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绯炎
希帕米拉抬头看去,半个天空都是醒目的紫红色,犹如一条流动的晶状河流。
她后退一步,伸手一召,一只银光皑皑的飞鹰立刻从她手上射出,直插入云霄。而片刻之后,片片银芒从云层中降下,清啸响彻天际。
那是银色的鹰群,正在俯冲下云层;鹰中队——当鹰中队进战场时,你可以从你的牌库中搜寻至多三张名称为鹰中队的牌,展示这些牌,将它们置于你手上,然后将你的牌库洗牌。
庞大的鹰群像是个横亘天际的银色箭头,它半空中经过一个巨大的转向,然后紧咬住那条紫红色的河流,巨鹰与凯革晶簇彼此厮杀在一起,两者交汇,尸落如雨。
天空中的紫晶洪流被银色的箭头分开之后,形成两条细细的线与希帕米拉交错而过。虽然仍旧不时有晶簇尖啸着从她头顶上掠过,但这些实力微渺的生物根本不能对神官小姐造成任何威胁。
希帕米拉握紧了天冥剑。
在古银甲的加持之下,她此刻的力量已经无限趋近于极境,那些漏网之鱼对她来说不过是灰尘一般,巨剑一扫,便化作了灰烬。
希帕米拉一边前进,一边不断放出鹰中队,虽然一组牌组之中最多不过只有四个鹰群。但天冥剑回溯坟地的能力不断将它们从坟场之中拉回场上,很快,她便已经接近到了距离那头巨鲸极近的位置。
“继续向前,”芙西娅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这头邪龙之王的虚影在天空之上注视着神官小姐,它的声音隆隆作响:“那头怪物身后便是圣山之顶,圣殿之中就是这个传承的核心——”
希帕米拉一言不发,已经一步踏上了峭壁的边缘。她一剑劈开迎面扑来的晶簇,纵身一跃,身后‘哗’一声展开了一对覆满了金属羽翼的翅膀。
那是神器生物,振翼机。
神官小姐一手抓住振翼机的骨架,缓缓向山谷中那头巨鲸滑翔而去。而利维坦子嗣显然察觉了她的意图,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甩动着背脊一尾巴向希帕米拉扫了过来。
但振翼机向上一扬,就与那条巨大的尾巴堪堪错身而过,只是鲸尾带起的气流卷得她上下飞舞。无奈之下,希帕米拉只得松开手,从几百米的高度之上重重地落到巨鲸的背脊之上。
利维坦不生不死,但传说它的族群也永远形影单只,在漫无边际的混沌之海从,从世界初生的时代以来,也永远只诞生了一头巨兽利维坦。
它是真正的混沌主宰。
它的能力可以禁锢一切力量,元素与能量,甚至是要素与法则本身也会被锁定。
利维坦的子嗣——或者说那头巨兽在物质界的投影虽然不具备这个能力,但也足以令大部分要素失去应有的作用,它游弋的巨大躯体的周围更是有一个宽幅达几十里的禁魔区域,凡人的法术在这里根本不能作用。
但只有一个能力,混沌的生灵永远无法操纵。
那就是旅法师的力量。
芙西娅的声音继续阐述道:“每一个旅法师都是来自于传承,这个世界上的旅法师永远也不会多出一个,也不会减少一个,不同的传承或许在某一个时代缺席,但它们总有一天会重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传承的确已经缺席了很久,但在你身上,我看到同样的火种与光芒。”
希帕米拉高举长剑,怒吼一声,一剑插向利维坦的背脊与中枢神经。
物质的剑圣虽然甚至还没有穿透利维坦子嗣背上的晶质层,但旅法师的火焰已经灼穿了它的全身,巨兽怒吼一声,摆动着身体,它背上如同瘤状水晶一片片地脱落,就好像是一座座山脉正在滑落,露出下面光滑的表皮。
神官小姐再度呐喊,让人很难相信这样一位文静的小姐竟能发出这么狂野的喊声,她丢出一只非瑞克西亚蜕变妖——蜕变妖,这种可怕的生物能够成为场上任一神器与生物的复制品——希帕米拉一把捉住那水银状的怪物,将之化为了另一把天冥剑。
然后重重地斩下。
再度获得增强,她的力量层次已经在顷刻之间攀升至极境中期,这一剑,直接令利维坦子嗣后背的皮肤开裂开来,但它并没有流血,只有灰白的雾气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这一次巨鲸的啸叫更类似于哀嚎。
