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水天光
确实很喜庆,清瑶愕然:“是你救了我?”
“确切的说,是我们尊上救了你,哦,也就是你的风珏师兄。”绯衣想,做了好事就得说呀,不说人家怎么知道呢,不说她怎么看热闹呢,这可比那些话本子有意思多了。
你的……她俏脸一红,想到风珏身份,又忆起眼前女子是风珏未婚妻,连忙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
“不会再喜欢他吗?”绯衣画好妆,微微转过头,小巧鹅蛋脸娇媚艳丽,丹凤眼微微上扬,步摇轻扬,顾盼生辉。
又一个美人,清瑶愣怔了片刻,低头道:“嗯,他很好,但是,我不会再喜欢他了。”
“为什么?”
“你觉得怎样才算真的喜欢一个人?”她盯着自己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指,自顾自道,“我曾以为自己喜欢一个人,人前藏着,背后掖着,生怕别人知道,也担心被他嘲笑。从头到尾,都不过一个人怯懦又卑微的喜欢。后来,我才明白,即便那人也喜欢我,他往前走十步,或许,我都只敢进一步。”
绯衣好奇道:“若他退十步呢?”
“那我大约会后退百步吧。”她自嘲笑着,抬起头,满眼惆怅,“你看,我的爱浅薄,原也不过如此。”
所以,她十分羡慕青丘那只小狐狸,眉眼弯弯地跟在风白身后,无惧别人的目光,能够勇敢地说出喜欢,可以无私地付出所有,这样的女子,大抵所有人都会喜欢的吧。
她也曾想过,若她是青丘小狐狸,绝色倾城,拥有优渥家世,拥有良好平行,甚至得天独厚,会不会自惭形秽,会不会敞开心扉,会不会勇敢地爱一个人呢?
或许,依然不会吧。
所以,这样自私狭隘的她,还配拥有幸福吗?
灯下女子紧紧抱住自己,神情寂寥。
看样子,逮不到尊上八卦了呢,绯衣怅然叹道: “以尊上冷漠性子,除非缘份根深蒂固,否则……”
否则,注定无疾而终么,清瑶扯了扯嘴角,心里不是滋味。
“瑶瑶,瑶瑶……”
呼声越来越急促,脚步声也愈来愈近,似及那人叮嘱,绯衣悄然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哎——”
她来不及惊讶,听到脚步声,不动神色地拉紧床上被褥,盖住沾满血迹的鞋袜,双手也藏到被窝中。
门吱呀打开,风白嗅到满屋混杂的花香与血腥味,顾不得抖落一身风雪,急急走到床前,惊呼道:“瑶瑶,你受伤了?”
眼睛莫明酸涩,泪水快要夺眶而出,她索性躺下,拿棉被盖住脸,顿了顿,故作轻松道:“没事儿,外面路滑,只摔了一跤。”
风白一进屋也嗅到多种生人味,心下犹疑:“你遇到……”
她忙地打断:“小白,你们找到假清影了吗?”
“途中她说你在暮雨阵,被水妖算计了,我便赶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那小狐狸呢?”她惊得抬起身子,却碰到腿上伤口,忍不住轻咝了一声,忙缩回被窝。
风白心中疑惑更甚,顺着房中血腥味源头寻去,便在床下寻到一堆碧色衣鞋,似在泥污血水中浸过,不由眸底一暗:“到底怎么回事?摔一跤还能摔成这样,屋内怎么还会有水妖与魔的气息……”
他说着,一把将女子从被窝中拉了出来,便瞧见颤得跟粽子似的手足。
面前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清瑶强扯了个笑脸,却比哭还难看:“是啊,冰天雪地的,你去摔一跤试试。你快去找真清影吧,万一她……”
“你现在还有心思操心别人?好了,等你伤好点,我们一起去找她。” 风白气得打断,见她伤口都已经包扎好,脸色稍霁。
一灯如豆,映得屋内暖意洋洋,人却依然如置冰窖。
他帮面前人紧了紧被子,坐在一旁,人静下来,记忆又如一幕幕画面闪现在脑海中,心里莫明有些烦乱,不由开口:“瑶瑶,你说我到底是谁?”
