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文钟
“道”这玩意是三言两语极其难说清楚的东西,许向箜怕那主仆二人说起来没个结束,只好起身准备先去主院起卧居看看如意。
被容苏明唤住脚步,“再坐一会,我与泊舟说完这个,有话和你说。”
“是。”许向箜两手垂在身侧,虚虚握了一下,听话地坐回椅子。
......
花春想今日出门其实是应同窗友人之邀来赴喜宴的,昔日同窗成亲,给她递来帖子。
本有些不太想来,但碍于人情面子,她最终还是不得不来——同窗娶的新妇,乃是容苏明亲姑奶奶家大房的女儿。
容苏明祖父如今虽已仙去多年,但人家小妹还健在,且这位姑奶奶虽辈分高,但年纪其实不过五十出头,甚至她家里最小的儿子今年也才刚满二十岁。
这些年来,即便容苏明与她那两房叔父关系不好,年节拜访什么该有的往来她也从没缺过她姑奶奶家,是以两家关系就和普通亲戚无二,遇事都是要主动往前走的,花春想便带了两份厚礼前来赴宴。
新郎官祝飞才瞧见花春想一个远远的身影,便忙扔下正在和自己说恭喜恭喜的客人,趋步迎上前来。
他趣道:“你这是以容夫人的身份来赴宴,还是以花六姑娘的身份来应约?”
花春想让身后青荷穗儿带礼物去礼簿那里登记,被祝飞请往暂供休息取暖的暖阁里面去,边走边道:“要说明还当是你,喜帖但送到我们俩手里,无论如何你都是要得两份礼的。”
祝飞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只当是刚把随给你成亲和生头子的份子钱讨回来,往后还要有呢。”
“你这算盘打得忒如意,”花春想眄来一眼,笑骂道:“只肖你家办一次喜事就可把老本儿挣回来,往后还要惦记着生孩子的满月礼,祝飞,咱们这才多久没见,你这不要脸的本事都修炼到如此程度啦?”
暖阁在二楼,花春想话音落下,楼梯尽头、暖阁廊下,正好传来道女子声音,分明带着笑,却让人听得不舒服,“六姑娘嘴上功夫如今是愈发厉害,讥讽人的本事比之当年绝对只增未减,想来是容家主调/教得当呢。”
花春想提着裳角迈步上来,长长呼了口气,微笑道:“我当是谁如此知我,原来是侯家姐姐,早前听祝五等人闲说姐姐远嫁淮州去了,今日在此见到可实在叫人心生欢喜,侯家姐姐,书院一别三载去,别来无恙否?”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花春想笑得如此可人心,侯氏依旧不买账,冷哼一声与她擦肩而过,兀自下楼去了。
祝飞此时才慢一步上来,抖了抖喜服的宽大衣袖,他半眯起眼睛意味深长慨叹道:“人心最是水火交融大集处,”旋即灿烂一笑,抬手示了廊下方向不同的两间屋门,“那间是我夫人家亲戚的,这间是我这边的,六妹妹何往?”
花春想挑眉,道:“对付魑魅魍魉太过无聊,自然是先会你们这帮妖魔鬼怪来得更有趣。”
“不谋而合,”祝飞上前一步,推开右边暖阁屋门,高兴朝屋里道:“诸位,看看哪位尊神驾临啦!”
花春想随后迈步而去,屋里坐着三桌人,哗啦围上来将人拉进屋里去。
另一边的屋门后,容昀轻轻合上门缝,拐回来她嫡母身边,耳语道:“去了那边屋子,一个人。”
容家二房太太吉荣缓缓点头,压低声音柔声道:“我知道了,你也下去寻同龄人玩耍罢,要是她不找你,你莫主动招惹她就是。”
容昀屈膝行礼,“儿知道了,谨记母亲教诲。”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这两句不起眼的对话成功引来那边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的注意——正是容氏的姑奶奶。
待容昀走出去后,她笑问道:“老二屋里的,你那般小心谨慎,是叫昀姐儿躲着谁去?今儿是咱们家和祝家的场子,非不是昀姐儿和祝家哪个孩子不和?”