它在剧痛之下一头撞在了圣山之上。
整座风暴止息之山上从前往后浮现出一面明亮的青色光网,当那头巨兽迎头撞上这张网络时,奇迹发生了,它整个身体竟像是一个崩碎的晶体一样,顷刻之间支离破碎了。
笼罩整个山谷的禁锢力量瞬间消失,希帕米拉立刻感到极境的法则回到了自己身上,她从利维坦子嗣的后背上跌落下去,但这会儿终于可以稳住身形。
最后的阻碍已经消失了,那些在半空中飞行的凯革晶簇正向无头苍蝇一样漫天乱窜,但神官小姐这会儿已经无视了它们,她迎着寒风向那座圣殿飞去。
但正是这个时候,高耸入云的风暴止息之山忽然化作了一片雾气,寒风消失了,四周好像陷入了一个黑色的空间之中,希帕米拉下一刻便感到自己的脚步触上了坚实的地面。
她愣了下,才看到雾气在自己面前分开,而前方,黑暗中正悬浮着一张金色的卡牌。
看着这张卡牌,希帕米拉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默默走了上去,向那张卡牌伸出手。
但下一刻她握住的却不是一张卡牌。
而是一柄由黑色与绿色光芒缠绕的利剑——
丰馑剑。
二十一费无色神器武具,佩带此武具的生物得+2/+2并具有反黑保护与反绿保护。每当佩带此武具的生物向一位敌人造成战斗伤害时,重置所有由你操控的地。
“这把剑……”
希帕米拉看到这把剑时,不由得怔住了。
黑暗之中,芙西娅在一旁浮现出身形,她化为人形的模样是一个身披黑袍、头戴王冠的黑发女人,她的容貌说不上美艳绝伦,但却威严得令人窒息。
尤其是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
“你应该认出来了,这是丰馑剑洛伦希尔,希米露德的神器。但它还有另一段来历,天青的骑士在群山中呼喊希米露德与盖亚的名字,并寻找天青之枪时,是女神赐予了他这把剑,并未他破开一切艰难险阻,并最终获得了苍穹的青睐。”
芙西娅静静地叙述道:“但它不仅仅是一把剑,而是一种传承。与真理会和裁决者们有很大的不同,天青骑士的旅法师传承来自于盖亚组织,那是一个少有的守护职责的旅法师传承,自从天青骑士的时代之后,它就再也没有第二个继承者——“
“直到今天。”
“这就是我的旅法师传承?”希帕米拉有些惊讶地问道,她反复观察着自己手中的剑,那是她所信奉的女神的圣物,一切都是如此的契合。
“它叫‘崇山武装’,是一套罕见的武具牌组,它不仅能守护你自己,也能守护你的旅法师主人,它的强大,相信你已经有所体会了。”芙西娅答道。
“我能带走它吗?”
“当然,它已经是你的了。”
希帕米拉过了一小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默默地将那把剑化为一张金色的卡牌,然后看着那张卡牌在自己手中消失不见。
她浑身是伤,脸上,身上,全是殷红的血迹,伤口痛得钻心,但在此一刻心中却异常的宁静。她心中所坚信一些东西,就像是高耸入云的崇山,拥有着宽厚的、足以抚慰人心的力量。
希帕米拉抬起头来,心中还有些疑惑,在幻境中出现的那些晶簇,不像是真正的投影。尤其是最后出现的几头领主级的生物,它们身上的力量明显与她在幻境中一开始遇到那些幻象格格不入。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梅蒂莎呢?”
“她马上就会出来。”芙西娅答道。
话音未落,黑暗中便浮现出银精灵小公主的身形。
希帕米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看到的是一头犹如星河般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足踝边,美得令人嫉妒,而精灵公主赤着双脚,银色的眸子里一片空灵,她双手捧着一柄银色的长枪,正在发呆。
“梅……梅蒂莎?”
