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文钟
想在官场里长久混下去,除了要站队外,还得有人帮“他”担下个难听的名头帮“他”解决麻烦,否则“他”绝对是寸步难行。
“门外哪位?”叶轻娇手里握着根摘了一半的芹菜,眼神示意温离楼回屋里待着,后者乖乖听话,起地上工具不疾不徐迈步回屋。
门外男人道:“小人乃萨里耕萨大人家仆,有点事情请见温司正温大人。”
叶轻娇眉心微蹙,隔着家门回道:“今日恐多有不便,外子休沐日不谈公务,烦请回告你家主,有事后日公府见。”
温家门外,仆人为难地扭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女主人,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接话——温家夫人虽说话温柔,可这妇人的悍名也实在不是白来的,满中城的家户打听打听去,当年谁没见过这妇人拎捣衣棍追着她家相公打?
萨太太摆手退下仆人,自己上前一步靠近温家家门,“温夫人,我老萨家的,几日前在丰豫容家的满月宴上你同我提的事情,已经有些小眉目了。”
“咔擦”一声,年轻夫人不慎折断了手中芹菜,她实在没想到,她委婉托萨太太打听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会有回信。
电光火石的瞬间,女子脑子里闪过无数条拿来应付温离楼的借口,缓缓抬眸看向堂屋,当她看见那比猴子还的人正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时,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久不闻里头有人回答,萨太太又拍了拍门环,“温夫人,你在家么?温夫人?”
这两声催促让叶轻娇忽然脚底发寒,嗫嚅着没开口应声,却给了温离楼发声的机会。
只见这人起笑容沉下声音,俨然是当差时俨肃周正的温大人模样,“夫人别忙了,有客来访。”
叶轻娇逃不过这家伙的算计,只好开门将人请进来。
一如温离楼所料,萨太太不是一个人来的,随她身后迈进温家院门的,还有位罩着兜帽的陌生女人。
主客几人分别见礼,而后进屋落座。
温离楼拿出官老爷架子,寒暄两句后坐着不再出声,完全一副唯温夫人马首是瞻的惧内模样。
萨太太不怕悍名在外的温夫人,反倒是心怵唯唯诺诺的温离楼,有些私话她当着温离楼面不好和温夫人说,便戳戳身边人胳膊,示意身边人说话。
陌生女人取下兜帽自我介绍,身份竟是容党屋里的一位如夫人。
温离楼并不怎么了解别人家的内宅如何如何,她只觉得眼前这位如夫人无论是从气质还是从谈吐上来说,诚然就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唔,比叶轻娇这位官太太都要嚣张几分,甚至还有几分不大把叶轻娇放在眼里的骄纵。
时常和公府女眷们来往的结果,就是叶轻娇清楚地知道这位嚣张的如夫人究竟是何来历,但见温离楼隐约有两分疑惑,她遂道:“早就听闻容二老爷屋里有位打朝歌高门来的如夫人,想必就是夫人您了罢,诚然,百闻不如一见。”点头微笑,笑里颇多含义。
如夫人本是容昱夫人娘家一位颇有资历的家仆之女,陪嫁到容昱府上后又被送来伺候容昱父亲容党,她自来到歆阳就处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叶轻娇此话一出,更叫如夫人趾高气昂起来。
她瞧温离楼一身短打布履,心下不更轻视几分,“来前听闻温夫人读过几天书,识得几个字,勉强算得上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那我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浪时间了。”
闻得此言,萨太太眼角一抽,觉得容家二夫人吉荣此举实在是高。
不仅可以借朝歌容昱在官场上的威势逼压歆阳缉安司小小司正,让温司正出手帮容党家,而且还能借温离楼夫妇之手帮吉荣拾了这位眼高于顶的如夫人。
思及此,萨太太心中暗笑,敢打温离楼和他夫人的主意,咱们这位容二夫人实在是有气魄啊......
“你说。”叶轻娇依旧眉眼温柔,似乎如夫人的难听话不是说给她听的。
如夫人掩嘴一笑,坐在椅子里睨一眼温离楼,眉梢高高吊起,“我家大公子将升内阁次辅的事情,想来公门里的温司正比我这个妇人要更清楚一些。”
温离楼急忙否认,还连连向叶轻娇摇头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区区六品小官,朝廷里,大相公们和皇帝爷爷之间的事情我哪里会知道啊!”
