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水天光
说完,她又看向从学堂归来的少年,叮嘱道:“水生,以后好好孝敬婆婆与玥姐姐。”
孝敬婆婆也罢了,孝敬只比他年长四岁的小姑娘……
水生撇了撇嘴,漫不经心询问:“晓蝶姐姐,你喜欢那郡守家的公子吗,听说他是个傻子,胖得跟猪似的,足足有两百斤呢……”
庄晓蝶一愣,随即苦笑道,“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哥哥们凑不齐聘礼,哪怕我平日再辛劳,爹娘仍旧觉得,女儿只是赔钱货……”
面前少女身着湘妃色百褶裙,披着藕色小袄,如清晨凝着晨露的鲜花,明媚又娇艳,实在很难想象她与两百斤的胖子站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倒是那人……
戈玥一脸担忧地比划道:“晓蝶,刘帧呢,你与他,不是自小青梅竹马吗?”
“他一年前便音讯全无……”晓蝶叹了口气,她寄出去的所有信笺皆石沉大海,那人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可若没出意外,是不是有了新欢忘了旧人……
水生一脸颓然地低下头,半晌,嘟囔道:“晓蝶姐姐,您要是不想嫁便不要嫁,想等谁一直等下去便是。若有一日……若有一日,实在等不到了,等我长大了,我娶你呀……”
戈玥哼哧哼哧笑了起来,晓蝶揉了揉他脑袋:“呸,你才多大,也不害臊……”
清风谣 记一世大婚
晨雾朦胧,细雨霏霏,唢呐声高亢嘹亮,惊落一地花瓣,一支接亲队伍踏着泥泞,走在乡间小道上。
田埂尽头,青年一身大红布衣,肩上扛着一把大刀,守在道路中央。
队伍行到此处,慢慢停将下来,花轿落地,庄晓蝶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位公子,郡守家娶亲,还请您行个方便,得担误了吉时……”媒婆僵笑着上前。
大刀重重插进泥土里,红衣青年面色阴沉,气势不怒自威:“放下新娘,滚。”
媒婆吓得退后几步,挥了挥手中帕子,冲身后家丁吆喝道:“还愣着干什么。”
他伸手去拔地上大刀,却死活拔不出来,一张眉清目秀的瞬间苍白,哄笑的家丁一涌而上,将其按住便一顿暴打。
“住手。”
大红门帘掀开,新娘走出花轿,撩起绣花盖头,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庞,她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径直走到红衣青年身前,蹲下身子,摸了摸他脸上伤口,心疼得满面泪痕。
青年脸色黯了黯,这群混蛋,专往他脸上招呼。
混蛋们忙着吃瓜,媒婆惊得张大嘴巴,愣了愣,忙上前拉新娘子:“小娘子,大喜的日子,哭得多不吉利。郡守府那厢还等着呢,莫要误了吉时,令两家面上难看。”
新娘脸色骤变,心中却犹豫不定。
“晓蝶,对不起,我来晚了。”红衣青年握住女子素手,望着她,似凝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眼底满是渴求,“不要去,嫁给我,好不好?”
“可是,我若走了,爹娘兄长他们……”
“郡守家那个傻儿子早已病入膏肓,如今躺在床上,命在旦夕,他们不过想拿你去冲喜。你爹娘哥哥们一早便知道了,却故意隐瞒于你。傻丫头,你何必为了这些人,误了自己一生……”
是么,所有人都瞒着她,庄晓蝶心中茫然,忽然想起昨日夜里,青衣女子添妆时比划着询问:“如果你心中所想之入前来劫亲,你会和他一起走吗?”
“劫亲,没有人会这样做的。”她望着刺眼的大红剪纸,长睫轻垂, “若有人为了我不顾生死,甘冒天下之大不讳,我也一定会鼓起勇气,生死相随。”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把甩开媒婆的手:“真是冲喜吗?”