“小姑母您说笑了,”吉荣神色慌张瞬息,似是被抓包的无措,摆手解释道:“咱们家孩子都一个赛一个老实巴交,不被欺负就谢天谢地了又哪里会跟他人闹不和,只是昀姐儿说她昭二嫂嫂来了,那边对咱们两房是何态度您也清楚,见了面估计也没什么好话,今儿是咱们莲姐儿的大事,断不能因为这个扰了喜宴,是以我让昀姐儿玩耍时注意些,莫到人家眼前惹不痛快。”
“要说是你太顾大局,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不吭声,你给容党撑着那么大个后宅,又养活出昱哥儿那样恭谨谦逊的出息孩子,便是如今个小辈都要被你让着忍着,这传出去还像个什么话,叫人家笑我们老容家没规没矩么!”容姑奶奶似嗔非嗔、似贬实褒地说了侄儿媳妇一番,引来屋里其他妇人一阵附和。
便是附和,也多是在说容二太太过于心慈,太忍让小辈了些,城北容家欺人太甚了些。
容姑奶奶侧身吩咐贴身的老妈子,冷声道:“去,叫容昭屋里的过来给众位长辈问安行礼,来都来了,连个面都不露,今日这样场合,容不得她如此目无尊长,我们容家丢不起这个人!”
老妈子应声而去,吉荣赶忙劝道:“小姑母您息怒,虽然花氏目无尊长在先,确实该罚,可她也到底是苏明屋里的,您这般叫她过来,苏明知道了断不会轻易......”
“如何?苏明待如何?”容姑奶奶手中茶盏重重磕到茶几上,当家主母的仪态不怒自威,“今日便是你不说,我也知道外头是怎么传苏明的,‘宠妻无度’是罢,好好个丰豫大东家,如今被一个内宅妇人撺掇得躲在家里抱孩子,嘿,今儿这事儿还真就是赶上了,惑得容家孩子颠三倒四,叫你这个二婆母战战兢兢——可意,可意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我就要看看,看看那花氏到底是个如何手段!”
吉荣道:“小姑母可得小心些,花氏是花家香大房花龄独女,我与花龄打过交道,那位可实在是不好说话的......”
屋里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说话,方才从头到尾不曾吭声的可意突然被点名,便低眉顺目地朝容姑奶奶低了低头,老妈子去叫花春想不用问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待没人注意这边,她悄悄支使了小女儿容映出去办事。
暖阁两间屋子离得不远,花春想过来时甚至还和容映打了个照面,碍于容姑奶奶身边的老妈子在,容映不咸不淡勉强向花春想问了声二嫂嫂好,擦肩而过时却趁机朝花春想轻轻摇了摇头。
犹记得容苏明曾说二房三房都是属狐狸的,叫她遇见当小心,而今容映这番举动,反倒叫本就提防的容夫人更加小心起来。
又几步来到东暖阁门外,老妈子开腔禀告求见,里头说笑声依旧,没人搭理门外。
老妈子禀告过后就不再吭声,她裹着御寒风衣低头恭敬等在那里,似乎早知道会是如此结果。
时间一分一刻过去,寒风料峭,未披寒衣的容夫人冻得耳鼻通红,阁楼下面路过的来参加喜宴的客人也是谁过谁看,颇为好奇,暖阁里头依旧欢声笑语,似根本不知道门外还有个人在等着进来。
此等手段太过低劣些,花春想放开声音好一阵咳嗽,老妈子置若罔闻,暖阁里亦然,容夫人甩袖,转身就走。
被老妈子一把捉住手肘,声音尖锐,语气不善,何等跋扈:“我家太太要见昭二夫人,二夫不好好候在这里,擅自转身打算何往?”
