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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文钟
“有劳了,”方绮梦接过簿子,略略翻看了几眼:“明日巳正来我公务室取即可。”
簿子夹到胳膊下,想了想,她又问道:“可知余庆楼易大东家,上午来咱们铺子所为何事?”
“我听盛理事说是因为……”刘三军如实回答,却又被方绮梦摇头打断:“罢了罢了,我不打听她的事,今日下午,大东家可曾送回来什么最新消息?邮钧那边情况如何?”
刘三军:“大东家未曾具体来信,上次听迦南说的意思,”边说便跟着方绮梦往二楼去:“说是邮钧缉安司还在找证据,但问题就在于出入仓库的人不容易核查……”
说完这个,刘三军已来到大总事的公务室门外,他停步道:“忽然想起来,下午时容家来人了,说是奉容夫人吩咐前来找您,那会儿毕遥姑娘不在,我承容家仆诺,转述总事您知。”
“如此,”方绮梦点头,摸出钥匙去开公务室的锁:“时辰不早,你忙完也赶紧回去歇着罢。”
“敬喏。”刘三军欠身,转身离开。
总铺里还有不少当夜职的伙计在各自屋里忙碌,一楼正厅不时有人往来,大多数时候铺子里都较白日安静,后街车队大院里的马偶尔发出些许声音。
总事公务室里亮起微弱明亮,灯光几乎彻夜未灭。
翌日清晨,易墨特意乘车绕来五花儿街丰豫总铺附近,她停在路边不起眼的地方,远远望了眼总事公务室的窗户,生平头一次觉得某些事情有些棘手,有些不可控制。
容苏明不在歆阳城,方绮梦担心花春想遇见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在公务室隔壁的休息室简单拾一番后就出门去容家。
她从后门出去,到车队牵了马,想取道五花儿街正街,至中道后拐上南北街,直奔容家而去,不期然在路边遇见易墨的马车。
“你一大早在这儿做甚,来给我送朝食么?”牵着马绳的人敲开马车车窗,向里面的人半开玩笑道:“不就是昨儿个答应了请你吃饭么,看得这么紧,莫不是怕我赖账不肯认?放心罢,我赖谁也不会赖您易大东家的不是。”
易墨被逗笑:“难得你有此觉悟,不枉我一大早特意跑过来一趟。”
方绮梦手里拉着马缰绳,被乱动的马扽动胳膊,她安抚地拍了拍马头,刚准备再开口,易墨的车夫抱着袋东西跑了过来。
他把东西从车门递进车里:“阿主,东西买回来了。”
“原来不是来看我的,”方绮梦就坡下驴似的笑了笑,明朗的话语下遮掩着似有若无的失落感,道:“那易大东家您忙罢,我出去一趟。”
“何往?”易墨接过车夫递进来的封口的油纸袋,淡淡朝外面的人问到。
方绮梦:“啊,上容家。”
易墨:“你忙罢,我先走了,”扭头吩咐车夫:“回余庆楼。”
车夫唱喏,马车辘辘远去,方绮梦的那句“晚上一块用饭”好死不死卡在喉咙里。
给她噎得呦,心口一沉,可是转念一想又难觉得奇怪,这个易墨,怎生突然变得这般忽冷忽热的了?
打马来到容家,在侧街上玩耍的泊舟忙不迭领方总事进门,一路将人带至书房所在的院子。
泊舟腰上别着把小孩子玩的木刀,手里捧着他方总事给买的热腾腾的甜糕,站在门外唤道:“主母,主母?方总事来了!”
