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这杆大旗一竖起来,大皇子一派的官员立即纷纷应和,而二皇子一派的官员就乱了套,他们也在高声反对,只不过反对的声音却不统一,有的在那儿喊:“皇上春秋鼎盛,立储之事来日方长,如此大事,该当慎重不必急于一时……”,有的在那喊:“二皇子武赫赫,酷肖陛下,臣以为立储当立二皇子!”
因为意见事先没有统一,像陈瑛这样的领军人物又来不及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二皇子一派的人急于否定对手的意见,七嘴八舌,各有所持,反而削弱了自己的声势。
眼见朝堂上又乱成了一锅粥,朱棣老大不悦,登时把眉头一放。
夏浔见状,立即抢上一步,先向朱棣一揖,霍地一转身,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道:“金殿之上,谁敢喧哗?统统肃静!”
这一声吼,跳脚招手的、交头接耳的、大喊大叫的,全都像着了定身儿似的定在那儿,都把眼光齐刷刷朝夏浔投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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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650章 谁敢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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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义愤填膺地道:“杨旭虽然年轻,却也是太祖时候就站班侍驾的臣子了,说起来,与殿上许多老臣一样,都算两朝之臣了,太祖在时,杨旭就从不曾见过朝堂之上乱到如此地步,纵然皇上仁厚,诸位大人也不该如此目无君上啊,这般吵闹,置我皇上于何地?”
真要论起来,夏浔实际上已经算是三朝老臣了,只不过对于建文朝,永乐皇帝是不承认的,虽然这段历史避不过去,可是官面上绝不能提,因此夏浔只好很吃亏地成了两朝老臣。陈瑛都快气晕过去了:明明就是你挑起来的事儿,怎么你倒像没事人儿似的?
朱棣因为按照封建礼法,属于得位不正,所以他和李世民一样,耿耿于怀的就是建功立业,超越父祖,以证明自己君权天授,是理所当然的正统,夏浔这句话正刺到他的痛处,本来的不悦果然爆发了,他把脸色一沉,冷冷地一扫群臣,问道:“对于杨旭、道衍、解缙三人所言,众臣工有何见议?”锦衣夜吧小品整理如今的刑部尚书叫吕震,此人的长处是博闻强记,然则为人佞谀倾险,善于投机。他坐上尚书宝座时,正是朱高煦势大之时,吕震权衡一番,便投到了朱高煦门下,方才一听夏浔所言,担心自已所保的主子失势,立即激烈反对,喊得最为大声。
因为他是一品命官,站在最前面,朱棣看得最清楚,这时朱棣冷冷的目光投到他身上,吕震突然发觉自已不该当这个出头鸟,奈珂此时想要缩回去已经晚了,吕震仔细筹措了一下,便躬身下去,斟酌着道:“皇上,臣以为皇上春秋鼎盛,正当壮年,储君之事,不急于议立。”
解缙马上驳斥道:“储君之为储君,正在于一个储字,与陛下春秋鼎盛有何干系?昔日我太祖高皇帝称吴王,随即便立嫡长子为世子;翌年,我太祖高皇帝登极称帝,随即便易世子为太子。那一年,我太祖高皇帝与当今圣上年纪相仿,亦当壮年!如今皇上已御极三年,年纪最小的皇子业已年过十八,为何立不得太子?”
解缙义正辞严,说的确是道理,再者说他举的又是太祖为例,一向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吕震唯唯喏喏,竟不敢言。
陈续终于逮着了机会,咳嗽一声,出班奏道:“皇上,辅国公立储之言,臣附议!但解大学士所言,臣不敢芶同。皇长子腿有旧疾,身体虚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一国之君,夙兴夜寐,日理万机,以皇长子的身体状况,如何承担这等重任?反观二皇子则不然,二皇子纠纠英武,酷肖陛下,且文才出众,似这等文武兼备的皇子,立为国之储君,方可安天下、安民心,确保国统万载千秋,是以,臣认为,当立二皇子为太子!”
“臣附议!”
“在确议!”
带头大哥终于发话了,一帮小鼻立即追上去表示赞同。
这是陈瑛一派一贯的伎俩,能拖就拖着,不能拖就搅混水,总之,先把大皇子立储的事给拖黄了,拖黄一次,大皇子的地位便动摇一分,水滴石穿,总有一天,能让二皇子取而代之。
道衍大师双手合什,朗声说道:“太祖遗训:‘国之储君’立嫡立长。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若奸臣弃嫡立庶,庶者必当守分勿动,遣信报嫡之当立者,务以嫡临君位。,今三位皇子俱是皇后娘娘嫡出,符合立嫡之说,然则太祖遗训,尚有嫡中立长之言,故此,大皇子当为储君!”
