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回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在石新说话时,那个开始问话的汉人不停的将他的话翻译成女真话,待石新说完,在场的三人均是重重点头。
那汉人大官说道:“这个叫石新的所说应该是实,三贝勒和阿哥以为呢?”
他话一出口,才想起自己说的是汉语,又赶紧用女真话说了一次。
那三贝勒和阿哥脸上都是满脸的怒气,叽里咕噜的猛说了一通,说到怒时,三贝勒站起身来,不停的咆哮起来。
石新心思还算灵动,他这人最擅长的便是看人脸色,分析旁人心理,王大利便是被他哄的甚是舒服,只是最近老娘病重,神思不属,是以被王大利不喜,派了个苦差,若非如此,也必定丧了性命,此时一看便知道,这一次被袭的商队,所运货物多半是眼前这两个女真贵人的无疑。
他隐约知道女真人分为八旗,除了大汗掌握全部军政事物之外,其余各旗下都自行其事,包括财产收益和支配也是一样,各旗的旗主对自己的旗负责,损失牛马人口和财物,如果不是为了公战就得自己负责,象是和汉商做生意这种事,除了直属公中的财物之外,各旗肯定自行其事,这一次被抢的物资多半和眼前这两人有关。
石新猜的不错,事实上这一次贸易眼前这位三贝勒也就是莽古尔泰损失最大,他的正蓝旗才二十来个牛录,人丁不旺,财力也不强,这一次被抢的货物有一大半都是他要的,事前已经付款,虽然汉商会想办法补偿一部份,但损失仍然十分巨大。要紧的是莽古尔泰已经和旗下人吹过牛,他旗下那些总兵,副将,参将,备御,各牛录额真中有不少都在等着他赐下丝绸,官服,丝履等物,这些蛮夷虽然仇视大明,鄙夷汉人,但对汉人的官袍衣物都十分喜欢和向往,在皇太极当政时还有女真巴克什劝他改学汉制,穿汉人衣袍,后被皇太极严词批评,建议的人因此引来杀身之祸,不过这时的后金还没有统一认识,对汉人衣物特别是官服的喜爱并没有被禁止,莽古尔泰此次事前就向不少心腹部下许诺赏赐他们明国上等丝绢和官袍,怎奈车队被抢,银子还是小事,脸丢大了。
阿巴泰损失也不小,他现在还只是阿哥,和多尔衮阿济格多铎等小兄弟一样的身份,莽古尔泰排老五,是四大贝勒中的三贝勒,他排行老七,年纪相差不远,当不上旗主不说,贝勒也没得封,相比于莽古尔泰对脸面的看重,阿巴泰更心疼自己的银子。
西乌里额附,便是在抚顺投降的李永芳。
在后金大军突袭时,李永芳其实第一选择是想抵抗,发觉打不过时他就立刻投降,总之是性命要紧。
后来后金连拔清河诸堡,打下开原铁岭,赢了萨尔浒的明军主力,李永芳也因此断定后金前途广大,就算不能掩有辽东,最少割据局面会维持相当长的时间,他因此下定决心替这个异族政权效力,在几次大的战事中都有上佳的表现,特别是老奴将对明国的情报渗透工作大半交给了他,李永芳的表现十分出色,汉官在这事上有先天的优势,不是女真官员能比的,相对于臃肿迟缓的大明,后金对情报渗透和收买工作十分看重,李永芳不仅积功升任三等总兵,还被赐给了不少汉人编户,同时努儿哈赤将阿巴泰的女儿赐给他当老婆,李永芳因此成为西乌里额附,也就是后金统治集团内部的一份子,等于老奴赐给了他一点原始股,也算是一个小股东了。
阿巴泰和莽古尔泰均是十分愤怒,吵了一阵后,两人又问石新韩旭等人的驻地,后来等翻译不耐烦,这两人其实能粗粗听懂汉语,待石新确定韩旭就在大兴墩,距离虎皮驿等地不远之后,莽古尔泰便道:“这个汉狗死定了,我要亲自领兵去斩下他的人头。”
李永芳吓了一跳,不过他不敢出声,赶紧看向阿巴泰。
阿巴泰劝道:“五哥何必为这一点小事出去,天这般冷,受这苦不值当。而且出兵也要父汗同意才成,不能擅自做主。”
莽古尔泰使劲抓了抓头,还是道:“这事不能这样放过去,从来只有老子抢别人,今日居然有人敢抢老子……冷僧机,过来!”
