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齐王妃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就象四十出头,齐王与这位结发妻相处的很好,感情甚笃,齐王也是宗室中少有的没有侧妃和纳妾的亲王,堪称异数。
这也是使齐王在民间风评和形象极好的原因之一,男子大抵好色,如果有多拥有异性,特别是美丽异性的机会,多半的男子都不会放过。而齐王的身份地位,想要获得美色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能压住自己的**,如终如一,一则是夫妻感情,二来就是有强大的自制力。
妇人们多半羡慕齐王妃的遭际,而男子们则心思诡秘,表面上当然称赞齐王的品德,内心如何想的,那就是不一定了。
“王妃。”徐子先抱拳道:“我去看看殿下。”
齐王就躺在侧殿,去饮宴的衣袍还没有换下来,胸口有黑紫色的残余,相当触目惊心,令人一看就知道是呕出来的鲜血。
齐王的神色相当衰弱,看到徐子先进来,眼皮抬了抬,似乎想坐起来,但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也是做不出来,齐王已经紫涨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两手握成拳,似乎想击打什么,但握拳的动作已经耗光了他全部的体力,下一步的动作他根本就是无能为力了。
徐子先在此时却顾不得哀伤了,在此之前他已经相当激动,此时要做的就是冷静。
几个医生都围在齐王身边,众人还在研究脉案,翻检医书,带着的医徒在升火熬药。
“用的什么药”
“赤小豆,大黄,桔梗……”
“屁用没有。”徐子先对众医生道:“是不是乌头毒”
“是乌头没错。”一个中年医生满脸不悦的道:“我们用的方子也没有任何问题,南安侯说话未免太轻率了。”
“方子是没有什么错。”徐子先道:“但要先吐出大半的毒之后身体缓过来,再用方子慢慢调理……你们现在这样的处置,殿下撑不过一个时辰。”
“那怎么办”中年医生摊手道:“君侯还懂医术”
“想办法让殿下吐。”徐子先断然道:“不管用什么!”
“吐,我们也试过,饮过蒜汁了……”
“就是得吐,而且要将腹中一切食物,包括酸水,胆汁,都吐出来才算第一步,然后多饮水,再吐,再饮水,再吐,接下来才能喝药调理。”徐子先心里也颇为无奈,看着医生们道:“你们来想办法。”
几个医生面色僵硬,商量片刻后又出门禀明王妃,接着所有人闻到一股臭味。
僵躺着的齐王看着徐子先,他真没想到这个宗室晚辈对医理也是有研究,似乎也有道理,但这种办法也实在是太恶心了……恶心倒是有效。
很快正殿就弥漫着一股熏人的恶臭,齐王妃坚持不走,一群王府的仆役丫鬟们脸色都相当古怪,若不是碍着规矩,他们怕是都要跑出去吐了。
刘长史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对徐子先道:“君侯真是无所不能。”
齐王原本黑紫色的脸色已经回过来很多,但还是感觉四肢麻痹,吐过多次之后,又躺着回一阵神,齐王终于能喝下一碗药汤。
再过片刻,那种满脸吓人的黑色终于消退了去,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还未到放松的时候。”徐子先对刘长史道:“还要徐徐调治很久。”
徐子先内心却是叹息着,齐王这一次中毒很深,虽然经过呕吐处理,再用成熟的药方调整,可以恢复语言能力,神智也是清醒的,但四肢会不协调,齐王很难恢复了。
对一个戎马半生,身体一向健康的花甲老人来说,这种突然的打击比中风还严重的多。
身体糟糕的状态会使肌体活力持续向下,心态不可避免的糟糕加剧了这种下滑的趋势,内脏功能严重受损很难恢复,就算几百后的现代医学都没有办法解决……
齐王,只能是熬时间了。
徐子先紧紧握一握权,感觉到一种风雨俱来的挑战,他并不畏惧,但他痛恨自己,一直没有警惕赵王那可怕的野心和意志,也是太大意了。
虽然他未必能影响到齐王,但如果早下功夫,去了解一下禁军体系,和刘广泗这样的人接触一下,了解一些,是不是能影响到大势的进行
“明达过来。”齐王气息虚弱,待徐子先走近一些,才道:“这一次不是你,我怕是熬不过去,多谢了。”
“殿下还是身子受损了。”徐子先诚挚的道:“接下来要慢慢悉心调治,不要着急……”
“我知道,我知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甘与不甘
齐王眼眸闭了闭,又睁开,眼神中有悲伤,愤怒,不甘,也有遗憾。他看着徐子先,缓缓道:“我有家资百万,但不能给你,旧部遣散,安置,需得大量钱财,王府的日常运作,开销,王妃和诸子的用度,都在我考虑之内。若是我生财有道,千万家财在手,那除了必要的钱财外,余者皆能给你……”
徐子先惭愧道:“小侄何德何能,叫王叔说这般的话出来。”