床上女子不假思索:“你当然是小白呀。”
他心中一怔,犹豫道:“可是,这段时间,我总想起大师兄风白的事情,不光遇见清影之后的故事,还有在那之前的更加久远的回忆。有时候,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蓬莱仙人风白还是青云山狼妖小白。”
少年缓缓抬头,眼中三分迷离,三分歉疚,还有四分忧伤,苦笑着道:“清影的任何要求,我都不忍也无法拒绝;可听闻你出事的时候,我又心急如焚,后悔没有陪在你身边。有时候,我……我都觉得自己是两个人。”
她望着抱头抽泣的男子,心没来由地一痛,带着哭腔安慰道:“那又如何,你还是我认识小白啊。”
“还是那个会唠唠叨叨的小白,那个会成日欺负我的小白,那个永远不会不理我的小白,你还是那个陪我一起长大的小狼妖啊。”
是啊,他是陪她一起长大的狼妖,这么多年的情分,如何会说没就没了呢。
风白放下胳膊,手忙脚乱地擦掉女子脸上泪痕,笑着安慰道: “瑶瑶,不要怕,你放心,即便有一日你要离开了,我也不会放弃的。”
少年心中想着,无论他会变成谁,都会一直保护那些于他而言重要的东西。
似乎有了些底气,他起身叹道:“真是前世欠你的。你看,眼睛都肿成核桃了,先好好休息,我去煎药。”
一听到煎药,清瑶睁大眼睛,脸色微变。
“哈哈,放心,这回是真的药。”风珏笑得狡黠,“吃不死人的。”
木门开合,北风卷着残雪,洒了一地。
她无意扫了一眼,,瞳孔蓦地放大,黑色地板上,雪花融化成水,水如灵蛇,蜿蜒流成一行字。
“速来石拱桥,换清影,保密。”
清风谣 白雪红嫁衣
屋子里一片狼藉,少年翻箱倒柜,身后一阵冷风吹过,他断然出手,一把握住突袭的拳心,有些滚烫?
甫一回头,女子脸色比身上衣服还要红,风白怒从心生:“烧成这样了,还这么顽皮?万一我……”
她笑着拂开额头上的手,半是欣慰半是怅然: “没想到,小白已经这般厉害了。”
面前女子脸色通红,微微气喘,他一噎,咽下想要教训她的话,目光转向地上翻乱的杂物:“这里的药都被海水浸泡过,不能再用了……”
“即便没有被淹,过了二十来年,也已经不能用了。或许,水妖居住的地方有呢。”她沉吟道,水妖诱她去石拱桥边,老巢必然落空,或许,才是真正比较安全的地方。
少年眸光微闪:“那我去找找,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嗯,路上小心。”她望着少年身影消失在暗夜风雪中,披起绯衣留下的大红斗笠,往相反方向行去。
石拱桥上,女子蓝色轻纱上落满积雪,手中长剑直指地上黄裳魂魄。水妖虚浮在河面上,眼神如刀,俊脸比飞雪还白,冷冷道:“放开她。”
长街之上,乌泱泱的魂魄慢慢涌了过来,蓝衣姑娘紧了紧手中剑刃,水妖眉头紧锁,抬了抬手,暗潮即停。
地上黄裳女子轻哼一声:“你如何确定那小姑娘会来?我与她不过初识,何况,她与大师兄渊源颇深,定不会为了素不相识的情敌赴死。”
“她来与不来,很快就知道了。”她说完,眯了眯眼。
黑白巷子中,红衣女子拎着一盏灯笼缓缓踱步而来,凛冽朔风中,瘦小身子微微摇晃。
清瑶只觉浑身燥热,走几步歇几步,乌压压黑影纷纷让道,她慢慢行至石拱桥头。
水妖心中一松,冷哼道:“她来了,你可以放开手中人。”
“让你的爪牙先退下去。”她冷笑,心中清楚自己一放开剑,那些游魂便会上前,将她二人撕碎。
水妖不情不愿地让游魂退出数十步,下一刻,蓝衣清影一脚将地上女子丢入游魂之中,趁水妖□□之际,转身拎起一旁清瑶,遁入茫茫风雪。
冷风迎面而来,似刀子刻在脸上,清瑶闭上双眼,似怕对方听不见,她大声喊道:“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非仙非妖。你真身是画中人。”
风声呼啸中,蓝衣女子只听到最后一句,身体僵了僵。
赌对了么?
身旁之人有着与荼画身上一模一样的气息,隐隐墨香混着草木清香,也需强抢妖类肉身,她几乎可以笃定,眼前的魂魄源于画中人。
只是同为画中人,荼画心里眼里满满盛着澹君,不是因为荼幽心悦澹君,而是因为澹君乃作画之人?只是,这位酷似清影的画中人,险些杀了风白,那么她在意之人,原作画之人另有其人?
这人是谁,又有何目的呢?
