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燕客你直爽,我也不矫情。”郑明远大喜道:“将来只要我在周报,对南安侯和燕客你,都是鼎力支持。”
“上一次各家报纸收受了人家好处,在报纸上拱火,要把明达放在火上烤,也是蒙蔽了不少人,还好周报一直没卷进来,相比来说,十家小报也比不上周报这种大报。”魏翼笑道:“明达有信给我,还是很见情的。”
“当初我们不登录,有一些股东还有意见。”郑明远感慨道:“还好当初没有登,不然现在就真的是脸被打肿了。”
魏翼冷笑道:“宜将剩勇追穷寇啊,这是明达常说的话。周报既然开特刊,当然要把当初质疑的,辱骂的,嘲讽的小报都点一下名,叫他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当初会那么做。”
“可以,小事一桩。”郑明远笑道:“报界彼此打闷棍的事多了,做这等事,咱们拿手的很。”
魏翼微微一笑,报界的竟争确实很大,太祖创立报纸算是开了先河,虽然各大报纸是以登录朝廷邸抄,找卸任官员分析国策,并且登录社会新闻,文人的雅集文章,诗词为主,那些只有十几人,甚至几个人的小报要想生存,只能是拿人好处替人说话,只要不是涉及反叛之类的犯大忌的话,连天子的怪话他们都敢说。
反正报业就是要拾遗补缺,这可是太祖当年说过的话,也算是这些小报的护身符。
大报要严肃的多,虽然不是官办,但福州周报这样的报纸有很多举人秀才,或是退休的官员在其中,实力雄厚,对那些靠花边新闻和收钱卖文章的小报,历来是缺乏好感和认可。
魏翼为主笔时,和小报也打过若干次笔仗,对这等事可完全不陌生。
这时江边传来轰闹声响,似是大片的人群在发出叫喊和欢呼声,魏翼和郑明远赶紧赶过去,人群已经拥挤成一片,几乎难以抵达江边。
还好提刑使司和福建府的官吏带着大量的巡防营和府里的衙役赶过来维持秩序,今晚福州府城的城门都没有关闭,显然是官吏们也在等待着这一刻。
魏翼看到了骑马赶至江边的郑里奇,海盗也是盗案,每一次海盗犯案,提刑使都脱不得干系,陈于泰犯的事越多,郑里奇身上的压力便是越大,这一次若是陈于泰伏诛,对郑里奇来说也是去了一块心病,他当然是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在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巡防营的厢军官兵们开辟出一条道路来,魏翼等人跟在郑里奇身后,也是成功抵得江边。
很多男子神色激动,妇人们已经激动的哭叫起来,不少人在咒骂之余,也是在默默祈祷,告慰被海盗们杀害的亲人们的在天之灵。
魏翼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太激动,毕竟他没有亲人死在陈于泰和他的部下手中,但当他看到一张张激动的脸庞,还有一张张激动到扭曲的脸庞时,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
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清瘦而精干,看的出来是一个很难暴露情绪的钢铁一般的汉子,黑色的皮肤,瘦弱精干,典型的常年在海上的福建人的形象,其脸部的线条如刀刻一般分明,现在其两手紧握,半跪在地上,当整船的海盗首级被搬抬下来时,这个汉子身体都不如由主的战栗起来。
当然不是畏惧,而是克制情绪到最高峰时的自然反应,这种反应和畏惧无关,只是尽量在克制自己。
魏翼的身体都差点儿跟着颤抖起来……他难以想象这个汉子遭遇过什么事,他也不愿意去想象。