“……”如夫人看出来温离楼是个怕事的,故意抿嘴冷笑道:“外间都说温司正如何如何英武,便是抓捕再穷凶极恶的人都毫不含糊,我亦以为温司正较寻常男人都英雄,如今见了才知,您惧内也似乎不是假的。”
温离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低声嘟哝道:“真的假的你不也看见了,何必非要在这里戳我肺管子……”
如夫人看一眼萨夫人,才惊觉自己差点被温离楼带跑偏,“今次来,我奉命与温大人相谈,想温大人以公府身份助我家大公子一二,待来日大公子顺遂,我们必忘不了温大人的辛苦。”
叶轻娇轻飘飘接下话,道:“只是不知夫人奉命的是哪位的命令?是容大公子么?若是容大公子,我们必定义不容辞,毕竟温司日后还要仰仗容大公子。”
如夫人:“……”奉谁的命?自然是奉容家二太太吉荣的命!她心里万般焦急,嘴上却不能说漏丝毫。
不等如夫人答出话来,叶轻娇又追问她道:“容大公子远在朝歌为官,百般忙碌不说,估计也无暇顾及远在歆阳的家族事务,而至于丰豫如何,至于容苏明如何,似乎就不是夫人您该操心的事情了罢……”
温家堂屋里几人还在打太极,远在丰豫铺子的容苏明却遮住口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引得屋子里众多管事理事纷纷扭头看过来。
“与余庆楼合作后续,”容苏明吸吸鼻子,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冷,“方总你先让谁来简单说一下——阿嚏阿嚏!”说着说着,大东家就又不停歇地连打两个喷嚏。
深秋换季,时疾多发,容大东家百般注意,结果还是不慎中招了。
回家抱不了孩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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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有睡不醒的觉和存不起来的稿,好困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想劝导
歆阳春夏分明,秋冬之间却只隔着场连绵秋雨。
秋雨去后便是初冬,歆阳城内百景萧瑟,城外却较寻常更为繁华,三十六浦码头前人与飞鸟相争落脚地盘,漕船、商船、游船乃至渔船或聚或散,数量庞大,打造奇巧。
江畔酒家食铺无数,昼时喧闹营生,夜里花灯连片,正与江上花船遥相呼应,但见江面花船琵琶管弦,江畔酒家吃酒划拳,歆阳之富尽在此时此处。
方绮梦江头送客,茫茫江面浸月光,主人未下马,客已独登船。
“若遇难处,尽可来信告我知。”方总事紧握手中马缰绳,身上深色衣服与夜色融为一体。
娄沁怀抱瞧瞧,站在乌篷前远远向方绮梦躬身行了一礼,话语已说过太多,无论是道别还是感谢,辞别在即,无需过多留恋不舍。
船夫得到授意,了船绳摇动桨,断断续续水声中,乌篷船在船头灯的摇摇晃晃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寒冷江雾中。
方绮梦调转马头回家,行出一射之地,忽然想起家里已没了那盏油灯在等候,相处许久,这一走,竟让人心里有些空落落。
她回过头往江面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
“方总许久没来啦,”酒倌儿冲出门牵住被方绮梦随手扔在门外的高头大马,把马缰绳打了结往墙边拴马环上一套,人就脚底生风似也奔回已迈进酒肆的方绮梦身边,生怕被人抢了生意,“咱们铺子又来了好多种新酒,您是想尝尝鲜还是照老几样来?”
方绮梦打量楼梯口把刀守卫的两位布衣官爷,时值各地州府大员及南边诸封疆大吏取水路向朝歌贡,在这江畔酒家见到什么简衣而行的达官贵人也着实不让人意外。
思及此,她脚步一转,打消上二楼包间的想法,随意在一楼某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新酒几种?尽管端上来,今儿不醉不归,啊对了,再来几样下酒菜,冷的热的都行,光喝不吃也没劲不是。”
“得嘞方总,您稍候片刻呐!”酒倌儿激动地把手中带着油光的抹布塞进围裙,转身朝后厨跑去——方绮梦叫他随便上酒,一句话便抵得上他在这里舌灿莲花地卖三天酒。
入夜江风刺骨寒,方绮梦缩缩肩膀,伸手去拉没关严的窗户,才发现窗户坏了关不住,视线转过,无意间通过一掌宽的缝隙看见江面上一艘漂亮的花船,船上笙歌乘风飘来,竟是那般呕哑噪咂难为听。
抬手去摸身上是否带了足够银钱,却意外在荷包里翻出与娄沁的和离书,方绮梦深深叹口气,忽然想知道远在云南的易墨此刻在做什么。
黑乎乎的圆肚小酒坛被放到桌面上,一道风轻云淡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瞬间驱散了徘徊在方绮梦心头的恹恹阴云,“三姑娘别来无恙否?”