清瑶想了想,试探着询问:“值得吗?”
“什么?”她眼皮一跳。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受之差遣,这样值得吗?”清瑶一脸了然,“生为画中人,你一旦失去小狐狸的身体,便得永远回到冰凉纸张里……”
显然,小狐狸的肉身,永远不会属于她。
她听出手中红衣女子的意思,冲出浮云,停在湖边一棵挂满冰雪的大树下。
头晕乎乎的,清瑶扶着大树,勉强稳住身子。一阵雪花飘落,她望着一脸寒冰的清影:“画出你的人,是谁呢?他透过你,究竟在思念谁?”
远山近泊,一片银装素裹,她眼中白雾升起:“你知道神魂分离的滋味吗,如千蚁噬身之痛……”
她,从来只是一颗棋子,只得无条件服从那人命令。
可即便这样,他依然不欢喜她,因为他思念之人从不会如她这般,唯他令是从。
棋子永远是棋子,画中人永远是画中人。
“棋子一旦没有利用的价值,便会失去存在的意义。” 她自嘲笑道,“小狐狸这张脸啊,生得端是娇媚无双。让我用起来,却是浪了。”
“可是,你不是冰凉的棋子,也不是谁的影子。” 茫茫雪地中,清瑶扶住树干,目光灼灼,“你知道吗,我从未羡慕过含光,她背负着苍生,活得太累了;也没有羡慕小狐狸,我与她并没有不同;但我却很羡慕清影你呀,你与她二人不同,人美话少灵力强,看谁不顺眼可以一拳揍过去,反正不会吃亏……”
“别说了。”清影心下暗恼,自己在做些什么,又和这麻烦的女子说些什么。
红衣女子咳了咳,身子微微颤抖,似一团燃烧的火焰:“如果有人把你当谁的影子,那他在你身上看到的也只有别人的优点和你的缺点。清影不是小狐狸,也不是含光,更不是谁的影子。不需要与别人比啊,因为你本身就很强。”
“师姐在我心中,一直无往不胜呢。”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会放过你。”她掏出匕首,抵在红衣女子脖子上,“不过,你可以说说还有什么遗愿。”
“杀了我,毁了木灵珠,她便不会回来了吗?”清瑶触及冰冷目光,打了个寒颤,改口道,“如果有一日,你见到我爷爷,也就是蓬莱的玄尘长老,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真相,就说,瑶瑶贪玩,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蓝衣女子目光一黯:“换一个吧。”
“爷爷若知道你杀了我,定不会放过你的。”清瑶张口拒绝,又想了想,“何况,我已经没有其他愿望了。”
“他已经死了。”清影说完,手中匕首划向白皙喉管。
红衣女子身形微侧,避开刀锋,怀中玉簪似感应到主人危险,白光冲天,将清影震飞。
“不可能,爷爷这么厉害,不可能有人能够杀他,不可能会出事的?”她喃喃自语,不顾颈间伤口,一步步走向蓝衣身影,鲜血滴了一路,似雪白大地上的烈焰,红得触目惊心。
“六界之大,无奇不有,玄尘又非无往不胜……”她蓦地住口,怔怔盯着红衣女子身后。
风雪中,风珏一袭白衣立于中间,眸底幽沉。绯衣看了看魔尊脸色,忽地怀疑自己是不是估计错了这二人的关系,忙补救道:“幸好及时赶来,清瑶姑娘没事便好。”
清影冷笑:“如今不知该叫师弟,还是称一声魔尊。”
“随意。”他说完,看了眼雪地里红衣女子,不无担忧问道,“师……姑娘,你没事吧?”
“爷爷没有出事,对不对?你不是说,他只是往东方去了?”
女子目光灼灼,他有些不忍道:“我派人去极东之地寻找过,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没有找到,便不能证明他出事了呀。”清瑶不知安慰对方,还是安慰着自己。
“不会再找到了,主人杀了他。”清影说完,化为一只狐狸跃入空中,“玄尘临死之际,拼着灰飞烟灭也要将你性命与木灵珠连在一起,可曾想过,仙界的人会如何做?还是他根本就打算牺牲你?”