当整筐的人头陆续搬抬下来,整个江边都被装人头的筐子堆满,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在江边弥漫开来,人头都是面色狰狞,这倒是不奇怪,被砍下人头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是面目扭曲,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一筐一筐的人头陆续被搬抬下来,很多人焦急的打听着是否有陈于泰的首级……人心就是这样,虽然自家的亲人可能死在一个不知名的海盗刀下,但既然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一切罪责当然都得算在陈于泰一个人头上。
“陈于泰的首级还在岐州港。”一个府衙的押司官大声道:“大府明早回福州府城,到时候会
带着陈于泰的首级回来,南安侯和岐州知州吕问贤一起到府城,至安抚使司当面验看首级……”
人群中更是嗡的一下,很多声响一下子爆发起来,不少人直接嚎啕大哭,甚至是激动的不能自己。
“南安侯真是我福建路罕见的豪杰。”
“先杀陈于勇,再击败几千匪盗,上任不到两个月就斩了陈于泰,难以想象。”
“此前还有不少人质疑他在岐州争权夺利,不将心思
第二百五十六章 流水不腐
天黑过后很久,齐王和郑里奇,萧赞等人俱都到城门附近验看了首级之后,齐王和众多福建路的大员们才分头折返各自的府邸。
虽然陈于泰的首级要明天才能被杨世伟和徐子先亲自带回来,但岐山盗全部覆灭已经是不可移的事实。
有一艘战舰和三百余人的海盗逃走,有一半多是泅水而渡,齐王已经以福建路大都督府大都督的名义发出军令,兴化军和漳州一带的驻守厢军出动,当地的官府要派出民壮至海边和江边巡查,发现海盗可以就地擒拿或格杀,务必不叫一人漏网。
同时派船只出海,至泉州和澎湖一带,谕令驻守的水师沿岸和在大海中派出船只巡航,发觉逃走的海盗战舰立刻剿灭,仓促逃走的海盗不会有多高的武备,人手也不足,只要能在海上发现当然就能将其消灭,前提就是在这个时代的茫茫大海上,发现一只海盗船的机率会有多高而已。
郑里奇和后来赶过来的林斗耀对徐子先当然是不乏赞美,这件事终于也是能叫林斗耀沾光,可以弥补一下去年江滩之战时其损失的威望。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南安侯府是齐王的宗室一脉,和林斗耀不仅没有什么深厚的交谊,反而有过争斗与不和。
但政治便是如此,既然林斗耀现在与徐子先已经和解,这一次的战功上报,徐子先也是明显的释放了善意。
先后知会了大都督府,安抚使司,提刑使司,加上福州府,该知会的一个也没有漏掉,从安抚使林斗耀到提刑使郑里奇,还有知府杨世伟,知州吕问贤,一大串的名单都会列于奏功的捷报之上。
对这件大喜事,特别是在京师变乱和北伐之前,会被天子和两府视为吉兆,特别是天子这种比较情绪化的上位者,经常会因为一时的激动就对某个官员心生好感……故去的刘大参就是其中之一。
林斗耀倒是没有指望因为此事就能趁势入京,但这总是一件好事,对他而言就是给自己的履历加上了扎实的一笔,如果京师要会推执政,由韩钟提名压阵,又有实打实的功劳在身,林斗耀的元随扛上一把清凉伞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的增加。
齐王心中委实高兴,林斗耀,郑里奇,加上一个杨世伟,就算萧赞偏向赵王一派,对于福建路连宗室和文武大员共同的决断,一个巡按使又能做出什么与众意相违的决断
徐子先可以升官,爵位倒是没有太大指望。
陈于泰是福建路的痼疾,每任安抚使都想除之而后快,但毕竟只是一个两千余众的小规模的盗匪……两府和大多数人都知道,陈于泰的能力不是普通的盗贼可比,但从规模和斩首数上毕竟还是不足。
徐子先已经得以任同知岐州,提管马政,六千户食实封,对朝廷来说也是颇为丰厚的赏赐,就算有岐州港战功,想升任国公也是没有可能……就算韩钟也不会支持,双方在京师的合作韩钟已经通过各种手段表达过谢意,对政客来说,人情处理完了就不存在人情,韩钟和天子之间只是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如果韩钟明显的倒向徐子先一方,对京师的政局来说会有灾难性的后果。
