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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不过唯一让沈归觉得感到触动的,便是尽管‘长乘大神’已经沦落到了这步田地,那一张‘人脸’之上仍然还是毫无半分表情波动…
攻势已经近似于癫狂的状态、但面上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这种强烈的反差真的非常诡异!
不过沈归清楚的知道:对于一个陷入疯魔状态下的人类、动物、或者是山妖怪之类的‘玩意儿’,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进行‘自我消耗’!这种本不属于他的力量,也一定会带来很严重的反噬……
想要获得力量,就要为之付出代价。这是天地大道法则,至少生在这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都潜移默化的被这种法则所约束着。
不过沈归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安心等待这位长乘大神的‘后遗症’自行发作;于是,他一边游刃有余地躲闪着对方那‘鹰爪踩踏’的同时,同时也在专心致志地反复偷袭他的那半截断尾……
反正对待这种说不出话来的‘妖怪’,他也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如果按照普通野兽来衡量对方的话,那么断掉半截尾巴,其实根本就无伤大雅;抛开壁虎这种‘断尾求生’的行家里手不提、哪怕是寻常的野兽断尾,也完全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可这位长乘大神毕竟不是野兽、或者说并不完全是野兽化身!所以当他那半截尾巴被沈归斩断之后,就犹如绝了堤的大坝、不停喷出充满了腥臭味道的鲜血,根本就没有止住的势头……
既然长乘身体里流淌的是血液无疑,那么无论这血液是什么怪味,又是什么组成部分、只要失血的总量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定会给本身带来极大的负担……
很显然,在这位上古大神的‘灵台神识’之中,也并没有与‘急救措施’相关的应急处理办法;于是,当他‘泼洒’体内的鲜血足有半刻钟之后、最终还是倒毙在了沈归的春雨剑下……
致命伤,便是被沈归活生生剜出来了那后半截的尾巴……
这一场战斗对于沈归而言,虽然谈不到凶险二字,但却足够的‘莫名其妙’!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那死鬼岳海山,到底是从哪弄来这么个玩意儿替他镇守三仙洞的?他老人家玩出这么一手,到底是想门下弟子好啊,还是恨门下弟子死不干净呢?
其实这座‘机关藏宝洞’里,还存在着许多的未解之谜;但除了岳海山死而复生之外,恐怕也无法找寻到一个标准答案了。
一本《竹海子夜剑》,一本《海山心经》,外加一根名曰‘天璇’的三寸镇龙钉,便是沈归此行的全部获。离开三仙洞之前,极富探究神的沈归,还借着祭坛四处火盆传出的微弱光亮,给那位倒毙在地的‘长乘遗骸’来了一个‘开膛剖肚’……
不过可惜的是他既非医者、也非兽医,所以自然无法通过内脏的分布与结构推断出任何结果来;不过他唯一的结论就是,这玩意儿的身体除了更加颀长健硕之外,与人类也并没什么两样……
浑身浴血的沈归顺着来路慢慢摸索,走到三仙洞口才刚刚恢复了一些视力,就见到了三位神情紧张的‘老熟人’,正在焦急地踱着步子……
不知是什么时候现出行藏的齐雁,一见沈归的身影,也顾不得他满身的腥臭血污,立刻上前两步急切的对他说道:
“无论你拿没拿到镇龙钉,咱都得尽快离开此地!我一直都在暗中跟踪那十几个守山门的小子,却发现其中有两个人偷偷溜出了剑池驻地,直奔百里外的叙府县而去了!”
双方在止剑石进行了初次交手,由乌尔热与丁雪饮分出了‘终盘’胜负之后,沈归自然也在左丘粱的好言相慰之下选择了就坡下驴,与他一起进入忘忧谷中‘做客’、同时也完全把祝文翰那一条人命抛在了脑后。不过他没把这位‘祝少督’的小命放在心上,可祝文翰那些个‘狗腿子们’,却显然没有这么大的‘胸怀’!
无论祝文翰武艺差到了什么地步,那也始终都是巴蜀道总督——祝云涛的膝下独子!而祝云涛此人,苦心经营巴蜀道已有三十余载,期间亲自指挥并参与的大小阵仗不下百余场,身上的战疮少说也有数十处、手下那一票的骄兵悍将,也个顶个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就是这样一位当世悍将的继承人,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沈归犹如杀鸡一般轻易割下了头颅!此等老年丧子的血海深仇,就连平民百姓都不可能会无动于衷,又更何况是那位杀人如麻的祝云涛了!