清瑶脸色煞变,忙跟着追了过去。
漫天风雪中,绿衫男子抱起奔跑的雪白小狐狸,斜睨了风珏一眼:“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世间之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仙事?”他说完,手中玉笛化为晶莹长剑,刺向前方一人一狐。
翠衫男子一手抱着狐狸,一手伸出,掌中风云汇聚,直直将天空撕开一条口子。长剑忽然调转方向,顺着那道缺口,划开天空,倒映出湛蓝色海水。
顷刻间地动山摇,树木连根拔起,湖水倒灌,几人连忙御风飞起,远离塌陷的大地。
“借我之力,撕裂幻境,好算计。不过,礼尚往来,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说着,强劲掌风扫向几人方向,抱着小狐狸轻松离去。
风珏护住三人,踉跄倒退数步。
裂缝之上,一群人乘虚御风,正落在大树之下,天地之间倏地夜尽天明。
清风谣 记竹马青梅
幻境合二为一,霎时间天崩地陷,游尸似冰块碎裂,幽魂四处乱窜,乍一见光即灰飞烟灭。
一片混乱中,风白一眼瞥见石拱桥下的黄裳女子,她紧紧蜷着身子,躲避幻境裂缝射来的光线。
河岸坍塌,桥身石块砸了下来,风白心中一惊,几乎扑了过去,将其拉到一边,不无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清影抬头,眉眼盈盈:“没事的,我没有身体,不会感觉到疼痛。不过,清瑶师妹为了救我被假清影抓走了,你快去吧。”
“一起去。”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悠悠目光转而望向无尽风雪,“你瞧啊,我不过一只自私薄凉的小狐狸,她冒着生命危险救我,可是,见你奋不顾身护我,我极为欢喜。你心中若欢喜我,思念我,觉得歉疚,才正正合了我心意。所以啊,你不用念我,不必思念,也无需愧疚。这些年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一点也不幸苦,故而,你也不必自责。”
“幻境就要坍塌了,我出不去的。我本一缕幽魂,并不属于这里,应该早去投胎转世。来生,我会嫁人生子,和喜欢的男子举案齐眉和和美美过一生。”
“可是……”风白喉头哽塞,不知该说些什么,要说些什么。
小狐狸眼里水光氤氲,满是理解与包容,微微笑道:“傻瓜,你不必负疚。你从来都不是他,好好活下去。”
她说完,看了眼一脸茫然无措的风白,径自跳入河流中的漩涡。
望着女子消失的身影,风白一时心神恍惚,滔天巨浪打来,亦被卷入水中。
“风岫师兄?”漫天风雪中,清瑶望着来人,十分意外。
风岫领着数十名蓬莱弟子赶到,轻轻颔首,解释道:“我之前觉得这个幻境不简单,便飞鸽传书通告了掌门师叔,师叔派了不少同门前来增援。师妹,你没事吧?”
清瑶摇了摇头:“没事。”
赶来的蓬莱弟子忙着超度四处飘荡的幽魂,风岫扫了眼重伤的沉珏,似笑非笑:“不如如今该叫你师弟,还是该称一声魔尊?”
“随意,不过代号罢了。” 沉珏淡淡说完,试去唇边血迹,望着天地之间的水柱,眉心微蹙。
二人僵持着不言不语,沉珏先前被扶桑重创,身子摇摇欲坠,绯衣虚擦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在碧衣女子身后嘟囔一句:“快扶着尊上。”
“什么”
绯衣拂了几下披帛,扇开漫天飞尘,轻轻哼道:“再不上心,煮熟了的鸭子,可要飞了。”
清瑶看了眼沉珏,暗自摇了摇头,拦在风岫面前,细声解释道:“师兄,是风……沉珏撕开幻境,救了我们。”
“可是,灵珠还在他身上。别忘了,这是我们前来碧海的目的之一。”风岫越过她,定定望着沉珏,“魔尊,看在师兄弟一场的份上,还请将土灵珠交出来。”
“土灵珠?”沉珏先是愕然,随即不以为意道,“土灵珠不在我身上。”
“可我到这个幻境之后,明明感觉到土灵珠的气息。”
风珏静静看了他一眼,眼中复杂莫明。
灰蒙蒙的湖面上,水妖踏着水柱,迅猛地升到半空中,定定望着风岫,满眼阴鹜,声音阴阳怪气:“昏君,拿命来。”
风岫拔剑上前,一剑斩落水柱。
水妖嗷嗷乱叫,踏着湖上碎冰,索性上到岸上,所到之处,惊起漫天水花。
水花四溅,哐当一声,风岫手中长剑掉在地上,他抱头蹲在地上,神情十分痛苦,喃喃道: “头好疼,怎么会这样,头好疼,晓蝶,晓蝶在哪里……”
他倏地抬起头,脚步踉跄,环顾着四周,似在找什么,通红的眼底茫然不知所措:“晓蝶呢,晓蝶,我错了,晓蝶,你出来好不好……”
清瑶一把拉住风岫,担忧道:“风岫师兄,你怎么了?”