就算如此,齐王也是足够开心和高兴了。
还有什么事比看到巨盗授首,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晚辈能够扶摇而上更开心更高兴的事情呢
齐王想除掉陈于泰也是很久了,但一直苦于下手的地方,并且也是一直在顾忌陈于泰与蒲行风的勾结。
近来罗方伯至福州,这边的大员才知道蒲行风与泰西各国还在交战之中,暂时抽不开身,这也是徐子先能到岐州任职的重要原因。
若不是知道此事,怕是福州军政高层对铲除陈于泰,还是会有相当程度的忌惮和担心。
现在最少在一两年内不需要担心,而以徐子先的能力,两年之内梳理出数万精锐厢军当不在话下,只要安抚使司鼎力支持,财力钱粮不愁,福建路的十万厢军配合禁军,海盗来袭又能如何十余万厢军和禁军配合,海盗在海上是大魏水师无法抵敌的存在,但一旦到陆上,其又怎么与大魏精锐相匹敌
大量的精锐,手持长矟,障刀,还有神臂弓等军国重器,海盗再怎么悍勇敢战,岐州港一战还是说明了其不是经制之师的对手,堂堂阵阵的阵战决胜负,海盗定然不是对手。
齐王回到王府时,脚步都是罕见的轻盈,脸上也满是愉快的神情。
一些旧部尚在厢军之中任职,有几位在岐州被撵走的厢军将领连续多天至王府求见,一则是表达对徐子先的不满,另外就是想请齐王替他们再安排新的出路。
更多的厢军武官也是闻讯赶过来,他们也想知道齐王在此事上的态度。
徐子先在岐州的战功太过耀眼,已经对很多人有很大的触动了。
齐王是故念旧情的大人物,若非如此也不会叫大量的厢军将士归心,见到这些旧部,齐王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他道:“陈于泰授首,徐子先阵斩岐山盗一千七百余级,陈于泰的首级明天就送到福州来,南安侯立下这般大功,此前在岐州做的事,无理也变有理,何况各地的防御使知寨指挥上任,总是要淘汰一些老弱,裁撤一些不听话的武官,你们这些人却是不听我的招呼,自以为资历老,要和南安侯硬碰硬,不要以为南安侯听本王的,就算他不听,凡事占住一个理字,你们以为我能如何”
齐王性格向来温和,对部下也向来温言抚慰为多,此时疾颜厉色,诸多厢军武官被训的狗血淋头,却是一声也不敢吭。
“李星五和董瑞祥先前也糊涂,后来投效过去,南安侯不都接纳了”齐王见众人不出声,接着道:“底下本王是打算荐南安侯为福州府观察使,有监督编训厢军之责,你们若还是有糊涂心思,想着过富贵舒服的日子,倒不如现在就想办法调任,到外路去,福建路外任由你们去,本王会替你们想办法。要想继续当武官,就得踏踏实实的当差办事,以前本
第二百五十七章 老幼之别
和齐王府中的欢快,愉悦气氛完全不同,宗室街里的赵王府内气压极低,每个人说话时都是低声慢语,脸上都是小心翼翼的神情,每个人都很紧张。
整个福州府城几乎都是在一片欢腾之中,已经起更了还是能听到四处燃烧烟花爆竹的声响,已经是暮春时节,天气和暖,在这种的时候有了天大的好消息,更容易让人们释放欢乐的情绪。
而赵王府不同,外间越是欢腾,则赵王府的气氛越是微妙。
当然赵王不可能是因为陈于泰的死而心生不满,再怎样他是天子生父,国朝亲王,能诛除一个巨盗对赵王来说也是件好事。
蒲寿高这样的外来商人会和海盗有所勾连,赵王这个亲王却不会如此。
大魏越是富强平安,对宗室,对近支有望天子储位的宗室来说就越代表安全,大魏的安稳才是宗室富贵平安的基石,这一点上赵王和蒲寿高是有着根本性的矛盾。
赵王府的压抑当然是来源自于徐子先的成功,徐子先的成功意味着很多东西,不少人会升官,齐王会得到两府代表天子颁赐的嘉奖,赵王当然也有一份。
这种功劳和赏赐对齐王是荣誉,对林斗耀等人是升迁的希望,而对赵王来说则是不折不扣的羞辱。
