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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文钟
容昭点点头,握住花春想戳自己的那只手,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有舍才有得,老祖宗的话可不全是说来逗你玩儿的,你给自己留后路我不反对,甚至我还支持你的某些想法做法,但花家已经把花家香最重要的那块地折给了我,就算你爷爷再出山,那也挽救不了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花春想微微用力,想把手挣出来,结果几次都没成功:“你终究也没有吃亏,帮下我们长房的忙,趁机打劫走花家香赖以发展的种植田,末了还可以落个孩子,不愧是你容苏明。”
“过奖,”容苏明大方道:“既然你喜欢留后路,那你就留着,不过我不会给你走后路的机会,”翻过身平趴到卧榻上,“帮咱捶捶背呗,这些日子连轴转,后背疼得要命,哦还有后肩颈,多谢。”
“真会使唤人!”花春想在这人后背上捶了一拳。
换来句喟叹:“就是这力道,舒服。”
“我出手贵得很,计时。”花春想蹬掉鞋子,碎碎念着跻坐到卧榻上给容苏明捶背。
邮钧城那一趟大概真的很累人,不到半柱香时间,容苏明就抱着枕头趴那儿睡着了。
花春想坐在她身边,分明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又具体说不清楚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大概就像方绮梦说的那样,所有不是为生计而生的烦恼忧愁,都是吃饱了撑出的富贵病。
她总担心容苏明休妻,可人家从未表达过类似意思,大抵还是她入世太浅,未经磋磨,脆弱了些,更或者,她只是吃饱了撑的。
像是知道屋里有人在睡似的,青荷在门下轻轻敲门,低低禀告:“夫人,花家好几位婶夫人和堂夫人登门来了。”
“请去前庭花厅稍坐片刻,就说我立刻就去。”花春想柔声应了,又给熟睡的人掖掖被角。
青荷领命而去,花春想却坐着没动。
她心道,容苏明不过是午后才从邮钧城回来,这才到家未及一个时辰,花家几房夫人就扎堆跑了过来,都不想吐槽,自己家估计就连小泊舟都可能还不知道家主回来了,那些人可真是消息灵通啊。
难不成是花家派人盯住了丰豫的总铺?不然她们是如何得知容昭回来的?
她这般想着,却也不急着出去,反而是靠在容苏明身边闭目养神起来。
时间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青荷被花家太太们催着再来请人,花春想才起身出去。
花家太太们集体演戏什么的,她七八岁跟在祖母花老太太身边时就开始看了,甚至几房婶娘里谁先出场、如何开腔,她都是清清楚楚的。
来到花厅,花春想的一只脚才踏进门槛,里头就由远及近传来四房太太粗噶的声音,听起来热络亲切得有些过分:“春想呦,这边两盏茶都消进去了,你可算是舍得出来见四婶娘喽,若是再不来,婶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啦!”
花春想心道,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容夫人托了多大的架子呢。
她稳步入内,旋即就被迎接上来的四婶娘托住了手腕,她躲不开,顺势福了福礼,眉开眼笑道:“长辈们上门探望,春想怎敢怠慢,只是近来贪睡,一下子就困着了,婶娘见谅啊。”
这位花四太太原本是花四爷的如夫人,花四爷元配去世后,她因为有个儿子而被抬为继室正妻,一些正经太太们说不出做不来的场面,她反而信手拈来。
她是个自来熟,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反倒是拉着花春想迈步往花厅里头走去:“瞧你说的哪里话,你是这容家的当家主母,该是事务繁巨忙不开身的,我们几个老东西闲来无事至此瞧瞧你,若耽误你手里的事情,或者碍着了你肚子里这个小金豆睡觉,那可就真真是婶娘的不是啦。”
花春想被拉进花厅,被花四太太按在了当家主椅上,既无力反抗,便干脆接嘴道:“四婶说的是,幸亏小金豆今日安分,万若如何,待她阿大知道,定是饶不了我的。”
花四太太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正不知该如何搭话,那边的花六太太放下茶盏,夹枪带棒道:“小春想玩笑了不是,你肚子里住的可是容家主的嫡长,你正该是威火得势的时候,你四婶素来嗓门儿大,胆子却很小,特别不经吓的,你莫吓坏她才是。”
“如此。”花春想端起茶盏,慢半拍般恍然道:“几位婶婶、堂嫂,大家都莫干坐着,吃茶啊,都是铺子里来的新茶,你们尝尝如何。”
在场的太太们为等花春想早已吃了一肚子茶水了,被花春想如此客气招待,只好再苦着脸执盏尝茶,尝罢还得评价几句好茶。
花春想和她娘花龄直来直去的大炮性格不一样,她稳妥温和,周全隐忍,看起来像只可爱且无害的小奶狗,偶尔还会主动露出柔软的肚皮跟你玩耍,却也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冷不丁露出犬牙咬你一口。
猝不及防,让你避无可避。
花二太太终于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道:“话说回来,春想,我们几个也是有事才寻来你这里的,老三家的,你说是不是?”