三姑娘讶然抬头,入目之人却是缉安司温离楼。“你有病啊!”怒目而视,眼中带火,恨不得在温司正衣服上烧出两个洞洞来,“没事学别人声音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啊!”学易墨的声音,温离楼这厮竟学得如此像!
温离楼挑挑眉,哪里会想到三姑娘火气这么大,她拆开酒坛坐到对面,翻起倒扣在桌面上的粗瓷碗倒了两碗酒,一碗推给怒气难平的人。
“原以为你是办完事坐这里歇歇脚,搞半天竟是在暗自害相思,”低头吃酒,白酒烧喉却极为暖身,麻木的身子渐渐舒缓,“那是什么?”
和离书放在靠近窗户这边的桌角,被眼尖的温大人看到。
“没什么,”方绮梦拿起来胡乱塞进袖兜,掩饰似的吃下一大口碗中酒,结果被呛得好一阵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引得邻桌酒客都扭头看过来。
“这是哪里捡来的酒?”三姑娘捂住口鼻,咳嗽未竟,嗓子都哑了,“你半路打劫了医馆罢,这酒莫不是人家大夫烧针刀用的便宜酒?差点呛死我!”
温离楼慢条斯理又吃下口酒,粗瓷碗里还剩一半的量,含笑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什么偷啊抢啊的,我这酒可是救命的酒......”
方才的酒倌儿正好端了满满一托盘美酒和吃食过来,温离楼从筷笼里抽出双竹筷不客气地开吃,“多谢方总款待,这冷死人的天儿,若我这班兄弟都能吃上口热乎的,哎呦,那这恩惠可就当真值得我报答一回了。”
“瞧把你给小气的,自掏腰包请麾下吃口好的就能穷死你,”方绮梦咧嘴吐槽,吩咐酒倌儿给靠近门口那桌乔装打扮的武侯们送牛肉面管饱,扭回头来“哎”了温离楼一声,朝楼梯口方向挤挤眼睛,隐晦问道:“何劳你老温大驾?”
“跟我没关系,但听府里人说是位六颗珠子的爷路过,”温离楼咽下口中热汤,微微凑过来低声道:“不过六颗珠子却比我还小气,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这里蹭饭来。”
六颗珠子,公府里的话,指朝廷御赐六珠亲王,非皇族而莫能有者,而缉安司将在这里有行动,事前必定会告知人家,按照寻常惯例,人家知道后多少会表示一下对当地公府人员的关心,或请吃碗饭或请吃口酒,结果这位六颗珠子愣是屁都没放一个。
“......”方绮梦被“六颗珠子”惊得差点掉了手中酒杯,吞了口残酒,磕磕巴巴道:“那人这要是在歆阳境内出点什么事,你是不是就得丢了这条小命啊?”
被温离楼白一眼,“姑奶奶您可千万盼着我点好罢,冷江边蹲盗我容易么我,换班进来吃口热乎的就要跟着赔命,这顿饭是得有多贵!”
方绮梦眼睛一亮,咬着筷子问:“盗?什么盗,没听说啊。”
“前天被从隔壁齐阳撵过来的,”温离楼的确饿了,没几口就扒完一碗白饭,抹嘴笑道:“直娘贼的藏在水里不出来,公府只给三天时间,我带帮青头出来历练,孩子们给想的这法子,说是不信那鸟人夜里不上来,不然在水里冻死他。”
方绮梦透过窗户缝,朝江面上的花船努了努嘴,“人要是躲那上面,你不也是白劲么。”
“我似你般蠢,”温离楼只吃六分饱便放下筷子,招手示意三姑娘靠近,还刻意在喧嚣嘈杂中压低自己的声音,神神秘秘道:“涉及公府机密,泄露者依律追究。”说着还耸肩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
方绮梦在桌子下面踹了温离楼一脚,没踹到,被她躲了过去,“我明日一早就去找温夫人报账,这家酒铺一碗牛肉面十五文,一壶热酒三十二文,司正您算算您那帮孩子统共吃了我多少钱?啊,就这还不带你吃我的这桌。”
“求你别,叶轻娇虽然肯定会好生还你牛肉面的钱和兄弟们吃酒的钱,但她也会狠狠教训我一顿的......”温离楼依旧笑眯眯的,视线余光擦着方绮梦肩膀向其身后瞥去,彼时外面正好响起更夫报更的声音。
子时到了!