不过杀子之仇即便山高海深,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光是叙府县,距离竹海剑池就有大约一百二十余里的山路;就连沈归一行三人来到此处,也走了足足两天时间;再说到从叙府县赶到巴蜀道的首府芙蓉城,还有着足足有五百余里之遥!由于巴蜀地势陡峭山路崎岖,所以他祝云涛单单想要得到叙府县发来的奏报,就至少需要七天的时间;待这位总督大人点齐了兵马,再率军直扑竹海剑池复仇,最短也需要十天到十五天左右的行程。
那么也就是说,单单这一来一回之间,前后就需要大半个月,这还得是他们全体日夜急行军,才能换来行进速度。只怕即便真的在一月之内赶到竹海剑池的话,也连一位能够站稳的军卒都没有了;如果在半路途中遇见什么大雨、山崩之类的天灾耽搁,那就一个月也是它,两个月也是它了……
再者说来,纵使他祝云涛位高权重、是替天佑帝镇守北燕西南的封疆大吏,也不过就只是个臣子的身份而已;他手段再狠、脾气再冲,还能横得过自己手里那把根本没派上过用场的御扇吗?
不过左丘粱这个‘苦主’,显然就没有沈归这么乐观了!
首先来说,叙府县的地缘环境极为复杂,附近盘踞着诸多大小部族,乃是多方杂居的混乱地带;所以这座叙府小县,历来都是朝廷大军清剿蛮族的咽喉要道,自然也成了镇西边军布防驻扎的一个前线重镇。
如今正值冬末春初时节,各个部族的口粮也处在了青黄不接的尴尬时期,历来都要爆发或大或小的战争或磨擦。所以如今那位巴蜀道的总督祝云涛,是不是还在芙蓉城中的总督府享清福,可是谁都说不准的事了……
而巴蜀山路自古以来便是崎岖难行的山地,同样的行进距离,要比平原地带至少多出一倍;这种常识性问题,还需要沈归这一个外阜人来提醒本地土著吗?如果真的如同沈归算法来衡量的话,那他们镇西军还剿个屁的蛮族,戍个毛的边境啊!
所以沈归对于祝云涛行军速度的计算结果,虽然从纸面上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但他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巴蜀道互相传递消息的常用方式……
在道路发达的平原地区,传递消息自然首推沿途的官方驿站;他们靠着驿卒与驿马日夜交替的方式,速度自然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一般迅猛;而在这种马匹基本派不上用场的山区,传递消息最可靠迅捷的途径,就是另外一个方式了……
信鸽。
诚然,把鸽子训练成可靠的‘传令兵’,的确需要耗豢鸽人的大量心血与力,同时还有着无法负重、不能开口说话的种种缺陷;但光是一把粮食的喂养价格,就已经是那些按月支饷的驿卒,绝对无法比拟的巨大成本优势了;而巴蜀地区崎岖难行的山路,对于信鸽来讲,却是如履平地一般的坦途大道;至于口不能言虽然看似好像是个缺点;但对于紧急军情或者‘商业机密’而言,却反而是它最大的优势所在。
而且巴蜀地区虽然也属于边陲地区,但对于信鸽来,却仿佛是人间天堂一般安逸!因为这里不像是漠北草原与西疆边陲、有着那么多的训鹰人来豢养猎隼,替各方军队或私人组织做那些‘截杀信鸽’的勾当;所以自古以来,镇西军中就一直都有豢养训练大量信鸽的习惯。
所以接下来,左丘粱便仔仔细细地掰着手指头,好好的给沈归上了一课。
剑池门下弟子久行山路,再加上对于地形地貌极为熟悉,所以想要赶到叙府县通风报信的话,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足够了;如果叙府县的‘镇西鸽监’采信了二人的说法,当时便发去一封‘鸽信’的话,那么最多也只需要一个半时辰,就可以抵达芙蓉城了!
再换个角度来说,加入那位巴蜀道总督祝云涛,此时就恰好在叙府县整兵、准备过一段时间例行展开的戍边行动的话,那么结果就更加恐怖了!因为按照齐雁所回报的时间计算的话,已经完全足够祝文涛亲率大军,抵达竹海剑池驻地了……
因为从沈归进入三仙洞开始算起,到他从洞中探得三宝结束,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天的时间!





