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但陈家审时度势,毅然令陈笃名请假回福建,预备在福建呆一两年,看看风色再说。
虽然官场不进则退,但这个决断族中高层都无人反对,陈笃名自己都欣然就道,很快从京师返回福建。
京师风气越来越差,内争几近白热化,成为险地是必然之事,有识之士名利心又不是太重的,当然是避之则吉。
“明达和我们不一样……”陈笃敬道:“我们战战兢兢的事,对他未必是难事。”
“平安是福。”陈笃光摇头叹息,说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
徐子先一一见礼下来,众人在各处为官的,当然不免邀他将来上门做客。徐子先都是答应下来,至闽清知县李明宇,澎湖知县陈正宾两人面前,两人都是笑着还礼。
徐子先道:“和李兄上次见面时,却是不曾知道有这么一层关系。”
李明宇笑道:“当时我可是知道,明达其志如何!”
陈正宾也是笑道:“目光灼灼,盯着三妹看,我就说他不是好人。”
三人中徐子先年龄最小,陈正宾三十左右,李明宇也二十七八,不过年岁相差都不算太多,又成了亲戚,说话自是随意的多。
徐子先对陈正宾道:“澎湖地方如何”
徐子先是穿越之后才知道大魏在澎湖早就设县,这和他记忆中的情形不同。
澎湖在福建外岛,距离福建沿岸较远,在二百多年前就是渔民偶然去打渔避风暴的地方,大岛八个,小岛数十人,有一半以上不宜人居。
到太祖立国之后,决意在澎湖设县,当时不少人觉得无甚意义,后来太祖独排众意,说是澎湖,东藩在手,朝廷经制水师驻防,可防海盗。
在大魏水师盛时也确是如此,经福建,澎湖,东藩,如一条锁链般将海域牢牢控制,水师主力驻于澎湖,少量水师驻东藩南港,后来水师官兵加上家属,海商,渔民,移居澎湖和东藩的人丁逐渐增多,东藩又设了一个军寨,至此算是完成了福建海防格局。
到成宗之后,水师废驰,海上五盗兴起,澎湖和东藩常备骚扰,已经成了兵家险地。
陈正宾苦着脸道:“还不是那样水师现在只剩下二十来艘战舰,三千余官兵,要护着东藩,澎湖,泉州和福州等处,捉襟见肘,根本防不住海盗。澎湖人口,最多时达五万余人,有县城一,镇三,村三百余,现在已经只剩下三万余人,且很少海商,多半是渔民和种地的黔首百姓,地方穷困,我的县衙已经快倒塌了,也没有钱来修。”
“城防如何”徐子先提醒道:“县衙是小事,澎湖城防是大事。”
“城防马马虎虎。”陈正宾不晓得为什么徐子先对澎湖这么关注,但他还是很有耐心的道:“澎湖原本是设寨,太祖末改县治,当时开辟四万余亩地,供数千百姓耕作,平时百姓捕鱼种地为生,后大军至,在诸岛烧荒垦田,在澎湖岛修县城,周三里二百一十步,城高三丈三尺三寸,四角楼,两城门,城中百姓现有三千余户,一万二千余人。城墙夯土包砖,当时动员大船二百余艘运送砖石,修的极为牢固,到现在巍然屹立,岛上时多强风,大风至时,村庄百姓得到城里避风……”
“澎湖特产就是胡麻,绿豆,黄豆,还有山羊”
澎湖人种豆,种麻,都是百年以上的传统,奇怪的就是岛民喜欢放羊,可能是地旷人稀的原故,有外地人到澎湖,很是为那些大岛上成群结队的山羊群所惊,据福建路在三十年前的统计,澎湖羊群当在二十万只以上的规模,算是整个南方羊群最密集的地方。
这也是和当世的饮食习惯有关,富贵人家还是喜食羊肉,不食猪肉,而百姓黔首,才开始接受吃猪肉,也是因为大魏之前,还不知道猪要阉割,不阉割的猪长大了骚气很大,肉难吃的很,也就是最穷的人才能接受这种骚气难闻的肉食。到知道阉割以后,吃猪肉的人群开始逐渐扩大,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年拜门
徐子先在昌文侯府大醉而归,到第二天才醒酒。
其后就开始在侯府准备过年的事情,到处粉涮,张灯结彩,裁剪红纸,准备干果点心,擦洗福供等应用的物品,再备办牛羊猪鸡等上贡和过年用的吃食,几天时间,匆匆忙忙的过去。
新年之夜,徐子先带着秀娘,与小妹三人在家祠祭祀祖先。
这一次却是比去年要热闹的多,四周灯烛通明,把家祠照映的如同白昼一般,四处都是雪亮通明。
陈佐才,刘益等人侍立左右,帮着捧爵,徐子先上香,持爵,奠酒,祝祷,小妹与秀娘跟随行礼,只是与男子要分开,站在另外一边。
高时来与金简等人,换了武官袍服在一边等候站班,以壮声势。
这一次献祭,却是比徐应宾在时的南安侯府还要热闹出几分。
待礼仪事毕,小妹却是在父母神牌前上香,合手祝祷。
未几时,徐子先看到妹妹脸上泪痕显然,知道小妹心事,眼前盛景,又是叫人欣慰,也替亡故父母高兴,侯府有今天,想必徐应宾夫妻理应欣慰和高兴,而叫小妹流泪不甘的,当然是父母年岁其实都不大,徐应宾若活着不过四十来岁,而徐母更是在三十不到就离世了。
想来也确实叫人感动,徐子先没有上前劝慰,只拉着秀娘到正堂守岁。
过一阵子小妹收拾好心情走进来,徐子先看看已经拭去泪痕宛若无事的小妹,故意说道:“过了年,小妹就十五了”
“是好把亲事定了”秀娘补了一句,与徐子先配合的极好。
“嗯,我的意思就是这事。”徐子先神色俨然,摆出长兄的架子,对着小妹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如阿兄这样勇武的,还是俊秀文雅的,又或是精明强干的总之是得有出息,不能找个没用的二世祖,脾气要好,翁姑的脾气更要好!”