立嫡立长,封建道统!
它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土木堡之变,朱祁镇被瓦剌掳走,他的弟弟朱祁钰做了皇帝。后来朱祁镇被送回来,成了太龘上皇,景泰三年,朱祈钰的宠妃杭氏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朱见济,朱祁钰喜出望外,便想立自已的这个亲生儿子为太子,可是太龘上皇朱祈镇的妃子周还香偏偏就比他的妃子早了一个月生下一个儿子,就是后来的明宪家朱见深。
朱祈钰是临危受命做的皇帝,那也就算了,兄终弟及么,这是祖训,兄虽未终,可是被敌国掳去,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又没有儿子,自然该由弟弟继位。可是按照立嫡立长的皇室继位顺序,朱见深是先皇的长子长孙,而他这个现任皇帝的儿子却是先皇的次子长孙,应该排在人家后头。就为了这,中龘国历史上一幕惊世罕有的闹剧开演了,皇帝要派人给内阁大学士和六部九卿、朝廷要员们挨个送礼,低声下气地央求他们表态支持自已的儿子当太子,就这样,还是有许多大臣根本不给面子,闹得朱祈钰软的不行又施廷杖,把个朝堂打得乌烟瘴气。
所以道衍这番话是相当有力的,可是以前因为大家都避着当着皇上的忌讳,这件常都不大肯提。因为朱允文固然不是正宗的嫡子长孙,可是真正的嫡子嫡孙还活着呢,那就是吴王朱允熥。
朱允恢生得早,是太子朱标的第一个儿子,但他是庶子,他的母亲是太子朱标的侧妃吕氏,太子朱标的正室常氏生下朱允煽就死了,这时才把朱允炆的母亲吕氏扶正。按照帝王家的森严制度,朱允恢的母亲虽然扶正了,最正宗的嫡子仍旧是朱允煽。在宗法制度里,两者的地位差的太远了,朱允坡成为储君,这就相当于《红楼梦》里贾宝玉的位子叫贾环给占了!
只是,朱标的正妃常氏,是开国大将常遇春之女,朱允煽的亲姥爷是常遇春,舅姥爷是蓝玉,郑国公常茂是他大舅!开国公常升是他二舅!冯胜、傅友德等二十多位大明帝国的开国名将大多互为姻亲,你说他的后台得有多大?
可就因为这,反而吏招朱元璋的忌惮,再加上朱允坡受了黄子澄的点拨,善于在朱元璋面前扮孝顺孙子,孝的都不像人了,太子朱标死时,他哭得死去活来,三日不肯进食,把个痛失爱子的老朱感动的眼泪汪汪的,这皇位就落到他头上了。
结果等老朱过世时,已经不需要装给人看的朱允炆不要说绝食了,连哭都没哭够时间,这边阻止爷爷的儿子们回京奔丧,那边没等帝王停灵时间结束,就把老朱匆匆给埋了,然后就推翻了对他爷爷的保证,心急火燎地开始把叔父们往死里整,老朱一翠子眼里不揉沙子,临老叫他乖孙子给骗了。
别看后枣人觉得朱棣继位不合礼法,于是就大肆褒扬朱允烦,实际上立朱允炆为太子时,朝中大臣同样有许多不满,认为朱允炆名不正言不顺,只是碍于朱元璋的强势,动不动就要杀人,一杀就杀个血流成河,实在是没人有胆子当着他的面叫嚣。
而民间传说朱元璋之所以立朱允恢为太子,是因为朱允烦是他和儿媳妇吕氏私通所生的私生子,固然是纯属胡说八道,可之所以出现这种流言,恰恰是因为朱允坡本来没资格当皇帝,比他有资格的人还在那摆着呢,所以才招人非议。
而今朱允蜓“自龘焚”了,可是根正苗红的真正嫡子嫡孙朱允随还活着呢,如今被皇上软禁在凤阳呢。朱棣刚要登基的时候,那么多臣子反对,人家主张的就是:你说你是靖难,成!现在你靖完难了,现任皇帝也死了,你把皇位还给人家真正的继承人吧!