屋里旋即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改样挑帘迎出来,礼道:“三姑娘来了,快快屋里请。”
方绮梦跟着改样进屋,顺手在泊舟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儿,小孩儿一蹦一跳地又跑去玩了。
容家书房是座小独院,正屋就是容苏明的书房,她平素用的是屋子东边,近来才把西边腾出来给花春想用。
“绮梦姐来了,快请坐,”花春想搁下手中笔,起身从书案后迎过来:“青荷看茶。”
主客二人互礼后,至北边的软榻分别入座。
“昨日外出晚归,铺子里的人说你有事寻我,”方绮梦端起茶盏,象征性地沾了沾嘴,爽快道:“春想有何事,且与你绮梦姐说来。”
花春想侧身端坐,微笑道:“不过是想打听打听家主的情况,不期惊动绮梦姐亲自跑来家里。”
“啧,”方绮梦向后靠到迎枕上,捏了块小糕点丢进嘴里,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竟也学会了容苏明那套拐弯抹角?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的,不好,不好。”
“就知道瞒不了绮梦姐,”花春想颔首浅笑,垂眸擦着指尖沾染的淡淡墨迹:“日前有人来寻我,想托关系和你见一面,不让别人知道的那种。”
方绮梦一听就来了兴趣,抚掌哈哈笑道:“哎呦天,私会啊?夫人您上心帮我牵线搭桥,不知苏明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哈哈哈……”
大家闺秀花春想从不曾遇见过如方绮梦这般……这般活泼开朗的人,脸色微窘道:“绮梦姐休要拿我打趣,那人也是转了好几道关系才寻来我这里,我瞧那娘子也不容易,这才想着与你说说的。”
“好妹妹勿恼,我嘴上没门,纯属说来闹着玩儿的,”方绮梦手里转着茶盖,笑道:“只不知是哪户门庭的娘子要见我?”
花春想:“娄氏门庭,娄沁。”
方绮梦:“……”
方绮梦歪头挠挠下颌,蹙眉咧嘴着问道:“她要见我,见我做甚?”
这个歪头挠下颌的动作简直和容苏明如出一辙,花春想抿嘴忍笑,顿了顿才道:“想来还是因为你们两家的亲事呗。”
“如此,”方绮梦想了想,道:“约的何时何地?”
花春想:“后日中午,丰豫总铺不远处的常家食肆。”
“……”方绮梦点点头,朝榻几上的小糕点努嘴:“这个吃着不错,哪里买的?我也买点回去孝敬爹娘。”
花春想:“这个好办,待会儿让青荷装些,你捎回去就是。”
“哎呀你自个儿做的?”方绮梦倾身过来,又捏一块丢进嘴里,嚼得嘴里一鼓一鼓的,低声疑惑道:“容苏明这厮,究竟是打哪儿修来的这种福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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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快回来,你媳妇闲得给人牵线搭桥去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 卿思我乎
五花儿街是歆阳最繁华的街道,公府清明治下百业云集,凡在这条街上开门营生的,钱以五万缗计之者多甚,乃不足传之于《歆阳民志》。
街两边店铺中,制茶、造纸、印刷、售盐等商号连门俱是,寸土寸金之地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丰豫总铺附近亦多扎聚大小商号,无有什么出名的酒楼饭庄在此,附近人若想寻觅吃食,唯独丰豫往西四射之地有家常家食肆可供用酒饭。
食肆有两层,门面不大,一楼用来招待寻常食客,二楼设着好几个独间静舍,供有点身份的人会面谈事用。
方绮梦乃丰豫总事,身份地位仅次于大东家容苏明,她若外出与人会面谈事,最次也是约在千金街上的哪家名食肆大酒楼,至于常家食肆,她近来五六年还真的是鲜少再来过。
时间虽已过午食整刻,但食肆里还有食客三五成群地坐着吃饭,更有甚者还吃到热得光膀子。
方绮梦踏进门槛,食肆的小伙计大步迎上前来:“客几位?吃点啥?”
