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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文钟
巧样唱喏退下。
“那我就回去了,”方绮梦过来拿走公办书,有些垂头丧气,“最多就去两个月时间,我尽快回来。”
“不急,”容苏明促狭道:“其实我也想看看,你方绮梦躲这种事究竟能躲到什么程度。”
方绮梦:“滚犊子!”骂声不落人就甩手离开。
几乎是前后脚的差距,方绮梦才迈出书房院子,卫遥知就和改样并肩走了进来。
三人照面而来,改样停步给方绮梦屈膝行礼,卫遥知笑脸欲迎,方绮梦无有心思,谁也没搭理,闷着头走出院门。
改样如常向书房去,卫遥知冷冷勾嘴角,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恭敬模样,她提口气,胸有成竹。
“阿主,”改样在门口停步,“堂前巷别院来人了。”
卫遥知非是容家仆奴却在容家供事多年,而其母何妈妈曾在容筝身边照顾多年,容苏明对卫遥知亦多客气礼待,容家下人遂多以指代称呼卫遥知。
里头随即传出容苏明的回答:“进。”
改样退下,卫遥知理理衣袖与鬓发,挑帘缓步进屋……
春末时节,夜深不凉,花春想孕后觉短,浅浅一盹后安静转醒,身边无人,沙钟已过亥初。
守在屏风外面的穗儿非常机敏,闻声就探头进来,“夫人醒啦。”紧着趋步进来,“可有哪里不适?”
“嗯,”花春想后背又有些发疼,干脆缓缓坐了起来,“还是有些后背酸疼,起来坐会儿罢。”
花春想初醒,人还有点迷糊,穗儿把人稳稳扶起坐好。
“容昭呢?”花春想要了杯水,温温软软问:“去了哪里。”
穗儿:“好像在书房,改样才去送过茶水和糕点。”
花春想轻思片刻,让穗儿给她拿来外衣披上,与穗儿同往在走:“暮食清淡难饱腹,夜里易饿,咱们小厨房还有汤和面……”
主院的小厨房是诊出花春想有身子后扩的,里面的小灶日夜通着,随时可以生火。
小厨房没有荤腥,花春想做了青菜鸡蛋面,装在食盒里给容苏明送来书房。
书房门外无人值守,东边窗户上映着油灯光色,她走上前敲门,抬起的手还未落下,里头的说话声便已清晰传来。
是道陌生的女子声音,兴奋的话腔中带着隐约的抽泣,“多谢阿主让我留,多谢阿主……”
“你且将衣裳先穿上,”容苏明声音温和,清清嗓子道:“夫人非是度量狭小之人,当留得下你。”
花春想提着食盒,突然忘记鸡蛋面里头是否放了食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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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 计中之计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话虽如此,但小泊舟可以因为繁重课业完不成而嚎啕大哭,容苏明却只能将一切酸涩统统压回喉咙。
成年人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喜悦一种情绪能轻易表达,而对于丰豫的大东家而言,真真正正情绪外露的开怀大笑是不大允许的,尤其是在生意场上。
迦南受伤后未休息多久,及早就开始跟着容苏明来铺子上工。
这日,他吊着只手臂立在书案旁,两三次都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最终被正在忙碌的家主发现端倪,抬眸随意瞧了一他眼:“有事就说。”
“啊,也,也没什么大事,”迦南似乎被小小惊了一下,尴尬笑了笑,道:“就是堂前巷那边想见您,”瞧家主脸色隐有不愉,立马改口:“小的知道了,这就去给那边回复。”
“等等,”容苏明喊住迦南转身欲走的脚步,一手拿着笔,一手按在事簿下端最边沿,吞吞吐吐问:“是……上吊还是绝食?”
迦南转回身来,微微欠身垂首,“这回狠了些,是割腕。”
“呵,”容苏明冷笑,低下头继续在事簿上行笔批注,赌气般道:“若你去回话,就说她没死就不用告与我知道,死了我也不会去给她服孝。”
迦南唱喏,躬身退下。
其实他由衷觉得,若自己是家主,经历那些事情后他就绝对不会再和兰氏那种冷血无情唯利是图的人有任何牵扯,他绝对会和兰氏断绝血亲关系,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奈何啊奈何,他家主虽然看起来有些冷硬疏离,甚至有些无情,但迦南觉得那些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容家主……
在铺子里忙碌一日,入四月至今容苏明天天踩点下职,今下时节里,天光渐变渐长,她回到家里时,天上的日头都未来得及落下。
花春想和她身边的人不在起卧居里,院子里甚至不见其余下人,容苏明一路寻来书房,正赶上她家从来温柔贤惠的夫人在书房门口训人。
呃……准确来说,眼下情况应该是在容夫人训人之后了。
容苏明摸摸鼻子,瞟一眼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卫遥知后,径直来到花春想身边站定,没开口就先带了三分笑意,开口更是温和:“这是,怎么了?”
