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菜是每小桌上一碟蒸鱼,一道煮青菜,虽然只有两菜,胜在盐给的足,不管老人孩子俱是举碗大吃,天气虽冷,灶间却是暖和的很,配上饭菜香气,令人有一种温馨愉悦之感。
几个仆妇坐在一边闲话,见林家兄弟进来,有个仆妇笑道:“老大老二又来看你们阿祖了。”
“是哩。”林老大笑嘻嘻的道:“何家嫂子辛苦了。”
“林老大你当了武卒,难道还读了书”何姓妇人笑道:“现在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可不是”林老大想了想,抚着下巴道:“我自家也是这般觉得。”
林老二道:“虽然俺们还不识几个字,也没空学,不过每天晚上都有讲官说古今忠烈的故事,听的多了,倒是真觉得自家也有学问了。”
兄弟二人一边说,一边坐在祖父身边,林老爹近来过的滋润,脸上都是胖了几圈。他虽然年迈糊涂,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自家孙子都还是认得的。当下老人见两个孙子坐过来,顿时慌了,张罗着要找碗替孙子装饭。
眼前这般饭食,在老人的眼里已经足够丰盛,自家吃的舒服,却是把两个孙儿给忘了。
在年老人眼里,自家儿子还是如小孩一般,需得自己悉心照顾,却是不知道,自家已经老迈不堪,实是需要儿孙反过来照顾自己了。
林老大眼圈发红,看看兄弟也是差不多光景,当下好不容易将祖父按住,说明了自己兄弟二人已经吃饱了。
见林老爹似信非信的样子,兄弟二人将十几贯钱摆出来,黄灿灿的铜钱堆了一桌,林老大将领了饷钱的事说了,最后对祖父道:“阿祖放心,原本说咱们林家究竟是要绝后了,穷成以前那般模样,谁家嫁女儿到咱家现在这样,一年之内,二弟准保能娶亲,过两年我也娶媳妇,一并来服侍你老人家。”
“服侍我,不必要了。”林老爹这阵子喜从天降,神智清醒的多,当下断然摇头,说道:“老大你先娶,然后老二娶。你兄弟不要乱花钱,攒下来钱将老宅子修好,赶紧张罗娶亲。我看世子是好人,养我的老还给你们这些钱,将来你们娶了媳妇,定下心来,好好要替世子效力,不要知恩不图报!”
兄弟二人当然唯唯称是,临走之时,特意留了一贯钱给何家嫂子保管,言明有货郎过来时,随意买些小吃食给祖父享用,若祖父不肯,就说是世子赏的。
何家嫂子接了钱,说道:“这是小事情,若是你兄弟二人修了房子就来找嫂嫂,到时候有亲事替你们说。”
兄弟二人道了谢,心里又是高兴,也感觉惆怅,不知道祖父是不是真的能撑到兄弟二人成亲生子的那天
“老二,”走回兵营的路上,林老大突然顿住脚,看着兄弟的眼睛,极为认真的道:“阿祖叫我们要有天良,知恩图报,你一定要记得。”
“我省得。”林老二道:“总归是要认真操练,上阵打仗,要拼死力。”
“要是以前,”林老大道:“我一定劝你保命为第一,然后才谈的上别的,可是眼下我要劝你,遇事忠勇为第一,立功为第一,报效为第一,保命,在其次吧。若是我死了,你照顾老人,你死了,有我。咱们都死了,他老人家也不会受罪。要娶了媳妇留了后,就更没有啥说的。有恩如此,不图报效,咱兄弟成什么人了”
“就是这个道理。”林老二连连点头。
其实兄弟二人自己也没有完全想到,眼下这些话,都有不少是晚间听忠烈名臣传时听到的话,诸如吃百姓饭,需得替百姓卖命打仗,否则人家一年到头辛苦,你在营操练,所为何来无非保境安民,这样才不会被人戳脊梁骨。诸如此类的话,每晚宣讲都会说,各营和各都,哨,都找了口齿灵便的人当宣讲官,训练不那么辛苦后,每晚讲半个时辰左右。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洗脑,不过相当管用,武卒们都当听故事,津津有味的盘腿坐在地上听着,待听完之后,才纷纷打着呵欠去洗漱睡觉。
几个月功夫下来,不仅有些思想深植在武卒脑海里,连思维方式,还有谈吐都转变了许多。
