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文钟
几十回合下来,温离楼似乎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击开对面这个矮个子暗者后,她反手挥刀使出招应对背后偷袭的虚空断,官制横刀“当”一声迎下钢短刀,又一次火花擦闪。
重力挥出的横刀硬生生在半路被回,温离楼控刀的本事出人意料的强大——若暗者足够仔细,他们就该发现温离楼方才的“落下风”是个计策——方才说话的短刀暗者不待反应过来,武侯身形一闪,官制横刀就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转折几乎发生在眨眼一瞬,矮个子暗者刺过来的剑险些伤到同伴。
剑暗者被勒令后退,横刀那抹雪亮刀锋上已染上抹似有若无的血色。
温离楼任短刀暗者手里握着武器,漫不经心道:“我就断你财路了,如何。”
“那就——”剑暗者剑指温司。
“嗤,”温离楼冷笑,朝自己刀下的人抬了抬下巴,对剑暗者道:“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我觉得我的刀快,”
剑暗者稍有迟疑,温司正慢条斯理补充道:“毕竟横刀乃官制,听说还是陌刀师傅打的,你二位手里的家伙什,啧啧,不行。”
说风凉话,温司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你卑鄙,诈我们!”短刀暗者终于反应过来,给对面的同伴暗中打出手势,边试图分散温离楼注意力:“某既中计引颈官爷刀下,要杀就杀要刮就刮,无需多言!”
剑暗者的一只脚尖在原地挪动两下,动作极其细微,仍旧未逃过温离楼眼睛——两暗者行动诚然是以自己刀下的这个为主。
打这么久,两暗者皆是气喘吁吁,温离楼虽也好不到哪里,但在全神贯注状态下倒显得比那二人都从容。
思量须臾,气场平稳的官爷撤开刀,不轻不重道:“两位不服呀,那就再打一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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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苏明自律却也懒散,婚前不明显,婚后没法说。
丰豫做生意她都是在可控范围内撒开手任下面人折腾,大总事方绮梦告病后,她终于往总铺跑得更勤快了些。
这日上午,大东家从车队的院子办完事过来,未走出隔门就听到旁边的几位伙计说话。
“铺子今年好似犯太岁,东家病好总事却倒了,前阵子还闭那么多家散铺,不知道上头几位到底想作甚,前几日刘总务见过惠丰少东家后,听说大成的人后脚就去惠丰了,大成真的要和咱们并一起么?”
“屁呀,说梦话呢罢,跟大成并生意,除非丰豫不姓容!前些年他们可没少对咱们干那些落井下石的事情,这仇伙计们可还都记着呢!”年长些的伙计肯定道:“并且依我之见,散铺闭几家也好,近几年铺子发展太快,恐有不稳,被人钻了空子可不好。”
另一人叹道:“大成东家是咱们东家的亲叔爹,说到底那是东家的家事,咱们这些小喽啰喔,指不定啥时候就......”
“阿主?”迦南从大门进来,本是朝楼上去,正好瞧见隔门后的棕色身影,遂走过来呈上手中东西,道:“臧东家的帖子,请您艮山街艮山楼一叙。”
旁边那间供伙计们吃茶歇气儿的屋里顿时没了声音。
“估计还是想劝我点头和惠丰的生意,可惜了,刚交待厨房午食炒份面来,你记得给朱师傅说声我出去吃了......”容苏明打开帖子看两眼,边和迦南说话边往楼上走去。
楼梯上的脚步声消失后,方才聊天的伙计们面面相觑,后背发凉,脚底板都跟着升起阵阵寒意,想起大东家摆治人的手段,一个个忙不迭散了各自忙活去。
臧家老大找容苏明,还是为给容家主一个交代。
艮山街与五花儿街毗邻,据《歆阳志》载,艮山街形成于两百年前一次战后重建。
长街建成后,时此城牧守大人亲自批文下令建造艮山楼于艮山街正中地段,寓意男丁兴旺,乾盛复极,还下令女子不得靠近亦或踏进艮山楼,以破坏极阳的好风水——战争中死了太多太多男人,城内十中男者一,使田无耕者城无役夫。
晋以来,艮山楼几番易主,任建楼牧守如何都想不到,艮山楼在兜兜转转中不仅落到了女人手里,而且还能被经营得如此平稳,艮山楼如今的入,是前些年几代累加都难及的。
艮山楼:
对着入口的戏台上正在上演着不知名的曲目,容苏明进门就有伙计迎上前来,他递上湿巾子引路道:“容家主来了哇,我们主正在二楼恭候呢,您随小的来。”
三伏天热得人不想喘气儿,戏台子下的看客却是满座,锣鼓拍子正当点时候,封红的头石子儿一样往台上扔,颇有几分“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味道。
容苏明擦去额角细汗,巾子还给伙计,问道:“三伏天都消不去这帮爷看戏的热闹劲,台上那谁?”