“小蝶姑娘,不管是不是冲喜,你要嫁的那也算郡守家独苗,以您的家世,若非独苗,哦不,若非公子青睐你,还以为郡守家是你高攀得起的吗?”媒婆轻哼,不屑地扫了眼布衣青年,“今日这亲你愿意结也得结,不愿结还得结。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拉开,请少夫人上轿。”
几名丫鬟婆子上前扯开新娘,饶有兴趣站在一旁指手划脚。小厮们对青年拳打脚踢,心想着,看那一副江湖游侠儿的架势,原以为是个中用的,不曾想遇见个绣花枕头,真是快哉。
青年被打趴在地上,大红衣服沾满泥巴,隐隐渗出殷红血迹。庄晓蝶被婆子们挟制着,泪水涟涟,在一旁哭喊:“别打了,别打了,我跟你们走……”
“住手。”一白衣青年从天而降,面色清冷,身姿飘逸若仙。
家丁们正打得起劲,抬头瞥了一眼,若说刚刚那人看着像布老虎,面前这人充其量只能当个纸猫儿,便理也不理,抬起拳头一起招呼。
白衣青年几个飞身,三五下将家丁们撩了一地。虎头虎脑的少年从人群中钻出,一把推开新娘身旁的丫鬟婆子,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晓蝶姐姐,你没事吧?”
庄晓蝶惶惶不安,带着哭腔问道:“水生,你怎么也来了?”
“边走边说吧。”白衣青年一脚踢起地上那柄大刀,刀如疾风穿过人群,一声惊呼中,花轿四分五裂。
“事情就是这样。”
水生叙述完,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眼睛巴巴望向白衣青年:“白易大哥,你可真厉害。”
“白易?你是……”红衣青年抬起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眸底充斥着警惕不安。
白易淡望他一眼,轻轻颔首:“你放心,此次出来只为私事,不论其他。何况,玥儿的朋友也算我的朋友。”
庄晓蝶忽地想起什么,一脸不敢置信:“白易,您是白易大将军?我们大魏最年轻的战神,陛下亲封的武安候?”
白易轻咳一声:“姑娘过奖了。”
“哇,白大哥,你真厉害……”
戈玥拎起满院乱转的水生的耳朵,眼中满是警告。庄晓蝶一旁教训道:“水生,你也不小了,怎生还这么咋咋呼呼,明日让先生罚你抄书……”
几人哄笑声中,水生伸了伸舌头,拌个鬼脸。
由于白易的关系,郡守家不敢再追究庄晓蝶逃婚之事。逃婚的庄晓蝶被庄家父母赶出家门,宣称与之断绝关系。她在家门口磕了三个头,便离开了。自此,以戈家为娘家,在几位朋友见证下,与前来抢婚的刘祯拜了天地,结为夫妇。
望着几乎与风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白易,与风岫九分相似却性格迥异的刘祯,清瑶心里说不出滋味。若说庄晓蝶是清影的前世,水生后来变成水妖,那么,与他们一同坠入幻境的沉珏又在哪里?
水妖织就彼生幻,他们是不是也在对方体内,一样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一样体会宿主的喜怒哀乐惊恐思,一样疑惑不解却无能为力?
冬去春来,冰消雪减,草木抽芽,泥土地上,鸟雀寻着种子,猫狗们撒欢打着滚儿。
小院秋千上,紫色藤萝深深浅浅,微风习习,少女握着手中书卷,悠悠打着盹儿,青纱披风落在地上。
白衣青年捡起披风,轻轻给她盖上,鬼使神差的,撩起了面纱一角。
轻纱之下,少女白皙皮肤上,从额鬓开始,坑坑洼洼,大大小小疤痕纵深交错,一直延申到脖颈。
少女皱了皱眉,长睫轻启,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子。
说不清惊慌还是什么……
她猛地站起,不顾披风落了一地,径直走开。
“玥儿,我……”望着少女挺直的背影,他喃喃不知如何开口。
少女似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进屋,啪的一声反锁住房门。
她靠在门背面,眼圈通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水生路过,无意瞥了一眼,扯着公鸭嗓子询问:“玥姐姐,你怎么了?”
她缓缓抬起头,慢慢比划道:“让大黄和小黑守在院门口,不许外人进来。”
关门,放狗?
水生歪头笑道:“那白大哥呢?”