徐子先暂且还没有办法教武卒们读书写字,那些少年牙将才是他栽培的重点,读书写字,看兵书,读史书,这些办法培养的是识字懂气节的
第九十八 密谈
侯府要在南安这里伸出手来,其余几个镇子也保不住,只是宗人一般不放帐,这也是朝廷规矩,文武官员和宗室不得放高利贷,以防他们以手中的权力和身份多行不法,败坏大魏朝廷的形象,引发众怒。
就算侯府只开设钱庄,对蒲家生意的冲击可也是不小。
蒲寿臣阴沉着脸看了一会儿,待看到李仪就在蒲家钱庄不远处相中了一个套院之后,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来人。”蒲寿臣压着嗓子道:“牵马过来,我要去府城。”
“祸事将至。”一个老掌柜看着蒲寿臣离开的身影,情不自禁的摇头叹息了一声。
“还能出啥大事不成”
老掌柜不语,眼前这些后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当然南安侯府更是懵懂无知,蒲家这样的外来户,若是没有点厉害手段,真的能在大魏轻易积攒起眼下这亿万身家
蒲寿臣怀着满腔的愤怒和压抑的心情,一路狂奔抵得府城,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不给南安侯府一个狠手,怕是谁都能到蒲家头上拉屎拉尿了。
但究竟怎么反制,蒲寿臣心里却并无定计,只能期望蒲寿高能拿出好主意来。
蒲寿高一向就是蒲家的当家人,想到这位族长大兄,蒲寿臣心里就安稳的多。
到了蒲家的巨宅之内,蒲寿臣一时却未能得见,因为有一位更要紧的客人在蒲家的内花厅,正在和蒲寿高密谈。
……
“若王府能派一些牙将出来相助,恐怕把握更大一些。”
蒲寿高与眼前的徐子威经常见面,来往相当密切。往常徐子威过来,蒲寿高会大集宾客,摆上最上等的宴席,然后再来几十个美艳歌姬助兴。
今天两人却是屏退所有外人,在蒲家重门深锁,最近的人都在一箭之外,不怕有人偷听泄露机密,这样才可以畅露胸臆,将话说的更清楚明白。
“徐明达冒起之势很难再压住,”徐子威从容的道:“现在昌文侯府已经站在南安侯府一边,不光是齐王支持他。如果我们赵王府露出什么形迹,那么福州的文武官员都可以趁机攻讦,我父王在福建路经营十几年的局面,瞬间会岌岌可危。这般大局,我想蒲东主应该会想明白其中的要紧之处。”
蒲寿高微微冷笑,徐子威的话无非就是说赵王府更为要紧。
徐子先真的已经影响到赵王的布局,其明显是齐王扶植的一个势力,现在训练的一千六百武卒加牙将,已经成了福州城外的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武装集团。
城中的禁军五个军,赵王有信心能控制两个,还有两个牢牢控制在韩炳中手里,也就是林斗耀控制着。
其余两个军,一个受都指挥刘广泗控制,不偏不倚,刘广泗是老资格的都指挥,成宗年间对倭人的战事立功就不小,但他并不算齐王一脉,和齐王关系向来很远,赵王向来想把刘广泗拉过来,但一直也没有成功。
林斗耀当然也想控制这一军,只是刘广泗资历非常老,治军也严格,本身操守更是端方,想找理由把这个都指挥免职都不可能,刘广泗资格老,年龄却只五十多,只能等这个老将过了六十,找个老年精力不足的理由,赶走了再说。
其余的各城防营,捕盗营,江防营,或是厢军体系,掌握在安抚使司,或是赵王控制着,也有提刑司和福州府,泉州,漳州各地的地方官府直接掌控。
福建路禁军五个军,厢军如果全编在一起是十来个军,四万多人的驻守力量,在兵力上当然严重不足,所以处处捉襟见肘。
这是大事,徐子威说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赵王揽权,暗中勾联将领,控制禁军和厢军各军各营,这时候正是紧要关头。
南安侯府确实是赵王和林斗耀控制福建的一个障碍,徐子先突然冒出来,等于是另辟一条新路,其部曲完全是自己一手挑选控制,针插不进,水泼不入。不管是安抚使司还是大都督府都对南安团练施加不了影响。