正因如此,以前朝议立储之事时,两派的人都不大敢把太祖的这句话拿出来说事儿,就怕犯了皇上的心病,要是不小心摸到了老虎屁股,那就彻底完蛋。道衍这是头一回上朝议立储君,以他和朱棣亦师亦友的私交,他也不忌惮这个。可他敢说,别人不敢说,而且哪怕明知道这句话正好可以利用来大做文章,还偏就没人敢用。
想当年铁镭守济南,把太祖的灵位往城墙上一供,朱棣造反那是冒着身死家亡的凶险呐,就是这样严重的后果,他都不敢用大炮轰城,如今道衍利用他的特殊身份,搬出了别人想用也不敢用的皇明祖训,不亚于铁镭竖太祖灵位于城头,谁还敢轰?
陈瑛暗暗叫苦不迭,他已经表示同意立储了,结果这死秃驴搬出了皇明祖训,如果他引用什么圣人圣言,周礼古制的,陈瑛都敢反驳,可是太祖朱元璋亲口说过的话,他怎么反驳?陈瑛讷讷,万千语言凝于舌端,唯独顾忌着那是太祖遗训,不敢反驳。
夏浔已然逮住这个机会,率先向朱棣行礼,高呼道:“自古帝王统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而敬天法祖本于至诚之心,不容一息有间。
立储,当务之急:立皇长子为储君,乃祖宗遗训,上合天意,平顺民心,臣请我皇陛下,立皇长子为太子!”
“臣附议!”
“臣附议!”
夏浔这边的小弟们忙也摇旗呐喊起来。
“皇上!”
陈瑛急了,心知皇上只要一声“准”,那便大势去矣,慌忙撩袍跪倒,乞求道:“皇上,立储,国之大事,臣等所言,还请皇上三思。如果皇上决意立储,也请三思而行,至少……至少明日再作圣裁吧!”
夏浔睨了他一眼,心道:“陈瑛这老贼莫不是又要去请朱高煦扮大耳贼刘备,跑到皇上面前去哭鼻子吧?”
他还真猜对了,陈瑛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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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651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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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一散,陈瑛健步如飞,提着袍裾一溜烟儿地去了,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去与二皇子朱高煦商议对策去了,陈瑛心中焦灼,这时也顾不得掩饰了,哪还在乎旁人想些甚么。
道衍大师一俟离开朝堂便扬长而去,一派飘然气象。他的身份特殊,立场也比较超然,他和大皇子朱高炽交往比较多,性情也比较相投,但他毕竟是个出家人,对于皇家争储之事,不愿涉入太深。皇上的托付、大皇子的交情,他都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本份,额外的,你再让他热心参与,那就不太合适了,他也不愿意。[.br/>可解缙这一辈子都要在仕途上行走的,他本来就热衷做官,如今既已靠在了朱高炽这棵树上,别人解得脱,他可解不了,只能在这棵树上吊死的主儿,自然比谁都急,他立即快步赶到夏浔身边,拉着他行到一边,焦急地道:“国公,要糟!皇上耳根子怎么这软?居然答应陈瑛明日早朝再予决断,淤……这……”二皇子跑到圣驾前哭诉一番委屈,皇上心再一软,咱们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夏浔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皇上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战场上,都是杀伐决断,利刃当机,可是这立储,虽是国事,也是家事,都是他的亲生骨肉,皇上这铁骨铮铮的汉子,竟也优柔寡断起教……”
见解缙垂头丧气,忱心忡忡的样子,夏浔又安慰道:“大绅兄莫要着急,这眼泪的杀伤力,也是逐次递减的。第一决叫人看到你哭心中足生震憾,你哭多了,也就不值钱了,皇上未必还会那么心软皇上心里比谁都明白,这储君越是不早定下来,朝臣们争的越厉害,那两兄弟的情义也越淡薄。”
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二皇子闻讯,必定要走亲情路线,再去向皇上诉说冤屈,咱们要让皇上定下心来,看和……也不能一味地只在朝堂上争斗了。
解缙急的搓手道:“不然又能如何?你也不是不知道大皇子那性子,再者说皇上疼爱二皇子多一些,二皇子去皇上面前诉苦流泪,皇上会心软,若是大皇子依葫芦画瓢,也来这么一出,恐怕反惹皇上生厌了,岂不弄巧成拙?”
夏浔目光闪动,轻轻地道:“为什么一定要大皇子去哭呢?”
解缙一怔道:“你是说?”