伙计走在容苏明前侧方,上楼梯时抬手做着“小心脚下”的手势,热络道:“咸家班子呗,小叫天迎春来,咱们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人请来的,您猜人班主管咱们要个啥价?”
以前的伙计少有敢这般自在地和自己说话的,容苏明心道这小伙计倒是不怯她,遂胡乱猜了个场面价。
伙计拍大腿,一脸肉疼道:“哪儿够啊,这个价都不值当人看咱们两眼,是这个价!”伙计比出几根手指,补充道:“还只给咱们唱一个月咧!”
楼里凉快,容苏明散去了来时的燥烦,笑着跟伙计闲扯:“那是够贵的,不过人也没少给你们招揽生意罢,三伏天里客满座,贵楼日进斗金呦。”
伙计眉开眼笑又和容家主说了两句,终于把人领到目的地。
伙计退下,容苏明敲门而入。
臧大正坐在栏杆边的茶几旁斟茶,抬起头招呼道:“来了啊,过来坐,此处观戏最佳。”
“咸家班当下大红大紫,迎春来一枝独秀,臧大姐姐竟能将他们撬来,”容苏明抖衣裾坐过来,两肘搭在雕花绘的栏杆上,探着头往戏台子上瞅,“不怕涌金楼记恨?”
臧大把斟好的茶放到容苏明跟前一盏,大局在握道:“想记恨就记恨去,豪横也得有个度,回头踢到顶天板上,疼他个三年五载就晓得敛了,如何,你这个‘戏痴’还知道迎春来,听过她的戏?”
戏痴,此“痴”非彼“痴”,容苏明对戏一窍不通,若哪日歆阳商会突发奇想要评选个附庸风雅的最者,丰豫大东家绝对是头一个被淘汰。
容苏明执起茶盏,象征性地沾沾嘴,叹了声好茶,才摇头道:“戏是今次头一遭听,人倒是听绮梦提起过,说是迎春来凭借自创的一曲《醉兰亭》,曾在珑川唱得万人空巷,”
说着,嘴角溢出声玩味的笑声:“任他们趋之若鹜去,反正我是没功夫去捧,大姐姐,你这里比我铺子凉快多了。”
“也不看看我放了几鼎冰鉴,从你那儿购入的冰泰半用在此了,”臧大拿起旁边折扇,扭头看向下面戏台,手中扇随鼓点轻轻摇动,神色淡然,一派清贵:“说正经,你要的东西我搜罗全乎了,你何时来拿走?”
容苏明眉心稍压,没立马回答,似是在思忖。
与臧大的清贵气质不同,容家主随和温润,一点儿都不像个大东家,趴在那里不吭声时,尤像邻家尚在念书的学子。
从臧大视角看过去,容苏明丝毫不像个奔三十的人,眼角平展无有细纹,但……
“苏明竟也发上生白丝了,”臧大盯着戏台,闲谈道:“你小我将近十岁,总觉得你尚年轻,原来一眨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孩子都快要满周岁了,哪里还年轻,”容苏明无声笑,扭过头来看臧大,顺便往臧大身后的另一个独间看了两眼,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做生意倒不怕明枪暗箭,私下里就难说了,”
隔壁独间似有人影动了动,容苏明如常道:“臧大姐姐辛苦替我搜罗,苏明感激不尽,但细想来若非是到最后,我还是不要扯破为好,人嘛,要的就是个脸面,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
臧大微微一愣,与容苏明相视而笑,手里折扇有节奏地点在另一只手的手心,笑道:“真真是聪敏机谨是你容二,豁达大度亦是你容二,这边只是怕你会冲动,沿海闹灾,近来大有吃紧之态,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最好不要节外生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呢,不好节外生枝,”容苏明温温笑着,笑不达眼底疏冷,端的是商贾的重利之态:“今次我忍下就是,还望来日不忘某今之决定。”
说着,容苏明眼睛眯了起来,似抱怨又似慨叹道:“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某会为金银忍吞至此,家小不护,愧为人亲。”
“生而为人,迫不得已,”臧大隔过茶几拍了拍容苏明肩膀,道:“做生意的舍得之道,我还是从你这里学的,我能帮的不多,你莫见怪才是。”
一曲戏毕,满堂喝不断,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容苏明屈起指节在围栏上敲了两下,道:“谢犹不及,无有责怪,那就多谢臧大姐姐了,铺子忙碌,某先行一步。”
说罢,头也不回起身离开。
二楼看戏的地方对下面可谓一览无余,能直接看到一口大门,目送那道棕色身影出门,臧大既长且沉叹气,不冷不热道:“如此结果,可还满意?”