“岐州可弃,东藩不能丢。”齐王道:“我性命犹在,赵王行事会有些顾忌,林斗耀等人也敢顶他,岐州交给他,这是在福州一侧,你守不住的。”
“可是……”徐子先表情有些犹豫,岐州就是一座横亘江心,接近海面的大岛,岐州港口是天然良港,控制了这个港口,徐子先等于扼住了福州的喉咙。
“我知道,”齐王道:“东藩,岐州,南安,等于一条链条,将你的基业都穿了起来。但岐州在你手中,赵王寝食难按,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行险向我下手。”
齐王颇为艰难的喘了口气,又接着道:“你若不退一步,赵王的选择和行事方式会更加激进,短期之内,你尚无法正面与之相抗。”
徐子先微微点头, 这可不是京师。
京营的禁军可不是容易动的,地方的驻军就不同了。
赵王掌握的禁军可以轻易调动,凭南安团练现在的力量,和倍于自己的禁军正面交战,徐子先也不敢说有一定的信心。
加上赵王毕竟是天子亲父,福建路大都督府副都督,身份权职俱是远在徐子先之上,两边起了战事争执,外人只会认为是徐子先谋反,而非赵王行事不合规矩。
有了先入为主,就算徐子先现在的声望不低,想在此时此刻压服赵王,获取胜利,仍然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也只能如此。”徐子先点头道:“既然得不到,那么便放弃……我原本想把水营的训练地方放在岐州港,王叔既然这般说,我移到东藩就是。”
“其实,除了东藩,还有处地方,赵王他们不会在意,你可以拿到手里,在人力和物资上反而对你帮助较大,趁着这次让步,我将林斗耀和郑里奇,萧赞,杨世伟他们都请来,替你把澎湖弄到手……”
“澎湖”徐子先眼睛一亮,说道:“如果说歧州港口要紧,澎湖确实是比岐州港口又强的多了。”
岐州港口虽然重要,但处于闽江出海口地方,过于靠近内陆。
澎湖就不同了,处于东藩和大陆之间,对东藩来说是咽喉,锁钥,有澎湖则外船难入东藩海面,而进入攻击漳泉福诸州,横于海上的澎湖,对闽浙江南的商船也有极大帮助,大量的商船沿海至吕宋或是倭国时,俱是至澎湖补充食水。
经过多年开发,澎湖已经有好几万人口,分布在几十个岛屿之上,澎湖有县令,县丞,县尉一个军的厢军守备,最要紧的是澎湖的水师力量,那是最要紧的守备力量。
“我要奏请你为澎湖的福建路水师观察使,你上奏说岐山盗余部可能为患,需要加强戒备,本王会直言福建路水师老迈衰疲,需得有得力的干才去主持军政训练,你很合适。兼顾东藩观察,这样把陈笃中的几千厢军也抓到手里,东藩,澎湖,才是你真正的根基……”
齐王说到这里,已经相当疲惫,说话其实不太耗体力,只是他中毒很深,虽然解了毒,但体力精神都耗费太大,已经难以为继。
“禁军方面,你现在插不进去手,你的威信也不足统驭禁军。”齐王叹了口气,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十年,他看着徐子先道:“我可能活不了太久,能为你做的事也不多了。我有儿有女,一生俯仰无愧于心,家事上无有挂心之事,我家是世袭罔替的亲王家族,也不需要你费心照料,明达,我担心的就是如今的大局,看起来大魏还没有大关碍,我心里却是明白,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局面。你是宗室中的佳子弟,能力手腕心机俱是不缺,我惟一担心的便是因为你与赵王一脉的往事,私怨会影响到国事。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论如何,不要以私害公,当有机会替大魏效力,你必须抛却私怨,以国事为重,你能答应我吗”
齐王两眼的眼眸紧紧盯着徐子先,有一些期盼,有一些怀疑,更多的还是热切。
齐王深信自己不会看走眼,徐子先不管怎样表现,他的禀赋底子是仁厚的底子……
“王叔,我答应你。”徐子先深吸口气,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饶是如此,也是红了眼圈。
“不必如此……”齐王相当宽慰的笑起来,说道:“人生百年,无有不死者,无非早晚。我已经年过花甲,一生戎马也是一生富贵,且为子孙创下眼前的基业,我死而何憾最为得意的,是为宗室,为大魏,栽培出明达你这样的人才,且你正当英锐之年,最少还能为大魏保境安民四十年,我对的起祖先,也对的起身边的所有人,无愧无悔……”
“王叔休息吧。”徐子先起身道:“这几天我留在府城,随时都能来听王叔教诲。”
齐王笑了,说道:“你还是走吧,要不然福州也会叫你搅和的不能安宁。”
徐子先道:“若他们不收手呢现在可是好机会。也得叫林大人有选择的机会。”
“你是什么打算”齐王眼神锐利起来,说道:“调一营团练进州城来在城里厮杀,杀个血流成河”
 
第二百六十九章 食言
齐王知道自己儿子不行,身边的友人不行,宗室内无有人挑大梁。