花春想乜来一眼,眼刀犀利,腔调却温和无害,调子也高了几分,使下面往来路过的别家客人都能听到:“原来是姑奶奶要见我啊,我刚出月子没多久,忘性大,这位妈妈您见谅,不过我也在这冰天雪地寒风口站两炷香时间了,您确定是我家姑奶奶要见我?我家姑奶奶最疼爱晚辈,想来断不会叫我干杵在这里吃着冷风傻等,还是说,实际上是有什么人打着我家姑奶奶的名头暗地里做些磋磨人的事情,妈妈您可想好了再回答我。”
说罢就是好一阵大声咳嗽,似乎实在是冻坏了。
祝家算得上殷实之门,喜宴上亲朋好友众多,阁楼下凡是路过的人都听见了花春想的话,小声议论的声音立马就从下面传到了上面来。
“刚出月子就让人在冬月寒风里站这么久,这是什么长辈啊!”
“遇见这种的你也只能忍着,不然还能怎么办,谁也担不起不孝的罪名不是,只是可怜了上头这位小夫人。”
“都是从媳妇的身份熬过来的,你说这人心怎么能这么狠......”
老妈子多年侍奉在容姑奶奶身边,从没被人这样说过,又闻得下面人那样议论纷纷,脸上登时青红交错,张口就想怼骂回去。
被容姑奶奶从里面拦住话头,“可是苏明屋里的来了?快快进来呀,站在门外做什么!自家人还需通报么,你跟姑奶奶太过客气了些!”
西暖阁的窗户缝后面,目睹了这场暗流涌动的初次交锋后,挤在窗户前看热闹的众人个个捧腹捂嘴才没有放肆大笑。
祝飞妹妹道:“没想到花小六便是已为人母,这怼天怼地的本事竟还是如此不屈人下,念书时候怼夫子,嫁人之后怼堂家婆母,不吃亏的事竟都叫她给占去了,直教我等觉得马齿徒增自叹弗如呢哈哈哈哈哈!”
旁边一人道:“小六这般厉害,她家两口子若吵起来,倒是要叫人替容大东家担心啦哈哈哈哈哈!”
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的侯氏抱着胳膊冷哼,道:“念书时候不尊师长,嫁人之后目无长辈,真看不出来有哪里值得你们叫好的。”
屋里静了几息,祝飞妹妹随便拉起身边一朋友就往里面暖炉前走去,“上次你说去秦国咸京办事遇见一富豪强抢民女,后来怎么着了?”
“对这事儿我还没说完,”朋友呼朋引伴过去聊天,围在窗户前的人转眼散了个干净,“那姑娘家人报了官,一帮公府都差不过半盏茶时间就赶了过来。”
“都差是什么?”有人问。
朋友道:“都差是秦国的称呼,想来大概就是咱们这里的武侯罢,那帮都差来后,领头的但打听清楚事情原委,拔刀就踹了那富豪老爷的宅门,直接带人进去把姑娘抢了出来,我个老天爷,当时我就在场,那位都头简直比咱们缉安司的温离楼都俊俏!直看得我差点脱帽而观呢!”
有人趣道:“是以你到底是想说那都头比温离楼办事漂亮,还是想说那人长得比温离楼好看?”
朋友道:“救民女虽然没法同温离楼办的事相提并论,但那都头样貌实在是不输温离楼,实在叫人见而不能忘啊~”
“所以说,事办得如何不要紧,关键还是长的好看呗。”
“哎哎哎,那都头姓甚名谁,可打听到了?”