一个旗奴模样的赶紧从楼下跑上来,打了千等着吩咐,莽古尔泰道:“叫拜音图阿领两牛录甲兵先至抚顺关,待我说服父汗后着他去打明军墩堡!”
“是,主子!”
阿巴泰微微一笑,又道:“这事要叫老八知道,必定又要说你,也肯定把我挂上。”
莽古尔泰闻言大怒,骂道:“老八就是事多,前几日我带人去打猎,也跑父汗跟前说了我好一通,他不过就是想当大汗,上头还有二哥在,便是你我也不比他差了,凭什么就是他!若这般,这兵我非派不可,一定要派!”
老八便是四贝勒皇太极,在老奴诸子之中,智计最多,打仗最有章法,勇猛不在莽古尔泰之下,平时又善于结好人心,虽然皇太极排行第八,地位反在阿巴泰等诸兄之上。其实皇太极发迹的最要紧之事就是当年和代善联合斗倒了大哥褚英,当时褚英已经掌握相当大的力量,成为努儿哈赤在旗内的强劲政敌,父子之间已经相仇,皇太极等人挑头出来,努儿哈赤顺水推舟,父子几人将褚英斗倒,后来囚禁而死,褚英留下的势力大半被瓜分,只有镶白旗留给了他的儿子小贝勒杜度。
皇太极天生聪敏,晓畅大势,不仅能说汉文,还能看懂汉人典籍和书写,现在的努儿哈赤诸子中,最被看中的有两人,第一是代善,现在是事实的长子,老成稳重,手握两红旗,势力最大,其次便是皇太极,再下便是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小阿哥,诸人都是知道,将来汗位必在这数人之中,莽古尔泰和阿巴泰心中均是不服,不过阿巴泰向来不受宠,势力很弱,不象莽古尔泰实力强劲,自然脾气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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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第四十四章 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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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等事李永芳不要说去掺合,便是听也不想听,在两个女真贵族说话时,他只能尴尬的坐在一旁发呆,他这个小股东地位很低,这等争夺汗位彼此相争的大事,挂上他便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莽古尔泰也不为难他,或者说看不上李永芳,和阿巴泰说了一气后,莽古尔泰便对李永芳道:“这个尼堪西乌里额驸带走吧,这人想来还有些用,由额附随意使唤。”
李永芳如蒙大赦,赶紧带着石新离开,他在汗城也有居处,有自己的几十个家丁当护卫,还有几个汉人千户归他管理,家里也一般有不少奴仆伺候,单以排场来说,已不在普通的总兵之下,不过李永芳知道这都是虚的,眼前一切论享受已经远不如他在抚顺当游击的时候,更何况还有大明随时讨伐的利剑高悬,这边的内部斗争也十分残酷,远不如当年辽东官场那样有底线,稍微不好就可能丧命,他只有踏实做事,拿出十足的能耐来效力,就算这样,也是常常忧心自己和家族的前途,每到半夜时常惊醒,但他已经踏上这条贼船,想下亦是下不得了。
“石新你暂且不必剃发,”李永芳入房坐在正中,看着惴惴不安跪在脚下的石新,吩咐道:“这两年大汗随时可能对明国用兵,那边的情报十分要紧,辽阳和沈阳那边我会帮你铺路,你也学习一些打探情报的法子,也学些这边的话和蒙古话,这两者有不少共通之处,好学的很,等开春之后,便派你去当细作打探消息。”
“是,小的一定好生学,为大人效力。”
“唉,是为大金国和大汗效力。”李永芳满脸疲惫的挥挥手,叫人将石新带走了。
……
韩旭带着麾下抵达奉集堡的时候,制造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在他到来之前几位总兵已经到了,柴国柱和贺世贤、尤世功,姜弼等俱在,武靖营总兵朱万良和李秉诚算是主人,远远出迎,将各位自沈阳各处前来的总兵迎入堡中,另外还有十余个副将参将也赶在奉集堡,各将俱带着亲兵家丁前来,一时间奉集堡中将星耀眼,堡门外的官道两侧和几个邻近的村落四周,包括田野之中,到处都是骑马经过的甲骑,大股小股的士兵汇集在堡门内外等候军令,游击和督司,守备一级的武官,到处带兵巡行戒备,整个奉集堡四周数里处均是守卫的十分森严。
韩旭到时,五十余骑打把总旗帜,仍按练习时那样分成三队,只不过冲刺时是三个横队,现在改为行军纵队。
每十八人成一纵队,三人一排行进在道路上,旗队长和副手,还有一个塘马走在一排,旗队长掌旗控制行进节奏,每三人之间容留的空间也几乎一致。
除去在官道上的行军纵队,韩旭还抽派出一个伍的架梁马,负责在先头开道,同时在行军途中,多次试验警备,遇敌,迎战等队列的变换。
