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不着急。”徐子先微笑道:“兵马一成,讨贼成功,则舆论就为之一变。群议汹汹,看着骇人,其实彼辈都无脑子,自家脑子被别人左右的人,也容易为我们所左右,这等人形成的舆论,不需太在意。不过……”
徐子先眼中显露出冷意,他缓缓道:“那位在其后推波助澜的有心人,将来必得有所报才是。”
这说的当然是赵王,现在蒲家已经龟缩不问外事,除了生意往来几乎没有什么抛头露面的事能叫蒲寿高出面,而和林斗耀的关系也趋向缓和,毕竟徐子先在京师保住了韩钟权位性命,韩钟一党没有严重的冲突或利益趋动,不会再主动和南安侯府为难了。
在此之前,徐子先是一个待袭爵的世子,地位无足轻重。
现在的他是手握重兵的实权官员,又是从二品的大魏国侯,身上的勋阶品官职位俱是不低,在福州已经算是重臣中的
第二百二十三 变换立场
禁军副厢都指挥和都虞侯都是三品,都统制是四品,副都统制是从四品,到营统制也是与防御使平级的正五品和从五品,禁军都头,都是七品武职,副都头都是正八或从八品,有的老资格的哨长,也是加郎卫官的九品或从九品官,甚至有的队官当差时间久了,一样可以加九品武职,厢军的副都头都不一定有这个资格。
齐王将厢军中的一些事说了,最后对徐子先道:“他们都有一肚皮的怨气,当着我当然不敢发作,没有我,他们连现在的一切都得不着。对你,你是宗室,国侯,他们这些武夫天生瞧你不顺眼,你父亲又打过败仗,行伍中人,对打败仗的宗室是什么看法,你应该知道。加上仕途不顺,心生不满是一定的,好在我已经写了信给他们,对你的军令当然执行,态度上若是有些不恭,还望你看我的脸面上,海涵一下。”
徐子先这才明白,齐王点这两人并不是说要给他所用,当然齐王肯定打过招呼,而是托请自己,不要太为难两个粗直的厢军军官。
齐王仿佛看出徐子先的心思,含笑说道:“你已经走到这个位子上了,南安侯,冠军大将军,提管福建路马政事,同知岐州,岐州防御使,福州南安团练守捉使,你要一时不愤,便是将两个不服军的厢军都统制给斩了,谁还能因这点小事来寻你的麻烦我今日同你说,就是怕那两个憨货不知好歹进退,真的惹怒了你,到时候可是麻烦。”
徐子先笑道:“朝廷不给我加镇国大将军,辅国大将军,或是太尉,好歹给个泰宁军节度使,真是遮遮掩掩,好生不爽利。”
齐王闻言,指着徐子先大笑起来。
确实如此,按徐子先的品阶,实职,将军称号,加个从二品的节度使也是很恰当,朝廷不肯给他建节,连虚职也不肯给,说到底还是心虚之故。
徐子先笑了一阵,对齐王道:“李星五,董瑞祥,小侄记住了,请殿下放心。”
“这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将。”齐王感慨道:“和大葛,小葛一样,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好手。我当年带的人极多,现在多半流落在各处厢军里头,其实以他们的能耐,就算到禁军也是一把好手,可惜了。”
“小侄会尽量好好用他们。”徐子先神色严肃的道:“明珠蒙尘,是令人可惜,若能擦拭掉灰尘,重使其焕发光彩,何乐而不为但有言在先,此辈非得敲打一下不可。”
这就是说,徐子先对齐王一脉的人,能信之而用之,不会有什么门户之见,只要确实是得力的人才,徐子先不仅会用,而且会大用,不使明珠蒙尘。
但此辈久在厢军,沾染习气,不敲打一下,怕也是不好用。
“好,好的很。”齐王微笑道:“近来城中有浮议,我已经行文各家报馆,军政大事,未得实施之前,报馆擅登议论,影响舆情,此行殊为孟浪。若查察出有奸情,必严惩不怠。明达你没有为浮议所动,我很欣慰。至于赵王那边,我打算请他赴宴,此人若能听从劝告,当然是最好不过,若不能听从,老实说,我们也没有办法。”
齐王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赵王对南安侯一脉的打压是持续不断,各种招数层出不穷,有一些招数,比如舆论攻击,看似没有大碍,但如果持续不断,等时间发酵后加上军政之法制衡打压,到时候会形成对徐子先相当不利的局面。
这是储位之争,文宗之后五支嫡脉的竟争,没有温情,没有退让,京师之事,原本是赵王意图彻底铲除吴国公和南安侯两脉,使赵王一脉稳稳把持住储位,就算天子无子,赵王一脉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威胁。
