就不知为何患上了让老中医三先生也束手无策的皮肤病牛皮癣,像牛皮一样结实顽固的皮肤病。

    为此,他自小就跟着他大生产二队队长王尚生由于少时出过天花,落下一脸黄豆大的麻子,在弟兄中排行老二,俺大队的人平时喜欢称呼他“二麻子”走南闯北,吃遍“正方”、偏方,不仅不见好转,并出现了渐趋加重的症状浑身上下到处是灰白色鳞状斑块和淡红色、半透明薄膜状、伴有出血点的斑块。

    为防传染给家人,患病后的他一直独自居住在他家大门北旁的一间小草屋里。

    有一次,我出于好奇,掀开了他的草灰色棉被后,顿时让被子里遍布的鲜红、紫黑的血迹惊呆了,同时也被散发出来的浓重恶臭熏得几近窒息我记得当时是蹦跳着进去,而是扶着墙、摸着门慢慢挪出来的。

    另外,牛皮癣不仅摧残他的皮肉,还深深刺激了他的神经他为了对抗给他带来无尽痛苦和自卑的皮肤病,他跟着书本先练气功,后练少林拳,再加上他有“不怕死”的勇敢精神,好打抱不平、主持正义、管理闲事,因此常常在公众场合,一言不合就会跟人发生激烈争吵谩骂,并挑起打斗人家一看他那副长相及拼命的架势,从心理上就败下阵来。由于常占上风,渐渐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格,却极少跟本大队的人动过手,所以他尽管皮肤有病,可俺们还是愿意跟他一块玩。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一九九二年六月,不知是何方高人给他出了一个“怪诞”的偏方涂抹铁道上的黑油可以治疗牛皮癣。

    正巧那时,我刚从薛城机械化工队调到韩庄铁路养路工区。

    于是,他找到我,站在俺家堂屋门口,长满牛皮癣的脸偏向一侧,故作轻松地说“爷们,你能不能给我刮点钢轨上的油”

    我愣了一下“干嘛”

    我当时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往身上抹机油,我只知道平时干活时,身体、工作服都尽量避免蹭到油,只要沾上,哪怕一点也要想法设法清除干净。他可能误会我不愿意,嘴唇哆嗦了几下,声音暗哑,近乎央求“你就多少刮点,我抹抹看”

    拉席的请求,无论是从儿时的感情、年少时的相伴、他娘提水灭火救俺弟弟的恩情、俺大跟他大几十年的友情和对他深切的关怀怜悯之情,我都当义无反顾、尽心尽力,何况这仅是举手之劳就可帮成的小忙的确很小,小得不能再小

    但小事办起来却并不容易第二天上班,我趁工作之便,拎着一只塑料袋,找了几节钢轨后,竟没找到一点黑油直到十年后,泰安工务段的一个技术员为了减少铁路曲线上股磨耗,才发明了涂油作业项目于是,我就向老工人张秀民讨教。他告诉我“想刮油,道岔处才会有。”

    岔区的确有,可我用折断的钢锯条刮遍了两组道岔的岔心和翼轨内侧炭黑的油泥,才收集了小半塑料袋,看着不多,拎着却感觉异常沉重压手,像拎着一坨铁,我估算大约有两斤多。

    那时,我还没买摩托,更没有电动车,来回都靠徐州工务二段配发的长征牌自行车。所以,我平时都是在星期六下午下班后回家,在家过一天后,为避免在星期一的大清早急急忙忙蹬二十五里路上班,一般会在星期天下午就回工区住单身宿舍。

    但,那天由于拉席所托,我只好打破常规,星期一下班就回家了,以便给他送“药”。隔了一星期,在拉席的示意下,我又刮了一次。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次送“药”,让我意外地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使我终生难忘傍晚时分,我拎着“黑药膏”来到拉席独居的屋门前,看到门窗紧闭。于是,我又来到他大他娘家。我推了一下双扇木门,门“咣当”了一下,却没有弹开门在里面插上了。

