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莫笑为月醉
一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在雪天里对着他笑的二小姐,他就觉得舒心,身体的劳累与疼痛不觉地减轻了。
阿丑现在想着二小姐,没了从前的那种舒心,身体却更加疼痛了,胸口也闷得难过。
他当然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只晓得日后再不能见二小姐了,一想到此,心中的疼痛又加重一分。
一月后,二小姐进宫,那日宫里来了很多人,仪仗队就近百人,除此外还有皇家军队来护送。红地毯从夏府门口铺到几十仗外,满眼都是喜庆的红,人潮拥挤,甚是热闹,敲锣打鼓的声,鞭炮声,嘈杂不已。
这些在阿丑眼里都是静止的,无声的,阿丑眼中只有被人扶着出门的二小姐,再看不见也听不见其他的了,只把那纤柔清灵的身姿留在了脑海中,深藏进心里去。
他年幼时爹对他说的话,他一直记着的,爹叫他娶亲,娶亲就是和她过活一辈子。
他现在懂得他爹的话了,而他想要娶亲过活一辈子的人已经走了。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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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二小姐进宫后,阿丑不时拿出二小姐从前赏给他的小玩意儿看看,主子们的小玩意儿多为致漂亮,像夏府这样的达官贵人家,小姐少爷的玩耍之物自然更为巧华贵,每一样都细致好看,令人爱不释手。这些漂亮的东西,那时的二小姐怎会赏给他了呢?
记得三少爷还没离府那些日子,二小姐每日来都会带着糕点糖食,每次都会分点给他,但他是舍不得吃的,总是用他认为最干净布巾包着,直到糕点坏了,不能吃了,他才拿出来尝两口。所以,那时他也总闹肚子,身体也瘦弱,后来跟着总管,就不常见二小姐了。
总管死后,他被拨到厨房,刘婶总心疼他,好吃的都给他留着,就怕他长不大,长不好。
他到厨房干活的头几个月,二小姐也时常回来,还是带着糕点糖食来,有几次带了巧的小玩意。他本不敢,可面对二小姐那如春风般的笑容,他就拒绝不了。
也是那会儿二小姐才发现赏给他的吃食他并没吃了,都是用布包着藏起来,以后的日子,二小姐再带东西来都会看着他吃完,不许他藏着,不许他剩了。
二小姐进宫了,怕是再也不能见了,那高墙宫城不是寻常百姓能去的,何况是他这身份低下的小奴。
府里的下人们说二小姐是进宫享福去了,阿丑跟刘婶出府添置食材时,远远地见过那壮丽华美的城楼,刘婶说那是皇宫,寻常百姓是去不得的。
二小姐不是寻常百姓,她是官家小姐,官家贵族是有权势的,官家的小姐进宫去了是不以为奇的,平常得很。
二小姐是到宫里享福去了,皇宫里定有很多奴仆伺候二小姐,吃穿用度许都是最好的,怕是府里也没有的东西。
他们都说二小姐进宫享福,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可人上人的日子不正是这府里主子们过的吗?阿丑不明白了,但是他晓得,若是比府里都过得好的日子,那定是神仙日子了。
想到此些,阿丑的胸口没那么疼了,就连气息也平顺了,没有闷痛之感。
二小姐是去过人上人的日子,只要二小姐过得好,便没有什么不好了。
阿丑把手里的陶瓷小马藏好,心下平静了许多,二小姐好,他就好,二小姐笑,他就开心了。
连着几日阿丑都恍惚着过日子,刘婶见了也急,不知他是怎么了,问他他只是笑着摇头,也没什么说的。刘婶见此,也就没派什么重活给他干,就是让他每日把柴房里的柴劈了了事。
今日吃过午饭,阿丑说想去祭拜爹娘,刘婶准了他,让他早去早回。
阿丑把柴房的柴劈完了,干完活,差不多申时了他才出了城,去祭拜他爹娘。
他爹和他娘是葬在一处的,还是当年总管为他爹办了丧事,他爹才能入土为安,不然定是用张席子草草埋了了事。
春日凉爽,风和日历,人人都外出踏青游玩,而他却是来祭拜爹娘的。