马过江河 第536章 144.荧惑之灾
听到这里,沈归也无暇顾及为何身在三仙洞中的自己,会对时间的流逝速度,产生如此重大的误判了。他先是用袍袖胡乱一抹脸上的鲜血,而后便对左丘粱连珠炮似的发问起来:
“如今当值的守山弟子可靠吗?山谷四周的山顶可有布置其他暗哨?除了我等入谷的一条通路之外,可还有能够出谷的其他小路或是地道?嗯…还有你们十三位剑池二代弟子,如今尚有几位留在谷中?三代弟子之中,与祝文翰素无来往之人还有多少?”
听到齐雁的回报,沈归也不得不紧张起来。如果事情的发展真如左丘粱所虑一般的话,那么现在竹海剑池周围这一片诡异的寂静,显然就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左丘粱被问道了这些门派具体事务,脸色也显得有些难堪。其实单从竹海剑池三代弟子的平均品德操守、以及武学修为来看的话,这位左掌门平日里显然无心约束门下弟子。不过这‘玩忽职守’也并不是左丘粱本人的意愿、反而也是岳海山的临终遗命!
原来竟是那位青芒剑神留下遗命,授意‘古戒’采用‘无为而治’的方式经营竹海剑池、任那些后辈弟子‘自我修行’、不必以森严的门规或是强迫苦修来束缚少年心性。即便随后古戒没有顺利接任,选择了叛门出逃;但左丘粱却仍然谨尊先师遗命,平日里根本就不怎么在三代弟子面前露面……
所以这些个‘放了羊’的三代弟子,平日里实际是由四位二代弟子代为约束的。就比如说祝文翰其人,便是白猿剑仙洪峰唯一的亲传弟子;除了他这位大弟子之外,白猿剑仙洪峰门下还有‘武艺最为拔尖’的二百弟子,平日里跟随着洪峰一起维护门派之中的安全、偶尔也出去找一找蛮族的晦气,权当‘实战演习’了。
而其他三位没有露面的二代弟子,自然也是每人分管一摊。有一位专门负责生产与采买、有一位则专门负责清洁与卫生;剩下那位,便是负责派内的大小行政工作。也正是这四位二代弟子,通过彼此的‘通力合作’、这才勉强支撑起了一个偌大的竹海剑池;然而他们四人之间的关系却十分冷漠疏离,彼此之间颇有‘老死而不相往来’之势……
他们就这样互相依托、又互相制约之下,竟然也恰好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而这位‘甩手掌柜’的左丘粱、自然也乐的清闲……但如今沈归问的这些问题、历来都是洪峰负责安排的工作,他一时半刻之间又该怎么回答呢?
所以左丘粱沉默了半晌之后,也只能勉强回答诸多问题其中之一而已。
“如今还在派中的,除了左某之外,还有负伤的七师弟与九师弟。嗯……对了,六师弟和小十三应该也还在派中;至于其他的二代弟子嘛,根本就指望不上了。”
沈归本来还在等待着他的下话,可仔细一看左丘粱的脸色,心中也就明白了几分……
“那位手执环首刀的‘漂亮前辈’,在二代弟子中排行第七?”
“不错,正是在下的七弟——丁雪饮。”
“嗯,那位手执青芒剑的白毛……白头老翁呢?”
“呵呵……正是在下的九弟,白猿剑仙洪峰。”
“你们方才说,我已经在三仙洞中耽搁了一天一夜?”
“正是!”
“那二位前辈的伤势可有所好转?”
“九弟受的只是皮外伤,如今已经行动自如了;可七弟的伤势却有些……暂时还无法开口说话,但好在神智已经完全清醒了。”
其实那位‘模样秀丽’的丁雪饮,此时能不能开口说话,或许对于乌尔热来说非常重要;但对于沈归来说,并不算非常急迫的事;只要那位负责安排‘警戒哨’的洪峰清醒,就完全足够了。
此时的洪峰经过了一整天的修养,神状态已经好转了许多,不过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仍然还是有些苍白颓然。沈归等人进屋之时,他正在一位三代弟子的伺候下喝药,此时一见沈归这位仇家上门,神情立刻变得有些尴尬……
若不是因为左丘粱已经提前把岳海山的遗命对他和盘托出,想必以他的炮仗脾气,早就站起来与沈归拼命了!
当沈归把齐雁的所见、结合自己与左丘粱的猜想,对洪峰说完之后,这位脾气火爆的‘老白猿’、竟然也露出了些许惊惧之色!