    还没等我喊,拉席粗粗的声音从堂屋里传了过来:“谁呀”

    我回道“我,亚民。”

    他在里面声调兴奋地“噢”了一声,但他却迟迟没出来。

    当我等得有些不耐烦时,才从一指宽的门缝里看到他走过来,尽管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他,却被他的怪模样惊得跳到大门一侧,直接撞在了门旁低矮粗糙的枣树上,但,随即无边无际、波涛汹涌的酸楚感在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由于我从未见过他在野外的河沟、坑塘、水库、大井里洗过澡,所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光腚,平时别说光腚,就是在三伏天,他的脖子、胳膊、大腿也是用长袿长裤保护得严严实实他油黑发亮的精赤身体上是浓重的黑色也无法遮掩的支零破碎的牛皮癣支零破碎、粗陋不堪、体无完肤像大黑猩猩一样,比猩猩还丑,是一只拔光毛后、又被滚开的水烫秃噜皮的黑猩猩

    门开了一条缝,拉席偏着身体对我无奈地笑着道谢“谢谢你,爷们,你看我这样,就不让你到俺屋里坐了,等以后我好了,请你喝酒”

    我忙打断他“大叔,小事,小事,真的是小事,咱们谁跟谁呀”

    我竟有些哽咽后来,我又刮了几回,却都是放在家里,由俺大送去,我真的不愿再看到他光腚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听俺大说“拉席自从涂抹油泥后,牛皮癣比以前轻了一些,看来这个偏方对他是有效的”

    直到一年后,我考上了“济南铁路chéngrén中专铁道工程专业”,要到济南脱产学习两年半。于是,我利用在韩庄养路工区最后的几天,给他刮了足有五六斤我想,再加上以前剩余的,应该够用相当长的时间够用,管用真的管用吗

    我毕业后,被段领导先后临时安排到人事科、线路科,差不多有三年没再见他。再见他竟然是在他的婚礼上他结婚了媳妇有点黑有点胖有点矮,可配他足够了,因他毕竟是另人恐怖的牛皮癣患者

    但当拉席穿着崭新的青蓝色中山装、青色的仿军帽周围绕了一圈红丝线、手里举着红将军牌香烟幸福地笑着向我过来时,我比刚听到他结婚时还震惊他的手背和脸上的牛皮癣几乎完全消失了,只有一些似有似无的淡白色印痕。由此可见,他身上也应该也是这样吧,不然怎么会有女的愿意嫁他呀,无才无钱无权,只会开拖拉机

    从婚礼现场回来后,我久久思考,还是不得其解这个方子真的管用吗如管用,为什么管用,是因为油泥中含有大量钢轨、道岔的铁沫在里面,并且铁沫里除铁元素以外,其间还掺杂有碳、锰、钒、钛、铬、钼,难道说是这些东西跟黑色的机油经车轮碾轧混合搅匀后,能对中西医的大难题牛皮癣有意想不到的抑制和治疗作用

    拉席自身受牛皮癣折磨后,渴望治好的愿望在胸中一直像铁匠炉一样熊熊燃烧。在如此旺盛的心火炙烤下,他比俺大队任何一个同龄的孩子更耐劳更能吃苦也更拼命他不仅下地干农活,还跟他大上山搬石头。

    除此之外,放羊、逮蝎子、薅草、摘酸枣九月,酸枣成熟的季节。摘下的酸枣子放进石槽里,密封沤上十来天,再取出清洗,就可得到能卖钱的酸枣仁从我记事起,在俺大队小学教学的俺娘,每年都要在酸枣成熟的时节,带领本班学生上山采摘。然后,集中在俺家,由俺娘加工、卖给收购站、买回纸笔发给学生勤工俭学。

    常常一个夏季过后,拉席的席甲子会因长久风吹、雨淋、日晒,而由淡黄色变成草灰色,席甲子的材质也由柔韧变得朽脆。

    也正因他常在山上转,哪能不挨蛰,哪能少挨蛰以往我认为,他丑陋的皮肤对山毛蛰辣子、山蝎子和山马蜂,不太敏感,撑蛰。但,事实证明,他只是能忍。因他需要更多的钱,去坐车、住店、看病和吃药、抹药