待这五十余骑抵达奉先堡时,扬起的烟尘和整肃的队伍焕发出来的杀气使不少人为之心惊,离的老远,便已经有明军哨骑惊动,接着原本散在各处说笑的各部明军均是被惊动起来,不少人瞬间脸色变的惨白,很多人以为是后金铁骑突至,有个千总原本站在田埂边上与人说笑,看到烟尘腾起,数十甲骑整肃而至,他啊啊惊叫两声,赶紧就想翻身上马,但仓促之间攀不上马背,半只脚却伸在马镫里,整个人栽倒在地上,被马在地上拖行了十只步后才被人救了下来。
一直待韩旭等人走的又近些,人们看出来打的是明军把总旗号,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很多人用复杂的眼光看着韩旭等人,战马膘肥体壮,马身上的皮肤闪亮着油光,战马喂养的极好,不比东虏的差上一分,马上的几十个骑士均是穿着铁鳞甲,甲叶齐整,保养擦洗的极好,身上的衣袍似乎也是新做出来不久,赤红的内袍配上漆了红漆的外甲,赤帜之下,当真是威风凛凛。
在这些明军打量韩旭等人时,韩旭也是打量着这些兵马。
普通的大明营兵他已经见识不少,所谓正兵奇兵援兵游兵,各营还各有名目,比如朱万良的营原本是游兵营,朱万良升任总兵后他的营就成了正兵营,并且命名为武靖营,听着是十分好听,但这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营不到两千人,步兵占了近九成,剩下的一成是朱总兵的亲兵家丁和塘马哨骑,真正打仗时能用上的也就是这二百多骑兵,步兵恐怕连炮灰的资格也不够。
骑兵实力也有限的很,只有百来个家丁算是精锐,也就是比普通夜不收强一些的水平,箭术和骑术更好,关键时顶的上去,只要将领不跑,这些家丁也只能死战不退。
今日诸将云集,奉集堡外聚集的多半就是这些明军中的骄子,这些骑兵多半穿着青色或红色的袄服,外罩棉甲。
棉甲亦分两种,一种是外饰铁钉的棉甲,另一种内饰铁叶,较为坚实,防护能力加强了不少。
只是棉甲毕竟是棉甲,防护力有限,这些家丁只有小半人有资格穿着真正的铁甲,也有少数队头模样的,不仅有铁甲,马身一侧还绑放着棉甲或锁甲,遇战时,可以套双甲而战。
和后金大为不同的是明军没有配给马甲,后金的少量重骑兵配有马甲,不仅骑士套双甲,战马亦披甲,是后金关键时用来一锤定音的最强精锐。
这些家丁大股有二三百人,小股数十人,散乱的站在官道和废弃的村落边上,要么就是牵马站在荒芜的农田里头,每人都是韩旭熟悉的神情,满脸的桀骜不驯,眼神凶厉。
任尚武突然道:“这帮狗日的,看着和老子两个月前一副德性。”
众人闻言皆轻笑起来,各人对自身和这支队伍发生的变化亦是感觉深深的骄傲,在墩堡时还不觉怎样,此时与这些别部明军一比,哪怕对方是家丁队伍,也是明显感觉不如自己。
这种感觉很微妙,只有在墩堡中锤炼过的人才知道原因何在。
很多小的细节,一举手一投足,包括仪容,体能,队列,军令旗帜,鼓号,均有与普通明军完全不同的感觉。
当然,这感觉是自己更强,身处的这支队伍更强!
韩旭也是一般的看法,他在明军中已经超过半年,对很多事已经了若指掌,这些家丁只有个人武勇,将领挑人也是一样,遇战时一拥而上凭个人武勇杀敌破阵,破口之后营兵接上,若不利则抛弃营兵先逃,可惜辽东这里不利局面居多,眼前士伍强壮的样子只是假象,一遇战事便原形毕露。
“经略大人到了。”
有人在不远处叫了一声,韩旭拿眼去看,但见往辽阳方向的官道上有兵马仪仗前来,人数并不很多,熊廷弼出行不喜排场,眼前这队人既打着仪仗,必是经略前来无疑。
“走。”韩旭道:“我等也赶过去迎接经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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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第四十五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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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没有如一般文官那样坐轿出行,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身边是自己的五六个亲信幕僚,另外便是二十来个亲兵护卫,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看着奉集堡的场面,熊廷弼面无表情,心中毫无喜悦之感。
近来,他连续派了几个高品文官出行各处,怎奈几个文官均在半道折返,无人敢去,甚至有在路上大哭而回的……原本是要提振士气,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熊廷弼一怒之下决定自己巡行,他在辽东当过多年巡按,到处都走遍了,甚至单人独骑也不在话下,只是此时与当年不同,这一次前往抚顺关,虽然遇敌可能不大,亦是只有熊廷弼有此胆略。
“叩见经略大人!”