方绮梦的视线极快地扫过食肆里的诸多食客,随意朝那边的楼梯口指了指:“约了人,姓娄,劳烦引路。”
“是嘞,您楼上请。”伙计把手里泛黄的抹布甩到肩头,殷勤往前领路。
这附近商号虽多,却不都是像丰豫那般有自己的庖厨,丰豫的伙计也极少会有人跑这么远来这边,方绮梦边跟伙计上楼,边又往四下看了一圈。
她发现,那些正在用饭的人大都是这附近商号的伙计,以及不少卖力气做苦活的短工。
一楼嘈杂喧闹,二楼则相对安静太多,噪声盖为张张屏风所挡。
食肆伙计把方绮梦引到某间静舍门前,方绮梦推门进去,那位约她相见的娄沁正扭头看着窗外。
她闻声回过头来,朝方绮梦微微一笑,已然恭候多时。
伙计确定可以上菜后颠儿颠儿地退下,屋里二人见礼,对案落座。
食案上暂时空荡荡,仅一壶茶和几个茶杯,方绮梦双手接过对方倒给的热茶,一时吃不准这位娄姑娘此番约见到底是何用意。
娄家就位于与方家有一街之隔的后街,即便娄沁乃娄家庶出,但她与方绮梦同龄,两人儿时也曾和其他同龄人混在一块玩过。
后来慢慢长大,两人念书的念书,居家的居家,这才渐渐变得生疏起来。
而今回想,方绮梦见娄沁的最后一面,大概就是当年拉着容苏明同去后街看娄沁出嫁了。
“方总事,”娄沁的笑容多少有些不自在,文文静静道:“今次冒昧请您过来,虽有些唐突失礼,但的确是有些事需要与您沟通,见谅。”
自从方绮梦闹过那出离家出走,两个当事人之间不见面还好,但见就会觉得尴尬,尤其是方绮梦。
她边腹诽着自己不要脸的程度还是较容苏明差太远,边与娄沁客气地寒暄着。
说实话,除却生意场上的起起落落,日常生活里她方绮梦再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候了。
……
当一个人在乎另一个人的时候,多时都想知道那人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又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易墨自诩俗人,亦逃不了落进俗套。
但她最近点儿不顺,本想趁着午食时间来五花儿街假装偶遇方绮梦,不巧却在丰豫附近遇见了从邮钧城办事回来的容苏明。
她与容苏明的交情,更多停留在那些往来的书信上,无论是与方绮梦有关的,还是很多年前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两人这般面对面的情况还是很少。
三两句寒暄后,她顺便就被容大东家请进了丰豫总铺。
余庆楼大东家由丰豫大东家相陪走进丰豫总铺,这事未几就传遍了五花儿街,以至于方绮梦才从常家食肆出来,不错耳就听见旁人在议论此事。
方绮梦原地愣怔片刻,觉得有些举棋不定,迈步想往总铺回,却又害怕遇见易墨,犹豫几番还是朝总铺去了。
嘿,听说容苏明回来了不是么,那她方绮梦这个总事怎能不赶紧回去见见上司呢。
结果她一踏进丰豫的门槛,抬眼就见那姓容的弯着腰趴在对面二楼栏杆上。
那厮笑得眉眼弯弯,见方绮梦蹦哒着进来,招招手慢条斯理道:“快快上来,此处正待卿归。”
“你不是说还要再两日才能结束么,怎的这会儿就回来了?”方绮梦朝那边几个向自己叉手问好的伙计点头回礼,边和容苏明说话边提着裙角迈上楼梯。
道:“前几天我还去你家了呢,你媳妇烤的小糕点特别好吃,我侄女吃了还想要,正愁没借口去你家呢你就回来了,回去让你媳——”
待走到容苏明身边,看清楚会客室里坐着的人后,口中剩余的话被方绮梦及时压在舌头下面——容苏明身后的会客室门没关,里面诚然坐着花春想,以及易墨。
大总事从善如流地改口,仿佛刚才那几句话调侃之言不是她说的:“呵呵呵,春想来啦,何时来的?找苏明呀,那你来的真巧,她也是才从邮钧回来,嘿嘿嘿嘿……”
她厚脸皮地笑着,被容苏明撵进会客室。
“有话就趁此说清楚,磨磨唧唧不是事,”容苏明朝易墨努努嘴,如此给方绮梦说:“过去的早已过去,今朝成不成的更也需要点冲动,我让老申在下头几个楼梯口守着,谁也上不来,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扭头看身边花春想,道:“走罢,咱们也回家了。”
几人互相别过,容苏明和花春想乘车回容家。
不过出去十日不到,回来后竟得知何妈妈的老伴儿出门时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摔折了一条腿。
“除了放何妈妈回家照顾老伴儿外,主人家该表示的东西我也一样都没亏缺,”花春想坐到窗边的梨花榻上,拿起针线继续做女工,也不多往容苏明这边看一眼:
“我还另外替你垫了二十两银出来给何妈妈当药钱,泊舟的春脩钱我也替你出了,你得空记得把钱还我。”
容苏明端着水杯站在圆桌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甚至不知该不该坐过去,点头道:“好,一会儿让迦南把钱送过来。”
花春想绣着手中物,绣花针在她指间显得尤为灵活:“堂前巷别院近几日的花销突然增多,梁管事来报了两次,让你回来后及时处理,另外,梁管事说卯哥儿也到了该入学的年纪,问你到底如何打算,”
“哦还有,”她想了想,补充道:“何妈妈的女儿也有事找你,我说待你回来就让她来见,届时你记得见她。”
容苏明:“嗯,好。”
花春想就坐在窗边做绣活,边絮絮叨叨地把这些时日家里的大小事给容苏明转述了一遍。
起开始她在说话时,偶尔还能听到容苏明在她身后不远处发出的“嗯”、“好”之类的回应字眼,可当她说要最后一件事情,容苏明那边却久久没有回应。
她停下手里针线,忍不住转身看过来。
这才发现容苏明抱着胳膊靠在床头,闭目歪首似乎睡着了。
花春想无声一笑,不再出声,扭回头去继续做针线活。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来自容苏明的疑问,淡淡的,带着七倦意三分笑:“梁管事、遥知、向箜,乃至是泊舟的夫子,他们都想见我,那你呢?”