“阿主千万不要责怪夫人!”卫遥知哭得更厉害几分,膝行几下道:“这事的确是遥知做的不对,是遥知的错,正好阿主也回来了,就请主母秉公责罚罢!”
容苏明挑眉,虽然离板着脸的人更近了一步,声音却不曾压低,只是带了些许讨好的意味:“此前从未见过你如此责罚下人,她惹你生气啦?”
“下人”之词一出口,在场容家仆从脸上各有神色变化,就连小泊舟都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只是方才卫遥知不开口还好,经她那么一嚷嚷,花春想心里好容易才压下去的火噌噌噌就窜了起来。
连带着对容苏明也没了好脸色,摆出凶凶厉色,道:“对啊,你这不都已经看到了么,我仗着你容家夫人的地位欺负无辜,”干脆推开容苏明:“左右何在!”
旁边的青荷穗儿应声而出:“奴婢在,请主母吩咐。”
“与我掌这小蹄子的嘴,就当着她家主的面,要她看看我这容夫人的威风到底有多大!”
“阿主,阿主救命!遥知知道错了阿主救救遥知啊!!”卫遥知想朝容苏明这边过来,被穗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将人拿住,青荷随后,甩手就打。
一巴掌下去便叫人耳中嗡鸣,眼前发黑,半张白皙无比的脸瞬间红肿起清晰的手指印来,叫她跪都有些跪不稳了。
青荷不歇气地又是几巴掌下去,卫遥知丝毫不反抗,唯用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着台阶上的容苏明。
容苏明却视而不见,只略显为难地看着眼前的花春想。
卫遥知虽在堂前巷供事,却是连端茶倒水的事情都不曾正经做过,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张脸蛋保养得光滑水嫩,青荷有力气,不过十巴掌就把人打懵。
使之连哭都没了声音,只剩眼泪唰唰往下掉,脸肿半边而闭不严实嘴巴,口水同涕泪并垂,发髻散开半数,再也狼狈不过。
“好了,好了,”容苏明到底还得顾及何妈妈在容家的面子,适时出声拦住了青荷穗儿,扭头看向改样巧样:“先把人带下去罢。”
二人领命,从穗儿手里接过几乎瘫在地上不能动的人儿,一左一右将之架走。
花春想瞪容苏明一眼,甩了袖子冷下脸就往外走去。
“你等等我呀,”容苏明迈步追上来,伸手想去扶渐那个已显怀的人,被甩开却也不恼,“你慢些走,仔细磕碰到。”
近些时日以来,花春想偶尔就会无缘无故脾气暴躁,容苏明问过大夫,了解原委后对此甚是包容,得空时更是变着法子哄花春想开心。
“方才并非刻意向你发脾气,但我确实有些心情不好,”花春想朝后院方向走去,头也不回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冷静冷静,你就是别跟过来!”
容苏明闻言停下脚步,示意青荷穗儿跟上前去。
瞧着那道气鼓鼓的小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容家主若有所思点点头,招手把身后不远处的泊舟唤到跟前,“今日这出戏的原委尽数与我说来,半字不能差。”
“我下学回来时,卫姑娘已经跪在书房门外了,”小泊舟战战兢兢的,他家主的脸色已经称不上“难看”,那简直是不能看了,“未进书房院子时,我老远就听见薛妈妈在骂卫姑娘,后来穗儿姐姐和桂枝拉薛妈妈走,我进院子后就看见,看见……”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看见主母泼了卫姑娘一身茶水。”
说完,快速翻一下小眼皮,见阿主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无有制止之意,泊舟清清嗓子,鼓起勇气道:“卫姑娘被逼得急昏了头,脱口骂了主母。”
渐暗天光下,容苏明垂首打量路边几朵开得艳丽的牡丹,音容皆为淡淡暮色笼罩,“内容。”
泊舟两手叠放身前,欠身的同时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小半步,如实复述卫遥知骂花春想的部分话,“家中上下皆知苏明素不喜孩子,谁晓得你肚子里那个究竟是哪里来的……”
这话太过刺耳,泊舟吓跪在地,“阿主息怒!”