温离楼视线不动,往嘴里送了根毛豆,咬出豆子吐掉皮,漫不经心的眼神里带了隐约的犀利,“待会儿回城不?我正好捎你一程。”
“不想......”方绮梦正欲回答,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两三生异常响动,面前的温离楼朝她挤了挤眼,语气有几分得瑟,“沿江几十座城池,你说他个贼人逃哪里不好他竟然逃到咱歆阳来,”摇头咂嘴站起身来,“这世上竟还真有那种嫌自己命长的人,”
挥手让人把逮住的家伙带走,温司正迈出一步后又停下脚步,“方老三,你到底回不回城?”
“......”方绮梦撑住额头摆了摆手,“走罢走罢,不会找你媳妇要饭钱的,”心既生感慨,三姑娘的话就直接到了嘴边,“温离楼,你媳妇是怎么受得了你如此小气的?”
其实温离楼并不小气,方绮梦只是乐得调侃罢了。
“钱难挣屎难吃呗,”温离楼挑眉,不以为意,“我要是有你和容道长的半点本事,兄弟天天请你吃涌金楼都不带含糊的。”
方绮梦扫一眼面前的“杯盘狼藉”,无奈认栽,道:“行了这位官爷您告退罢,我想自个儿静一静。”
“好呀,那你静罢,我走啦。”手下武侯们已捉了人带走,温离楼抠抠袖口蹭上的江泥,乖乖离开酒家回往城里去。
经温离楼这么没心没肺地一打断,方绮梦诚然没了此前愁绪,又随意吃下几口温酒,被透进来的夜风吹得有些头疼,她干脆管酒倌儿要下间房,蒙头睡觉去了。
万般没料到,这一觉睡下来,叫醒自己的竟然是容苏明。
“我没做梦罢?!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你事情解决完了?”方大总事手脚并用爬起来,身上还裹着被子,肢体语言不尽能表达心情,她只好通过张大嘴巴来反应自己此时看到大东家的惊诧之情。
容苏明手里捏着封信,直勾勾递到方绮梦面前,“行至浔旺境内时,正好遇见云醉去往朝歌的官船暂停浔旺码头修整,船上有人托我捎封信给你,但是我想着你若抓紧时间去追一追,或许还能追得上那船。”
“!!”方绮梦脑袋忽然一阵晕眩,抓过信就往外冲,跑开两步又拐回来穿衣裳,“我告两天假,我爹娘寻我就说我到外面跑生意,一切等我回来再给你解释……”
衣裳没穿好,话音没落地,追风的三姑娘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容昭挠挠手背,觉得不用方绮梦说她就已经猜到了一二。
改样正好敲门进来,“阿主,外面都安排好了,二房三房请您朱雀画舫一叙。”
“如此,”容苏明抄起手和巧样一道往外走,下楼梯时,她突然低声问身后的人,“巧样,你还记不记得我爹的模样了?”
未待巧样回答,容苏明短促地冷笑了一声,“我已经不记得了,我甚至连阿筝的模样也快忘记了……”
而那些要挣扎的,要获取的,要舍弃的,要选择的东西有太多太多,时间久了,人就会被困在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笼子里,连冲出去的想法都妥协着想放弃。
民不与官斗是其次,他们容家祖坟上冒青烟才出来个像容昱那般大的大官,容家人为了容昱以及容氏的面子,私下里矛盾就算再大,他们这些人明面上也总要过得去。
去过一趟朝歌后,见过堂兄容昱后,容苏明还是妥协了,她的骨气,她的执着以及她的坚守,似乎统统败给了权势。
从朝歌回来的路上,她也不止一次问自己,你怎么能松口呢?你怎么可以向他们服软呢?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父亲,对得起阿筝,对得起你自己坚持的那十年岁月么?
