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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文钟
“敲了您大概没听见……”温离楼大步过来的同时顺带扫了眼退到旁边的公府司文吏,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人此时出现在这里好像有点奇怪,但却没功夫细想。
从怀里摸出信封放到石公府面前的书案上,温离楼抬手蹭了蹭因为血迹变干巴而有些发痒的额角,沉声问道:“咱们兄弟拿命捉回来的卞髦,您不能就这么一个人情白送了珑川那帮官老爷!您拿司里那些愿意豁出性命办事的兄弟们当什么?!”
“不周啊!”石公府的脸色这次当真沉了下来——温离楼拍到他面前的信封,赫然是几刻钟前他派心腹送往珑川的那封,“你如今行事是愈发没有规矩了,竟然连本官上报珑川的书信你都敢截!我还没追究你以下犯上,轮得到你在这里质问我甲乙丙丁?!”
温司正冷笑,在虚空中挥了下小臂上包扎着细布的胳膊,声音嘶哑,双目通红,情绪同样有些激动:“昨夜发动大缉捕,我缉安司武侯亡两人,重伤六人,其余程度不等共计伤四十七人,上下逾两百余人参与缉捕,我手里一个经案的桩子目下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只要卞髦不死,我的桩子一旦被发现就轻则横死重则被报复至牵连全家,公府以为抓巨犯卞髦如同逛窑子睡女人般轻而易举温馨和睦吗?!”
石公府被气势汹汹的人逼得拍案而起,儒雅文官气得拿起书信摔在温离楼怀里,甚至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娘倒是回搂一耙怪起我来,且不说这次缉捕是否合规距,单单是缉捕过程中被误伤的人以及各处损失的钱财,加起来就足够你小子呛十大壶还带拐弯了,还敢到我面前提这个,你看我不削你个混账王八羔子……”
说骂就骂,说打就打,歆阳最高行政长官就这么针尖麦芒地和手下头号干将缉安司司正怼了起来。
最后,石公府打温缉安甚至都追出屋子,在公府司里跑了起来,引得一大帮文吏武职呼啦啦围上来拉架劝慰。
自从温离楼升任缉安司司正,这几年歆阳还真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惹得石公府发这般大的脾气。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接下来的日子里,公府司上上下下都端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与谨慎,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温司正再窜进来惹石公府大发雷霆。
石公府和温离楼这么一闹不是很打紧,但时间未过多久,几乎整个歆阳城、百万左右的人口就都知道了缉安司抓住了传说中那个在内阁和大理寺都颇有名气,被江左右二十城联合以红头榜文悬赏缉拿的恶鬼巨犯——“提灯师”卞髦了。
温离楼何其聪明,她不仅在发现自己被上司利用的时候及时反手一把利用回来,而且还利用了歆阳城里消息流通最快速且流通渠道最通达的百万城民,以及慷慨激昂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众多书生学子。
众口铄金也好,三人成虎也罢,反正各种版本的石公府唇枪舌战温缉安已经流传出去了,朝廷开始关注此事,身为内阁辅臣的容昱就无法远远在朝歌事不关己地作壁上观,更不能利弊权衡后对容苏明阖家老少的安危不管不顾。
……
花春想根本没察觉到家里宅子周围有何变化,只知道前几天时候小狗莫名狂吠了一阵,被容苏明呵斥一顿后就又安静了下来——其实是温离楼给了件训犬的法宝,加上小狗有灵性,这才避了被花春想或者家里其他人起疑心。
花春想没发现异样,主要还是因为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爹万宗宝的事情上。
花龄是在又两日后才从外地赶回歆阳,甫进城,连口气儿都没歇就直直奔来女儿花春想这里。
还好没遇上万宗宝一家三口。
花春想正在后院陪着宝贝女儿玩秋千,花龄未让仆通报,径直从那边绕过来来到女儿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责问:“为何要替你爹爹还债?!”
脸上笑容灿烂飞扬的如意倏地愣住,她似是已经懂得了看人好赖脸色,见阿姥这般来势立马就起笑容,边仰起脸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花龄,边探过身来用小手手去拉自己阿娘的手指。
花春想把孩子抱到怀里,缓缓站了起来,温温柔柔解释道:“您不也说了,他是我阿爹,天底下哪里有儿女不理爷娘债的。”
说着,她扭过头来看花龄,年轻夫人脸上平静柔和,似乎永远不会跟人着急,也总是这般慢条斯理:“我拿用的是自己的钱,未向容昭开口要一个子儿,阿娘不必担心她会因此而与我生出什么嫌隙,如意也长得康实,一家子过得挺好,您就……”
花春想放低了声音,近似喃喃自语道:“您就不要再操这么大的心了。”
“小王八犊子,”花龄微愣,默了默,同样低低骂了声女儿,喃喃道:“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翅膀硬了,手里有钱身后有人,我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管你了……”
这般无心的唠叨,使花龄看起来像个有心无力的稚子,做错了事,却不知还如何改正补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花春想竟在某个瞬间突然觉得母亲的腰背变得佝偻,鬓边青丝也新添了许多灰白,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苍老不少。
花春想舌根一阵发苦,腾出手拉了下母亲的袖子,语气轻快道:“阿娘今日回来得正巧,清晨时候庄子里送来几筐螃蟹,叫厨房给拾拾咱们午食吃螃蟹,秋风起时蟹脚肥呐!”
