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黄来贵听的咋舌,说道:“这规矩也太严了。”
“这一套是君侯所定,叫南安侯公务员规范,嗯,听着有些怪,但越来越详细。不过有这个也好,我等只要奉公守法,好处却是比在大魏时要多。一则俸禄高了,二来不必牵扯人情往来,凡事凭公事规范去做,少了很多头疼掣肘,人情计较。三来百姓是不必趋奉我等,可是我等也不必去趋奉上司,也是便宜了很多啊。”
何百户说着笑起来,黄来贵也是连连点头,感觉确实是这个道理。
“况且,我还有事拜托咧。”何百户站起身来,拱手道:“还要请老弟和令尊令堂说说,到了底年投票时,一定要给俺投个红豆。”
黄来贵一头雾水,说道:“这是啥意思”
“咱们东藩的官吏,不亲民的是秘书阁的吏房考核,亲民的官,就是俺这种百户一类的官,要在年底召集百户内所有十五以上的百姓投票,识字的写票,不识字的投豆。认可俺做事的,投红豆,不认可俺的,觉得俺不称职的,投黑豆。”
何百户苦着脸道:“都说上智下愚,俺们君侯不这么说,上回召集会议,君侯道,官吏对百姓如何,百姓心中清楚的很。所以到了年底,不要等上官考核,亲民官由上司考核,无甚用处。还是要叫百姓来投,若红豆大过黑豆,说明你做事到底用心,有那些糊涂人不懂不明白,或是因管事得罪了人的,只要用心做事,到底还是红豆多过于黑豆。若是那一等不用心的,只会买好卖乖的官吏,纵使有一些人受了蛊惑,投他红豆,更多的人却还是识得破他,只会投黑豆与他。黑豆多过红豆,立刻革职待勘,若无重要过错,就不追罪,只贬为最低等吏员,重头再来过……”
“
这样百姓不是能罢黜官吏”
“正是,”何百户沉声道:“这是君侯的意思,巡按官吏不一定称职,审计官员时间久了也可能会失职,只有百姓这般决断,亲民官才不能懈怠,或是欺压,渔肉百姓。”
“那成了百姓选官吏了……”
“也不尽然。”何百户道:“就算俺被选掉了,还是由秘书阁吏房的人再派新的百户来。君侯说,民智到底未开,就算分族而居,也总会有人暗中联络,勾结。若是百户官由民选,难免会有大族中人,或是胆气勇壮的,甚至是无赖强梁之辈用利诱,威逼等办法来强迫百姓选其为百户,这样长此以往,南安侯府就失了对各百户的控制,成了此辈作威作福,捞取好处的地界了。是以,可以免,但不能选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若百户真的欺压百姓,不称职,可以免,侯府还是要任命新人,新百户上任,当然要奉公守法竭力做好事情,否则还是一样可能被选掉。”
看起来何百户是对这一套体系研究颇深,说起来头头是道,却是叫黄来贵听的头晕,他哪里能对这些事了解的如此深刻说到后来,压根已经是接不上话。
“俺却是多嘴了,总之,拜托黄老弟一定要替俺带句好话。”
何百户也不多说,起身送黄来贵出门,态度不仅是客气,甚至是有些谦卑。
黄来贵也是与官吏打过交道的人,却是头一回见着官吏如此客气,一时间如在梦里,头脑都迷糊了,一直到走出百户官厅,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时,才慢慢清醒过来。
官厅里吏员还有好多,农官医官工官等各行其是,也有吏员辅助,光是这一个百户就有十余名官吏。
若是在福建路,这些管着几百人的官吏就是里甲和吏员,也是经制吏,穿着嫩草色的吏服,趾高气扬,百姓见着了需得打拱作揖,叉手行礼,那些官吏俱是傲然而过,根本不将平头百姓放在眼里。