他与入室弟子祝文翰的父亲——祝云涛之间,虽然称不上是挚交好友、但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己也总会到总督府遣人送来的一份谢仪,所以他们十几年交往下来,洪峰对这位巴蜀道总督的性情,多少也有些了解。
而祝文翰能够得列竹海剑池的门墙之下,走的本就是他洪峰的门路。不过洪峰此人也并不是个贪恋财富、攀附权贵的小人;可当他见到了祝瀚文本人之后、发现他还就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再加上那位说客还是自己的旧日老友,这才把他为了亲传弟子,终日悉心教导于他。
不过这天赋与努力之间,是互相成就的关系。祝文翰的武道天赋虽然深厚,然而可能也是出身门楣过于显赫的原因、再加上那些三代弟子终日不停大肆吹捧、终于把祝文翰架在了一个‘高山仰止’的位置,下不来了。
江湖道的金门买卖之中,有句相面算卦的‘口诀’,叫做‘骂老的、捧小的’。这半大的孩子大多年轻气盛,再加上剑池八百三代弟子、走马观花一般转着圈的高抬吹捧,就算是铁打的意志力,也总有被‘糖衣炮弹’腐蚀的那一天。更何况这祝文翰本身就是个实打实的‘世家子弟’,又是个文武双全、品貌俱佳的天之骄子,所以无论别人怎么吹捧,听起来都像是肺腑之言!如此一来,没过几个月的光景,这位一览众山小的三代弟子之手,便再也狠不下心来挤兑自己起早贪黑的下死功夫了……
按说这徒弟变得懒惰轻浮,师傅应该规劝约束吧?
但他洪峰也是个带艺投师的老江湖了,对于这种自己荒废自己的所谓‘武道天才’,他没见过一千、至少也有八百了!而他之所以会下祝瀚文,本身也有一多半的原因,是实在抹不开朋友的面子;如今见此子自甘堕落,又有什么理由去得罪这位巴蜀道的少督呢?反正他将来也不指望着一身武艺去养家糊口、又没有闯荡江湖的想法;就让他在自己门下练出个强身健体、上阵杀敌的时候,耍的动兵刃也就是了…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当师傅的认真教,却不给徒弟‘看功’;当徒弟的假装学,也不努力‘练功’;所以才使得祝文翰混到了如今这般年纪,仍旧还是敌不过沈归的一根手指头……
看来这老说得好:徒访师傅三年、师访徒三年;彼此之间哪怕有半点的不合适,都无法得到师傅的真传衣钵!
不过这少督不懂事,可人家祝云涛却是个开明识礼的好父亲。他本人就是一员名震西南的沙场骁将,祖上也都是靠着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偌大家业,所以人家送儿子前来学艺的时候,不但态度诚恳礼数周全,而且还非常既通情达理;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个习武的粗人,就摆出一副封疆大吏的官架子来。
人家祝云涛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只要不打死打残,怎么折磨他都成!
不死不残,就是人家祝云涛的最后底线……这话即便是一个穷苦百姓说出来的要求,那也不算过分,然而……
而洪峰也是想到了祝云涛在西南边陲搏杀出来的那些‘光辉战绩’,这才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这位祝总督对于巴蜀道的百姓,历来犹如春风化雨一般体恤宽仁,但对于他认定的敌人,向来都施展雷霆手段,出手之时也从不容情!就在他坐上了巴蜀道总督的位置上之后,光是掌管着朝廷政务与百姓民生的西南巡抚大人,就被他先后宰了六位之多!
其实按照北燕朝廷的‘潜规则’来比较的话,身为文官序列的二品巡抚,可是要比同级、却属于武职的总督还要高上半级的!然而这位祝总督却浑然不顾这种‘惯例’,而且每次手刃了一位不称职的官员之后,还会剥下他浑身的皮肤,再请来顶尖的皮匠硝制之后,制成阵前敲击的大将军鼓!
而且早在祝云涛杀掉第一位贪赃枉法的巡抚大人之后,便自缚自身、钻进了一辆囚车之中,命手下的亲卫军士,压着私杀朝廷二品大员的‘犯官’,赶往燕京城认罪伏法去了。
然而,当时的天佑帝周元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不但亲自把这位封疆大吏请出了囚车,更亲手为他卸去枷锁镣铐,又当着满朝文物的面许下诺言说,只要他周元庆还在位一天,在北燕王朝的治下,就没有能套在他祝云涛脖颈之上的枷锁!