找接班人在几年前的齐王身上就是最叫他着急上火的大事,这是根本要紧之事,是存亡接续之事,由不得齐王不重视。
然后就是徐子先适时出现,令得齐王眼前一亮。
接下来是诸多的考量和帮助,齐王开始给徐子先的帮助并不算大,甚至只是小小的投注。
接下来却是收获巨大,直到徐子先诛除陈于泰为止。
而叫齐王下定决心的,并不是江滩的战事,也不是京师的鲁莽行径,更不是岐州港口的奇袭之战。
而是徐子先始终关注流民,帮助百姓,展现了一个政治家的担当和仁厚的心思之后,齐王才真正决心把徐子先选为接班人。
有本事的人,齐王见的多了,仁厚的人,也并不少。
而有本事又相当仁厚的人,齐王到目前为止,只是见过徐子先一个人。
换个角度来说,齐王一起在寻找一个和自己最像,能完美继承自己衣钵的人才,幸运的是,他找到了徐子先。
不管是从家世,血脉,还有能力,操守,性格来看,徐子先毫无疑问是能力强化版的齐王,一样的宅心仁厚,对百姓相当的关照和体恤,从对武卒,流民,南安镇的居民百姓的照顾,齐王可以确定,徐子先是一个能够保境安民的宗室中的人才,将来的成就只会在自己之上,而不在自己之下。
唯一的障碍就是赵王一脉,齐王虽然是世袭罔替的亲王,但其祖先血脉与赵王一脉,也就是文宗一脉相隔太远,宗室推举,哪怕推上十轮,从血脉来说齐王都是没有机会。
徐子先就是完全不同了,其文宗一脉的近支血脉,加上赫赫战功和过高的声望,不仅对赵王一脉有强烈的威胁,就算是当今天子也是感觉到屁股下的宝座并不稳当了……天子私德还过的去,但对朝臣统驭毫无章法,是一个不能激发人效忠的庸碌之人,又小气,刻薄,寡恩,徐子先的存在,简直是把天子照映的无地自容。
现在还是小规模的战事,如果有一天徐子先能统驭十余万厢军,击败来犯的十万海盗,或是被两府下令,讨伐荆湖南路和北路盘踞在山中的大股盗匪,斩首以万而计
到了那一天,天子的尴尬简直无以言说,得位不正,以小宗之止入承大统,没有能力也就算了,还是个绝嗣之人,如果朝廷内外相勾结,比如南安侯有了足够的实力令左相韩钟支持,废掉天子不好操作,供为太上皇帝,以南安侯继承帝位,又能如何
手段和办法有的是,只要用心,总是能想到办法。
齐王栽培徐子先,也是用心良苦,却也是导致自己遇到了杀身之祸,但以他的心意来说,其死而不悔。
有徐子先,福建路还能保四十年太平,这才是齐王最想要的结果。
徐子先肃容离开,出得王府时,金简,高时来,金抱一,陈佐才和陈道坚等人俱是赶了过来,徐子先对众人道:“殿下暂时无事。”
“谢天谢地。”金抱一这个粗人居然一拿掌,念佛道:“适才我暗暗起誓,若殿下无事,我这携横刀持长矟之人也愿食素一个月……我要去寺里还愿!”
看看众人,金抱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许愿时只敢说一个月,若是许百日或是一年之愿,怕是挥舞不动手中的横刀。”
“有理。”
“老金有心了。”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人嘲笑金抱一这种行为,事实上如果可以,每个人都愿意这么做。
什么是声望,这便是声望。
“君侯。”陈佐才看着徐子先,他看的出来徐子先似有重重心事,当下沉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大事交代”
“福建路观察使,或是福州府观察使,怕是都到不得手了。”徐子先对众人道:“岐州同知,防御使,上寨都指挥,也肯定保不住。”
“为甚”金抱一怒道:“咱们立下大功,反成了罪过”
“明面上当然是要酬功,给我升官。”徐子先冷笑一声,说道:“岐州距离福州太近,我要经营岐州,人家定是寝食难安。”
事实上赵王发动,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徐子先在岐州的成功,这对赵王府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忽略徐子先展露出来的将才,还有他的练兵才能。
岐州三寨额兵是厢军四千人,也可以加到五六千人,再加上几千的南安团练,两股兵马合起来过万人,以徐子先的将才,这一万多人给人的感觉足可对抗五个军的禁军,这给赵王的不安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虽然大家现在一说话便是大魏还很太平,国家庞大,面临北虏和东胡的威胁也不是一两年了,也未见得会怎样。
但有心人心里俱是明白,北方威胁太大,大魏快撑不住了,对内收取赋税太狠来支持中枢财政,导致盗贼成群,很难说会不会爆发大规模的起义。
一旦有警,北方的强胡,南方的海盗,内地的盗匪,各处都会呈现兵慌马乱的末世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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