她一遍遍问自己,感觉有双手都快把她灵魂撕裂了,可她依旧如何都得不出答案来,她既不愿原谅那些做错事请却不愿认错的人,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大不了豁出一条性命去。
不是放下过往太难,是放过自己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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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不满三十天,容苏明下午回到家时,发现女儿已经完全变了,眉眼脸蛋儿都长开不少,模样竟愈发像她。
“还是胖些好看,胖些可爱啊……”容苏明看着摇床里熟睡的孩子,老想伸手碰碰如意。
被花春想拉住胳膊,“你可别千万千万碰她,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如意还是一直睡?”容苏明拉住花春想的手捏了捏,觉得姑娘瘦了不少。
花春想道:“一天不过统共才十二个时辰,你闺女就能实实在在睡十多个时辰,而且还是不分昼夜那种,为数不多的能清醒着玩耍的时候,她还偏偏是在深夜里头,”
说着抬手按眼角,好一副委屈巴巴地小模样,“你既然回来了,不去今夜就替我看会儿孩子罢……”
“好。”容家主笑,答应得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干脆又利落。
是夜,当姑娘被一遍遍需要,到最后脑子里一片空白时,她这才慢吞吞想起歆阳商行里流传的一句话来。
当你想从丰豫容苏明那里讨得点什么好处时,就必得拿更多的东西来交换。
冬月湿冷,姑娘满身汗湿,拾过后再也不想动半下,闭着眼睛困意渐兴,却被人捏住鼻子不得呼吸。
她哼哼唧唧推开那只作怪的手,裹着被子往远处滚去,身后的人竟然随后挤过来,她再挪,那人就再挤。
姑娘翻过身来用力推容苏明,她忘了,自己和这无赖睡在一张卧榻上,如何都躲不开的,“你心里委屈其实可以和我直说的,我不会等着看你笑话也不会嘲讽你,如此法子惹我注意忒幼稚了几分。”
被嫌幼稚的人:“……”
“我输了,”容苏明把气呼呼的姑娘搂进怀里,强忍一路,开口就湿了眼角,“花春想,我答应容昱夫妇,要和二房三房冰释前嫌,花春想,待我百年之后,永远也没脸见我爹和阿筝了,甚至我连箫姨娘都没脸见了……”
花春想搂紧这家伙,心里阵阵酸疼。
她也不知该如何进行劝解,只好试图疏导,“以前你曾说,温离楼提醒你要小心大鱼吃小鱼,可如此以后你就不需要为这件事担心了,这也算是个机遇,是太多人的无法求,也是太多人即便万舍也有不了的一个得。”
花春想只在做生意上是个老实巴交不会说话的愣头,私下生活上姑娘实在是个能说会道的,如今更是滴滴嗒嗒每句话都叫容苏明觉得言之有理。
夜渐深,容苏明入梦之前终于信了姑娘絮絮叨叨了很多遍的话,八个字,量力而行,尽力而为。
但是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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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览
云想衣裳花想容 过往烟云
人心与人性岂是一句话就能有概括,便是那些悍警醒的盖棺定论之言,若细细琢磨就会发现那也只是对先去之人某个方面的综述与结论,无法尽代表某个人的一生,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遑论性格之优缺。
花春想总算看出来,容苏明年纪轻轻拉起丰豫这么个摊子的确堪称梁材,但这家伙在某些方面也十分让人头疼——这人犟,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
“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答不答应?”
起卧居软塌小几上,容夫人抱胳膊立在软塌前,神色俨肃,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坐在软塌上的人反问容夫人的话,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低缓且温和,“我也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这般相逼么?”
声落,无人应答,僵持的双方谁也不肯作那个最先低头撤步的。
“如此,”须臾后,容夫人缓缓点头,伸手挽起袖子,“那你就别怪我来硬的了!”夫人言出必行,端起榻几上的药碗就将身逼近,“容苏明,你给老娘按住喽!”
“这回绝对按住了,尽管来罢!谁降不住谁拾烂摊子。”容苏明搂紧怀里三个月大的如意小姑娘,箍紧的同时还要腾出一只手来帮孩子她娘捏住孩子的嘴。
孩儿她娘一匙苦药送出去,在孩子唧唧咩咩渐变嘹亮的哭声中,孩儿的小舌头贼地推出药匙和苦药,她亲娘无奈宣布又一次喂药失败。
即便下颌垫了小小口水巾,容苏明还是得拿软纸擦去被如意吐出来的苦药,小丫头吐出来的药液,还是有一些顺着下巴流进了她脖子里。
容苏明把软纸塞进小家伙衣领,建议道:“不然我给她嘴巴完全捏开,你小药匙直接伸进她嘴里,由不得她不咽下去,反正这匙头是软的,伤不了你闺女。”
看着孩子哭成泪人儿,花春想实在不忍心,捏着小小药匙有些犹豫,“要不就算了罢?左右刚才也算喂进去了一点,你总也不能指望她当真能把这些都喝进去不是。”
“不成,不能这般惯着,哭一哭就能不吃药,以后指不定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容苏明接过如意外祖母特意给如意买的小软匙,把如意递给她阿娘抱着,“你坐这里抱着她,我来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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