“啊?”花三太太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错愕片刻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应答道:“啊是也是也。”
换来花二太太和花四太太等人的不屑目光,老三屋里这个跟她男人一个样,软嗒嗒不成器,简直就是来和稀泥的。
花春想反而端坐椅中,波澜不惊,气质清雅:“如此,春想愿闻其详。”
“我早就说了春想不是那种喜欢弯弯绕绕的人!有话当直说才是!”花四太太脸上堆起过分殷勤的笑,道:“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
支使着儿媳把后边圆桌上的礼物拿过来放到花春想面前,花四太太将里面的盒子打开,盛情道:“前两日我和你淑红嫂嫂去缉安司大牢看望你贵生哥哥,他得知你有了身子,特意让我把这颗东珠拿来送你,说是东珠养人,对胎儿好,你看看,你贵生哥哥在那里头还不忘惦记着你。”
花贵生是在花家香打砸丰豫总铺时被投进缉安司大牢的,后来由缉安司调查此事,花贵生等三四人因究责问题而迟迟不得宣判,至今关押在缉安司大牢。
花春想不知道容苏明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使花贵生几人不得从大牢脱身出来,但该为此事着急的,怎会只有花四太太一人呢?
不必想,四房又是被人给当枪使了呗。
“如此,”花春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接过东珠看了看,道:“的确是颗上好的东珠,那就多谢贵生堂兄了。”
花四太太悄没声给旁边的儿媳妇淑红递眼色,后者到示意,帕子往眼角一凑,眼泪就盈盈蓄满眼眶,楚楚可怜。
“春想啊,容夫人!你可怜可怜你淑红嫂嫂罢,”花四太太泫然欲泣,紧紧拉住了花春想的手。
她道:“那缉安司的大牢实在不是人能待的地儿,你贵生哥哥本就身体不好,温离楼那杀才还记恨着和你四叔以前的不愉快,使你贵生哥哥在里头受尽折磨,人都瘦脱相了,春想,咱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你得帮帮四婶,帮帮你贵生哥哥:”
花春想试图挣开花四太太的手,奈何她力气小,如何都挣不脱,手腕处的肌肤都被攥红了,“四婶勿要如此,只是我依稀记得不止贵生哥哥一人被缉安司留下,不知其他人是否皆是受到虐待,若是只有贵生哥哥独自受了这般欺负,那咱们肯定是要找那缉安司正司讨个说法的!”
花二太太道:“自古官字两张口,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看见当官的就恨不得绕着走,又岂有我们主动找上门讨要说法的时候。”
“是啊是啊,”花四太太被她二嫂的话点醒,继续对花春想道:“四婶觍着老脸寻来你这里,就是想让你去跟苏明说说,让她好歹看在你的份上帮你贵生哥哥说说好话,让缉安司早些判出个结果来,该罚银罚银该如何如何,春想,你就可怜可怜四婶罢,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
淑红擦着泪附和:“是呀是呀,咱们是一家人啊!”
婆媳俩一唱一和,显得好像花春想还不答应她们的话,她就是什么冷血无情不顾家人情份的歹妇。
花春想心里冷笑道,这个时候却来和我强调血缘关系了,早前在和万堂里逼我的时候怎不见你等念一念咱们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呢?