小妹原本心思沉重,这时却是被徐子先逗的笑起来,她当然不会回答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小妹也不算深居闺中的千金小姐,后宅之事,现在就归她和秀娘料理,徐子先打算婚后建立内藏库,与团练公费分开,很多钱从内库开销,比如养济院,菜园,放鸭场,猪场等等,那些都是用侯府的钱和地兴办,不必要和公中搅和在一起。
坊机收入也是归于侯府内库,到时候由陈文珺,秀娘,小妹几人,另外会派一些书吏帐房在别院外打下手,徐子先没有强烈的男女之分,认为女人就该深居闺中不理世务,其实妇人精明者不下于男子的,大有人在。而且大魏的传统是成了亲之后的新媳妇当家,世家大族,资产何止亿万,加上诸多的官庄,商行铺子,妇人一样能管的很好,甚至强于男子。
内库所得,并不完全是在侯府开销,甚至多半会拿出来充实团练,扩大徐子先手中的实力,有实力,才保的住更大的财富,这一点徐子先还是很清楚的。
求田问舍,将财赋纳入私囊就不肯拿出来,若这般短视,根本成就不了大事。
只是可惜小妹帮不了几年的手,总归要嫁出去,这倒是叫徐子先有些黯然神伤。
小妹做事认真,缜密,读书识字,算学这半年来学的也不错,其实很可以和陈文珺,秀娘一样,能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以小妹这般的能力,见识,加上徐子先收罗招纳的多半是贤才,要说小妹的眼界很高,倒也是没错。
徐子先也没有门户之见,若小妹喜欢,就算猪倌放牛娃也一样可以,要紧的还是人品,学识,上进心,当然还得兼顾长相,身材。
和所有的相依为命的兄妹一样,徐子先在小妹面前,颇有长兄为父的感觉。
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感情上的寄托,眼前的这个女孩,也是徐子先在这世上最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是真正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当然不是说信不过秀娘或将要过门来的陈文珺,只是从心理上来说,此时此刻,徐子先心目中肯定还是小妹为第一。
“大兄这么急着赶我出门,我却偏不走。”小妹坐下来,拿了一只梨削皮,说道:“现在侯府不同往日,此前我一直俭省,总要多呆几年享享福才走。”
徐子先大为心痛,知道小妹故意是岔开话题,心里却是想起此前自己不争气,小妹在家寒苦度日时的情形。
他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三年之内,谁也别想把我妹子领走。最少得过了十八,再考虑将小妹嫁出去。”
“也可以先订亲。”秀娘对小妹的感情深沉真挚,倒是知道小妹的心思,若有所无的提醒徐子先道:“你俊秀不凡,温文儒雅,脾气很好的朋友,也不是没有,先定下来,过两三年再迎娶,也是好的。”
“我知道了。”
徐子先看到小妹并未出声反驳,隐隐知道小女孩儿的心思。以小妹的年龄,在后世只是初三的学生,不过也正是情窦初开早恋的年龄,看来女大不中留,徐子先心道,这一次北上,要狠狠敲一敲魏燕客的竹杠。
至于魏翼本人愿不愿意,这还要多说
……
新年正旦时,徐子先至赵王府投名刺拜年,赵王当然不传见,在王府大门的接福袋里投了名刺,徐子先就骑马离开。
新年时春寒料峭,但赵王府门子和牙将的态度更冷,几乎所有人都是冷着脸看着徐子先和他的仪从,根本看不到一丝笑意。
王府之中的人何等精明,对赵王与徐子先叔侄反目的事心知肚明
第一百四十章 邸抄
齐王今天穿着的是四团龙浅黄色的亲王公服,头顶戴展脚幞头,亲王尊贵,仪制止在宰相之下,齐王平时穿浅色武袍,有时候干脆就是旧军袍穿在身上,如果不是仪表出色,风采过人,怕是会被人认为是一个寻常的老军汉。
今天这一身袍服穿着,加上象牙角袍带,金鱼袋,幞头中间的深碧色的玉饰,亲王尊贵,王袍华美,也是将亲王仪态显露无余。
“见过殿下。”
徐子先将两手平举到额,然后长揖而拜,这就是深揖,不管是官场身份还是从子侄拜年的角度,行这般深揖都是应该的。
本朝不兴跪拜之礼,只有新年正旦和大朝会时,群臣才会行叩拜礼见君主。
平时两府宰相至,天子要起身迎接,两府宰执也不过就是对天子长揖就算行礼,然后坐而论道,侃侃而谈。
