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向前
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这个距离抛射都是用的重箭,这种箭矢重量比轻箭重出一倍还多,箭杆粗,尾羽重,箭头是扁平的铁铲形态,重箭抛射,硬弓的力道加上箭矢本身的惯性,正面足可破开皮甲等轻甲,就算是铁甲,也可以射破鳞片,射断肋骨,伤及内脏!
大半的贼寇都没有披甲,如雨般的箭矢落下之后,立刻带给他们严重的杀伤。
鼓点声不停,箭矢继续如雨般落下,惨叫声也是接连不停。
有人同时被射中十余箭,如刺猬般倒在地上,有人被一箭穿喉,直接倒地身死。有人被刺中面部,射瞎一眼,想拔又不敢,在原地打转惨叫。有人被射穿胸口而死,有人伤在肋间,腰部,腿部,被重箭射中,伤势不轻,只能倒在地上,希望有人帮一把手,将自己拖离战场。
徐子文看的心惊肉跳,兵凶战危,书本上看到的文字描述,和真实的战场,完全不能相比。
中间战场的一千多人已经快崩溃了,短短时间两轮箭,最少射死五六十人,伤者近二百人,几乎占到了贼众人数的三成。
虽然又冲得近了些,但他们已经被箭矢射的抬不起头来。
正面仰攻,弓手射击最容易的落点就在正中,这些中间的贼众当然是蒙受了最惨重的损失。
林凤山留在中阵之后的蒲府牙将发挥了作用,这几十人的队伍都是心狠手辣的老手,他们身上披着铁甲,箭矢对他们的威胁很小。
在混乱的战场上他们手持障刀,将那些试图往后奔逃的人拦住,然后就地斩杀。
在这些凶悍的蒲府牙将的逼迫下,被箭矢射惨了的人群只能选择继续攀爬。
到江堤一半以上时,重箭射过三轮,这时江堤上的鼓点声变的急促起来,所有的弓手换了轻箭,并且开始连珠急射。
这一下中间贼众几乎要跨了。
八百多弓手,连续开弓射箭,一箭射过紧接着又是第二箭。大魏民间的弓箭社很多,几乎每个镇子都有,普通的百姓也曾习得弓箭,甚至不少弓手都是用的自己惯用的长弓。
轻箭急速不停,在短短时间内,连续射了六轮。
整个江堤从上到下几乎是被箭矢盖住了,地面上满是躺倒的人群,很多人身上都中了不止一箭,轻箭的杀伤力不如重箭,但三、棱箭头可以开出一个流血不止的创口,血流不止,人很快失去行动的能力,中了几支轻箭之后,哪怕是如山般的汉子也会颓然倒地,不等伤口处理止血后不敢再行动了。
这一下中阵已经减员过半,还好他们已经冲入江岸之上。
贼众也不是没有人会射箭,在距离到三四十步时,不少贼众也射箭还击。
这时两翼也快爬到江堤上,很多贼寇从两翼射过轻箭来。
武卒队中也有人不断倒下,有武卒开始中箭。
每当有人中箭,就是发出一声闷哼,若不是要害中箭,便是看一眼而已,最多闷哼一声。
要害中箭的,则慢慢倒在地上,开始捂着创口,小声呻吟着。
如果有某队的武卒中箭,有人骚动,带队的武官立刻会严厉斥责。
有人扭头左右观看的,立刻就被喝骂。
几个鼓山盗出身的武官在各队巡看,有伸头探脑,或左右顾盼的,上前就是一脚,然后劈头盖脸的喝骂。
头顶有箭矢不断飞掠过来,这些老手却是浑若无事,他们的表现也是稳住了军心,而几个月的严格训练,在此时也展现了十足的效果。
两翼有大股的过两千人的贼寇涌上江堤,边跑边射箭,正面有三四百人冲了上来,挥动刀枪。
弓手奉命向两翼平射,但连续近十轮的抛射和速射,这些动作使弓手的动作频率减慢,弓箭对两翼绕道过来的贼寇,效果并不算太好。
“看来是稳了。”李谷一直端着杯子却忘了喝,眼前的战事说起来是团练和群贼,在朝廷层面是摆不上台面的小事情。
荆湖南路那里,万人以上的剿匪战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朝廷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勋阳那里群山环绕,贼众聚集了近二十万人,官兵不出动万人以上都不敢去进剿,朝廷也态度暧昧……谁都知道,勋阳的二十万人多半是荆湖北路和河南路活不下去的逃荒流民,在勋阳等地的大山里耕作求活,朝廷除非能豁免他们的罪行,同时减免赋税,然后这些流民当然能回家当老百姓……但这是办不到的事情,河南路与荆湖北路,荆湖南路的情形相当困难,这在两府也是心知肚明的事实。
但庞大的帝国到处都是问题和麻烦,按下葫芦浮起瓢,山里的流民又不曾真的造反成为流贼,朝廷也找不到钱财安抚二十万人的流民当厢军,这事只能装聋作哑,大家都装糊涂好了。
对朝廷来说眼前的事只是小场面了,对李谷和徐子威,徐子文来说,场面却是相当的壮观。
毕竟大股海盗进犯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这几年福建风平浪静,而且南安距离府城太近了,就在府城右侧就能看到这么壮观的场面,也是值得这一天的奔波和辛苦。
“是稳了。”徐子威说道:“两边一兜,武卒俱是新军,要乱了。”
徐子文倒是不以为然,从武卒自一开战到如今的表现来看,训练有素,沉稳有致是看的出来的。
贼众也有箭矢不停落入武卒阵中,但三个营的武卒巍然不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阵战
“扎着了!”