“说是姓成,而且还是哪个高官侯门家里的公子,呵,”说到这里,朋友笑道:“想来这种人都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偏要跑去那咸京府里当个没品没阶的小小都头,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众人围坐闲聊,没半个人搭腔侯氏方才的话语,侯氏心里窝火,更加憎恨讨厌花春想花小六,觉得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也不会从念书时候就处处被压一头,处处没法被人看见,甚至错过容苏明。
是的,那个叫花春想的女人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姻缘,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甚至毁了她的余生,不然她才不会沦落到今天这副样子,才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终有一天,她要报复回来,她要抢回来,那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和人,她统统都要重新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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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m昨天被拉去种树,刨了一天坑,夜里窝在被子里码字不小心睡着了,今天种树也没被放过,所以夜里努力努力,看能不能在零点前再更一章,如果零点前没有更,那我估计就是码字又码睡着了。。。
容苏明:码字的,我劝你善良。
云想衣裳花想容 无妄之灾(2)
第四十七章 无妄之灾(2)
要么说事情都赶在一起才热闹,容苏明这厢在家里和表弟许向箜说着话,那边迦南匆匆来报说三房映姑娘来见。
容苏明和许向箜对视一眼,她弟弟微微愣,下意识想回应他姐的眼神示意,然则想起方才争执中他还是有些不大服气她阿姐,干脆别过脸去不出声。他阿姐气势强,又当了这么多年大东家,她想定后的事情但凡说出口来,则多是不容商量甚至是不容置疑。
在确定事情十成十可以怎样做之后,他阿姐便是绝对的命令者,即便他持五分反对态度——之所以只敢持五分态度,是因为他在阿姐面前向来恭顺听话,少有违拗。
这与他成长经历有莫大干系。
小时候,他祖父祖母偏爱外孙,把他这个嫡亲孙子不当人看,甚至同样不把他母亲当人看。母亲因此吃尽苦头,父亲对此置若罔闻,父亲甚至说人人家里的媳妇都要受婆婆气被婆婆摆治,让他母亲习惯习惯就好。
母亲被逼无奈带他回娘家住,容家不是没有他别的表兄弟姊妹,可那么多人只有他阿昭姐最是疼爱他,食物分他一半,玩具分他一半,受欺负了阿姐就领着他打到人家家里去......
多年至今,阿姐是世上除了母亲之外唯一一个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他此生铭记,多年来随在阿姐身侧亦步亦趋,阿姐亦从不曾坑害过他。
今次是他与阿姐意见严重分歧了。
那厢容苏明不知许向箜心中何想,叫迦南引了容映进来。
“便要大事不好,二姐姐如何还气定神闲在此与箜表兄闲谈呢!”容映人未进门便扬声大呼不好,进门后更是直奔容苏明跟前而来,气喘吁吁:“二嫂嫂在祝家被人磋磨为难,你快随我过去罢!”
容苏明放下手中茶盏,俨然一派始料未及错愕模样,咳嗽一声看向容映道:“你二嫂嫂赴祝家是坐婚宴去了。”
容映急得跺脚,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就是从祝家来的!二嫂嫂她现……”
却被容苏明打断,一派慢条斯理,“祝家五公子乃是你二嫂嫂同窗好友,新妇这边又是咱们姑奶奶家的,她既到祝家,谁敢教她为难不畅?”
容映实在急得不行,好似人命关天般,眉头都拧成了川字,“我莫不是大老远从祝家跑来消遣二姐姐的?”
见容苏明仍旧满脸不信,容映两步绕来书案后,拉容苏明胳膊把人往外拉,“你媳妇原本与那边相安无事,奈何二婶和容昀配合演了出戏,姑奶奶被二婶撺掇,便叫身边吴老婆子喊你媳妇过去说话,容苏明,姑奶奶跟前的吴老婆子有多会作践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快起来同我一道去找你媳妇,不然就要晚了……”
“若当真如此,我现在去怕是已经晚了罢?”容苏明被又拉又拽从椅子里拖起身,掩口咳嗽几下才又沙哑着声音慢吞吞道:“你跑来我家给我通风报信,待吉荣和你嫡母知道,看她俩待怎么拾你。”
容映推搡着容苏明往外去,“你媳妇独自经历狂风暴雨呢,你还有闲心跟我这么个小丫头讲玩笑,你就不担心担心你媳妇么!”