若是县里的押司,衙前,经管,仓使之类,更是高头大马,地位远在普通人之上,寻常人根本没有机会上前打招呼行礼。
一个村庄,供养个吏员都是困难,要毕恭毕敬,逢年过节要送上好处,否则定下上田中田下田,
第三百零四章 父与子---今天两章
“父亲,”黄来贵赶紧道:“现在规矩严,赌钱,喝酒俱是不许,儿子现在的钱,也都是能攒下来了。”
说着,从怀中取了十来贯钱出来,递交给母亲,说道:“现在我兄弟二人俱吃皇粮官饷,儿子每月二十贯钱,说句狂话,此前咱们住的镇上,吏员也不及儿子现在赚的多。有现在这钱,还怕说不上亲”
“这说的是了。”黄父点了点头,背着手看浑家眉开眼笑的将钱收了下来,心里也是颇感欣慰。
黄父接着道:“你兄弟二人的钱,都交给父母收着,你是老大,我思忖过了,这一两年咱们就能将这宅院钱还上,还能将院中空地再盖三间西屋。到时候我和你娘住西厢,你先娶亲,住正堂,再过一年,攒钱再典个这般的院子,你搬出去,叫你兄弟过来与我二老一起住,此后我二人轮流到你兄弟家住,几年后我们老了,劳作不动,就得靠你二人养着了。”
这时候父母之命一般是违抗不得,做儿子的能小小抗争,但诸多大事还是由得父母当家作主。
要是细论起来,肯定是黄来贵吃亏,二弟来福一个月饷钱才四贯,比起黄来贵差的远了。便是二弟当了军官,月饷也是不及黄来贵为多。
只是军人在南安侯府体系之内地位相当尊贵,黄来贵知道父母在百户村内受到照顾和优待,兄弟军人的身份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逢年过节,上头会派官吏来探视军人家属,送给肉酒粮食,光是这一条,兄弟的月饷比自己少一些,黄来贵也是不打算计较了。
“阿爹也不必着急。”黄来贵道:“这一年内我想好好做些事,力争能在南安侯府的水师里做到商船的商船长,跑倭国或是吕宋,或是三佛齐,兰芳,再往西便不去了,有些危险。暹罗,老挝,缅甸各国,也不去,利太小。若是能叫我跑倭国航线,再当了船长,一年千贯的分红怕也是有的。若是这般,咱们家里可以申请十来亩地,自己盖大宅子,一家人俱是住一起,不比分开住要强”
这年头的人,分家的事也是有,但以福建路的传统,一般还是不分家为多。
“这事再说吧。”黄父摆了摆手,对黄来贵的建议不置可否,示意这话题先搁下。儿子有出息,甚至还能对未来做出规划,这令得黄父大为满意,他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当年的大魏还没有现在这么难过,一般的百姓人家会送孩子读几年书,不当睁眼瞎,而黄来贵,徐子先兄弟少年时,黄父却是没有这种财力做这样的事,这成为他一生的隐痛。
特别是看到兄弟二人都是成为粗鲁汉子,这种心痛的感觉只有当了爹的人才会懂。
现在好了,儿子说话斯文有礼,据说在南安侯府之下的人,都是要强迫读书识字……就算是有些楞头楞脑的二儿子,近来也是能自家写信回来,这更是难能可贵。
固然写十个字错了四个,还写的核桃般大,十几张纸没写几句话,但就是这样一封信,也是叫黄父喜极而泣了。
兄弟二人收入差距现在已经较大,若是如黄来贵所说,将来差距更大,黄父的打算还是要分家。
不患寡而患不均,黄父还是读过书的。
若将来兄弟二人俱是娶了
媳妇,到时候妇人们争执收入高低,对家族的贡献,儿子们脸上却是不好看,父母也是闹的没脸。
还是分家的好。
黄父一瞬间已经有所决断,只是不好伤儿子的心,当下笑着道:“进来,帮老子烤柘片。”