手腕被攥得生疼她也不挣,任花四太太真的抓着自己,淡淡道:“二婶说的一点也不错,官字两张口,有理没理都是人家说了算,”
再扫一眼屋里其他人,仍旧不咸不淡道:“容苏明不是寻常百姓,她本事通天,长了三头六臂八张嘴,刚被人使了绊子闹得差点下大狱,这会儿再去公府走一遭,肯定能把那朝廷命官温离楼拾得孙子样服帖。”
这话说的,已经没办法更直白了。
花四太太一愣,扑过去和儿媳妇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不再顾及自己身为长辈该有的样子,像是花春想将她们逼成的这副模样。
如此一来,花春想正好被花二太太拿捏住话柄。
花二太太冷笑一声,道:“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以往时候觉得我花家孩子个个教养得当,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捧高踩低之事,今朝看来人心都是……”
穗儿悄悄从外面进来,趋步到她主母身边耳语,花二太太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讽刺着,花春想腾地站起身,失声惊讶道:“可有人去请大夫?”
穗儿也是有些惊慌失色,努力稳着心神回道:“迦南已经去请了,只是,只是家主口中不住念叨夫人,奴来请夫人回去,不敢耽误!”
“几位长辈见谅,”花春想向屋里面面相觑的花家女眷福了福礼,规矩礼仪诚然挑不出错误:“家主突然身子不适,我先走一步,失陪。”
言未尽,人已迈出花厅,留花四太太慢半拍在后面嚷:“春想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我们是一家人,这事你不能不管啊……”
那厢,花春想出了花厅,由穗儿陪着一路往主院走去。
穗儿揉揉耳朵,实在听不得身后那粗噶的哭嚎。
“她这般闹,像不像甜瓜巷尾住的那个田老疯婆?”花春想憋着笑问穗儿。
穗儿点头如捣蒜:“若非亲眼见到那是四太太,我险些以为就是田老疯婆来咱们家了。”
“容昭……醒了?”花春想问。
穗儿如实回答道:“家主猜夫人斗不过人家,所以让我捧着家主的名号来给夫人助威。”
花春想失笑:“你就是如此帮我助威的啊?拉我出来算怎么回事,还把容苏明也扯进来。”
“夫人真是心疼家主,说都不让说,”穗儿嘟嘟嘴,道:“是家主如此交代的,说实在不行就让奴用这个借口把夫人搭救出来,不然奴哪儿有这个胆子,敢妄言家主。”
花春想忍下唇边羞涩笑意,挽住穗儿胳膊似嗔非嗔道:“谁心疼那个家伙了,你休要胡言乱语!小心罚你抄书去!”
穗儿忙不迭认错:“好好好,是奴胡言乱语,夫人莫生气。”
花春想斜一眼穗儿,继续朝主院走。
“夫人笑什么?”穗儿好奇问。
“没什么。”花春想摇头。
她确实没笑什么,只是那浮华落尽时,将有月色如洗,那悄然退去后,会留万盏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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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 道长吃素
起卧居里有扇绣着阖家欢乐图的屏风用来隔断视线,屏风后面与三角落地香炉间有段空地,空地上铺着张花纹样式都中规中矩的地毯。
花春想从外面进来,绕过屏风径直往卧榻方向瞧,半路却被赤脚坐在这张地毯上的人吸引住视线。
“怎么坐在这里……玩啊?!”花春想停步地毯前,清清楚楚看见容苏明抱着座木制宝塔在拆着玩。
容苏明没抬头,修长手指从某个开口处伸进去,认真调拨着宝塔内部某处细小的机括,“方才发现它有一层不会转了,我修一修。”
拨好机括,拧动塔基下端处向内凹的开关,宝塔的塔身竟然咯咯哒哒缓慢转动起来。
“好了,”容苏明勾动嘴角,好似大功终于告成般舒口气,复抬眼看花春想,心情愉悦,“输得如何?”
花春想弯腰过来,想细细看看这个可以转动的木玩具,“还可以,唯败在脸皮薄上。”
“莫弯腰下蹲,拿着到那边玩去,”容苏明拨下停止塔身转动的开关,快速给木宝塔扣上塔顶,大方递给花春想,“容我再把这个木牛修一修。”
花春想捧着机括复杂的木宝塔,捧了个宝贝般来到梨花榻前坐下,拨动开关,静看塔身缓缓转动,这才发现此塔每一层的转动都是同向不同时的。
“你竟还会木工?”这个问题她压了挺久的。
容苏明“嗯”了一声,用木匠的小工具卸掉小木牛肚皮,把它肚子朝上拿在手里,熟稔地敲打拆卸起来,“少时跟我祖父学的,他年轻时候是木匠,除了给旁人打家具养家糊口,他闲暇时还会做些小玩具让祖母拿去售卖。”
容昭父亲做生意的起点,就是家里那个售卖小玩具的摊子。
“怪不得你手巧呢,原来是家传的本事,”花春想手指似有若无点着最顶层宝塔的塔檐,问:“若在这个地方挂几个小铃铛,你以为如何?”