“唔,她有个甚好担心。”容苏明被推得踉踉跄跄往外走,从糖袋子里捏出颗糖递向正在推自己前行的小人儿,“喏,来颗糖吃吃罢,我媳妇亲手做的,旁人可没这个福分消受。”
“哎呦你这人还真是,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上了你有闲心还同我分糖吃,”容映急得直翻白眼儿,推容苏明的力道又大几分,“姑奶奶最是爱让人跪,你若不担心你媳妇刚出月子没多久就跪在地上受人欺负,那你就漫不经心跟我在这儿耽误时间罢!”
在容映碎碎叨叨的念经声中,容苏明反手拎住这丫头后衣领,直接把人样旁边移开半步又顺手按住她脑袋,半回过头来朝身后喊道:“向箜哇,你家谁去赴宴了?”
许向箜施施然从书房跟出来,两手抄在并不宽大的直袖里——跟他阿姐学的,冬天抄手进袖子不冻手,“我爹今日休沐,领向晴向晚去了。”
“咦?”容苏明好奇道:“你爹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去参加喜宴,他平素不是最讨厌这个么。”
许向箜不冷不热哼道:“那不还是得多谢你把我娘气得卧床,多谢你的狗把我媳妇撵得没脸出门见人。”
“……”容苏明讪讪扬眉,剥去糖纸丢糖到自己嘴里,口齿不清还不忘问容映道:“你当真不吃糖?”强调道:“我媳妇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容映道:“咳嗽还叫吃糖,真不知你媳妇是疼你还是害你!”
“小小年纪你懂甚么。”容苏明抬下巴示意迦南去套车,顺便弹了容映个脑瓜崩儿,“我媳妇厉害起来时候,就连我都招架不住,乃至恨不得遁地而逃,是以你觉得姑奶奶能降得住她,还是吉荣能压得了她?”
“……”容映翻白眼,再次表示不想搭理容苏明,扭头喊道:“向箜表哥你也快些跟上来!”
“我去找我媳妇,你要带他干嘛?”容苏明笑嘻嘻问容映道:“难不成你叫他去给我呐喊助威啊?”
容映磨磨牙,还是没忍住一拳捶在她二堂姐的上臂上,“二姐姐,你可别跟我闹了!咱这里十万火急呢!!”
办喜事的祝家离容苏明家诚然不算近,容苏明总一副“天塌不了”的悠闲,容映若不停催促反倒会显得有几分刻意,只能靠在马车里不急不徐往祝家去。
来得晚一步,喜宴已经开始,祝家小厮上前迎容大东家往摆宴的百花苑去,迈步跨过一道石刻雕花月亮门时,容苏明发现跟在身后的容映不知何时不见了,随在后头的迦南上前半步向她禀告容映所去方向,容苏明不咸不淡点了下头。
跨过月亮门便进了祝家百花苑,一五十岁不到的瘦男人乐呵呵迎上前来,叉手道:“原来是容家主和许大公子大驾光临,祝某人有失远迎啊有失远迎!”
许向箜跟在他姐身侧行礼,容苏明叉手回之,脸上笑容得当,唇边浅浅小括弧,眉眼弯弯尽温良——这幅笑脸,让人无端倍感亲切,“祝老爷客气,能得贵宅邀赴令郎喜宴,容某甚幸,甚幸。”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容家主实在不用和我客气的!许大公子也是也是呢!”这位祝老爷也是生意场上一把油滑好手,寒暄之间就把人引到一桌公府人的席桌,尔后祝老爷撤了,他脚底抹油撤了。
容苏明:“......”
正准备和邻座同僚敬酒的许老爷:“......”
许向箜:“......”顿了顿,在他爹一脸纠结复杂的难看神色中,大公子不冷不热问他爹道:“你又把我妹妹扔哪儿了?”