“解儿休得无礼!”臧大身后的隔间里传出道不轻不重的呵斥,正是臧大的父亲,歆阳商会首尊臧老爷:“年轻人,多吃点苦头才知道做事不易,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的是你们罢!”臧大折扇敲进手心,语气加重却依旧一派清贵:“怕死没错,但改服老时候就服老,别以为打压打压就能拦住后生晚辈窜出来,孩子的孩子都又一茬儿了,不奉陪了,告辞。”
又一个甩手离开的。
隔壁独间里,臧老爷重重将茶盏磕在茶几上,怒道:“畜牲!目无尊卑!”
旁边黑胖的男人大概五十出头,算不上肥头大耳,总归模样不算佳,笑呵呵劝道:“臧老哥莫生气,孩子嘛,都是这样,您是没见过我家昱哥儿发脾气时候,气得他娘直哭。”
此人正是容苏明的二叔父,大成商号大东家容党。
他道:“生这股子气不值当,此处听戏虽热闹,却也嘈杂了些,老弟知道一更好的去处,不知老哥可有兴趣?”
“也好,”臧老爷重重哼了一声,藏下心里冷笑,面上对容党颇为客气,“那就有劳贤弟陪愚兄同去了。”
容党起身相请:“老哥何需同我客气……”
///
回丰豫总铺的马车里,容苏明打开手心,卷成细卷的纸条安静地躺在那里,边沿已被汗水浸透。
送阿主回铺子后,迦南奉命去了趟铺子后面的车队总事,问车队的向总事借了几位手脚麻利的伙计。
丰豫风风雨雨至今,若是容苏明当真手段干净,那可纯是三十三重天大罗金仙庇佑才叫丰豫旌旗摇曳生意兴隆……
忙碌整日回到家,容苏明进门时一个踉跄,差点踩到趴在地上扣地板的如意。
“大大大大?”如意仰起头,冲她阿大举起手,食指和拇指之间不知道捏着什么,献宝似的。
“我看看捡的甚宝贝,”容苏明提提衣裾蹲下身,抱起如意,单手捉住小丫头的手凑近细看。
白嫩嫩的小小指腹间捏着片分辨不出颜色的黑东西,容苏明给她掸掉,抱着人往里去:“捡的什么东西呀你就敢往嘴里塞——春想呀,春想?”
花春想不知在里头忙些啥,匆匆回应道:“哎我在这儿呢,你回来啦,今儿挺早的。”
“还行罢,今天不是特别忙,”容苏明夹着如意进来,扯起小丫头脖子上的口水巾给她擦嘴角沾的碎渣:“你闺女这是吃的啥,乌漆麻黑弄了一嘴圈,跟长胡子似也。”
“来我看看,”花春想从衣屏后头出来,凑上前捏着如意的小下巴细看,沉吟道:“哦,是叶姐姐给送的小薯饼,被如意吃得到处都是,刚才她还趴地上捡着吃呢,”
说着朝榻几上努嘴,道:“瞅见那颗核桃没,你闺女从矮榻底下给你掏出来的,得空你记得把它给敲了吃。”
“真是长本事了呢容镜。”容苏明高高举起如意,小丫头的脑袋正好碰到装饰屋子用的垂灯灯穗。
如意咯咯笑着,伸出两只小胖手去手抓灯穗,容苏明逗她,这边那边挪着不让她抓到。
花春想拉了下容苏明衣角,兴冲冲道:“哎,我的新衣裳裁制成了,下午刚送来,你要不要看看?”