神官小姐几乎不敢相认,因为过去的梅蒂莎只像是一位年幼的公主,但现在的她却像是一位优雅的女神。
芙西娅轻轻按了一下希帕米拉的肩,“别打搅她,她和你不一样,她曾经是亡灵,旅法师的传承已经完全改变了她存在的性质——”
“你是说,梅蒂莎小姐真正复活了?”希帕米拉有些激动地追问,若是领主大人知道了这件事,那会多高兴啊。
“比那个要复杂得多,本来旅法师的力量就无所谓生死,”不过最后芙西娅还是点了点头:“但是基本可以那么说,现在她和你一样,是个真正的旅法师了。”
神官小姐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开心地笑容来。
而这个时候,梅蒂莎终于从出神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空灵的眸子里恢复了灵智的色彩,她显然也察觉了自己的变化,下意识地抬起双手看了看。
当看到洁白的指尖已不再是那种令人生畏的雪白,晶莹的肌肤下透出了一丝健康的血色之后,眼泪不由得不由自主地从她的面颊上滑落了下来。
但梅蒂莎擦了擦泪水,很快回过头来,问道:“芙西娅女士,为什么黄昏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它们不是投影,对吗?”
希帕米拉闻言不由得怔了怔,她没想到梅蒂莎竟然也遇到了黄昏种。
难道那些存在于幻境之中的怪物真的不是幻象?
她下意识地看向芙西娅。
七极龙王点了点头,答道:“的确如此。”
“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龙王阁下?”
“你们自己看吧。”
芙西娅一挥手,黑暗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她伸手在水晶球上一点,水晶球上立刻开始幻化出各种画面,希帕米拉与梅蒂莎认出那是元素疆界之外的景象,有浅海、焦热之河甚至是风暴止息之山——但这些地方早已不复昔日的景象,浅海被巨大的力量撕碎了,魔力化的水元素与海水正涌向无尽的虚空之中。一部分海水淌入焦热之河下,导致火元素界完全陷入了一片雾海之中,而元素界的底层,焦热之河业已枯竭,熔岩冷却成黑色,不再流动。
风暴止息之山仿佛从中间断裂开来,原本生存于此地的风系亚龙则早已不见踪影,碎裂的山脉悬浮于虚空之中,至于风,早就停息了,只有紫色的闪电穿梭于这些灰色的、缺乏生命的岩石之间。
黑月坠亡以来,元素界早已崩灭,原本居住于元素界的生灵——尤其是妖精与各种元素生物都早早地逃入了内层世界,这是人们所共知的事情,眼下元素疆界已经成为了封印黄昏之龙的牢笼,但希帕米拉和梅蒂莎不明白芙西娅为什么要给她们看这个东西。
梅蒂莎皱着眉头,她看了片刻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丝异常。
“黄……黄昏之龙呢?”她问道。
“它不是在那里的吗,领主大人与艾尔兰塔贤者亲手将它封印在那个地方——”希帕米拉忽然也住了嘴,因为她的视野中也空无一物。
“黄昏之龙打开封印了?”梅蒂莎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可她又有些不敢置信:“那个封印至少能束缚它三年不是吗,怎么会这样?”
“不用担心,它的本体还没完全离开,”芙西娅却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过有人再一次把她在物质界的躯体唤醒了,哼,凡人中真是有数不尽的内鬼——”
“罗曼小姐!”梅蒂莎忽然想了起来什么,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黄昏之龙虽然本体被封印在元素疆界之外,但它的另一个躯体——商人小姐却一直在物质界之内,所有人都把这个事实忽略了。
“你能找到她吗,龙王阁下?”希帕米拉也忍不住有些急切地问道,任谁也不想看到黄昏之龙无所忌惮地在这个世界上行动——虽然商人小姐本身没什么力量。
这一次芙西娅却摇了摇头,答道:“她既然悄悄地潜入了我们的世界,显然不会那么简单地叫我们发现,不过你们之前遇到的黄昏种的确和这件事有关。”