在容苏明不咸不淡的颔首示礼之中,在一桌同僚面作风轻云淡实则恨不得开始嗑瓜子的围观之下,许老爷强忍额角突突直跳的青筋,没好气地开口,语气生硬,甚至带着几分冷嘲热讽,“这边一桌大老爷们在吃酒,我带她们俩姑娘家如何坐此处,自然是在女眷那边,想见兀自寻去!”
围观看戏的人们瞬间明了——老许大人这是肚子里窝火不敢怼容苏明,只能转而撒在自己亲儿子身上,小许大人也是倒霉,无论是官场还是家中,到哪里都要被人压一头。
许向箜自是记得父亲如何耳提面命要他远离容苏明,当着这么多人面他也不能让他爹下不来台面,略略叉了手甩袖离开,随手拉来个穿梭在席见的小厮让人家带他去寻妹妹,容苏明似笑非笑看一眼许老爷,点了个头随许向箜脚步而去。
“......”许老爷被那道无波无澜的眼神看的一怔,回过神来重重把手中酒杯磕在桌面,心中大骂一句:“你个娼生的玩意儿!”
今日天冷,席桌都摆在各处屋子里,祝家小厮领两位客一路左拐右拐,越过三重回廊,一路来到间十分宽敞的屋子,来到女眷的席面。
容苏明搭一眼便瞧出女眷这边的情况,西边坐的都是祝家亲戚和祝飞的友朋,东边围的则是新娘子这边的人了,视线流转间,她先在西边瞥见并肩坐在容家女眷席前的许家双生表妹,后看见东边这厢那道背她而坐的熟悉身影。
许向箜自然是寻妹妹去——他的俩妹妹内向又寡言,身边没有亲人在时都不敢伸筷子,他阿爹这样不管不顾把小姊妹俩扔给亲戚照顾,怕就是这顿喜宴一连坐三天,他的俩妹妹都可能吃不饱。
而容苏明无疑是朝西边迈步。
眼尖的人自然看见容苏明的到来,吉荣并未吭声,因为她从容姑奶奶眼里看见了十分不满的情绪,不肖她再开口,后头该有的就都不会少。
花春想比容苏明小好几岁,虽然她念书时比众同窗都小个一两岁,但这帮人和容苏明也都不一茬儿,念书时只在传闻中听说过那位十五岁弃保国子监一心只想赚大钱的容前辈,至今没几人当真见过容家主真容,以至于容苏明负手走过来,只引得祝飞妹妹随意抬头看了一眼过来。
平淡无奇回视线,她继续和对面人说话,“那大犬当真这么有灵性?”
对面之人好像很喜欢嘴里咬着什么东西,微微歪了头,边闲闲嚼着边说话,“嗯,灵得甚,头一次见我好像就知道我跟它是一伙儿的,还拿尾巴圈我脚,若非实在怕狗,我倒是真不介意跟它亲近。”
“你这么说,倒叫人更加好奇了几分,”一人问道:“这般通人性的犬,你们家那位从哪儿得来的?”
花春想道:“没具体问过,但言语之间听着好似是从温离楼温大人那里弄的,说起来,那般大的犬,我以前是从没见过。”说的正是小狗那大黑犬。
另一人道:“温离楼哇,早就听闻你家那位和温离楼关系好,你当见过温离楼罢!”
未及此人话音落下,就被她旁边人撞了下胳膊,语气尽是调侃:“人温离楼都成婚多少年了,别说你还贼心不死惦记到今天!”
多年同窗关系,少时闺中梦无疑是如今说笑的话资,在一片起哄嬉笑中,那姑娘不卑不亢认认真真道:“成婚又如何,代表不了有朝一日不会离婚,再说了,他膝下至今不是还没有孩子么,搞不好就是他那夫人不行,不行就迟早要让位,退一万步,即便是有了孩子,母凭子贵也不一定能行呢,门不当户不对的关系能走多远,我惦记固然不是没理由的白日梦,你说是吧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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