但吴国公徐子诚这蠢货是被赐死了,徐子先这个更大的威胁不仅安然无事,还加官进爵返回福州,可想而知,赵王的攻击不会停止,只会变本加厉。
“有我在,他没有办法给你乱命,或是削减你的钱粮,或是调走你的部属,对南安团练也没有办法取消……”齐王道:“此许乱来的小手段,只叫人恶心,能劝则劝,劝不下来,只能见招拆招。”
“小侄无可不可。”徐子先答道:“明日就去岐州上任,些许小手段,小侄不放在心上。”
就是说,对劝说赵王,徐子先并不抱什么指望。
“去岐州前,你最好去见见林斗耀。”齐王大有深意的道:“此前一些小冲突,于林斗耀来说已经是过去之事了,此前故意做出生份模样,是给赵王他们看,不必太过当真。”
徐子先若有所悟,看来政治人物转换立场相当之快,自己感觉和林斗耀已经撕破过脸皮,一直有冲突,所以回福州之后压根没考虑过与林斗耀和解,而此人居然通过齐王来致意,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天真和幼稚了。
“你不妨做好打秋风的准备。”齐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岐州上中下三寨俱是厢军,具甲不全,兵器粗制劣造,你要一支强兵,首要得钱粮军械,你自家固然有钱,可是朝廷的钱不用在这等正事上,难道给那些无谓的人拿去糟蹋浪费”
齐王的话语也是充满无奈,福建路年岁入千万贯,自己这边的防御却得不到满足,水师不得建,厢军老迈衰朽,兵器粗制滥造,将士不得充足钱粮,当然没有战意,也没有训练,这样的兵马,驻防守备都嫌困难,进取出战就更加不必提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忆昔
“岐州上,中,下三寨,共有厢军营兵三千四百余人,上寨一营五百余人,中寨两营千余人,下寨三营数都,不到两千人,其中骑兵不足一都之数,用来当传骑,塘马,在各寨之间传递消息。岐州地方并不大,就是江口近海一大岛,南北三十余里,东西六十余里,有口一万七千多人,丁四千余,由于岛上平地少,山地多,东西至北有一半多地方为群山环换,岛上耕地只有六万余亩,多以菜田为主,岐州岛民,多半打渔为生,少半种菜至府城贩卖,岛民并不富裕,亦不算贫困,若是没有岐山盗为扰,岛民能至山上开荒种地,捕兽射猎,卖菜也不必绕道躲避,怕是光景都会好过许多……这些是民生上的事,由吕知州去操心。我要操心的是三千多厢军和如何剿灭陈于泰。按大魏军制,厢军每兵得铁盔一顶,矟一把,每伍披甲两副,每队弓手八,步弓长弓一柄,弦两根,箭三支只,双插一套。这样一来,是每什十一顶铁盔,八柄弓,长矟三,障刀八,队官披铁甲,每伍有皮甲或镶铁布面甲。可惜现在国用不足,厢军武备废驰,据我所知,岐州厢军,每队只有盔一顶,布甲或有或无,每哨才有一两副铁甲或皮甲,每都甲不满十,其余弓箭,弦,角,漆,羽等物,俱是缺额大半。每营应有一哨神臂弓,蹶张弩十,视情形拨付床弩,而岐山驻军不要说床弩,神臂弓也是一面也没有……”
徐子先说的嘴巴都干了,林斗耀心惊之余,对眼前这个宗室青年,心里真是生了忌惮之心。
先是寥寥数语,说了岐州驻军人数,然后点明岐州为陈于泰所苦的民政,再下来谈本朝军制,军械配合,岐州现状,如数家珍,令人完全忽略了其过于年轻的年龄,而生出信任,倚重等感觉来。
“南安侯请茶……”林斗耀一时没说话,而是叫下人奉茶。
徐子先饮了一口,放在一旁,对着林斗耀正色道:“伐岐山盗,水营不备,不可,兵马不练,不可,器械不精,亦不可。此盗,非江滩战时的乌合之众可比。”
“南安侯准备的如此详细周到,某还有什么可说的”林斗耀皱眉道:“只是常平武库中也是难以为继……”
“算了,”林斗耀接着道:“叫苦没有意思,此盗盘踞岐州多年,威胁港口和海上船只,岐州百姓以为苦,福州和对岸的漳州百姓士绅更是恨其入骨。补足岐州厢军欠缺军械,拨付八牛弩都是小事,我只担心一点,蒲行风等诸盗听闻之后,当如何”
“王直已经为我大魏节度使,康天祈在倭国掌握贸易,等闲不愿擅起刀兵。蒲行风,颜奇,刘旦三人,正在南洋和莫卧儿海面与泰西诸国交战,同时支持满刺加兼并三佛齐和兰芳诸国,其力俱用在彼处,又有多少人能至我大魏数年之内,怕是他们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他们!”