    在我被山马蜂蛰的前一年,拎着提篮正在老牛山上摘酸枣子的拉席,从西边的山岗向东边的土坡横跨时,经历了跟我相似的“脚底一滑”,伸手拉住了一棵小腿粗的家枣树在老牛山上除了丛生的低矮酸枣树外,还生长了数百棵家枣树在他摇动枣树时,也同时惊扰了树上一窝山马蜂这是一个年岁久长、筑有三层、马蜂众多的马蜂窝。

    此时,日光白亮,气温高热,正是马蜂活性、毒性最强的时候马蜂争先恐后的密集进攻,让拉席所有裸露的地方无一幸免,甚至有的马蜂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下毒针,就迫不及待地隔着他的月白色的确良上衣和深灰色涤卡裤子,深深蛰进他粗糙、斑驳却同样遍布敏感末梢神经的皮肤上,并纷纷注入了黏稠清亮的毒液

    我看到平躺在地排车的拉席,身体僵直,脸上遍布红点,似“出疹子”一样,我看着都感觉疼,而他却面带微笑是超脱、平静、安然的笑。听钱明合说:拉席因中毒太深太重,已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人事不省,必须赶紧送到周营医院抢救,不然

    三天后,拉席顽强的生命力和精旺的体力,让他又恢复如初。

    可命运多舛的他,在卖了蝎子和酸枣仁后,又跟家里的钱凑到一起,十六岁的他独自倒了三次公交车到五十公里外的滕县某个私人药铺买回来了据说是祖传治疗牛皮癣的特效药。可就在他倾尽所有一百八十块买回四瓶特效药水后,在薛城汽车站倒车回周营时,因人多拥挤,他装有珍贵药水的帆布包被人挤断了背带,掉落在了车门旁的水泥地上,由于药水的沉重、玻璃的易碎、水泥地毫无缓冲的坚硬、四瓶叠放的相互撞击,使一百八十块钱化为了一堆碎玻璃、一滩湿迹、一股浓重刺鼻的药味

    这不仅使他失去了疗好的希望,甚至还让他差一点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他想尝试扑进车轮下、吊在树杈上、跳进大井里但最终没有选择迈向渊默黑暗的地狱,没向命运低头尽管事隔多日,我还是能从他的言语中深切地感受到他当时深深的绝望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蝎子
    山马蜂蛰后的尖锐疼痛,也没有使我丢弃手里的酒瓶及里面两只半大的蝎子。

    回到家,俺娘心疼得搂过我的头,吹开我的乱发查看被蛰的地方此时,我更是放大声音嚎叫俺娘再急,我嚎得再响,也弄不来奶水当时俺大队的妇女不是没生育,就是已经断奶。

    俺娘只好在被角上撕下一小块棉花,蘸了一点俺大的芋头干酒,在马蜂蛰破的地方轻轻擦每擦一下,我就感觉如同被划燃的火柴燎一下。虽痛感激增,但我相信俺娘的疗法,于是在擦的过程中,我始终强忍住哭叫果然,擦完之后,疼痛立马轻了许多

    痛感稍轻后,我就从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曾用来盛桔子罐头的淡青色广口玻璃瓶。

    我也要向韩帮行学习,将山蝎子从酒瓶转移到广口瓶里,让它们可以自由地呼吸,随意地吃食我从山上带下来的黑土和一只活蹦乱跳、鲜嫩肥美的灰白色蚂蚱土妮子。

    就在我坐在地上,将酒瓶口插进罐头瓶里,向下倾倒蝎子时,因瓶口窄细,两只蝎子的身体伴着一片干刺槐树叶挤在瓶颈处,一时竟下不去。我于是顺手一甩酒瓶,想将两只蝎子甩到罐头瓶里,可由于甩动幅度有点大,两只蝎子竟裹着树叶落到了罐头瓶外。