上山的小路并不好走,蜿蜒曲折,斜坡难行,阿丑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他爹娘的坟前。望着那木刻墨字的墓碑,阿丑的手慢慢抚上去,细细摸着凹凸的字迹,想起爹临走的那夜,爹同他说了很多话,每句话他到现今也清楚记得。
娘生他时就去了,爹走时也不过壮年,如今留了他一人独活。
爹只盼他一生安居,不求他大富大贵,他现在明白了爹的话,他只要能好好活着,爹娘在地底下就会安心了。
再有两年他的奴契就满了,再不是奴身,在等两年他就能离开了,好好的去过日子,听爹的话。
把坟头长了杂草除了,烧香点纸,供上果子白酒,向爹娘磕了头后。阿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他爹娘的坟墓前,呆呆地看着爹娘那矮小木刻的墓碑,眼中透着些落寞孤寂。他安然地不动身子,一坐就是一下午,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了,他才意识到天已经这么晚了。
在他爹娘的坟前又磕了头,他方拾了东西下山。
还没下到山脚下,天突然暗下,乌云遮盖,随着几声雷响闪电,顷刻间就是蓬勃大雨。阿丑始料不及,身上衣物全湿透了,一时间找不了避雨的地方,只好顶着哗啦啦的大雨下山。
此刻已接近酉时,现在又是暗天乌云的,不等阿丑顺着路下山,那路就泥泞了。
湿滑的山路甚是难行,再加上天色暗沉,这路且辨不清楚了。一不小心阿丑就踩滑了脚,身子没稳住,往边上一偏就滚下了山坡。
阿丑这刻是天旋地转不知在何处,只感到身上湿黏刺痛,泥沙子进了耳鼻里,连嘴里也是,憋得难呼吸。眼又被雨水给蒙住了,酸疼着,也睁不开。
幸而阿丑是从半山坡滚下来的,没怎么伤了,就是身上被树枝尖石划伤了,衣裳破了几道长口子,鞋不见了一只。没断手断脚,没丢了命,阿丑算是走运了。
阿丑不知滚到了什么地方,耳边像是有刀剑碰撞声,他睁了眼,爬起身来,抹了抹脸,待他擦去满脸泥沙水湿看清眼前的光景时,倏然僵硬了身子。
离他不过几米远的地方,几人持刀围攻一人,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车前还躺着一人。
阿丑退了几步,心里害怕,那刀光剑影交错挥砍,并出火花四溅,刺得他眼更疼,比雨水打进眼里还疼。
这些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中人阿丑晓不得,只淋着大雨,摸黑着往后退,怕了那些砍杀的人发现他。
他正往后退了几步,前方忽然没了声响,他不由得抬了眼,那官道上只有一人持剑站立,刚才还围攻的几人已躺在了地下。见此,阿丑心下惊寒,这人杀了这么多人,可见有多心狠手辣了。
阿丑心里这么想着,只盼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这儿不可久留。而那人没走,阿丑也不敢出去。
只是一会儿后,那站立之人半撑着身子,下一刻就倒下了。阿丑管不了别的,心里只想着能离开了,就放了心往官道走去。
顺着官道走就能回去了,这大雨天里,他不知此是何处,自然不敢寻什么小路走,走官道是错不了的。
阿丑不是没见过死人,然而这些人是在他眼前被杀的,他不了有些害怕,他也尽量不走路中间,避开那些刚死的人。
走到刚倒下之人的身边,他慢慢靠了一旁移步,不想脚下一紧,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这会儿又是电闪雷鸣,阿丑心里是怕着的,抽了抽腿脚,硬是脱不了脚踝上紧箍着他的东西。便回身看去,借着电闪光亮,阿丑看见一只冰白修长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脚。
第十二章
一时间阿丑愣住了,望着这只紧抓着他脚的手,没回过神来,只觉脚踝有点疼痛。
待他回过神来,才想起这人是谁,这便是刚才倒下的那人,不管这人是谁,杀了这么多人就是心狠之人。想到此,阿丑弯下腰,慌乱地想要掰开这只紧箍着他脚的手。
那细长的指骨是冰凉的,滑腻得抓不住,阿丑正想握着他的腕子扯开他的手,不料这冰寒细长的指骨搭在了他的手背上,牢牢握住。
这时阿丑确信这人没死,还有气在,要救这人么?可是这人必是恶人,杀人不眨眼,救了他对是不对呢?