“暑热都过去半数了衣裳才做好送来啊……”容家主逗着孩子,漫不经心来了口,下意识扭脸看了下身边人的脸色,求生本能炸起,立马改口道:
“那就去换上看看呗,嘿,他们吹嘘他们衣服做得好,但是我觉得衣服好不好要看是谁穿,像我媳妇这么好看的,穿他家衣服他们才有的可吹……”
花春想本来被改口前的搪塞气得想抽她,结果万没想到这家伙竟能不眨眼地说出这么些酸话来,一时间又气又羞,倒着步子去了衣屏后。
“呼……”容苏明暗暗松口气,低声和如意说话,道:“宝儿啊,你瞧见没,阿大生存不易呐。”
衣屏后传出容夫人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动静,以及风轻云淡的声音,“容昭呀,我都听得见哦。”
“夸你呢嘿嘿,夸你呢,”容苏明在如意的咿咿呀呀中狗腿道:“春想呐,晚上咱们出去吃罢?”
花春想道:“去哪里吃,和谁?”
“没谁,就咱们仨。”
花春想换好衣裳,不疾不徐从衣屏后出来,抚着衣袖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外面吃了,还没来得及给你说,下午绮梦姐让毕遥喊咱们去她那里吃呢,啊对,绮梦姐换住的地方了。”
“好看,好看,”容苏明拍拍如意的小胳膊,道:“如意,你阿娘好不好看?”
如意被她阿大抱在胳膊上,手舞足蹈嘟噜一大串没人听懂的童言童语。
“如意说好看,特别好看。”容苏明单手抱着如意,腾出一只手来帮花春想拉平她肩膀处的一道褶皱,“去她那儿就去她那儿,是不是还让我带酒去?”
“诚然,”花春想抿嘴,被夸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换下来罢,”容苏明突然道:“你还是穿素净些好,太漂亮让人不放心。”
“又开始或说八道了,”花春想一巴掌拍过去,不轻不重落在容苏明后背上,教唆如意道:“你阿大又说胡话,替阿娘打她。”
如意一手摊开,另一只手开始在手心点豆豆,嘴里嘟嘟哝哝:“打打打打豆豆豆……”
“去换衣裳罢,”容苏明笑眯眯戳花春想脑门,道:“晚上就去绮梦那里吃饭。”
真是天赐良机,绮梦实在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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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 天赐良机(二)
第六十六章 天赐良机(二)
犯酒瘾的是方绮梦,不想独自待着的同样也是她,其余两家的这六口人,则都是被喊来做伴的。
容家厨房院子里有个小酒窖,里头藏着许多天南海北搜罗来的好酒,今次容苏明带来的是坛晁国酒,传说是当年容苏明跑去大晁做生意时带回来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辰尚不算晚,如意玩累后直接躺在阿娘怀里睡着了,杯盘狼藉的饭桌前,几个围坐一起的成年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
“得了吧,翻山越岭跑去晁国那次哪里是去做生意,”说起容苏明今次带的那坛子好酒,方绮梦叼着空酒杯,眯起眼睛恻恻道:“她分明是打赌输了,不得不跑去晁国给阿筝求婚事,坑蒙拐骗哄来人家一坛酒不说,还顺带从晁国领回来个麻烦。”
方绮梦提故去的容筝提得顺口且自然,好似这人从不曾离去,她仍生活在大家身边,只是今次没过来和大伙儿一起吃饭罢了。
“方三就是跟我那位朋友有些不对脾气,”容苏明只吃了两杯酒,耳垂比平素更红几分,扭头向身边的人解释道:
“我那朋友姓沈,此前想来咱们大晋定居,我便与她阿兄谈了点条件,各取所需罢了,谈不上坑蒙拐骗,且人沈姑娘如今长住珑川,经营着一家琴行,家中亲长做着些生意,还与丰豫有往来,余庆楼……嗝——”
余庆楼背后真正的主就是那家人,易墨只是闲来顶着大东家的名头玩,这些话悉数消失在温离楼暗中踢容苏明鞋子的那一脚中,容苏明恰时打了个饱嗝,没再往下说。
如意睡觉发癔症,小脚丫子不偏不倚正好踹在她阿大手肘上,踹完了还哼哼唧唧嘀咕了好几声“打打打打”。
“估计是梦里当将军了罢,睡个觉还打打打的。”容苏明无可奈何,伸手捏捏女儿的小脚,满脸“我闺女踹得好”的温柔神色。
“真是受不了,”方绮梦翻个白眼,冲叶轻娇身后的矮榻抬下巴,道:“你家那个也着了,就这儿歇着还是回家?我这新院子里没别的就是屋子多哈,住不要钱。”
她原本那小院子里见了血,住着总让人有些不舒服。
“明儿一早还要送她去私塾念书,离得远也恐迟到,小孩子念书真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叶轻娇轻手轻脚走过去,顺手拿来温离楼的玄纱披风搭在寒烟肚子上。
温离楼也往矮榻这边看了一眼,不咸不淡的。
叶轻娇转身重新坐回来,温温柔柔和花春想交流心得道:“如意还小,只要不来大病,养起来倒也不会显得太难,你敢说等到她开始上学念书的时候,我的老天爷,那真是眨眼就能从乖乖娇娇,变身成‘看老娘不捶你个小王八蛋’的噩梦,而且家里鸡毛掸子用起来也会变得特别。”
“如意这时候也离小魔头不远了,来前还刚掰坏容昭一手工做的木牛车,险险就挨打……”花春想抿嘴笑起来,认认真真和叶轻娇交流养儿经。
温离楼神色黯了黯。
寒烟自出生到后来,她这个做阿大的不仅从不曾参与过孩子的成长,甚至还直接间接地给孩子带去不少影响,以至于孩子至今都不肯好好同她说句话。
她温离楼呐,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生民,却唯独对不起家中妻儿。
容苏明翘起二郎腿,“啾”了温离楼一声,道:“下棋不,来一局?”