她指了指元素疆界之外:“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但混沌之海开始躁动起来了,黄昏大军正在各个方向上不计代价地进攻沃恩德,在这种程度的攻势下,渗透进来的混沌力量就不是一小部分了,我们这里还只是一个苗头而已,我相信大陆上已经翻天了。”
“那我们得马上返回到领主大人身边去,”梅蒂莎立刻反应了过来:“埃鲁因可能也出事了。”
希帕米拉闻言立刻点了点头,显然早就归心似箭了。
芙西娅看了两人一眼,犹豫了片刻,但最后也点了点头:“看起来的确有这个必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也算是我的学生,我和你们一起走一趟吧。”
……(。)
琥珀之剑 第四百九十四章 最后之战 V (发现之前章节数都错了……)
十一月,霜降之月。
寒风呼啸的草原上,百草枯皆,鹅毛大雪纷洒而下。这一年的冬天对于托奎宁狮人来说尤为难熬,远征的失败,毫无休止的内部斗争,各个氏族首领们互相推诿与争执,南方与西方的一些地区太阳传闻陷入了永夜之中,大批的牛羊牲口死于雪灾,难民又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情况变得更坏。
厚厚的牛皮帐篷内温暖如春。
明亮的火苗在火柴上燃烧着,发出剥剥的声音,火星偶尔升腾而起,沿着黑漆漆的锅底向上攀援。锅中煮着一条羊肋排,一层厚厚的油荤上翻腾着泡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植物块茎香气的肉香。
奈尔的目光有些失神。
狮人计算纪年的方式与其他文明略有不同,因为民族中缺乏农耕的文化,所以它们用草木的枯荣来划分一年中最重要的两个时节——草原上的草木一枯一荣,一年便过去了。
那好像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一年当中草木最繁盛的季节,族人们意气风发,而它刚刚行过了成年礼,将洁白的鬃毛束成发鞭,一心想要成为狮人一族最伟大的战士。就如同先辈一般,夺回托奎失落已久的荣誉。
那个时候,一切都好像正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转眼之间,它们就失去了一切,它失去了自己幼时的玩伴,失去了父亲,失去了许许多多亲密的人。而托奎宁的狮人,则被打断了脊梁骨,苟延残喘,再也站不起来。
这一场严苛的冬天,就能带给氏族灭顶之灾。
狮人少年内心中充满了迷茫,托奎宁失去了它的荣耀,它们要何时才能将它再夺回来?
“奈尔,奈尔。”旁边的人低声提醒道,奈尔这才回过神来,帐篷内熙熙攘攘,七八个氏族的头领环绕着那三个人类,绿油油的目光中满是不怀好意。
帐篷内气氛剑拔弩张,人类骑士手按在剑柄上,神色警惕,巫师的手拢在自己的袖子下面,不知捏着什么东西。只有那个自称使节的人类,风帽下的半张脸,神色如常。
奈尔淡绿色的眸子看了看这几个人。
“我父亲死后,我现在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想带领我的族人度过这个艰难的冬天,”狮人少年开口道,它站了起来,胸前的鬃毛上的黄铜束环互相碰撞叮当作响:“托奎宁人虽然一时失去了它们敬爱的王,但这不代表着我们倒下了,这个我们是不会与人类同盟的。”
“这个冬天很冷,”站在中间的人类少女开口道,她风帽下露出姣好的半张脸蛋,微微一笑:“明天的冬天会更冷。”
“我可以认为你在挑衅我们吗?”奈尔皱了皱眉头:“不过我不会和一个女人计较,你们走吧。”
少女抬起头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心头重重地一跳,人们看到的竟一双犹如星辰般闪耀的眸子,睿智而深远,好像足以看透人心:“我是提克斯公爵的女儿,你敢和我打个赌吗,奈尔殿下?”
“什么赌?”奈尔显然不愿意被一个女人看不起。
“我会说服你们,赌注是托奎宁的狮人的未来。”
“那你输了呢?”