“我也刺中了!”
战线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叫喊声,一个个武卒均是得手了,一根根长矟带出血雨和人体的碎肉,可以听到矟尖刺入人体时的噗呲噗呲的声响,鲜血在半空狂喷,骨头的断裂声,人的惨嚎声接连不停,再加上武卒兴奋的怒吼,给人一种时空扭曲的不真实的感觉。
秦东阳持盾挥刀,与刀牌手一起在侧翼杀手,很多贼寇在正面防着突刺,哪提防被三十多个刀牌手从侧面杀进。
所有的刀牌手都是武艺过人,秦东阳杀人的动作也是无比的优雅,似乎是在闲庭信步一般的悠闲自在,而挥盾必能拍飞一人,或是将人打的筋骨断折,伤及内脏而死。或是障刀猛然如疾电般的挥出,一颗头颅就是飞向半空。
所有的刀牌手都跟在秦东阳身侧,不停的挥刀斫斩。
这时长矟手又再次向前,又是一轮戳刺。
整个中阵立刻崩溃了,所有的游侠无赖直接转头就跑,在带血的矟尖之前,身后那几十人的督战队根本拦不住跑散的贼兵,这是林凤山特意摆在中阵的,中阵能突破防线,林凤山也没有这样的寄望,只是希望他们能拖久一点。
但在武卒矟手无比坚定果决的突刺之下,中间的贼寇半点机会也没有,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当两轮突刺过后,中阵贼寇最少留下了过百具尸体,其中有长矟刺杀,也有秦东阳率领的刀牌手所杀,光是秦东阳一人,最少就斩杀了十人以上。
在这种局面的战场上,超一流的武者能发挥的作用极大。
右侧的刘益就是如此,义字营已经与多出一倍以上的敌军交战,弓手退后,矟手并没有如大魏军队那样只是列阵掩护,而是毅然决然的随着刘益一起,冲向敌阵。
右翼的敌人要多的多,战斗力也强的多。多半是江湖刀客,山匪,马贼,是蒲家在大魏全境搜罗来的强梁凶徒,他们惯于杀人越货,对战阵并不陌生,对鲜血,断肢,断头,对这些场面都经历过很多次。
蒲家也不会打无把握之仗,武卒训练相当艰苦和认真,这些事蒲家都是清楚和明白。
能把近两千江湖刀客,山匪,马贼汇集在一起,需要的财力当然也不是一般的小,仅眼前的这两千人,每人的卖命钱最少得百贯,否则这些人绝不会上阵来拼命。
也就是说,蒲家动员眼前这个场面,最少花了好几十万贯钱出去。
蒲家在南安,一年被征的捐税不过五六万贯,为了省这笔钱,宁愿花三十万乃至四十万贯,这个逻辑相当可笑,甚至不合情理,但这就是蒲家的行事风格。
在右翼的武卒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但在刘益的率领下,对面的刀客们并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弓手不断平射,使刀客们疲于应付,二百矟手不断踏步向前,不断戳刺。
两侧是少量的刀牌掩护,刘益手持双刀,几乎每一挥击必斩一人。
很快刀客们发觉要破矟阵,必击两侧,来围攻刘益的高手越来越多,很快在刘益身前就堆积了成山般的尸体。
鲜血浸透了江边浅黄色的土地,大地上到处是涸湿的黑红色的泥土。
血腥味极为刺鼻,右翼阵形陷入苦战之中。
而矟手们没有退后,他们一退,弓手阵形直接面对威胁,而矟手们也是按训练要求的那样,毫无迟疑之色的随着刘益的脚步,不断的冲向敌阵厮杀!