就在阿丑犹豫之际,有微弱的呻吟声飘进阿丑耳中,似轻呼喃眤,听不太清楚。
这声轻微的呻吟离阿丑极近,就在他脚下,弱得近乎听不见。一会儿后,这声轻微的呻吟彻底被雷雨声掩盖,阿丑定了定神,伸手扶起地上躺着的人。
手掌触碰到这人的肩头,才发现有尖锐硬物插在肉骨里,似乎是铁器之类的,有些硌手。定是有人从背后偷袭,他才着了道,他在杀人后昏倒,身上必不止一处伤了。
阿丑半扶着地上的人,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细若游丝,手也垂下,应是昏迷过去了。
雨越来越大,风也肆虐狂卷,浑身湿透的阿丑只感到冷颤,身子冰寒着。而他扶着的人更是没什么热气,若不是探了他还有气息,阿丑只当他是具冷尸了。
夜一直黑着,现在已是戌时了,就是没有乌云遮天,这天也黑暗下来了。
阿丑把人背起来,抬头见了路中间的马车,朝着马车走了去。
天色很晚了,城门早就关了,眼下是进不了城的,要进城只有明日早起了。没有法子,阿丑赶着马车来到了那经常给夏府送柴的农家。
那农家住在山弯里,马车是进不去的,阿丑只好把马车停在路边,背着人走小路了。
冒着大雨,阿丑背着人来到那农家门前,把人放下,上前拍着门板,边拍边喊着屋里的主人。
没等多久,门就开了,里面那人见了是阿丑,当下就叫他赶快进屋。在那人的帮忙下,阿丑背起地上的人就进了屋。
进屋后,将昏迷中的人放在椅上,阿丑才回过头道:“赵大叔,今日我去祭拜爹娘,误了时辰进不了城了,现下来此打扰了。”
“你便常常帮衬于我,留你一晚哪里说得上打扰?来来来!”那农家汉子看着就是个豪爽朴质的人,带着阿丑就到了另一间屋子。
“这屋子?”这屋子简陋干净,没什么装添之物,不过是一个旧木梳妆台和一张凳子,还有一张床,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但还是看出了这是一个女子的闺屋。
“闺女出嫁后,这屋子就一直空着了。”那汉子想到出嫁的女儿,黝黑的面上露了笑,随后出去拿了干净的褥子进来。
“屋子没人常住,脏了些,委屈大兄弟了。”大汉把褥子被子放下又出去了。
一会儿后,带了个布衣妇人进来,“这些活物还得女人做。”
“劳烦婶子了!”阿丑也是和这妇人熟识的,只见这妇人对阿丑笑道:“我这闺女要不是早出嫁,定让你做我女婿了!”
阿丑还没回话,旁边的男子就出声了,“咱家闺女比阿丑大了不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你莫说这些胡话了!”
“你懂什么!阿丑这孩子我就看着实在,不比那酸秀才长本事?”妇人说到此冷了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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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汉子没接话,立刻没了声,只在沉思着。
妇人铺好了床,转身来到阿丑跟前,“对了!阿丑,你外面那兄弟………”
其实妇人和那汉子早在见到阿丑背着个人来的时候就想问了,只是没好开口,阿丑又不多话,也不好问。但见阿丑这会儿往门外探去的眼,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了。
“今日祭拜爹娘后,在山下遇到那人昏倒在路边,便背着他来了。”阿丑说的是实话,只是隐去了一部分,比如那人在他眼前杀了不少人。
“原是这样………床铺好了,婶子去烧水,一会儿你和那兄弟洗洗,驱驱寒,热乎热乎。”妇人言罢就出去忙了。
“赵大叔!可有止血的伤药么?”妇人走后,阿丑开口问着高大的汉子。
“你要伤药作何?”
“那人身上有伤,要用些替他止血。”阿丑身上也有伤的,只不过是些轻伤擦痕,破了点皮,流了点血。在阿丑眼里他身上的伤算不得什么,而这人恐怕才伤得严重,不然也不会昏倒了。
“阿丑!那人到底是…………”大汉欲言又止,目光落在门外。
“我也不认得那人,只是见他伤了,又昏倒在路边,才背着他来了。”
高大的汉子见阿丑这样说,晓得是阿丑救了那人,也不再问什么了,拿了伤药给阿丑。
“谢谢赵大叔!”