    别看这两只半大蝎子也就两三个月大,可与生俱来的野性,让它俩齐头并进直往石头砌成的屋基爬去它们知道那里就是最安全的避所是的,屋基参差不齐的巨大石块及指头宽的石缝,确实是最佳的选择,一旦让它们逃进去,除了拆房、扒屋、推墙、挖地,才有可能找到它们

    我立马急了慌了怕了,如果它们钻进墙缝,肥沃的墙土肯定会让它们茁壮地生长成熟,并快速可怕地繁殖我曾见过母蝎子背部裂开处,几十上百的玉白色小蝎子堆成了饱满的球状那样,俺们一家人就必须时时跟蝎子同吃同睡,它们随时就会给俺们一下子、两下子、三下子

    我越想越害怕,就越是想同时捉住它们,可两支筷子总是反捌,不是夹不着就是夹不住夹不牢,眼看就要爬到屋墙跟,我一急之下,急中犯险,右手立即弃掉筷子,用拇指和食指从蝎子前部入手,一下子捏住了它们。

    可就在我快速将它们放入罐头瓶的过程中,我突然感到拇指肚像被烧红的烙铁灼了一下,接着一股极热的火线顺着指头、胳膊通过肺腑,直冲脑门,手指松了,腿软了,眼前起了一层薄雾可我意识还算清醒我这是被蝎子蛰了,被两只蝎子同时蛰中拇指肚中间。我泪眼朦胧中看到,这两只犯下滔天大罪、不知死活的蝎子又向屋墙爬去我再无想法,抬起穿有黄球鞋的右脚,高抬重落再原地一拧,两只未成年的半大蝎子,就成了灰黄色泥浆幸好这两只蝎子未成年,毒性也不强,俺娘边抱怨边到院墙跟掐了一小把马马菜马齿苋,放进嘴里嚼成糊状,涂在了被蛰处。

    我呲牙咧嘴地忍疼了大约二十分钟,毒液才渐渐被马马菜释解掉。听俺大说“老牛山上成年蝎子毒性非常强,在俺高架子村,自古就有这样的传统如听说谁被蝎子蛰了,第一反应不是如何解毒,而是赶紧找井绳先将被蛰的人捆在树上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被蛰的人因无法忍受巨痛而撞墙、上吊、喝药、跳井等自杀行为。”

    据瘸山说“他家的一只正放养的二十多斤的疖子羊小公羊,突然在“咩”地一声尖叫后,接着又大幅度哆嗦了几下,然后疯了一样,奋力跨过周营公社石灰窑的青砖矮墙,跳进二十多米深的山沟里,当时就摔得骨断筋裂口鼻流血绝气而亡。当他随即绕路跑下去查看时,惊奇地发现死羊的背部赫然趴着一只指头粗的紫黑发亮的山蝎子毫无疑问,这就是疖子羊为什么选择自杀的原因”

    这应该是我少年时期最痛苦的一天两次被蛰,还一无所获鸡飞蛋打“鸡飞”之前还狠狠“啄”了我两下。

    但这并未使我死心,巨大的金钱诱惑,又让我多次上山,终于凑到七只像韩帮行那样的成年蝎子,估算着差不多有一两多了,应该也能卖到两三块钱那时,铅笔二分一根、橡皮一分一块、水果糖块二分一块、羊肉汤两毛五分一碗,烧饼、油条、粥,都是一毛

    可就在我憧憬富足、瑰丽的未来时,因头天傍晚,一时大意将盛放蝎子的罐头瓶忘放在家院当中的磨盘顶上,第二天早起后,还是没想起收放到墙角处,这让喜好阴凉潮湿的蝎子被如火的骄阳暴晒了整整一个上午,等到我终于想起、端起瓶子查看时,七只蝎子都仰身向上,淡黄色的肚皮变成了青白色,上卷的尾巴也伸得直直的,如一根小木棍都死了,所有的希望都像闪着炫丽色彩的胰子泡,统统被太阳晒爆摧毁了由此,让我明白了“未来”是什么永远来不了的才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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