“尤其是他。”她又补充道,“不许他进来”
“哦。”心中灵光一闪,他走到少女面前,抬头询问,“是不是白大哥欺负姐姐了?他如果欺负姐姐,我……”
嗯,打是打不过的,少年略一踌躇,挺了挺胸脯:“我替姐姐评理去。”
好有出息的样子,戈玥摸了摸少年头顶,温柔比划道:“不要去打扰人家,他明日便要离开了。”
原来是被抛弃了。
少年眉头紧锁,一脸忧愁,姐姐这样,嫁出去是难了。
他托腮想了许久,抬起头,说得理直气壮:“玥姐姐,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习文练武,日后考个文武状元回来。等我也建功立业,成了大将军,帐下青年才俊任你挑选,谁要是不同意,我打也要打到他同意。就怕那时候你挑花了眼……”
“不过,你要是看花了眼,选不过来,那就把他们都抢回家当面首养着也好……”
面首?
戈玥紧紧盯着面前少年,眉心微蹙,耐着性子比划询问:“你在哪里看到的?”
“你那些话本子里呀。”
下一刻,少年抱头乱窜,声音划破夜空静谧:“玥姐姐,我不看了,再也不看了,别打了……”
清晨薄雾散去,白衣男子劈完一堆柴,额间闪着晶莹汗珠。
大黄狗和大黑狗疯狂摇着尾巴,讨好地凑了上去,白易掏出几块肉干,逗着两只狗子,眼前忽地出现那张明媚笑脸。
少女一手托腮,一手敲着笔,盈盈目光望着窗外天空,声音雀跃如黄鹂:“等日后本姑娘有闲有钱了,一定要买一座掩映在杏花林中的小院,搭一架缠绕着紫藤萝瀑布的秋千,空中飘散着梅子酒的甜香……”
梨木书桌一旁,他含笑补充:“墙边再种一排竹子……”
“嗯,路旁栽满各色蔷薇,”她歪着头,笑嘻嘻道,“我还要养一只贪吃的黑狸猫,一只温顺的大黄狗,还要一只忠诚的大黑狗……”
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过上了。
只是,不曾有他。
几名黑衣人自墙边跃入,跪地行礼:“主子。”
他轻轻颔首,望着晨雾中的木屋,眼底心中尽是不舍:“我走之后,你们好好保护这院子里的人。”
“是。”
“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是”
新君即位,北方突厥来袭,他叹了口气,带着满心不舍离开了她的小院,踏上自己的征途。
天色大亮,少女推开窗户,阳光轻轻流动,泛着点点银光。
她自袖中取出一支玉簪,熹微阳光下,那簪子通体莹光剔透,状若花枝,末端开叉,点缀着几朵半开未开的杏花。
清瑶心中一凉,戈玥手中的玉簪,与沉珏在碧海幻境中赠予她的那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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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谣 记甜蜜花酿
见林清瑶朝他跑来,沉珏站起身。
下一刻,她一个俯冲,撞到他怀里。
胸口遭轻轻一撞,不仅不疼,反而撩得痒痒的,他温声问道:“瑶儿,发生了什么,还好吗?”
她没有说话。
沉珏低头,却闻到夹着花香的酒气,眉心微蹙了蹙,打横抱起她,说:“下回一个人,可不要喝得这么醉。”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对身体不好。”
林清瑶躺在他怀中,眼前是溶溶月皎皎杏花,鼻尖好闻清香萦绕,心莫名安下来,好奇问道:“两个人,便可以喝得这么醉?”
“更不可以。”
“哦。”她嘟囔着应声,想细嗅嗅他身上花香,在怀中蹭了蹭。
沉珏倏然僵住,耳根腾地红起来。良久,他平息下心境,低头一看,怀中人却睡着了。
就这样放心他?
沉珏无奈笑了笑,抱她回房时,隔壁婆婆已经安歇了。
他将她安放在床上,盖紧棉被,又出去熬了些醒酒的汤药,端进来,扶起床上女子:“来,将汤喝了,头便不疼了。”
他怎么知道她头疼?
林清瑶倚在他怀中,觉得脑子转不过来,歪着头,好奇凝视昏黄灯光下,男子白玉般脸旁,还笑着伸手戳了戳:“你生得真好看。”
说着,不待他反应,仰起头,蜻蜓点水般,在他脸上亲啄了一下。
沉珏又僵了片刻,他觉得,自己快要原地爆炸。良久,他端起手中药碗,哄劝道:“乖,喝下去,睡一觉便好了。”
林清瑶望着黑色汤汁,蹙起了眉。
她转头看向沉珏,少女清甜声音响起:“你亲我一下,我便喝完它。”
沉珏:“......”今晚的他委实不够原地爆炸的。
他又提醒自己,她是喝醉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又听她交织着醉意笑意的声音:“你不亲过来,那我亲回去了哦。”
说着,她笑意盈盈,试着抬身亲过去。
忽地一个天转地旋,被翻身躺在柔软床上,她似乎还枕着谁的手,上方好看的男子目光缱绻,装着笑意盈盈的女子。
那是她!