平穷百姓哪里有钱买伤药?都是上山摘采些草药晾干磨碎来用罢了,阿丑望着几瓶药粉,不知哪个能用。
“这些都是止血的草药磨的,你便只管拿它们用就是了。”大汉说完,那妇人进来了。
“阿丑,水烧好了,一会儿你拎出来倒在大桶里就成了,若是热了,缸子里还有凉水,你自个儿试试冷热。”妇人说着端了两碗姜汤放在旧木妆台上,“这是姜汤,一会儿你们喝了它。”
阿丑点点头,忙道谢,妇人这时方想起阿丑一身湿漉漉的,忙声道:“忘了给你俩寻两件衣裳了。”
接着妇人拿了两件洗得泛白的旧衣来,说了些莫嫌弃的话,交了衣裳给阿丑后就和高大汉子离开了。
阿丑到厨房去,把桶里的水拎到柴房倒在那大桶里,这一桶水是滚烫的,自然要加冷水了。随后阿丑又到厨房里拎了冷水来,试着热度倒了桶里,水里温热的时候阿丑到外面去把人背到柴房。
柴房里的木桶,没有多大,够一人洗身。
阿丑本不好脱人衣物的,更别说为他洗身了,但那人有伤在身,全身衣物又湿透了,阿丑不便帮他洗身也得为他重新换了衣物。
阿丑记得那人肩上有伤,是沾不得水的,手轻轻挪动那人的肩头,没想伸过手时,掌心沾着乌黑的血色。来的时候因雨水冲洗,阿丑没见什么黑血,这会儿血再渗出,自然沾了阿丑一手的血了。
阿丑没做所想,脱了他的衣物,才见这人身子,就愣住了。这人的身子同他的手一眼,冰白修长,透着少年特有的青涩韧性,胸膛白腻一片,两粒鲜红晃了人的眼,瘦的腰身线条流畅,优美细致,那腰下………阿丑一时闭了眼,不敢看了。
眼前的身躯是男子的身躯,还是个少年之躯,应同他差不多大,最多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而这身躯却是好看的。阿丑不知为何会感到羞愧,觉得自己同偷窥姑娘家洗澡的恶徒没什么分别了,一时心下自责,再也不敢看这眼前的人了。
阿丑长到十四岁,没见过女子的身子,没什么可稀奇,说没见过男子的身躯,怎是可能?他在后院干活,全是奴仆扎堆的地方,夏季炎热,干活时多有人裸赤胳膊光着上身。他是见多了,同他一样的身躯,何来羞愧之意?
可今日又有些不一样,眼前的人也是男子,还是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和同龄的人一同洗身,相互坦诚身子他不是没有过。但今日就是不一样了,这人是男子,是少年之躯,阿丑头一次见了这漂亮身躯,才知原来男子的身躯也可以这么漂亮的。
阿丑自然不敢想女子的身躯,从前不敢,可现在………女子的身躯又是何样的呢………
昏暗的柴房里阿丑闭着眼,轻缓着动手为这人脱了下身的裤子,摸索着在木桶里拧干了帕子,再细细为这人擦身。阿丑的手颤着,只擦了这人的上身和长腿,手里的帕子没敢移到别的地方。
这人身上有伤阿丑晓得,而现在还是为他穿了衣物要紧,这昏昏暗暗的柴房,看不清伤口有多深,也不知是什么尖锐硬物插在骨肉,不好拔,出来。
阿丑心想为他穿好衣物,再回屋子取出这尖锐的铁器方容易些,一时不敢贸然拔了那肩头的铁器。
阿丑还是闭着眼,摸索着为这人穿上衣物,手指不小心碰触冰凉滑腻得皮肤时,阿丑会急急回手,不敢再那处动了,手移到别处,隔着布料整着衣物。了好些时辰,阿丑才为他穿好衣裳,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准备背着这人回屋子。
背起这人出了柴房,阿丑也没想起自己还没洗身,身上还是湿淋淋的。
第十三章
来到屋里,阿丑把背上的人放在床上,转身拿了灯来,才凑近床上躺着的人,灯火照明了那人的脸。阿丑的手晃了一下,差些打翻了灯,凝神静静,好一会儿回了神。
好看的人阿丑不是没见过,从前见夫人时,阿丑当她是最好看的,后来见了二小姐,喜欢二小姐的笑靥,二小姐比夫人还笑得好看。大少爷生得俊美无比,三少爷幼时也是一副好相貌。
夏府里的小姐少爷个个是人中龙凤,致漂亮,常人比不得的。但此刻,床上的人恐怕是人中龙凤也比不上的。
背着床上的人来时,没注意到他的容貌,到了赵大叔家,这混混暗暗的屋里,也是忽略过去了。为他擦身时,不敢看他,慌忙地闭了眼。现下一见,惊了阿丑的双眼,慌了阿丑的心神。
阿丑瞧着床上的人,就怕他一下子睁了眼,抓住正偷窥他容貌的人。想到此,阿丑低了头,心里窘迫着。
“他的伤!”阿丑突然又想到了床上的人有伤在身,也顾不得什么了,把灯放下,慢慢翻过那人的身,揭开他的衣襟,露出白腻光滑的肩头来。
阿丑没顾得上什么偷窥羞涩了,眼下治伤要紧,白润的肩头上插着的是一只镖,血还在细细渗出,透着黑。周围的皮肉也是青黑一片,黑血沾着,伤口不算大,就是这镖陷在骨肉里,硬将它拔出恐怕要受痛不少。
阿丑望着那人紧闭的眼睛,心想他恐怕也没什么痛,昏迷中的人感知甚小。
拿了向赵大叔要来的小刀淋了酒液在上面,放在灯火上烤了烤,刀身渐渐烫了,阿丑将刀离近那插着铁镖的肩头,细细划了下去,割掉周围青黑的烂肉,借着刀尖的深入把铁镖拔了出来。
那镖尖刃上带勾,染着浓血青黑,血腥味重,怕是淬过毒液的。若是如此,床上的人就是中毒昏倒的。
阿丑只有赵大叔给的消毒酒液和止血伤药,再没什么可用的了,现在外面又还下着雨,到哪里去请大夫救人?