小臣见大臣,除非是微末小吏见宰执,不然也没有行跪拜礼的道理。就算是微末小吏,稍微有点城府心机,讲究点形象的宰执,也不会要求小吏对自己叩头。
“明达少礼。”齐王也是抱拳还礼,算是还了一个半揖。
“新年正旦,”徐子先道:“殿下不忙么”
“多半是来飞书投拜帖的,也没指望我见。”齐王也是笑道:“祭祀祖先,家宴,守岁,我这把老骨头折腾的够呛,今天任谁来也不见,就是在府里休息,反而是闲的慌。正好,昨天最后一封邸抄送过来,明达你来了,我叫你进来看一看。”
齐王看起来心绪颇佳,徐子先叫刘益等人在外等着,自有王府的人安排他们去休息,点心茶水也必不可少,不必徐子先挂心。
齐王引着徐子先从明廊之下穿行而过,至内宅书房之中坐下,也不叫侍女奉茶上点心,直接就拿出一份邸抄,递给徐子先。
徐子先略略一看,便是有些吃惊。
东海王王直果然是自请内附投降了,朝廷为此会议了七次,两府,三司,六部,诸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端明观文等诸殿直学士,御史中丞并左右副中丞等高官,学士,在朝京卿中有份量的,都是到政事堂参加了会议。
天子在温室殿等消息,一直到最后一次会议结束,宫门已闭,朝官们议论争执的厉害。
右相徐夏商老迈,眼看就要告老还乡,在这件事上没有坚定的立场,其一脉官员也多半是如此。
本朝商议大政,基本上已经形成了党争格局。
左相韩钟则是坚决反对,理由当然是海盗根本靠不住,朝廷接纳王直内附,等若变在肘腋,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直再反,到时候反而会更加混乱。
不如将其拒之门外,维持现在的格局较好。
枢密院使张广恩支持韩钟,两位副使则站在大参刘知远身后,替刘知远摇旗呐喊。
因为王直未曾内附,又占据京畿之外的渤海外岛,威胁京畿,山东东路登州和莱州俱受威胁,朝廷为了防患王直,最少布置了十几个军的禁军和厢军。
如果能把这股力量放在燕山防线一带,最少东胡破口就没有那么容易,也能节省下建造水师的费用。
经过三十年的废驰,朝廷现在想重建水师也是难事。
一艘宝船级排水千吨的超大战舰,费钱最少五十万贯,就算中型的四百到五百吨的中军战舰,最少也得三十万贯一艘。
至于大型福船,从建船到装配石弩,床弩,加上随船人员,一艘最少也在十五万贯左右。
北方和南方的海防,没有过百艘大型战舰,根本就照顾不来。
也就是说,朝廷要痛下决心重整水师,费用在千万贯以上,还得最少三五年的时间。
对急功近利,恨不得明天就歼灭东胡,消灭北虏,西羌的天子来说,这么久的时间,千万贯的钱财扔在海里,防的不过是几股没有天下之志的海盗,天子的取舍还用多想
关键还是朝廷钱财不凑手。
一年一亿贯的收入,六千万到七千万用来养兵,一千万供养皇室和天子,也包括郎卫的费用。
剩下的是用来养宗室,百官,公务和公益开销等等。
朝廷已经把公益开销砍了九成以上,至崇德十四年,朝廷没有赈济过一次灾民,没有修过一条官道,修过一座桥,当然也没有治理过黄河等水患。
每年朝廷都有几百万乃至上千万贯以上的缺口,每年天子都被迫拿出内库私财来弥补一部份,或是退还对皇室的拨款。
国势如此,哪能再复大兴水师
这个当口,王直向以忠忱出名,在海上五盗中是有名的异类,招抚他,有什么错
整个国家在亡国的道路上奔驰着,高官显禄们考虑的是自己的权位,对任何威胁到权位的事情都是坚持反对的态度……韩钟之所以激烈反对,原因当然不是信不过王直,或是真的感觉有隐患,王直忠直是出了名的,朝廷也向来打算招抚他,在海上五盗中招来一个有实力的,最少对北方海域的太平是
件好事。
其余四次,有的核心利益在倭国,有的是在东洋吕宋,也有在西洋渤泥国和林芳国等诸国,只有蒲行风活动的主要区域是在广州外海,有时候也至福建,近半年来,由于王直打算受抚招降,与四大盗在海上会面,坦言将为朝廷海外柱石,诸盗若不服,王直将与诸盗在海上交战。
王直的战舰最为精良,且在倭国的南海王康天祈与王直交情莫逆,其余三盗为了诸盗间的和睦,也表示了对王直的支持,这也是近半年来福建两广至京师海面平静,诸盗很少大规模骚扰劫掠的最重要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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