好看的眸子里只盛满她!
“挷啷”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上方男子眸光晦暗不明,呼吸缠绕在一起,她似乎能数清他似蝶翼扑闪的睫毛。
她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不仅没有数,还羞得闭上眼,唇上一片柔软,似一朵云,又似羽毛,柔软地、温柔地、缓慢地、却又坚定地撬开她牙关,她觉得自己更不争气,快呼吸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油灯熄灭了,沉珏缓缓松开女子,柔声哄着她入睡。
临走时,他扫了眼凉透的药罐,叹了口气,这药还是没喂成。
逃避喝药的后果是,林清瑶清晨醒来时,头疼欲裂,只记得自己喝完酒,跑到杏花林去......
然后呢?
她倚在门柱旁,摸了摸唇,暗自寻思,昨夜......大约是错觉?
林清瑶抬头,恰见沉珏端着药走来,此景似曾相识。
这回她没说什么,道了谢,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几口闷了温热的汤药。
沉珏看得目瞪口呆,醒来的瑶儿,和喝醉酒的瑶儿,真真截然不同两个世界的瑶儿。
截然不同的林清瑶觉得这药竟酸酸甜甜,难能可贵地可口,她颇觉遗憾地将白瓷汤碗搁回托盘上,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千万要少喝酒......”
沉珏呛个半死,又听见她后半句,“特别扶桑送来的酒”。
他眸光闪了闪:“你都知道了?”
林清瑶轻轻颔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问道:“如果要走出这个幻境,是不是要找到扶桑?所以,你在此地......守株待兔?”
沉珏点头,道:“我会拖住扶桑,他难失控,这时候,你带忘笙逃出去?”
林清瑶摇了摇头:“虽然我现在还打不赢他,但不会拖你后腿的。我留下来,好不好?”
“可......”沉珏话没有说完,便被人打断。
来人是一红衣女子。
红裙似火,上面金线绣着大朵牡丹花,衬得她浓艳高贵,她眯一双起与扶桑一样的丹凤眼:“你留下来,也没有任何用。只有你先逃出去,扶桑为了抓你,一定会解除幻境。”
“你是?”林清瑶蓦地睁大眸子,失声道,“你是上官皇后?”
幻境中的皇后上官妍,曾代替戈玥,与扶桑圆房。
林清瑶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官妍她为何要得罪皇帝扶桑,却见她神情寂寥。
上官妍转身,苦笑着说:“不过千年的水鬼罢了。”
“你......”林清瑶不知从何问起,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夜......你为何替换我......戈玥?”
上官妍笑着答道:“ 你父亲是右相,我父亲是左相,是我父亲与扶桑一起陷害你家族。右相一生为国为民,不该受此劫难。他的女儿也不该遭此一劫。”
听完她的话,林清瑶心中震动:“抱歉,还有,多谢!”
沉珏也轻声道:“姑娘高义,当得起一国之母。”
上官妍噗嗤笑了起来,不着痕迹抹去泪水,走到林清瑶身旁,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
林清瑶一怔,似明白她意有所指,又似什么都不明白。
林清瑶呐呐问:“后来呢,你与晓蝶,为何一体双魂?”
上官妍转身,退后几步,答道:“你死之后,扶桑将我与庄晓蝶绑在一起,沉塘了。”
“不止如此,他还杀了无数宫人,在寝殿自焚而死。”
上官妍还记得,那时候,她魂魄飘在寝殿上方,看着扶桑一件件将些小玩意儿放进箱笼,不外乎拨浪鼓、小狐狸之类的......
冲天火光中,扶桑抱着无数小玩意,躺到木箱中。
上官妍这才发现,不是木箱,而是棺材。
一代年轻帝王,抱着孩童时期的小玩具,自焚身亡。
沉珏打断上官妍沉思:“为何将你两绑到一起,便一体双生?水底另一个我,又怎么回事?”