“为何话里话外是在偏帮卫遥知,”容苏明弯下腰,揪掉瓣牡丹花瓣,抹抹灰上面尘将之丢进了嘴里嚼,“你是不是不喜欢你主母?”
泊舟伏跪着,尾音都有些颤抖,“主母待奴真的是非常好,奴自然是喜欢十分主母的!”到底教养在容苏明身边多年,小小少年做不到欺骗阿主,“可是主母是主,与奴更近的是卫姑娘,她,她……”
“她对你更好,还是你畏惧她超过畏惧你主母?”容苏明蹲到泊舟身边,干燥温暖的手捏住小孩后脖颈,声音低沉且温和:“舟舟,若我是你,便会趁机落井下石,借主母有孕之事让家主彻底处理了卫遥知。”
泊舟闻言惊吓不已,伏身贴地更近,鼻尖已碰到地上青石砖,清晰闻到上面的尘土味道,“可何妈妈还在家里供事,阿主对卫姑娘又从来迁就,奴无法确定阿主态度,况奴瞧阿主对主母的态度虽多宠,但并无爱,遂不敢轻举妄动。”
虽多宠,但无爱……容苏明嚼着口中花瓣,忽然想起了跑去阳义的好友方绮梦。
“你之思并无不妥,”她扶小泊舟从地上站起来,细细拍去他身上灰尘,“卫遥知说我素不喜孩子,然则你自幼在我跟前长大,可曾受过丝毫的厌恶?舟舟,你十一了,不光要受夫子教,亦当渐有自己的坚持,不为外物轻易左右的坚持。”
泊舟抬起眼,近距离与容苏明对视。
看见家主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透着坚定且坚韧,小小少年用力点头,原本沮丧的脸上露出大大笑容:“奴知道了,定不负阿主期望!”
“臭小子,翻脸变得比翻书都快,”容苏明却不说小泊舟到底是跟谁学的翻脸速度,和以前玩闹时一样抬脚就往小家伙屁股上踢,“快跑,慢一步了就踢着了!”
“踢不着踢不着,阿主没我跑得快哈哈哈哈……”泊舟毕竟年纪小,顺手揪下片牡丹花瓣笑哈哈往前面跑去,未几便跑得没了影子。
待跑得远了,小孩儿学着他家主的样子把花瓣丢进嘴里嚼。
“呸——”嚼碎的花瓣被吐出来,忍不住龇牙咧嘴:“怎么这么难吃啊!”
他家阿主是怎么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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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春想说要自己呆一会儿,容苏明就当真不曾去打扰,待改样巧样将暮食做好,她就独自坐在主院里的小石桌前静静等待。
日头在不知不觉中落下,今天傍晚时起了点小风,眼下自然已经不能再在院中用饭。
花春想迈进院子时,容苏明不疾不徐正往屋里去。
“饿不饿,用饭罢?”容苏明停下脚步,等花春想朝自己过来。
“还不算是太饿,”花春想缓步走过来,拉住容苏明伸向自己的手,与她并肩而行,“但是勉强陪你用点也行。”
容苏明笑:“呦嘿,那还真是得谢谢夫人了。”
“容哥哥客气,”花春想扬起嘴角,“这不是咱该做的嘛。”
花春想本不是急性之人,只是近来因身子月份增多而变了点脾气,若当真遇事情,她还是会冷静下来一步一步解决。
待用罢暮食,回到起卧居,她才拉了拉容苏明衣角,温温柔柔道:“下午发生的事,我和你认真谈谈。”
“嗯。”容苏明站到梨花榻旁的油灯灯台前,用小剪刀的刀尖挑灯芯,让光线更加明亮几分。
花春想回视线,如常道:“此前发生大小事我便不再多提,今日起因,乃是她擅自进书房行走。”
“是我御下不严,”容苏明盯着灯上的火焰静静看了片刻,放下手中小剪刀,负手而立,“她动了屋里东西?”
“我的账簿,铜锁锁在抽屉里都被拿了出来,”花春想从袖子里掏出一片皱巴巴的信纸,放在手边榻几上,“抄有内容的不慎被她撕走吃下了,只剩这一片无字纸,信不信由你。”
容苏明走过来,委身坐在梨花榻另一边,并未去碰那个证据,眼角眉梢带了星点笑意,“我为何不信你?”