容苏明:“会很吵,机括转动的声音夹杂着铃铛,很吵。”
“那要是在塔身上画上画,里面再点只小蜡烛呢?”花春想托着脸问。
“……”容苏明慢慢去掉木牛肚子里的零件,最后取出坏掉的齿轮,“你这是在做走马灯呢罢,塔身作画或许可以,点灯暂时行不通,塔身里布满各种大小机括结构,无有地方可供点灯,况塔本身乃木构,不透光。”
花春想歪起头来仔细看塔身,点头道:“的确可以作画,就是空白有些少,动起笔来不容易。”
容苏明掀起眼皮往梨花榻这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花六姑娘出马,岂有作不成的画?”
“你就笑话我罢,”花春想关闭宝塔开关,塔身一层层逐层停下,方向最后归于统一,还原成完整的宝塔样子,“我有个问题。”
“嗯,什么。”
花春想:“你下午才从邮钧城回到家里,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就算加上在铺子里待的那一时片刻,花家人如何就知道你回家了?”
容苏明更换下坏掉的零件,再有条不紊地把原来的东西往回装,“我的行踪不难打听,只要肯花银子,就连我午食吃了什么饭菜,喝了几口茶都能打听到,”
停下手中动作,笑眯眯朝花春想看过来:“作何突然问这个,担心我的安危?”
“嗯,”花春想随口答应一声,从坐榻内侧的笸箩里拿出未竟的针线活继续做着,“花家的人本就有些不择手段,惹急了也会狗急跳墙,你小心提防些。”
容苏明心道,若不提防,她早就不知道被人暗算多少回了,前不久迦南还替她挡下一记闷棍呢,笑眯眯道:“如此,多谢夫人关心,容某谨记在心。”
“要你跟我耍花腔,吃亏了有你好受的,”花春想见容苏明不大在意,忍不住举例道:“我以前在家时,我们西院就有人被罩住麻袋痛打过,病榻上足足躺了两个多月才恢复,你就吊儿郎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罢。”
容昭还在慢吞吞装着木牛,只是不敢再像方才般说笑,清清嗓子认真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没当耳旁风的。”
“记下了有什么用,该不在意还是不上心,”花春想往这边看一眼,语重心长道:“你要记在心里才行!”
“你要记在心里才行~”天生欠扁说的大概就是容苏明这种人,不仅学花春想说话,还反过来玩笑道:“小金豆,你娘亲说的话你听见没?要记在心里的哦!”
花春想气得,简直都想拿针去扎那个不听话的家伙。
默了默,容夫人单方面宣布暂时不搭理小金豆那不着调的阿大。
那边坐在地毯上的人也继续低头捣鼓木牛,暂时不敢再乱出声,屋里陷入难得的安静,若是忽略修木牛的人偶尔发出的响动的话。
日影移朱窗,青荷穗儿进来掌灯,容苏明正好修罢木牛。
久坐之人想伸个懒腰,胳膊舒展道一半时,那边传来花春想温温柔柔的声音:“家主且过来看看这幅五毒绣,了我好几日功夫呢。”
“是么,”容苏明撑着腰爬起,跺跺发麻的脚,碎步过来,“我瞧瞧来。”
朱红绸缎上绣着五种虫物,活灵活现,上面落了赖着不肯走的夕阳余韵,与手边的灯盏光色纠缠到一起,落在屋里的人和物上,温柔了这一刻的时光。
“好看,比外头卖的都好看,”容苏明吸吸鼻子,无声笑了,“现在绣这个是不是有点早?”