赵王对此当然是有不安,齐王这一手,算是另辟蹊径,原本在赵王府和安抚使司的双重挤压下,威望极高,战功显赫的齐王已经越来越难干涉政务,有了南安团练,等于是齐王在外多布了一颗子,赵王大生警惕之余,也是颇感无能为力。
“我父王所为,无非是天子嘱托。”徐子威知道眼下的这商人并不全然服气,赵王府和蒲家交往极为密切,赵王收纳贤才,广收党羽,仅凭赵王府自家的收入,哪能得够
很多人以为是天子在暗中支持,这怎么可能
天子富有四海,但内廷收入有常,都是从国库里一年拨付的二百万贯钱支持,天子钱不够使的时候只能拿内廷多年的积蓄出来顶。
蒲家是赵王在福建拉拢交结的盟友,对蒲家来说,一年拿给赵王的几十万贯无伤大雅,以赵王的身份,就是索贿也值得这些钱。
而对赵
第九十九章 请缨
赵王的话,也算是久历地方世事,不再是一无所知的皇子,亲王所说的话了。
确实如此,赵王在此之前对南安侯府一无所助,坐视侯府困窘,如果说徐应宾在,赵王不理还情有可原,徐应宾死后,南安侯府只有徐子先和小妹两个,赵王好歹是亲堂叔,不闻不问,道理情理上都说不过去了。
然而赵王自有他的想法,只是当时万没想到,看起来庸庸碌碌,毫无才干的徐子先,怎么会在半年之内,做到如眼下这种局面出来
赵王自不会纡尊降贵给徐子先出气的机会,所以几次徐子先冒起,赵王府毫无动静。
除了旧怨之外,就是徐子先武能威胁徐子威,文将徐子文压在其下,这对赵王来说,也是相当难堪的一件事情了。
再加上徐子先的出现,影响到了福建路的军政平衡,蒲寿高因为家族利益受损,决计出手,赵王当然不会拦他。但以亲王之尊,暗中派人违法犯禁且不说,针对的还是自家堂侄,这个名声传出去太坏,会到影响大局的地步,所以赵王无论如何也不会牵扯在这件事上。
徐子威道:“明达在南安有一千六七百人,听说练的不坏,是按精兵的样子在练。蒲家是不是真的能成功”
“练兵哪有这么快”赵王自认军政之道是大魏顶尖,当下颇为内行的道:“入营当兵,先磨野性,服以军法,然后甲坚兵利,这才是第一步。其次要屡经战阵,见过血,手上有人命的,才敢称是精锐。若要是百胜雄师,则甲坚兵利,久历战阵,还得有名将统带,这是第三步。南安的团练,第一步都没有走完,他们的兵器粗陋,也没有什么甲胄,甲坚兵利都称不上。至于第二步,第三步,更是遥遥无期。”
徐子威若有所悟,怪不得王府的护卫中有几位是在荆湖南路和云南路杀过生苗和西南夷的悍将,刚刚出名就被赵王网罗了过来,而护卫之中,不管是海盗,山匪,禁军和厢军出身,大致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悍将。
这样的几百人的护卫,放出来掌兵,几个月时间就能带出一支几万人的强军,横扫整个福建乃至南方,怕是都不在话下。
父亲用心也是深远,为了远在深宫的大哥,真的是做到了极致。
隐隐间,徐子威也是感觉有些嫉妒起来。
“我之后,这些都是你的。”赵王看了看徐子威,说道:“你一向重武,武艺也过的去,能镇服那些强梁悍将,等你年后去了京师为羽林郎卫,一定要交结宫中和讲武堂中擅武知兵的大将之才,你兄长为汉文帝,你就是梁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梁王可是希望天子之位不得,差点犯法被杀的下场,赵王的话隐含警告,至此徐子威完全能够确定,在父亲心里,其余诸兄弟都远不能和大哥相比,相差太远了。
但他心中隐隐还是有希望,赵王说话向来缜密,提起梁王虽然有些警告的意思,但可能也是一种提醒
要知道汉文帝有景帝诸子,而自己的天子大哥,到现在还是膝下无子,虽然年不到三十,将来还有机会,可若是一直无子呢
徐子威心砰砰直跳,更是想到了更深远之处,赵王殚精竭虑的在福建经营牢固的势力,积累实力,怕也是到了十几二十年后,皇帝无子时,不管是兄终弟及,还是从徐子威诸兄弟中抱一个侄儿进宫封为皇子,到时候赵王府都得有压制天下宗室的实力才是!