“如此,”花春想点头,别过脸避开那道熟悉的视线,“且不说她抄我的账簿内容究竟是要给谁,我二人在书房吵了起来,如你所见,我出手打了她,你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罢,反正她有你容家主做靠山。”
容苏明知道这事错在自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颈,有些心虚,“就算是我错了嘛,夫人原谅则个?”
“知道错还不算无药可救,至于原不原谅,后头看你表现。”花春想引用某人训自己时曾说过的话,终于觉得此言说的甚是正确。
容苏明蹬掉鞋子盘腿而坐,眨着星星眼乖巧地看着对面人,“刚从堂前巷回来的前十来日里,她还算是安生,但近来她没少做出格事,没少跟你作对惹你生气罢?”
“你还说呢!”花春想举起手边引枕砸向对面,“还不是因为每次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容苏明准确抱住砸过来的引枕,眉眼弯弯温温笑开,笑容甚至慢慢变得灿烂起来,“花春想,你终于也被气到了,哈哈哈我这叫以己之道还施彼身,你生气啦哈哈哈哈……”
花春想一手撑在榻几边缘,一手叉在腰上,就连生气都是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可爱:“气?要不是她说那么难听的话,我气她干嘛!给自己找罪受我疯了吗?”
容苏明:“……”
“不道歉了,”容家主咧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还是气着罢。”搁下引枕起身就朝外走。
“去哪儿?”见人要出门,花春想随口问她。
“沐浴,然后回来睡觉!”
容家主觉得太气人了,她劲兜这么大个圈子哦,当事人竟然说自己不生气?!
“哎呦——”气鼓鼓的容家主走路不慎,被脚下一条微微凸起的地砖缝绊了个踉跄。
“改样!”安静的主院里响起容家主既怒且嗔的吼声:“说过多少次把这条路再铺一遍平一遍,你全当耳旁风啊!!”
净室后面,正在烧热水的改样巧样同时缩了缩脖子。
起卧居里,容夫人抚抚已经微微突出的小腹,难掩嘴角笑意,心道,小样,吃醋又如何?跟老娘斗这种把戏,你还差点火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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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里锄了一下午草的人表示裸更可以不守时。。。哼




云想衣裳花想容 家主被劫
三年前被家主从容家大宅调去堂前巷别院供事,是因为卫遥知对容苏明表明心意不成后,把自己洗干净主动送到了容家主的卧榻上。
事情发生在丰豫总铺二楼容苏明的休息室里,容家众仆从中无一人知晓此事,包括容迦南在内,而至于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主意,则是容苏明的姑母许太太给卫遥知出的。
容苏明为此大发雷霆。
自己塞了满腔的怒火与无奈无处发泄,却又实在没法责怪姑母关切自己的一番好意,便随意寻个说得过去的由头,打发卫遥知去了堂前巷的容家别院供事。
何妈妈照顾容筝多年,甚至对容筝有过一口奶的救命之恩,她为容家仆,尽心侍奉主家,并也一直受着容苏明礼待。
卫遥知是何妈妈独女,在容苏明这里自然跟着也有几分不同,她不曾把这孩子当仆奴看,常常包容的态度便成了助长野心的良剂。
方绮梦就曾经说过,卫遥知对于容苏明而言,乃是大大契合了佛家常说的那句“百因必定有果,南无阿弥陀佛。”
容苏明偶尔会给铺子里的大小头目们,尤其是总事方绮梦,说几句类似于——人有野心其实是好事之类的,鼓励性的话语,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铺子里的总事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是回到家后,她身边的人却动了别的心思。
卫遥知原本在堂前巷还算安生,除了偶尔找门路想要再回容家来供事,其他倒也没什么。
最近几个月来正好赶上兰氏住在别院,以及容苏明忙于花家之事,卫遥知钻空子使了些手段,再求到容苏明跟前。