答案直白,几乎不用思考,花春想回答道:“我又无事相求,无端想见你做甚?”
“你不想我么?”容苏明睁开眼看过来,平静道:“至少在身子不舒服的时候,或者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花春想停下了手中针线。
无论是不舒服的时候,还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最最想的就是阿娘。
所以容苏明不在的这几日里,她十之七八的时间都在母亲花龄那里住着。
“有些话想问就问,你不用这样委婉,家人之间说话不该这样拐弯抹角,”花春想起身过来,挨着容苏明坐到床边。
她拉开容苏明一只手臂,在容苏明的不解中俯身轻轻靠了过来。
这方怀抱温暖柔软,有极淡极淡的奶糖香,花春想闭上眼,悄悄去摸那只专门用来装糖的荷包。
“荷包空了,”她低声道:“我最近也学了制作花糖,回头做给你尝尝。”
容苏明对这样主动的投怀送抱倍感意外,被拉到旁边的手臂犹豫须臾才回来,虚虚揽在花春想腰际。
“好啊,”容家主笑道:“但是每次你这样主动,我都忍不住想,接下来你会提出什么样我不得不接受的要求。”
“明明每次都是你欺负人,”花春想捻着容苏明手肘处的衣料,道:“那天还说什么一日就回,你数数这都过去多少天了?”
容苏明勾勾嘴角,笑得有点坏,也有点失落,并没有回答花春想的话,反而说道:“不过才个把月的时间,你们花家几房已经争得差不多了。”
“我已经听我娘说了,”花春想鼻子一酸,用力抱紧容苏明,道:“我二叔四叔为此报复你,邮钧城的事就是他们在背后搞的鬼,是么?”
“我姑常说圆脑袋的人聪明,但是你好像是个例外,”容苏明的嘴,不损人几句就不舒服:“以后我儿的脑子最好是随我,这才不容易吃亏。”
“谢谢,还有,对……”花春想难得没有唇齿相驳,反而声若蚊语地回了句什么话。
容苏明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歪下头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花春想坐直身子,眨了眨眼才抬眸看向容苏明,认真道:“我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容苏明:“??”
脑子里那根潜伏已久的细线噌地绷紧起来,瞬间就绷到了将断未断的极致。
心脏咚咚直跳的空隙里,容苏明还有空去想,该来的果然还是逃不过。
她笑笑,调侃道:“谢谢就算了,该讲对不起的事也不是一两件,说罢,这回是为的什么?”
“该道歉的哪有很多件,归咎到底不只有那一件事嘛,还被你抓着小辫子,时不时就拿出来威胁我,”花春想小声嘟哝着,试图为自己多辩白两句,话到嘴边却又忍了下来,正经道:
“我祖母留给我的那些东西,能分文不差地和花家香分开,这事我得跟你说声谢谢。”
“……”容苏明歪头挠了挠下颌,似乎没法立马适应这个样子的花春想。
遂清清嗓子道:“这个,啊你说这个,那得你一声谢谢也是应该。”
花春想既来不及对容苏明的话做点评,也无暇观察容苏明略显不自在的紧张神色,兀自道:“当初阿爹相中了东升楼樊家少爷,阿娘相中了你,他们两人争执起来,我在门外听了个清楚。”
容苏明舔舔发干的嘴唇,声音突然带上几分嘶哑:“如此,你听了个什么?”