“阿爹要做弓”黄来贵随着父亲进灶房,屋里满满的俱是柴薪和打好的草束,屋外的院中也是堆的小山般的草束。
“嗯哪,要做弓,”黄父笑眯眯的道:“原本在老家就是弓箭社,有一张弓了,现在人家说弓力弱了,我这年龄,十个力的是开不了了,最少也得八个力,不然就叫我退社……只能找好柘木,再自己做一张。”
“生漆,胶,弦,都有了”
“有了。”黄父道:“邻居前一阵猎得一头大鹿,肉各家都送了二斤,皮子人家交上去了,抵了四贯钱,剩下的肉自家熏了慢慢来吃,好生叫人羡慕啊。”
黄来贵听的笑起来,父亲少年时就入了弓箭社,原本大魏对入社的男子有赋税上的优待,入社的男子,每年春秋操练两季,一次十天,如果有剿贼的军事行动,可以随厢军一起出兵,也可以抵徭役。
到成宗之后,除了从军能抵徭役外,原本的优惠逐渐消失,朝廷缺钱,对民间的这种弓箭组织也没有此前信任了……
在当初的大魏,官家与百姓一心,各地到处都是弓箭社,官府主动组织百姓结社习武,也未必哪个官家心里害怕,睡不着觉。
当今的崇德皇帝,说是崇德,其实倒是无才无德,对百姓百般压榨,赋税有好几十种,将百姓压的喘不过气来,赋税收的越多,官府对百姓就越来越不信任,果然也是各地盗匪越来越多,数年之前,福建这里的弓箭社也是被迫解散,黄来贵看着父亲将弓箭藏在床下,似乎是将过往的一些信仰都藏了起来。
现在则是不同……南安侯府的种种举措,似乎是有大魏开国时的风采,甚至犹有过之。
这样的官府,当然不畏惧百姓持有兵器,甚至是鼓励百姓组织起来,既可对抗盗匪,又可对抗官府。
这无所谓。
黄来贵不知道,徐子先的理念便是,如果一个官府叫百姓组织起来抵抗的地步,其存在的意义就已经归零。
哪怕是徐氏的大魏,太祖皇帝的大魏,也是如此。
 
第三百零五章 新社区
徐子先希望的是现代社会中更高一层的社区化,社区有服务人员,但居民可以在引导下,组成一个个小的组织,可以守望相助,又不干涉和影响他人的生活。
这需要订立一定的规则,所有人都要遵守。
比如黄来贵看到的垃圾处理,任何人家不能随意抛掷,只要被发现了就会被罚钱,而且惩罚力度相当大,会使不识字的老阿婆也知道要守法。
好的道德从来不是自律出来的,而是法规的延伸。
现在百户中有弓箭社,有矟刀社,这是习武的,也有一些兴趣爱好者自行结社,官府不仅不禁止,还大力支持。
比如李国柱就是加入了一个猎社,只要不跑到高山土著那边,这边的靖安警备也不会多事……真正的警戒线划在十多里外,到了那边,普通人便是不给过去了。
李国柱与黄来贵寒暄几句,回家取了自己的硬弓过来借与黄来贵使用。
两个汉子一边闲聊,一边搭弦试弓,黄来贵感觉这弓偏硬,不过自己还算是能正常使用。
外间的鼓声越发急切起来,几个男子将插袋放在左右腰间,双插箭袋各放三十支箭矢,俱是重箭,并无轻箭。
“这边小猎物不值得打。”李国柱对黄来贵解释道:“沿着村子往东走,丘陵很多,草都有一人多深,灌木多,林地多,山野到丘陵之间,鹿群极多,所以咱们猎社也好,弓箭社也好,都是以打鹿为主。鹿肉咱们自己留着吃,这些天孩子脸都吃胖了,鹿皮南安侯府四贯钱一张收购,然后他们还要清洗处理,咱们就算自己卖给皮货商,还得费老大力气,半年也未必等来一艘船,还是卖给南安侯府合算。”
一张鹿皮在福建路能卖十贯钱,但那是到百姓手里的价格,甚至还会更高些,但不会超过十二贯。
这皮货也不是普通人买,百姓一年也未必能攒下五六贯现钱,一般还是中产之家,比如中小商人和底层官吏,他们才能一次拿出十来贯钱,给自己或家人买一张鹿皮制成的皮毛大衣,用来抵御福建不是太寒冷的冬季。