“加我一个,”方绮梦举起手,又提议道:“搓麻将罢,正好人数够。”
“去你的罢,”温离楼无声笑起,放低声音道:“当我们明日跟你一边闲啊,还要到司台点卯当差呢。”
“诚然,”容苏明点头道:“我自然是有铺子里的事情……”
然而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巧样的声音就从竹门帘外传了进来,颇急:“阿主,家里有点事,请您速速回去趟。”
容苏明与花春想对视一眼,又问巧样道:“何事如此慌张?”
巧样跑得气喘吁吁,几息间根本调整不过来呼吸,道:“是迢星居。”
容家主偕妻儿匆匆离去,方绮梦忍不住摇头叹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总是有那么几个蠢货心甘情愿往容二心窟窿里钻,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上街卖裤子不晓得何为丢人。”
“说得跟你这里有几多清净似的,”温离楼边把寒烟往背上背,边压低声音吐槽道:“叫你多找两个护院的你非要跟我对着来,上次那俩血溅得还不够高还是怎么着,啧,我说你寻思明白没,到底是谁要跟你过不去性命?”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你怎么也啰里吧嗦的,”方绮梦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着叶轻娇给寒烟披上温离楼的风衣,问道:“你们走路回去?”
睡着的寒烟被人背起来,迷迷糊糊间醒了一下,嘟哝了句:“娘,我爹来接咱们回家了……”
以前,叶轻娇在医馆坐诊,时常一忙到夜里,寒烟下学后就跑去医馆帮忙打杂,天黑之后若母女俩还没回家,下职的兆联就都会跑去接她们,不管刮风下雨,无论春夏秋冬。
对于寒烟来说,能让她开口唤爹的人,或许只有兆联。
“走了,有事就差人喊我们。”温离楼只是十分轻微地顿了顿,仿佛根本没听见寒烟说的是什么,兀自与方绮梦告辞。
送这一家三口离开后,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屋子,再回来只剩杯盘狼藉。
容苏明带来的那一小坛酒没吃完,方绮梦站在酒前满目认真地打量,立马被毕遥/插/进来住视线。
毕遥阻拦道:“老爷和太太都在忧着姑娘身体,温夫人也了不少心思进来,好容易才让姑娘的脸色缓回,可不能再碰酒!不然我,我就……”
方绮梦隔过毕遥,直接把手按在酒坛子上,挑眉道:“你就?”
毕遥眼太过了解自家姑娘,都怪自己没提前把酒藏起来,今日若不拿出些杀手锏出来,那诚然是拦不住姑娘偷吃酒的。
只好一闭心一横,跺脚道:“不然我就告诉能管住姑娘的人去!”
“果然是你,”方绮梦脸上笑容渐渐扩大,后退几步靠在了那边茶几上,道:“暗者的存在也是你提醒的容苏明罢,你们何时联系上的,又是如何联系的?她还是让你劝我撒手么?她还想继续骗我。”
说到后面,姑娘亮若星辰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
毕遥低头沉默片刻,扑通一声原地跪了下来,“姑娘,这些年您吃下的苦辛有多少,旁人不清楚我还不晓得么!可是那林将军府咱们是真的扛不住啊姑娘,毕遥不是怕死,实在是咱们家……您就,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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