夏浔摆摆手,说道:“大绅兄这事你插不上手,朝堂上,咱们胜了一局,这是国事。接下来,就是拼亲情了这一关再过了,大局可定,我现在就去安排,你且静观其变便是!”
说罢,夏浔把袍裾一提,健步如飞地去了,朝臣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一个个或交头接耳、或挺胸腆肚,就跟企鹅绅士似的,冷不防后边出来一道人影飞也似的去了定睛一看,竟然是辅国公,不由得啧啧称奇:“陈部院匆忙而去,定是去请二皇子哭宫的杨国公这般着急,要干什么去?难道请大皇子也来一出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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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呢?”
夏浔扔开马鞭几步便登上台阶跨进门内,劈面便问一个家仆,把那家仆问得一个愣怔。
“夫人……大人鼻然在后宅……”
那家丁还没说完,夏浔的身影已将消失在中门门口了,那家丁抓抓后脑勺,好不纳闷。
“夫人,大人……”
夏浔到了后宅,问清夫人所在,急匆匆便往里闯,茗儿亲手给自已未来的宝贝儿做了件百衲衣,正拿在手里端详着,唇边满是甜蜜的笑意,听到呼唤,刚刚抬头,夏浔已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不禁嗔笑道:“什么事儿这般着急?”
夏浔几步走到她的面前,说道:“成败在此一举了,娘子,你听我说!”
夏浔对茗儿低声说了几句话,茗儿听了黛眉微微一蹙,迟疑道:“相公,这事有些难,姐姐一向不干预国事的,这你也知道……”
夏浔急道:“国事在我们这里,现在争的是家事,她这当娘的若再不出面,那我这做姨夫的可也不管了!”
茗儿白了他一眼,嗔道:“瞧你,怎么这么说呢?”
夏浔顿足道:“趁热打铁、趁热打铁啊!此番若再让陛下改了心意,再要争取,可真是千百倍之难了!”
茗儿终于动容,迟疑片刻道:“那我该怎么说?直接让姐姐去说服陛下?姐姐若是这般贸然出头,恐怕效果适得其反,你也知道,我那姐夫和皇大爷一个脾气,专冂喜欢跟人顶牛,你说往东,他偏往西的。”
夏浔道:“自然不可以直接干预立储,后宫干政,乃是大忌,皇上怎么肯破例?虽说他宠爱皇后,可若皇后破了这个例,他不责备皇后,也必迁怒于大皇子,你得这样说……”
夏浔对茗儿又小声说了几句,茗儿点点头,小脸也严肃起来:“成,那我这就走一趟!”
夏浔大喜,立即唤道:“备轿!备轿!赶快备轿!赶快……”
茗儿没好气地嗔道:“相公!这是后宅,你喊给谁听啊?”
“哦哦,我急糊涂了……”
夏浔赶紧扶着茗儿向外走,就近侍候的巧云闻讯忙也赶了来,提前跑到前宅咐咐人准备车轿去了。
不一会,一辆健骡拉着的华美车轿驶出辅国公府,在十余骑侍卫的护送下直奔大皇子朱高炽的府邸。
车轿到了大皇子府邸,根本没有停下,提前赶到的一名侍卫早将消息递进去,门扉大张,茗儿的车轿长驱直入,驶进了大皇子府。又过了不到两盏茶的功夫,茗儿的车轿出来了,后边还跟着一辆车轿,两辆车轿径奔皇宫去了,与此同时,二皇子朱高煦打马如飞,也直奔午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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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不服!儿子不服啊!”
朱高煦跪在朱棣面前,涕泪横流,泣声说道:“儿并不是想事事都跟大哥争,是父皇您给了儿希望,事到如今,儿已如在虎背,有进无退了。凭心而论,除了比大哥晚生了两年,儿子哪一点不如大哥?靖难四年,沙场百战,是谁陪伴父皇左右?大哥他做什么了?
太太平平稳坐北京城,有人说,大哥他遥筹帷幄,以北平三府之财力、物力、人力,确保了父皇前方征战,无后顾之忧,其功如汉初萧何,功勋犹在众武臣之上,儿子不信!这都是扯淡!大哥那身子骨儿,父皇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走几步路都喘得要命,能夙兴夜寐筹饷筹粮,为父皇排忧解难?还不是母后和道衍大师辛苦做的,若是大哥所为,怎不见他瘦上几分?”