五六员总兵在前,副将参将游击在后,其余督司守备等人排的更后,坐营官千总把总一类,根本挨不上边,密密麻麻三百余员武官在道路边上跪下行礼,每人均是在经略近前时高捧手本,唱名禀见,总兵官级别的虽不至此,亦是执礼甚恭。
“各人免礼,本经略此番出巡是为了巡察防备,观看各营操练,看兵马是否强壮,诸位将军当在这些事上用心,礼数什么的,但有就行了,做好本份比在本官这里唱名禀见要强的多了。”
熊廷弼说话真是又酸又辣,在场的大将们脸上笑的尴尬,中层以下的军官都面露惶恐。熊廷弼要查的事情就是他们最害怕的……哪个营都在吃空额,将领们疏于训练营伍,军心低落士气不稳,若是熊廷弼查到了,事情便大大不妙。
熊廷弼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徐徐又道:“辽东此前之事本官不管,自此之后,巡行之事本官会经常进行,只要查到各营仍然积习不改的,带营将官必受严惩,各人可以现在带着自己部下各自归营,不必在这里守候跟随!”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办事雷厉风行,不打商量,各人心中都是敲着小鼓,知道以后日子难过,军法必严,管束必严,有人心中大骂,但表面上都十足恭谨,等熊廷弼进入奉集堡后,众人便胡乱散去。
“热脸贴个冷屁股,何苦啊。”
“老胡,响午咱能赶到沈阳不,聚贤楼来一桌,怎样?”
“没的说,老子写条子,叫那几个当红头牌俱上来陪咱。”
“成,这就赶路!”
“经略不要咱,咱就去喝酒,吃了酒,再说整顿营务的事。”
“不就是三日小操五日一大操,咱弄这个没啥难的,饷械给齐,练兵是啥难事不成?”
“嘿嘿,和俺说没用,和经略说。”
“姥姥……啊,这天气哪来的蚊子咬,真他娘的晦气。”
各将官俱是满脸的不自在,各人巴巴跑来,却是碰的这般大钉子,而且回去之后不得轻松,以前可以借口饷械不足忽视营伍军纪,更无操练,现在熊廷弼接手辽东,朝中不停的送了军饷物资过来,众人无了借口,又害怕熊廷弼威严刚毅,免不得要吃一番辛苦,偏营兵又都是放纵惯了的,想一下子练起来真是千难万难,所有人均是一脸不悦,路过时,再看向韩旭等人的眼神均是十分不善。
“一个小把总,为甚这般张狂?”
“咱辽镇出人才嘛,人家有斩首之功。”
“入他娘,什么时候斩十来个东虏首级也成了能耐了?咱家二百来年将门,光是我爹当年跟着李大帅,斩的首级也小一千了。”
“说不得,现在也不是李大帅当年的光景,什么猫啊狗的都窜出来了。”
“这辽镇现在还是咱们当家不是?莫要落到老子营里,到时候看他还这般张狂。要说很该和老李说说,看他的部下怎地这么狂妄。”
“带几个夜不收,披身铁甲就当自己了不得了?俺当年跟着大帅,八千铁骑皆披重甲,人人是不了起的好汉,这几个小猫小狗也当自己是豪杰壮士了?真真是笑话。”
说怪话的有九成都是辽镇将领,辽镇连吃败仗,面子丢光,却突然冒起一个韩旭立了军功,声名大显,现在又带着部下耀武扬威的出现在奉集堡前,这些将门世家出身的将领都是眼高于顶,看不顺眼,怪话自然便出来了。
听到最后几句话,贺家兄弟和杨国勇等人俱是气的满脸通红,不过他们官小位卑,说话的最少也是游击,地位相差太大,无人敢出声说什么。
“各人稳住了。”韩旭看看部下们,说道:“将来以军功见赏,说别的无用,还是看谁立的功劳多些。”
他没想着压低声响,在场的将官们都听到了,当然韩旭的部下听的最为真切,所有人都直起了腰杆。
在场的辽镇将官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千户把总居然敢于当面削他们的面子,虽未对着一个人说话,却是等若一巴掌扇在所有人的脸上,适才说话的将官们都面露惊怒之色,有个火爆脾气的副将已经打算策马过来,手中马鞭亦是扬起,预备当众抽韩旭一通鞭子。
明军上下等级十分森严,若是这游击麾下,漫说把总,便是千总守备亦一样可用鞭子说话,但看他过来时,韩旭却是将腰间佩刀抽了出来,一见主将如此,贺庆云等人亦是全部将兵器亮出,弩弓飞斧投枪俱有,加上铁甲森森,气势一下子就压倒了那游击和他的部下。
“经略有令!”