风岫一脸惊慌地甩开女子胳膊,四处张望:“别拦住我,我要去找晓蝶……”
沉珏扶住碧衣女子,沉声解释道;“水妖擅幻术,他织就了彼生幻,刚刚那些水花与碧海之底的泡沫一样,但凡碰到,便会诱人堕入幻境,看清前世恩怨情仇,却不能做出任何改变。此外,除了与之有相关记忆的人,其他人则不会受到影响。”
望着满地暴走的风岫,清瑶满是担忧地询问:“我们可以进去吗?”
天空撕开一道口子,海水倒灌,狂风袭来,暴雨如瀑,似要将人卷入滔天巨浪。
沉珏望了眼天边,勾了勾唇: “看来不得不进去了。”
六界传言,神魔无前世往生,他也想知道,他能有什么前世纠葛。
“城东有西施,人比花儿艳,城西有东施,效颦无人看,西施摘花换酒钱,东施无言杜康厌。”
春分时节,杏花深处,小乞儿衣衫褴褛,敲着一个木棍,若即若离地跟着一粉一青两个身影,吊儿郎当地大声唱和。
粉衣身影猛一转身,一手提着装满杏花花枝的竹篮,一手拎起小乞儿的领口,似拎一只小野猫,柳眉倒竖地教训: “还不快向戈玥姐姐道歉。”
“晓蝶,不必了。无知不是他的过错。”戈玥不慌不忙地比划,她一袭青衣,以轻纱覆面,看不出喜怒,一双杏眼无波无澜。
“你……”小乞儿气得咬牙切齿:“天生哑疾也不是你的过错。”
粉衣女子一把松开他,蹙了蹙眉:“这么缺乏管教,你父母呢?”
望着娇艳如花的少女,少年跌到地上,白皙的脸庞飘着片红云,没穿鞋的脚往后缩了缩,嚅嗫道:“我没有父母。”
戈玥蹲下身子,看向眼前小孩儿,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道:“我也没有父母,以后可以一起生活,我可以当你姐姐。”
少年听完粉衣女子转述,黝黑的瞳仁望着庄晓蝶,一脸期盼:“漂亮姐姐也一起住吗?”
“我家里有爹娘,还有数位兄长,自然不能与你们住在一起呢。”庄晓蝶见少年亮晶晶的眸子黯了下去,不禁有些好笑,“不过,我与玥儿是最好的朋友,也是生意伙伴1,会经常去看望你们的。”
小乞儿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你可一定要经常来看我们。”
春日阳光下,粉杏似雪,缓缓飘落,轻缓又温柔。三只身影在杏花林中穿梭,笑声似银铃般悦耳。
“你叫什么名字?”
“水生。”
“水生,多大了?”
“十二岁。”
从此,水生随戈玥和婆婆住在惠城,日子辛劳又简单。每一日,水生上学堂,戈玥酿酒,庄晓蝶会走街串巷,叫卖花枝和酒,作为回报,戈玥每回送几坛酒给庄家酒鬼父亲。
杏花谢了,桃花盛极,荼蘼落了,荷香初发,桂花香尽,秋菊初燃,待到寒梅着枝的时候,庄晓蝶有些萎靡不振。
她怏怏不乐地来到戈家,蹲在门槛边,踌躇道:“玥儿,今日的酒没有卖出去,花也没有卖出去。”
戈玥封完一只青色酒坛,拍了拍她肩膀,温柔地笑了笑。
晓蝶垂头道:“我知道你不会在意,可是…”
戈玥惊讶地看了面前少女一眼,无意瞥到什么,强拉过纤纤素手,撩开女子湘妃色广袖,只见她肤如凝脂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掐痕拧痕。
面纱女子忙前忙后,寻出一些草药与酒,拿着棉花一点点替晓蝶擦拭,眸底满是怜惜。
“可笑吗,这些都是我娘弄的。”庄晓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向口风最紧的朋友倾诉,“前几日,郡守家忽然来提亲,爹娘了他们丰厚的聘礼,哥哥们娶妻的钱也有了。我问爹娘,我可不可以不要嫁。我可以卖花,可以卖酒,可以换得的佳酿,可是啊,爹每日里烂醉如泥,娘心中只在意哥哥们的亲事,还将我狠狠打了一顿……”
“玥儿,以后,我大约不能帮你卖酒了,你要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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