这是耻辱,不折不扣的耻辱。
赵王在福建多年,从普通的亲王到执掌大权,在徐子先出现之前,赵王在福建的文官之中,禁军之中,厢军之中都有了深厚的基础。
特别是赵王府与昌文侯府的联姻,更是使赵王掌握了福建路的大半文官,齐王死后,其又掌握了大半厢军。
大变陡然发生之后,赵王在福建称监国,本路的文武官员和驻军迅速认可,并且提供了大量财力,福建一路就有禁军十余万人,厢军二十余万,这也是东南财赋仅次于江陵的明证。
可惜赵王父子实在是昏庸无能,凭白浪费了大量的军械和福建路多年积累的财富。
包括人力资源在内,很多还有忠勇之心,并且愿为朝廷效力的军官白白浪费了。
“事至如此,殿下还在犹豫么”李谷面色铁青,往常的那种潇洒随意的态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此之前,李谷献计将徐子先拱在火上烤,有一些不实的夸赞之词,看似夸赞,其实是极为隐晦的讥讽。
连续两个多月时间,报界和民间的舆论一直拿徐子先在岐州的行为做文章,后来都是一致断言,南安侯对陈于泰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现在现实狠狠打了李谷一耳光,他的谋划更象是孩童的胡闹,报界丢脸的同时,更丢脸的就是李谷和其身后的赵王。
“殿下,当然不断,反受其乱……”赵王久久无语,李谷只能起身告辞,面色当然是十分难看。
待李谷出门后,一旁的徐子文对赵王道:“父王,李先生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再这么下去,徐子先任观察使,手伸到厢军之内,再立下什么功劳,有老相国和齐王,安抚使一起保举为副都督,就算其还是南安侯,对父王的威胁还是太大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赵王颇为不悦的道:“李谷昏了头,你也跟着瞎闹么徐子先现在事事比你们兄弟强,越是这样,越要镇之以静。你多看看史书,多少惊才艳艳,暴得大名的青年后生,看似厉害,最终在史书上的官职却相当有限,而那些不声不响的,倒是全部做得丞相,三公,大将军,你们兄弟,就站稳了脚步,一个国公身份也跑不掉,徐子先再放他折腾十年,能当上国公,老夫就当他厉害。”
赵王在关键时刻,倒也确实是有几分见识。
确实是如他所说,史书上被记录的才华之士不知凡已,而同时期那些年龄相当,只家世略强的,却是不声不响的位至公卿,甚至不需要劳心出力,每天随意勾当公事,轻轻松松就能位至三公,还留着雍容华贵的气度和声名。
而辛苦做事的,看似有沉甸甸的功劳记录着,其实一步艰辛,最终的成就却是不如那些籍籍无名的贵人们。
徐子先的身份摆在那里,天子和赵王一系的忌惮也摆在那里,立下再多的功劳,爵位和官职却是难升。
徐子文却道:“父王太乐观了吧有齐王大力支持,先观察使,再副都督,再国公,请问天子怎么搪塞,说我父子忌惮徐子先有意储位吗那不是把事情摊开来交给众议若真的有公议,请问是我三哥还是我,更有资格和徐子先争父王要镇之以静,也要看本钱,父王已经年过五十,徐子先才二十!”
赵王悚然,这一下他真的明白了。
人心在徐子先那边,时间也是在徐子先那边。
“我明白了,不过李谷的办法不行,伏兵袭杀亲王,简直是胡闹。”
 
; 徐子文还要再说,赵王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下去了。
见父王如此,徐子文知道已经说服,当下身子往后缩了缩,整张脸也缩在烛火的阴影之内,看起来格外的阴沉。
……
第二天中午时分,徐子先和杨世伟,魏翼等人护送着陈于泰的首级回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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