战场已经焦灼了,中阵的贼寇被击退了,现在剩下的二三百人跑的满江滩都是,很多人已经在泥水里挣扎,连滚带爬,他们已经视身后为地狱,为了能逃离这个可怕的战场,已经手脚并用的在泥水里翻滚着。
左翼有不到千人,正在攻击信字营,在葛家兄弟的带领下,哪怕对手是更加老练的蒲家牙将为主的对手,又是以少击多,信字营的表现还是相当沉稳。
葛家兄弟不断发出投矛,每一击必暴喝,然后必中一人,必击穿敌人身体。
虽然只是两人,威势却在普通的弓手之下。
其余的鼓山盗的老人也是一样投矛,虽然不及葛家兄弟的威势,杀伤也并不少。
信字营的矟手表现的和其余两营一样的出色,连续突击,对来犯之敌进行了暴风般的打击,蒲府牙将的阵列原本就相当混乱,在冲击之下,更是七零八落。
三路突击,居然三路受挫,而且中路还直接崩了,林凤山已经大怒,在阵后督战,接连下令斩杀畏惧不前的牙将。
蒲府牙将士气提振,但此时秦东阳已经率部下弓矟手赶过来了。
右翼压力很大,秦东阳分了部分弓手去右翼援助,但现在他去右翼,形同添油。
左翼葛家兄弟发挥出色,和一倍的强敌对峙还占了优势,秦东阳一至,充实了矟手人数,可以在短时间内把左翼打穿。
这样就算右翼失守,两个营合力,一样可以收拾残局。
林凤山的经验丰富,知道现在已经是紧要关头,他连接下令,对后退的不管是老资格的牙将还是武官,一律处以斩刑,前方多派长矛和长刀手,尽量与武卒矟手相持对峙……对方的齐步齐刺令得林凤山心惊,什么时候,大魏的长矟手这么勇猛难挡了
禁军之中,还是重弓手,弩手,还有刀牌,矟手只是以防御的态式结阵掩护就
第一百二十章 骑兵
蒲家的人已经损失极大,和武卒的交换比相当难看……这当然是必然的事。蒲家的人只算单人或几十人的战法。如果是几十人的对战,这些江湖刀客能完虐相同数字才训练几个月的武卒。他们的战斗意志也不弱,经验更是无比丰富,武艺个个高强,虽然不是刘益和秦东阳,葛家兄弟这样的武道高手,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抗的存在。
很多江湖豪客,对付十个八个持刀的普通人跟玩儿一样,他们力气更大,招式直接,敢于劈杀,敢见血,动作快捷,普通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对很多惯常打架厮杀的人来说,挥刀劈斩,节省力气和爆发力气,这都是最基本的本事。可是现在这些见惯厮杀,武艺高超的人却是被比他们人数少的多的武卒压着打。
这就是阵战之法,蒲家的人虽多,却是标准的乌合之从,单打独斗的经验没有给他们任何的帮助,反而是他们的负累。
而武卒们彼此相依相连,可以放心的将后背和左右手外的空间交给同袍兄弟,蒲家雇佣来的人谁敢如此
在满地的血泊和尸体之前,武卒矟手继续向前,哪怕队列变的稀疏,他们还是跟着刘益继续向前。
刘益其实力气也快用尽了。
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虚脱感令得他走路开始飘浮。对刘益这种入了武道之门的高手来说,这种情形实在相当罕见了。
武道高手并非完全无敌,人的力气再调整分配,终有耗光的时候。人体的骨骼,肌肉,经过长期艰苦和独特的训练,可以达到常人难及的高度,这并不玄幻。配合高明的杀人术,昂扬的气势,在战场上以少敌多,刘益可以做到。
但他几乎是一直在拼命了,向前,挥刀,击斩,再向前,挥刀,击斩。
徐子先对刘益的知遇之恩,他不是太在意,身为团练武官,能率兵杀敌,对的起徐子先给他的俸禄。
老实说,刘益对俸禄收入,并不是很在意,他现在的拼命,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和希望。
那曾经的温柔和笑容,还有被家族逼迫的仇恨,这些东西一直隐藏在心底,为了杀回去,为了徐子先的承诺和将来的希望,刘益只能不停的挥刀向前。
他的身上喷满了鲜血,大半是敌人的,也有小半是自己的。
不管招式再精妙,杀人的效率再高,刘益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总会中刀,被人削中,滑伤,他的身法巧妙,尽可能的躲开必杀的袭击,对一些小的损失就是直接反手一刀,被人砍中了的代价是敌人的头颅飞向半空。
现在他已经摇摇欲坠,手臂酸软,力气快耗光了。
而左翼的战场虽然有优势,却还没有大局底定,刘益只能带着部下,继续前冲。
这股劲,绝不能泄掉,一旦敌人发觉刘益不行了,或是矟手们已经疲惫不堪,很难支撑,这些凶残的敌人会迅速涌过来,利用人数优势,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武卒给全部杀光。
刘益了解眼前的这些人,其实他曾经也是这些人。
他沉迷赌博,酗酒烂赌,从未有人见他做过一天的事,他的钱是哪来的杀人越货,对良善挥刀,刘益的脑海深处,不乏这些不堪的回忆。
只能挺住,否则就是一个死。
在这时,大地突然震颤起来了。
所有人情不自禁的看向西边,天早就黑透了,但是从侯官到南安,南安到水口,水口到谷口,这几十里的地方几乎到处都是火光。
黑暗之中,先是大地在颤抖,接着就听到雷鸣般的轰鸣声。
疲惫不堪的刘益突然咧嘴一笑,他做了个手式,拼命向前突过去的武卒们都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都向光和火的交界处看过去,似乎是一只洪荒野兽,正从光影之间疾掠而来。
“世子来了。”刘益忍不住笑骂道:“他再来晚一些,就只好给老子收尸。”
远处的秦东阳正在奋战之中,也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时,这个一直在第一线指挥和奋战,始终游刃有余,面色平静的大将终于展颜一笑,微笑之时,障刀锋锐的刀口还是劈斩向下,将一个蒲府牙将的头颅劈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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