花春想把东西拿回来,摊在手心欣赏,“薛嬷嬷说这些东西越早备下越好,这里头有说法的,你不懂。”
容苏明吩咐青荷传饭,扭过头来促狭道:“我不懂,你给我说说我不就懂了。”
“唔……”花春想微仰起脸和靠在榻几上的人对视,抓抓脸想了想,道:“反正就是那回事儿呗,小孩子的东西,总有用得着的时候,不论早晚。”
“哎对了,”花春想犹豫许久,低头叠着还是四方形状的绸缎,终于鼓起勇气道:“我四婶说,花家还有好几个子侄押在缉安司,还有人被虐待了,今日她们来找我,为的就是此事。”
“她们让你来求我?”容苏明抬手捂住后颈,转着脑袋缓解颈肉的酸疼,“以前常有人骂我混账头不清,跟你比起来我真是小巫见大巫。”
“好啦,你骂就是了,”求人者从来都是未及开口就已低人一等,“若是不帮,她们还会继续去我娘哪里裹乱的,狗皮膏药般,或者你装装样子也成,不用真的去找温离楼。”
容苏明好奇,认真打量花春想半晌,直看得花春想脸颊发烫,伸手去推她,“别这么看着我,你这眼神让人心里发毛……”
容苏明被推得身子往旁边一歪,失笑出声,“哎,你有没有觉得,你其实就是个窝里横啊?”
“窝里横?”花春想向后靠到迎枕上,没有否认,“大概是罢,毕竟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平素……”平素宠她如心头肉。
可逍遥镇一别,她至今都没再见过爹爹。
宁静的眼睛里闪过黯然,她现在还不想提起爹爹,因为心里还是会难过,佯装无事道:“不知道青荷取回来饭菜没,我饿了。”
“她也该过来了,咱们不若就先去隔壁等等,”容苏明朝歪在那里的人伸手,“起来罢。”
花春想抄着手努嘴,像个七老八十坐在炕上不能动的小老太太:“你去穿鞋袜罢。”
穿好鞋袜的人再过来,看见淡定坐在梨花榻上的人根本没挪窝,忍不住推她脑袋:“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动啊。”
“腿麻了,让我缓缓。”
青荷正好在门口说饭菜已布好,容苏明歪头挠了挠下颌,道:“那你慢慢缓罢,我先用饭去了,饿。”
花春想:“……”容苏明就是个榆木脑袋,容道长的绰号一点都没叫错!
花春想:“哦!”
话虽如此,可当容夫人来到用饭的小饭厅时,饭桌上的饭菜都还丁点没动,至于容苏明,则是从外面随后进来。
“我以为你先吃了,”花春想稳稳当当行至饭桌前坐下,饭菜皆清淡,她最近吃不得荤腥,“连累容道长陪我吃素,无量天尊,哎不对,道长本来就是吃素的对不?”
这话说的,太是别有深意。
“吃你的粥罢,话那么多。”容道长为夫人盛粥一碗,似嗔还笑。
花春想捧着碗眯眼笑,她许久都不曾这般和容昭一起待过了……
用过暮食时间还早,花春想饱腹后开始犯困,容苏明硬把人拉到后院转了几圈,喂过小狗又跟它逗耍一番,这才放人回起卧居睡觉。
容苏明继续逗耍小狗,直到小泊舟从前庭找过来,他家主才拍拍小狗的狗头,让泊舟把来见者带去书房。
是方绮梦。
书房里:
容大东家抱着胳膊在自己书案前踱步,方大总事坐在旁边的方椅里,如实转述自己和易墨谈崩的过程和结果,最后心烦地捂眼睛道:“你莫要再搁我眼门帘跟前来回晃悠了,头晕。”
容苏明停步,转回身来朝方绮梦摊开一只手,“你要是拍拍屁股去阳义扔我独自在总铺,就显得忒没良心了啊方老三。”
“我良心早就让狗吃了,”方绮梦悻悻摆手:“没心思和你说笑,你让我去阳义。”
“易墨看上你什么了?”容苏明忽然好奇道:“钱财?易墨又不缺,颜色?你也没几分,性格?你……”
“不损我两句你心里就过意不去是罢,”方绮梦托着脸,斜睨容苏明,“你就让我先去阳义待些时日,不然你把阳义的总事调回来总铺也行呀。”
容苏明有些哭笑不得:“都急成这副德行了,行行行你去,放你去,要是你去阳义能把事情解决,我调你常住阳义都行。”
转身坐到对面的方椅中,翘起二郎腿继续道:“就说情是毒蛇爱是鸩,两样都碰不得,不过你向来舒朗豁达,怎么就困在这种事情上死活出不来呢?”
方绮梦:“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大概就是死的早罢。”
“如此,”容苏明拿起手边茶几上的印章,就过印泥后盖在派方绮梦去阳义公办的书信上,“你觉得易墨会追你去阳义么?”
“我的祖宗,她千万别……”
“阿主,”巧样敲门打断方绮梦,“堂前巷来人了,说领吩咐来见您。”
容苏明:“领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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