这话有点扯淡了,朱高炽坐镇北京,都做过些什么,朱棣又不是一无所知,至于用胖瘦枣衡量一个人干的活多少,皇帝要是据此来判断臣子的忠廉与否,那就成了昏君了。再说朱高炽的肥胖是一种病,他有肥胖症,要真能瘦下来,那么多的当世良医还用得着束手无策么?
朱高煦是真急了,反正是撕破脸了,说话毫无顾忌,这番话说出来,朱棣眉头微微一皱,便有些不悦。可朱高煦接下来的话,又不免叫他心软了。
“父皇,您忘了东昌一战,是谁浴血厮杀为您解围了?您忘了蒲子口一战,是谁奇兵突至,反败为胜了?您忘了白沟河一战,父皇中计,张玉战死,又是谁,舍生忘死,救了父皇您出来?又是谁抚儿之背,说我大哥体弱多病,要我多多担当,多多任事的?”
这番话说的朱棣非常难堪,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说不出话来。
“父皇,儿子自问对国家的功劳,比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凭甚么这皇位一定就是他的?”
朱棣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长幼失序,乃乱道之行径,取确之根源,此例一破,子孙永无宁日了。”
朱高煦道:“父皇,若说家事,儿子自信不比大哥稍差,若说国事,大哥那身体,能承担如此重任吗?大哥的儿子年幼,而大哥的身子多病,自寺道:主少国疑,朝中多为建文旧臣,父皇既想着我大明国统千秋万载,这一点难道就不考虑吗?”
朱棣固然不喜欢长子,可他青睐于二儿子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大儿子体弱多病,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走在他的前面,幼主当国,确实是个问题,朱高煦先是重叙自己的百战之功,紧接着抛出这个问题,朱棣不禁又犹豫起来,迟疑半晌,才道:“为父心里很乱,你让为父静一静,再好好想想。”
“父皇……”
朱棣摆手:“退下吧。”
“是!”朱高煦无奈,只得爬起身来,擦擦眼泪,看见父亲正轻轻捶着腿,不禁又嘱咐了一句:“江南春寒湿重,父皇千万保重身体。”
朱棣有些动容,看了他一眼,微微苦笑道:“煦儿,你若是为父的长子,又何须这许多麻烦?”
朱高煦正要接嘴,朱棣已然摆手,朱高煦察颜观色,知道父亲已被自已打动,再要多说,恐怕适得其反,忙乖巧地闭嘴,躬身退了鼻去。
朱棣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上,许久许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怅然道:“为君不易,为鬼……更不易呀!”
心已经乱了,永乐皇帝已无心批阅奏章,便推案而起,心事重重地向后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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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652章 女人真顶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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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心事重重地回到后宫,他虽有好几位年轻貌美的妃子,但是一有心事,仍旧喜欢到皇后寝宫来,只有在这儿,他的心里才能放松,才能得到休息。
朱棣来到坤宁宫,未进宫殿,便听到一阵哈哈的笑声,童稚天真,十分活泼,眉头不由一轩,晓得是自已的大孙子来了。朱高炽夫妇时常带着儿子到后宫来请安的,每次都会坐一会儿,陪母亲说说话、聊聊天,只是长子大概都是自幼受到的训斥较多,朱高炽比较畏惧他的父亲,一见了朱棣就木讷起来。
老儿子,大孙子,这是老人家最疼的,朱瞻基这孩子不但长得漂亮,人也机灵懂事,尤其讨朱棣的欢心,长孙来了,朱棣的心情就好了许多,人还没进去,脸上的线条已经柔和下来。
“儿媳见过父皇!”世子妃张氏一见朱棣进来,抢先上前施礼,朱瞻基也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拉住他的手甜甜地道:“皇爷爷好,皇爷爷抱!”
“好好好,爷爷抱!”
朱棣眉开眼笑,抱起大孙子,又对张氏道:“起来吧,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自已家人,后宫里边不要这么构礼!”听着像是批评,神态却是和颜诺色的,朱棣虽然不大看得上自已的大儿子,对这个大儿媳和大孙子却特别喜欢。张氏是指挥使、彭城侯张麒诚之女,聪慧贤淑,待人和睦,行为端庄,尤其孝敬老人她的孝是发自真心,并无矫作,很得朱棣和徐后的欢心。就是这位张氏,在本来的历史上历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六朝,由一个民间女子到世子妃,太子妃,再到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对子女既慈且严,对娘家人严格管束,在家里是贤妻良母,在朝里是一代贤后,在她有生之年,大太监王振畏于她的威望严肃始终不敢干政,被后人评价为“女中尧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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