剑拔弩张之时,一个传令塘马策马飞骑而来,一边跑一边叫道:“着把总韩旭进堡见面!”
这塘马一边跑一边喊,此时各处将领还多,将旗到处都是,他也认不得一个小小把总,只得扯开嗓门叫喊,待看到这边情形,塘马惊的张大了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今日有经略替你撑腰,”那个副将有了台阶下,手中执鞭对韩旭道:“老子叫李平胡,下次定要你这竖子的性命。”
此人须眉白了大半,韩旭听说过这人,是李成梁家丁出身,积功至副将,是李家这个大将门的外围中坚。
韩旭冷冷一笑,执手道:“随时恭候高明。”
李平胡气的发昏,但也不敢再上前寻韩旭麻烦,只得眼中喷火的看着韩旭等人离开。
贺庆云和任尚武等人多事,经过之时故意斜眼看向李平胡那边,将对方上下均是气了个死去活来。
……
“末将叩见经略大人。”
这是韩旭第二次见熊廷弼,此次熊廷弼没有穿大红官袍,也没有坐蟒,玉带,连乌纱帽也没有戴,只是角巾和一袭改制过的棉袍,袖口和下摆都缩短了,利于骑马。自辽阳一路赶过来,天气苦寒,沿途积雪未化,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熊廷弼的脸和手脚均是冻的通红,他却端坐不动,似乎丝毫不觉其苦。
韩旭进来见礼,熊廷弼抬了抬手,示意韩旭起身站在一旁,厅中总兵贺世贤原在讲话,此时又接着道:“经略的意见众人皆懂了,此番动静不小,全辽上下皆知经略的胆魄和决心,又何必轻身犯险呢?既然经略说辽阳是第一等要紧地方,非沈阳等处可比,大人就应该坐镇辽阳,不宜轻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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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第四十六章 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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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世贤这个总兵说话时,熊廷弼静静听着,待这人说完,熊廷弼方答道:“辽阳重要的是城池防御,不论对辽中还是辽南,或是辽西,辽阳的地位均无可取代,辽阳在,广宁便在,锦州便在,前屯便在,宁远便在,山海关便是稳如泰山。然则城池重要,却不是本经略不可轻动,否则本经略负全辽之责,却缩在辽阳一城不敢出来,凡事交办下去,亦不知办的如何,岂不容易被人蒙蔽?”
话说到些,已经是十分尖刻,贺世贤听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倒纯粹一番好心,不想叫熊廷弼去冒险,另外就是沈阳到抚顺均是他的防区,熊廷弼真的出了事,他其罪非小。怎料眼前这经略真是油盐不进,性子太那啥了。
“唔,不过本官亦知贺总兵是好意,心领了。”
“是,末将多嘴饶舌,险坏经略大事。”
熊廷弼草草一拱手,算是“谢”了贺世贤的好意,贺世贤得了这个台阶可下,也就赶紧退了下去。
熊廷弼站起身来,说道:“此次就由贺总兵陪同,韩把总带兵护卫,其余各将管带营伍,各自警备。本官先自虎皮驿,再到沈阳,再至东州各堡,是否到抚顺关,到时候看看再说。”
“是,经略大人!”
所有武将亦是起身,不少人打量着韩旭,几位总兵对韩旭受到这样的赏识得用感觉不满,就是李秉诚看向韩旭的眼光亦有一些嫉妒,此时一位须眉皆白的总兵走到韩旭跟前,上下打量一番,用勉励的口吻道:“韩旭你是好样的,适才听闻人说你带来的兵极好,莫要畏惧人言,安心做好自己的份内事,但能杀虏立功便是好的,朝廷必不吝惜封赏,好做。”
“是,多谢总兵大人勉励,末将一定杀虏报国。”
韩旭行了一礼,他知道眼前这位老将军是从南方过来的援辽总兵陈策,这位老将军戎马一生,中过武举和武进士,是自己一刀一枪搏杀出来的功名富贵,也曾经打过露梁海战,杀倭甚多,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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