这一下,皇帝一直打压宗室,更是借酌金一事横扫天下宗室的用意也就相当明显了。
皇帝无子,是比从外藩进宫还要致命的缺陷,若是继续无子,宗室中岂能没有人觊觎皇位凭什么皇子就都得从赵王府一脉中选取
赵王的积累实力,天子的压制宗室,怕是都为了十年之后皇帝仍然无子在做更深远的打算了。而这些事,在京师的官家和眼前的父王,怕是都有密信往还,这才能决疑定计,一应大事,怕是连自己也蒙在鼓里。
原本有些委屈,不过转念一想,这般要紧大事,官家和父王当然是要密之再密,能透露眼下这么多,还是因为自己嫡子的身份,现下徐子威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四岁,一个三岁,都生的白白胖胖,健壮可爱。
若十来年后官家还是无子,又听说官家身子骨一向不是很好,时不时的有咳喘之疾,眼下这大事,父王只与自己说,而不曾告诉六弟,别的庶出兄弟就更加别想,若是将来官家真的无子且体衰,抱入王子入宫中为皇子准备嗣位,非自己的儿子,还能是谁
这么一想,徐子威的心突突跳起来,一种难言的兴奋之情,涌上心头。
“父王放心。”徐子威强压住兴奋的情绪,很沉稳的道:“蒲家这一次铲除明达,定能成功,福建就是我们赵王府的天下。儿子请父王示下,想微服至蒲家人马队中,当面瞧一瞧打仗的情形,这样将来有机会带兵出战,儿子也不至于受至于人
第一百零一章 试制
陈佐才眨着眼道:“咱们不说那些远的,玄的,我看世子这着棋走的很对。别看这里田宅依旧,这两个月,他们可着实赚的不少。算一算,官庄原本就不纳正赋,杂税也交的少,现在赚的更多,那妇人和我说话时,怕是要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陈佐才接着道:“就按一百五十斤一个月算,他们一个月最少赚三贯,一年三十六贯钱能赚,这家男人这几个月一直在帮着咱们侯府建军营,现在在码头工地,一个月能赚两贯,一年二十四贯。去掉开销,杂税,一年能落四十多贯,够他们在这里盖一幢瓦房小院……那妇人就是这般说法,说的时候,真的笑出来了。”
何福这时也道:“这得多谢世子,现在各庄的男人,多半在镇上做活计,工钱不少,还供食宿,吃的很不坏,家里就省了一份吃食开销。妇人都在家里踏脚坊机,世子别看大体没变,其实各家赚的钱也不少了。”
徐子先微微点头,知道自己刚过来时的心境有些过于急切了。
从眼前的局面来看,各家只要有健康的男子和妇人,有活计不停的做,坊车不停的转,一年几十贯都能赚的着。
一则是有来钱的门路,二来这一片原本是官庄,隐户也是挂在官庄名目之下。
那些莫名其妙的杂税,包括正赋,都是减免了极多。
这也是很多亲王和公侯府邸可以强迫庄户多交免役钱,或是超期替各府办事的原由所在。
不管怎么压迫这些官庄的庄户,总是比赶出去当民户要强的多。
一旦有赚钱的机会,官庄的庄户,也是比民户更容易积累起钱财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