这般豪言壮语,一般人听了还会壮怀激烈一番,林斗耀却是面无表情,想了一想,说道:“能否令静海军节度使派一些船只,水师官兵,至澎湖一带协防一段时间”
“如果要安定人心的话,也是应在岐山盗覆灭之后。”徐子先道:“在此之前,王大将军不会来。”
“本官明白了。”
王直就抚前后,诸大盗约束陈于泰等小盗不能为患,各人算是有了默契,当然也是和蒲行风被牵扯在南洋一带有关。
此事顺利完成,王直若派兵到福建来,有翻脸成仇,落井下石之嫌,这个老狐狸是断然不会同意。
若是陈于泰被剿灭了,则此前的牵扯了结,王直倒是能派一些兵马过来,估计也是象征意义为多,并不会真心出力。
“若如此,本官静侯佳音捷传。”
“定不会教帅臣失望。”
正事谈毕,徐子先和林斗耀又无私谊可叙,当下各自抱拳一礼,算是会面结束。
林斗耀的一个幕僚走出来,满面忧色的道:“大人,此人前来要了诸多好处,就怕还是不肯出力。”
“我急什么”林斗耀自嘲一笑,说道:“原本也无甚指望,若有战捷飞奏对本官是意外之喜,若无也不会吃什么亏……徐子先相对赵王要弱上一些,本官助他一臂,此后就高卧府中,等着看热闹吧。”
幕僚若有所得,林斗耀的布置怕也是和京师的局面有关。
京师里韩钟已经完成了对刘知远旧部的清扫,对天子暂时都算是掌握了主动。
接下来韩钟未必想着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等着退位,天子已经在诏令各路世家豪族中人进京供职,陈笃敬的翰林学士知制诰就是其中之一,韩钟当然知道天子的打算,无非是再扶植一个刘知远出来。
韩钟非坐以待毙之辈,只是要维持现在的局面,与天子正面对抗显然是不成,甚至北伐之事也是要依天子之令而行,韩钟能动手脚的,无非是福建这里的赵王府。
赵王还是盯着徐子先不放,谁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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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知州
外面春日阳光明媚,诸多的奴仆和吏员在知州衙门内外忙碌,很多官员已经陆续来到州衙赴宴,他们随意谈笑,声音从外间传到二堂内,令吕问贤心烦意乱。
岐州地界实在太小了,州城才二里见方,完全就是一个大型的集镇,连很多县城的规模都远远不及。
从州城城头远眺,往西南方向就是重峦叠嶂的岐山,翻过五六百米高但险峻异常的岐山山脉,便是诸山环抱,只有十数里方圆的岐山港。
那里原本有几个小渔村,被岐山盗盘踞之后,兴造了不少房舍,原本的渔村都是换了主人。
东北东南方向,多半是平原,有不少渔村和几个小集镇,地方很安靖,事实上多了几个军寨还促进了岐州的消费能力和商业,原本这里就是一个遍布渔民和菜农的大型海岛而已。
可能几百上千年后,这里会逐渐和福州形成一个整体,现在这个时候,也就是一江之隔,而且江面狭窄,夏天时很多人直接游水至对岸的福州。
吕问贤长的很白,面容方面,下巴留着几缕长须,他穿着家居的玄色长袍,头戴唐巾,整个人显得心烦意乱。
吕问贤在岐州已经好几年,原本已经习惯了眼前的一切,现在他却觉得海风味道太腥咸,简直叫人想吐。
“南安侯到了。”一个下人走近过来,小声禀报。
“知道了。”吕问贤沉声答应着,站起身上,脸上换了一脸笑容,迈步往大门而去。
至大门处,诸多的官吏已经站立等候,吕问贤带头抱拳躬身,见徐子先下马过来,便是朗声道:“下官知岐州军州事吕问贤,拜见君侯。”