“阿爹说樊家实力不如花家,届时肯定会全力帮我争财产,且樊家少爷并非强势之人,只要能牵制住他母亲,我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很顺,可若我嫁你,以你的本事,让你帮我夺回东西容易,但你这个人却极不好对付。”
言至此,花春想摇头失笑:“可是我阿娘说,以樊家实力,光是帮我和花家断清关系都难,何谈以后如何生活,不如选你,阿娘说她曾和你爹有过生意上的交情,就凭这个,你也肯定会帮忙……”
“所以你们一家三口,是合伙算计了我这个孤家寡人呦!”容苏明伸个大懒腰,故作轻松。
她咂嘴叹道:“你娘琢磨着让我帮你把财产夺回来,你爹想着让我护你余生安稳,你更狠,竟想着用完我就将我一脚踹开,这副心思不得了,很是不得了哦……”
花春想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憋得眼眶都红了,心道,容昭果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不吱声地看着自己跳大戏,这人真是,坏透了。
默了默,她吞吞吐吐解释道:“爹娘想的是爹娘想的,我们自己没本事和花家几房争,只能借你的势来办事,如此利用算计,你最后肯定会知道,也肯定会生我的气,如此是无法好生过日子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我有点自知之明,主动离开的好……容昭,对不起。”
容苏明盘腿坐起来,半侧着身子将胳膊曲起搭在身后靠枕上,温和道:“知道认错就表示还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如何,现在回头还有岸给你靠,要不要?”
花春想微微低头,咬着嘴唇没出声。
这是容苏明最怕见到的花春想的反应。
花春想将手放到自己小腹,不自觉温柔了音容:“至于这孩子……”
“平安诞下来,你我一同将她好生抚养长大,”容苏明抢话,带着几分孩子般不讲理的刁蛮:“别的统统没商量。”
她隐隐猜到,花春想之所以会留下腹中胎儿,只是想以此来回报她的恩情,然后与她各自天涯,互不相欠。
哼,妄想!
花春想没有急着说什么,隐在袖子里的手握满湿汗,微微笑也藏不住话里的紧张,她道:“至于我和徐文远的事,我想说给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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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览




云想衣裳花想容 万盏飞花
花春想认识徐文远,是在十二岁那年的兰亭禊事上,至于她和徐文远之间的事情,说白了也只是出再简单不过的机缘巧合。
那是个普通的暮春三月,草长莺飞,歆阳山清水秀,少女和众多玩伴在水边嬉戏打闹,不慎失足跌入水中,所有人吓得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唯有一俊俏少年纵身入水,奋力将少女救起……
很俗套的情节罢了,但放到两个有情人身上,这便成了一段美好缘份的开始。
花春想说的内容,和容苏明知道的几乎一模一样,后者眯起眼睛从头听到尾,最后得出结论道:“或许你并非是真的喜欢徐文远,他见义勇为救下你,让你觉得有安全感,这或许正是你爹娘都没能给你的感觉。”
这么多年过去,其实花春想也理不清楚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份了。
以前偶尔午夜梦回,她甚至也会去回想,自己当初被徐文远从水里救出来时的心动,到底是被意外惊吓的,还是被徐文远惊艳的。
容苏明咧咧嘴角,语气轻快道:“人和人之间的救命之恩通常存在两种结果,若救人者条件优秀,那么被救者就是以身相许,若被救者再有些颜色,那一段姻缘就成了,可若是救人者是个歪瓜裂枣,那被救者无论如何也就只有报之以钱财,再许诺做牛做马客套客套,至于你这个……”
视线移动,将花春想上下打量,容苏明一脸嫌弃摇头道:“白瞎了徐文远那张脸,竟是个如此没眼光的。”
“……”花春想挺直腰板,十分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怎么了,我也不差的好不好,别说你没听过我花六姑娘的大名,不然你也忒孤陋寡闻了些。”
容昭呵笑:“只无意见听人说过花家香六姑娘温良贤淑,琴棋书画样样俱全,不过你觉得我会去打听一个小孩子品性如何么?”
“……”六姑娘半侧过身来,一双灵动的眸子幽幽盯着眼前人,不示弱地回击道:“我朝律法保护小孩子,容哥哥叫个小孩子大了肚子,等着吃官司罢。”
容苏明:“吃官司也是敢作敢当,不像有的人,恨不得样样都给自己留条后路,生怕吃亏了似的。”
花春想:“……”抿嘴垂首,没再像方才那般理直气壮和人争论。
默了默,她戳容苏明胳膊,道:“你说话能不能别老是如此直白?太伤人了,今日若你我易地而处,或许你也会如我这般瞻前顾后,胆小又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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