阿丑有些慌了,怕救不活这人,心急着,没有办法,只好为床上的人清理了伤口,俯身去,张嘴吸了一口黑色的浓血。
浓血是腥的,而阿丑的嘴唇不止触碰了血腥,还感受了冰凉细腻的皮肤,他更小心了,就怕这人疼醒过来,怕这人…………
直到口里的血味清了些,没那么浓稠,吐出了血也没那么黑了,阿丑才将止血的伤药洒在伤口上,再为他包扎了了伤口,才放下心来。
弄好了一切,阿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物还是湿的,没再滴水了而已。方才背着床上那人,现在也见那人湿了胸前的衣裳。
阿丑望着那雌雄莫辨的脸,心道若不是看了他的身,就这么瞧着,就当他是个英气的女子了。年少的男子生得太美,就显得阴柔了,床上的人生得美,因年龄尚小,还没成年,略显了一些。
阿丑定了定神,出了门到柴房洗身换衣去了。
阿丑用着冰冷的水洗了身,穿好了衣裳,回到屋子里,看了看床,决定到外间搬了长凳来将就一晚。
阿丑睡在长凳上,头有些晕眩,为那人吸了毒血以后就发觉有点恍惚,再加上今日真是累了,不一会儿阿丑就闭了眼。
睡到半夜,似乎有声响,惊醒了阿丑,阿丑下一刻想到的就是床上躺着的那人,连忙起身来走到床边。黑暗里,看不清什么,阿丑抬脚几步就踢到软肉的物体,蹲下身摸索着,摸到了一具身体。
那人竟是摔下床了,阿丑扶起地上的人,那人感到温热靠近,修长的手臂就环住了阿丑,紧抱着不放,似乎这暖热的躯体解了他的冷寒。
阿丑的身子一震,不敢乱动,这人是醒了么?他醒了会不会………
怀里的身子颤抖寒冰,双臂越越紧,紧得令阿丑感到生疼,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阿丑先前暂时忘了这人是会武功的,还杀人不眨眼,他若要杀了自己,自己必是逃脱不了的。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这人有什么动静,就是紧紧抱住阿丑,除此之外,连声都没发出过。阿丑想着这人该是没醒,只是冷了身子,摔下床来,现在抱着他不过是想取暖而已。再者怀里的人是中了毒的,中的是什么毒,阿丑哪里会晓得。只为他清了伤口,吸了毒血,洒了伤药,也不知他不会不会好。
想到这里,阿丑担忧这人了,这人身子如此冰寒,是不是………阿丑摇了摇头,不敢想下去。把人抱上床去,自己也躺了下来,任着这人紧紧抱着自己的身躯。
紧贴着阿丑的身躯传来寒意冰冷,阿丑是冷寒的,却也没推开他。任他吸取自己的体温,这样………这人许就不会死了。
在睡梦里,阿丑梦见自己到了大雪山里,远远瞧着一个冰雪美人,那人长得美,她笑的起来就像二小姐那般,令他痴迷许久。
冰雪美人前一刻还笑着,下一刻就赏了他几个耳光,连带着身子也痛了起来,痛得他失声叫了出来,这一张嘴他便醒了。
阿丑醒了,他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后背和臀部火辣辣地疼着,脸上也疼,他还不知他的脸已经高高肿起了。
稍微缓过神,阿丑环视着这间屋子,这儿是赵大叔家,昨夜他背着那人………那人………阿丑猛然清醒了,抬头就撞进一对妖异的冷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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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人睁了眼是如此地好看,那眼珠像玉一般冷,又带着流异光,只不过现在这双好看的眼正散发丝丝杀意。
“那个………昨日………你………”阿丑望着这人,本是高肿的脸瞬间红了,热热的,连说也结巴起来,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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