“吕大人不可如此。”徐子先搭住吕问贤胳膊,说道:“官场之上,只论官职,不论爵位,若论爵位,宗室都不可以出来做官办事了,先君在岐州时,和昌文侯搭挡,可是只论官位,不谈爵位的。”
“狗屎……”吕问贤在内心骂了一句,徐应宾和陈笃敬都是侯爵,当然不必再讲什么爵位,自己如果拿大,用知州身份见徐子先,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非出来。
“请君侯入座吧。”吕问贤干巴巴的客套道,自己都能听的出话语中的不甘和虚伪。
两人把臂前行,走到一半,四周的人跟着,但保持着相当距离时,徐子先停住脚步,对吕问贤道:“我听说知州大人经常攀派到上寨,在那里观测海盗活动”
“有这事。”吕问贤道:“本官既是知军州,当然要看陈于泰的活动,以防岐州百姓为其所乘,漳州惨事,不可复演于岐州。”
“吕大人还经常到上中下三寨看将士会操”
“嗯……”
吕问贤有点不耐烦,不知道徐子先是什么意思……
“厢军三寨,三千多人,看似不少了,会操时也够威武雄壮,但我要向吕大人保证,要是有谁带着这三千人去讨伐海盗,能活着回来三百就算不错的结果了。”
徐子先深深一叹,对吕问贤道:“先君当初战败,原因很多,被人背后捅刀子是战败原因之一,但最要紧的还是厢军无用,三千多人被人一鼓击溃,就算叫岳峙,李友德还领岐州军寨,拉出去打仗还是一个必败的结果。”
吕问贤颇感羞辱,他自己的心思也是很明显,上任之后经常勘探地形,研究从岐山翻过山岭突袭的可能性,多次攀爬已经发觉了很多可以进兵的道路……
事实上只要用心,虽然山势陡峭险峻,但这世间就没有不能翻越的大山,又不是攀爬悬崖之类,山上原本就有一些猎户之类的存在,各种羊肠小道都隐藏在木地灌木之中,稍加注意就能找到几条翻过山岭,突向海滩的通道。
自以为找到道路,再训练士卒,很有可能创造奇迹,成就一番功名的吕问贤,对徐子先的到来当然是不情不愿,以为是被抢了可能到手的功劳。
“我来此之前就派人打听了吕大人的行迹和为官之道……”徐子先诚挚的道:“吕大人有心,待百姓也宽仁体恤,是个好知州,也想着剿灭岐山盗,志向可嘉。但凭这三寨厢军,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虽然感觉对方说的可能是事实,但被一个年龄比自己小一半的人这么居高临下的教训,吕用贤内心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若干抵触情绪,他有些羞恼的道:“南安侯说这些话,意欲何为呢”
“我是想叫吕大人放心。”徐子先淡淡的笑道:“剿贼之事,由我来行之,要紧的是南安水营练成,海陆并剿,更易成功。厢军方面,我会严加训练,充实饷械,革退沙汰不合格者,补充进壮丁,这样数月乃至年后,可以动兵时,吕大人可以以知军州的身份,跟着我一起在军前,到时候奏本之上,你我二人并列,如何”
“如果事情都是君侯所为,本官可不会沾这种光。”
“如果一个人吃第十个包子吃饱了,头前九个就不算了”徐子先轻笑道:“这几年岐州地方安静,厢军完整,陈于泰迫于压力对各方的劫掠都少了许多,大人之功是数年的劳苦和心思,如果一战定立功劳,大人却被排斥于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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