从此之后,祝云涛又先后杀掉了五位不称职的巡抚,直到天佑帝又派来了第七任巡抚大人,二人才算是和平相处至今……
这位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的现任巴蜀道巡抚大人,别瞧他今年才三十岁出头,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北燕青年才俊!其人不但是正儿八经两榜进士的底子,还是天佑四十年的那届恩科的榜眼……
他的师傅,乃是太学院正朱公云深的亲师弟,徐然徐阳灵。
而且这位现任巡抚大人,与沈归之间还有着一段往事……
此人姓项,单名一个青字,字表阴山,乃是两北战争谈判之时,北燕王朝派来幽北三路的使臣!




马过江河 第537章 145.空城计
沈归通过洪峰的讲述,也稍微了解到了祝云涛其人。平心而论,此人可能不是一个好同僚、好臣子;但他绝对是一位好总督、也是一员有勇有谋的边关悍将。沈归从来都不怕对上天神教、南康谛听那类十恶不赦的狗东西、但祝云涛这种人,却一直都让他感到头疼不已。
由自己杀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等于与他祝云涛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其实暗杀掉一员悍勇的武将,对于沈归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沈归的身手如果真想取他的脑袋,总能找到好机会出手的。然而杀掉一个祝云涛轻而易举,但日后这巴蜀道的百姓,又要靠谁来守护呢?
不过沈归倒是也没有‘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也做不到为了巴蜀百姓的安宁生活,而甘愿引颈受戮的地步。
洪烈看到沈归的神色不停变幻,心中多少也有些报复的快感。其实他心里也有一些担忧,不过却与外人无干。他担忧的是因为祝文翰的死,使得竹海剑池上下八百余口,都要被牵扯在内……
因为以过往的经验看来,巴蜀道总督祝云涛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不假,但唯独却不懂‘就事论事、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如今他的儿子死在了竹海剑池,无论是自己这个授业恩师、还是左丘粱这位剑池掌门,乃至门下的八百弟子,或许都会被他放在‘清算’的范围内……
听到了沈归向自己询问哨探情况之后,洪峰便从床头的柜子中摸出了一份竹海剑池的地形图,开始按图索骥、给众人仔细讲解起了经他一手安排的警戒分布情况:
“最近十几年之间,本派已经很少有江湖人造访了,所以哨探分布的位置,也不算十分密集。你们来看,这个位置就是谷口的止剑石……”
由于竹海剑池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进出忘忧谷也只有‘止剑石’附近那一条通路。所以当洪峰接手了‘安全保卫工作’之后,便把哨探的‘观察点’,从九个减少到了五个;而轮值弟子的班次,倒是从一天六组,增加到了一天十二组,也就是一个时辰交换一班;如此一来既能削减了无用哨探位置,也能大大增强轮值弟子的集中程度。
而这五组哨位,每组三到五人不等,分布在止剑石、以及东西南北的四面视野开阔的半山腰处。而这竹海剑池的驻地、与虎脖村倒是有几分相仿,都是四面环山的幽幽深谷;所以洪峰的这次‘改制’,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重大错误。
然而,沈归看到地形图之后,心中顿时一沉!这种环境虽然足够清幽雅致,可一旦有变的话,敌人立刻就可以形成‘关门打狗’的有利形势!以往这种得天独厚的地形,也是沈归用兵之时的‘最佳搭档’;但这一次,他本人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头钻入了熟悉的大瓮之中。
竹海剑池二代弟子的居所,乃是位于山谷东侧的厢房院落;而八百位三代弟子,便全都住在西侧的大寝房之中。众人才刚从洪峰的院落里走出,便发现了方才路上被忽略掉的怪异:如今正值晌午时分,整个忘忧东谷,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众人谁都没有说话,全都皱紧了眉头加快了脚步。然而一马当先的沈归却并没有去忘忧谷西侧,反而带着众人折回了正殿后身的饭堂之中……果不其然,饭堂的桌面之上早已是饭菜齐备,但长条凳上却空无一人;屋中只有一位愁眉苦脸的胖弟子,正在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颇为奇怪的挠着脑袋……
还是面色苍白的洪峰最先沉不住气,他几步便走到了这位胖弟子的面前,厉声责问道:
“葛胖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九师叔您可来了!我哪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今天是十五,按规矩得吃好的,所以我们还特意做了‘烧白’……可是这开饭的铜钟我都已经敲过三次了,愣是没一个人过来吃饭!眼看着就要超过半个时辰了,要是再没人来吃的话,这么一大桌子好菜,可全都得糟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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