上官妍怔怔看着沉珏,眸底闪着泪花,含笑浅浅,道:“那时候,你中毒咳血而逝,魂魄大半寄存在玉簪中,被魔尊夫妇带走。可一小半魂魄尚留在身体中,残缺不全,听闻,有人以魂养魂......”
她没有再解释下去。
林清瑶心中大惊,以魂养魂的,肯定是上官妍与庄晓蝶其中之一。
怎么可能是庄晓蝶,定然是上官妍啊。
女人嗅觉总那样敏锐。
林清瑶几乎瞬间明白,上官妍帮助自己的原因,原来,上官妍也心悦沉珏啊......
林清瑶心如乱麻,怔怔见沉珏走到自己身边。
沉珏紧紧握住林清瑶的手,转身看向上官妍,鞠了一躬,道:“多谢!”
这声多谢,是替林清瑶说的。
上官妍明白。
她转身,背对着这对璧人,眼眶有些湿润,颤抖着声音道:“不......不谢,与你们无关,没......关系的。”
落梅镇上,黑水河底,她因一己私欲,复活了假沉珏。假的他阴鹜凶狠,无真沉珏半分风华,还给真沉珏带来麻烦,是她的不对啊。
真沉珏杀了假沉珏,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假沉珏死了,她的魂魄归位,也不用与庄晓蝶绑在一起。
上官妍吸了下鼻子,转了个话题:“我拦截了庄妃......庄晓蝶,忘笙会趁机带她出去。想必,扶桑很快要来了,我们想办法......”
“好。”沉珏含笑打断,殷切目光看向林清瑶,温声道:“呆会儿,扶桑来了后,瑶儿带他们几个离开幻境,好不好?”
“不!”
林清瑶与上官妍同时出声,又异口同声:“我要留下来。”
话音刚落,天上乌云聚拢,闷雷滚滚,扶桑轻笑:“你们谁也出不去。”
扶桑衣服翠得滴绿,落在杏花林中,目光恨恨落在沉珏与林清瑶牵着的手上:“原来你是小玥儿,我还奇怪,为何每回见到你......”
他没有往下说。
沉珏侧身,双手拉着林清瑶手,不待她反应,轻轻抛了出去。
林清瑶不由自主飞向空中。
丢完林清瑶,沉珏扫了眼上官妍,声音清冷:“上官姑娘也赶紧离开吧。”
上官姑娘......
上官妍眸底水光潋滟,压抑住哽咽,轻声拒绝:“不必了。”
反正,他也不会像扔出碧衣小姑娘那人扔她,更不会像护碧衣小姑娘那样护她。
她一转身,却见沉珏已经起身,与扶桑缠斗在一起。
天雷滚滚,幻境上空似琉璃一样裂开,一寸寸的。
一开始,沉珏稳稳站上风;慢慢的,随着幻境裂开,扶桑忽似换了个人,不知斗了多久,两人对接了一掌,各自跌落在地上。
沉珏身形踉跄,面色苍白。
扶桑单手撑地,半跪在地上,吐了口血,神情满是无谓。
上官妍蹙了蹙眉,心知林清瑶差不多逃出去了。
林清瑶确实已经穿出幻境,她落在一片草地上。
流云缥缈,绿草幽幽,一片汪洋大泽望不到尽头。
她在草地人群中,见到几张熟悉的脸,有祖父、兄长、百里越、庄晓蝶、浮笙......
见她掉出来,众人面上一喜。
百里越问道:“瑶儿姑娘,我家小弟呢?他让我们在此处等你们,没和你一起出来吗?”
清风谣 公子世无双
林清瑶低下头:“嗯。”
百里越握紧折扇,面色缓了缓:“瑶儿姑娘别往心里去,我家小弟厉害着呢,定不会出事的。”
他说这话,也不知安慰她,还是安慰他自己。
林清瑶也担心幻境中情况。
此刻,幻境之中。
见沉珏与扶桑两败俱伤,上官妍想了想,小跑到扶桑身边,掏起手帕替他试了试唇边血迹。
扶桑凤目狭长,嘴边挂着血,带着笑,静静看着她。
上官妍似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倏忽间,她凤眸眯了一下,手中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只匕首,朝扶桑心尖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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