南安侯府收的皮货,处理之前四贯钱收,这价格和皮货商人相差不多,也算是相当厚道的价格了。
这些皮货当然不是卖到福建,而是卖到江南富裕地方,那边的冬天更加湿冷,而地方有钱人比福建路还多不少,皮货是有多少出多少。
另外便是倭国,至于北方,原本就有固定的皮货渠道,大量出货反不如往倭国或江南出货方便。
近来除了开荒和修路之外,侯府治下的很多壮丁都空闲无事,这些男子和李国柱一样,组织了大大小小的弓箭社或猎社,经常性的出外打猎,李国柱已经猎得了两头大鹿,卖了八贯钱不说,鹿骨鹿肉就剥了近二百斤,鹿血也可以凝固了吃,俱是头等的好东西。
到东藩到上不足三个月,李国柱本人胖了一圈,还好入弓箭社和猎社之后,户外的活动多,将长出来的肥肉又练了回去。
至于原本瘦弱的妻子和一对儿女,这时已经颇为富态,俱是养
养胖胖的,令李国柱每天都是笑口常开。
简单来说,在这岛上一切俱是欣欣向荣,住的好,吃的也好,不受欺压,简直就是说书人嘴里头的世外桃源。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在大魏内乱频生,乱象渐出,群魔乱舞,海盗肆虐的情形之下,能到东藩居住的百姓都是感觉庆幸,并且这种感觉随着事态的变化也会越来越强烈。
到了一两年后,被去除官户或隐户资格,赶出东藩,已经是对这些移民的最高程度的惩罚。
“有这鼓倒是方便的多。”黄来贵听到鼓声渐停,同时他和自家父亲,还有李国柱一起走出第七条巷子,这时发觉各条巷子里都是走出若干个持弓箭的男子。
在村子东头,十来个穿黑箭袍的警备士已经集结完毕,正在村口等着。
有人赶着骡车,上面是不少浸了油的引火物,几辆大车都是堆的满满的,散发着强烈的油污味道。
“今天要烧十一里地,南北纵向,从溪口处往南三里,莲花峰下开始,直抵村南处四里处,就是那颗大樟树附近停止。”
何百户也是赶了出来,这是一次规模较大的行动,他当然是不能在村里的百户公厅闲坐着,而是要直接带队行动。
还有一位穿吏袍的官员随行,这是农官,其要考察烧荒过后的大面积的焦土,判断土地肥力,另外疏浚溪流,做引水的规划,可能要建造一些水车或挖掘水井,为进一步的开荒做准备。
医官和兽医官也随行,医官要判定烧荒后蚊虫对时疫的传染是否会减轻,另外看野外的水文情形,判定大规模瘟疫的传染风险。
兽医则是跟随照料牧畜,同时看这些骡子和毛驴是否健康,能否承受重体力劳作。
在看到黄来贵的时候,何百户还特意点头致意。
其余的官吏各自忙碌,百姓们则忙着整装,把革带和插袋系好,同时背负好弓箭,还有人挂着障刀,或是手持长矟。
李国柱这时才对黄来贵道:“击鼓除了召集咱们出来,也是有报警和传迅的作用。”
“明白了。”黄来贵道:“此地到底是离大山较近,要防着土著来犯。”
“是的。”李国柱笑道:“不管是
第三百零六章 环岛(今天两更)
越过干渠,前方是大片的开辟好的田亩。
这里种植棉花已经晚了,种水稻也是来不及育秧,所以这里是高粱和豆类为主,天时刚刚好。
豆苗和高粱苗已经出的相当好了,这一大片田亩有过万亩,一个百户就是一百个家庭,这里也是十一百户的全部田亩,每家百亩左右。
有的家庭有好几个壮劳力,其开垦的田亩就不止百亩,数量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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