偏生何妈妈老伴儿摔了腿,容苏明有心想放何妈妈回家养老,慈悲心难得动一回,就允了卫遥知重回容家大宅。
慈悲难有,她容苏明诚然不是什么安良纯善的角色。
她一直都知道卫遥知总是想再回来家里供事,也知道她一边和兰氏之间有勾结,一边还和花家的几房人有来往,所以闲来无事时,容苏明咬着笔头琢磨片刻,就琢磨出了个有些缺德的法子。
她非是患得患失之人,顺利得下花家香良田本是好事,但转回家来却发现有些事情是她这个大东家不得不找个漂亮借口才能做的。
反正要打发卫遥知走,早几天晚几天也无妨,容苏明就想趁机逗逗花春想。
结果……结果发现花春想对她这个枕边人,和铺子里伙计对她这个大东家的态度几乎是一样的,恭敬顺从,偶尔说笑玩闹,度还把握得极佳。
东家呵东家……
是日夜,花春想因着躺久后腰背酸疼而迷迷糊糊醒了好几回。
第一回醒时,容苏明静卧在她身侧,第二回醒是因为容苏明翻动身子的窸窣声,她跟着醒来后同样挪了挪睡姿,第三回她再醒,是因为容苏明无意之中的叹息。
这种叹息声音很轻很轻,混在既长且深的呼吸中,若不细细辨别,旁人绝对听不出来,花春想曾在她祖父花世蛟跟前听见过。
她往容苏明身边凑过来,前额抵在了一方消瘦肩头,声音满是初醒的喑哑:“我娘说,心事多的人容易老。”
“我吵醒的你?”容苏明回枕在后脑勺下的胳膊,指尖既麻且胀,话语有些干涩,“抱歉。”
“容昭。”花春想叫。
“嗯?”
“你为什么要纵容卫遥知走到这一步?”你明明可以在她还能回头时拦住她。
容苏明闭着眼打了个哈欠,眼泪顺眼角流下,没入鬓发,一痕湿意淌至耳朵,“以前不是没试过,只是后来才知道,她那种人,若不是一次性摔到谷底,她是不会悔改的。”
扯来袖子摸去脸上泪,她偏过头来问:“捧杀之事你见过罢?”
“见过,我二叔父家的老大,”花春想说,“原本好端端个读书苗子,脑子灵光,念书用功,本该有大好前程,却硬是被好听话堵住耳朵蒙住了眼……”
这样的结局自然不会好,她往被子里钻了钻,“怎么这么冷呀,你冷不冷?”
“……是有点,”容苏明动动身子,肩膀离开花春想前额,低低道:“这都四月中旬了,夜里竟然还会凉成这样。”
“是呀。”花春想应了一声,片刻无话。
俄而,她两手捧在自己胸口,气声问:“你做生意这些年来,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难还的人情?”
容苏明认真想了想,答到:“没一下子就弄死丰豫的,如今都被丰豫弄死了。”
“你这人……”花春想无声一笑,裹紧身上锦被,困意又袭。
容苏明没吭声,花春想果然很快又入了梦乡。
方才那几句你来我往的对话,朦胧得好似发生在梦里,翌日醒来,不知谁还会记得。
……
晋国天下,民有百业,商贾也分多种,普通生意人是有钱就赚,但商者不同,他们心里,有天下民生。
丰豫在歆阳城外五里地的灵龟寺建有粥棚庐舍,用以帮公府容些鳏寡孤独乞残伤病。
季节交替时,人多之处易传时疫疾病,容苏明前两日刚交代过相关管事和药房医舍,让他们注意此问题,这天下午,铺子下头的人突然跑来禀报,粥棚里的斋饭吃死了人。
晋法严明,人命关天,歆阳公府当即就派了捕快班子前去查询,容苏明快公府一步来到灵龟寺。
粥棚内闲杂人员悉数赶出,当地差役已将事发现场画了石灰留证据,经本地仵作初查,死者乃吃了午间斋饭后中/毒而死。
大体停放在寺内一间偏僻闲置的屋子里,公府人员打马过来后,为首者呵斥本地差役将围观者散去,他则领手下人进屋去查看大体。
许向箜这几日正被上司萨大人看不顺眼,跟着进去时理所当然被勒令停步门槛外,守门的两位小捕快十分机灵,一个快速低下头,一个选择直视前方目不斜视,两人都不敢在此时与许捕的视线有任何交错。
不让进去查看大体,许向箜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他抱着腰刀原地盘桓片刻,准备去事发地点看一看,却在走出寺门后,看见了不远处那个正在和七八个人说话的靛蓝长袍。
容苏明是平头布衣,再是有钱也无有权力和官家人一道去查看大体,自来到这里粗略了解事件后,她就找来粥棚庐舍的所有负责人盘问相关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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