“我嫁给你。”
狮人少年的心重重地一跳,狮人的女性苗条纤细,它们的审美与人类其实差异也不大。但无论怎么说,它也不能否认眼前这位少女的绝美,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睛,它看到的第一眼就深深地为之沉默。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接受。”
少女却不在意,向自己的同伴看了一眼,那巫师这才从袖子下面拿出一张古旧的羊皮纸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巫师小心地将羊皮纸摊开,放在一众狮人氏族首领的面前。
当看到这张羊皮纸时,一众狮人都变了脸色。
奈尔握紧了拳头,蓦地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它的眼中喷出怒火,看向那个少女。先前感到纯真美好令人心动的脸蛋,此刻在它眼中也变得恶毒而扭曲起来。
那只是一张皱巴巴羊皮纸,而且似乎还并不完整。
发黄发焦干裂的纸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但在空白的一角,却印着一个有些发黑的爪印。这个爪印被从中间撕裂了,就像是一条屈辱的印痕,扭扭曲曲地分开了狮人一族的历史与荣誉。
在黑暗之龙的压力下,当大地圣殿第一个从神圣盟约中退出时。
愤怒至极的炎之王吉尔特当着狮人之王的面撕碎了那份代表着托奎宁人承诺的誓约,并将它丢在这位他曾经的至交好友的面前,而狮人的英雄、那个时代托奎宁人的狮王因为羞于面对自己的好友,竟无颜带走属于自己的那一半盟约。
因此这份永恒的耻辱,便从此留在了克鲁兹近千年。
这也是托奎宁狮人世代耿耿于怀的仇恨,它们的先王不过是迫于大地圣殿的命令,那位狮人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在退出盟约之后不久,便抑郁而终。
而奈尔的家族正是那个伟大姓氏的继承者。
“千年之后的今天,我们都知道了真相,”少女静静地答道:“那位狮王用自己的方式来结束了他的愧疚,但我们也无法选择历史,这一千年以来托奎宁人的确承受了不应当承受的非难。”
“我的父亲,只是让我将它还给你们——”
奈尔愣住了。
一众狮人氏族首领也愣住了。
那就是托奎宁失去已久的荣耀,就那么静静地放在那儿,它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但却艰难得仿佛咫尺天涯。一千年以来的遗憾,因为失败与背叛者的自卑,狮人们不得不困居于这片贫瘠的草原之上。
无数族人的心愿,****夜夜,令每一位狮人之王恨不得重回到那一刻,哪怕是立刻死亡,也要改变托奎宁的命运。
但人们无从选择历史。
迷茫,自卑,自我怀疑,这就是许多托奎宁人的心态,悲剧仿佛一开始便已经铸成,一个没有英雄的历史,对于一个民族来说黯淡无光仿佛永恒的长夜。
因为它们皆是背叛者的后代。
但狮人少年最终握紧了拳头。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它淡淡地问道,一个民族的自尊与荣誉不是依靠施舍而得来的,先人们做错了事情,后人们就不得不弥补。
少女仰头看着这样一位狮人的君主,那还只是一个少年,但却已经拥有了君王的气度。
“这个冬天很冷啊,很多人都会死在草原上,”她看向帐篷外的大雪,“明年的冬天或许会更冷,草原上的食物养不活那么多人,只有抛弃老人,杀死羸弱的婴儿,十个新生儿中,或许只有一个能在饥饿中长大,而托奎宁在这一年失去了多少青壮年,又要多久才能恢复生息呢?”
她回过头,微微一笑,笑得温暖人心:“奈尔殿下,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护送我们离开这片草原。”
说完,她躬身向众人行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帐篷里有些安静——
只有咕噜咕噜水花翻腾的声音。
“殿下……”狮人氏族的首领们低声说道。
它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绿色的眸子里饱含着忧虑、焦虑,但还有一些别样的东西。
“等等。”
奈尔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对方。
“你们要去安泽鲁塔?”
“你们和哈泽尔人结盟了吗?”
少女停了下来,背着身点了一下头。
狮人少年好像下了决心,它回过头对自己的手下说道:“把那些东西拿出来。”
帐篷内一片寂静。
下人们拿来了一个匣子,小心翼翼地将匣子中的东西放在矮几上,与那张碎裂的羊皮纸接在一起——那是这几百年间狮人零零碎碎找回来的当年那张撕裂的盟约。
这些碎片仿佛象征着托奎宁人的执念,它们小心地收集着它,仿佛有朝一日可以从这些碎片上找回自己失落已久的荣耀。
但在此一刻,这一切似乎都有些不值一提了。
矮几上很快出现了一张皱巴巴的碎裂的羊皮纸,它大约是原本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模样,那个碎裂的暗红色的爪子印,歪歪扭扭地分布在这些碎片之上。
奈尔看了那个少女一眼。
他走上前去,用爪子在自己的手掌上划开一条口子,然后让自己血液滴在那个发黑干涸的爪印之上。玫瑰红的血液点点滴落,在明亮的火光之下,新旧的血液在此一刻仿佛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托奎宁狮人,重新履行自己的诺言。”
“千年之前我们未曾做到的,今天我们将千倍的弥补!”
“我们和你们一起——”
“去完成这场战争。”
一如苍之诗之上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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