花龄心中尚存五味杂陈,见方才还主见坚定的女儿转眼摆出这般殷勤的脸色,她忍不住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道:“捶一榔头再给颗糖,你真跟容苏明学的好本事。”
“我跟她学什么本事啊,阿娘莫老是笑话我不如她,话说上次整理内宅的事情,她都是那种一问三不知的,最后还不是得让我出手帮她解决……”花春想抱着如意,揶揄般用肩撞撞花龄,徐徐朝主院走去。
做饭这种事,有人喜就有人厌,花龄闲暇时爱捣鼓些新鲜吃食来,零嘴也好菜式也罢,总归她是爱穿着襜衣在厨房忙碌。
花龄经年在外奔波忙于生意,自是不碰阳春水,但却熟谙许多菜谱以及多地菜品,处理螃蟹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奈何花大掌柜属于动嘴不动手类型的,她就搬个马扎坐在厨房门里,半边身子照着光,边和坐在门墩上啃胡萝卜头的如意玩耍,边指点着花春想等主仆三人在旁边拾螃蟹。
如意老想来抓竹筐里五花大绑的大螃蟹,被她阿姥一次次按回门墩上坐着,最后急眼扔掉了手中被啃得坑坑洼洼的胡萝卜块,握着小拳头跟她阿姥厉害:“咋咋咋咋咋咋咋咋!”
花龄一愣,食指指腹不轻不重戳在小丫头脑门上,笑道:“你还跟我厉害起来了嗯?谁教你的本事敢跟阿姥脸红脖子粗?小妞妞再厉害打你屁股哦。”
如意挥动小胳膊,直勾勾朝她阿姥做出“打你”的动作,打完之后把手举到脑袋上抓啊抓,道出一串儿清晰无比的字来:“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
“你打谁啊,嗯?”花龄捏住如意的两个肉乎乎小脸蛋,忽而向身旁几步远处蹲着的人叹道:“小孩子的脸哈,她就是光滑细腻,上回如意自己抓流血结痂的地方……来我看看——果然呐,这恢复的连个印子都寻不见了!”
花春想正在努力处理螃蟹,衣袖高高挽起,闻言用小臂把额前垂下的碎发蹦到旁边,道:“幸亏她恢复得好,没留印子,容昭还跑去秦大夫那里给她寻了膏药回来擦,谁能想到哇,这么个小不点气性那般大,闹脾气起来连自己的脸都抓,更别说那天还咬伤了容昭,”
说起这个,花春想朝如意似真似假地鼓嘴生气,扭过脸来同母亲花龄道:“要不是当时容昭拦着不让,我早就捶她个小犟丫头了。”
天真烂漫勇猛无敌不知自己曾经多少次差点挨揍的如意小丫头初心不改地在挨打的边缘反复试探着——此刻,她已经趁着她阿姥不注意而再次站起身朝螃蟹发起了攻势,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摔,啪叽一声,长使小妞泪满襟。
摔疼了。
“哇——”一声嚎啕痛哭瞬间响彻容家厨房,凡是家里听见声儿的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皆都拿啥丢啥地都往厨房跑来。
铺有青砖地面上掉着根细却硬的螃蟹腿儿,如意摔倒时正好一巴掌拍在它身上,把嫩乎乎的小手搓破了皮。
哭的可惨喽。
花春想忙不迭用碱水洗干净腥脏的双手,心疼地抱着如意哄着,边同围在门口的人道:“没事没事,如意只是摔了一跤,你们都各自忙活去罢,午食估计会晚点,咱们吃螃蟹——巧样,你莫走。”
巧样迈步进门,分别向花龄和自家主母叉手,道:“主母您吩咐。”
如意的哭声已经从哇哇哇转变成呜呜呜,只是揪着花春想衣襟一个劲儿往她阿娘怀里钻,这是饿了要吃奶奶,或者是求安慰要吃奶奶。
花春想道:“我抱她抱会儿,你帮青荷拾螃蟹罢,仔细耽误时间错过午食。”
改样唱喏,净手后坐下来和青荷一块拾螃蟹,厨房里恢复此前的忙碌。
花龄虽然会做饭但她极少靠近灶台,机缘巧合下,深得她厨艺真传的人,不是经年在学堂读书而不常住家里的花春想,却正是花春想自幼的伴穗儿。
花龄抱着胳膊坐在门口晒太阳闭目养神,青荷与改样头对头坐在旁边拾竹筐里五花大绑的今秋头一批螃蟹,穗儿围着襜衣在灶台前做蟹,门外投进来的光束里飘浮着肉眼可见的细小尘埃,花春想奶着孩子在这边的空地踱步。
如意刚开始时的确认认真真吃了会儿,得到安慰不哭之后,小丫头没多久就开始咬着花春想玩。
她朝阿娘举起小手手,搓破皮的地方渗出细细血丝,嫩生生的油皮卷起好几道,伤口边边还沾着从地上蹭来的没洗干净的灰尘。
“痛痛呀,阿娘给如意亲亲叭,”花春想低头亲吻女儿的小手心,亲过后嘴巴就在如意手里拱着,“阿娘亲亲如意就不痛痛了,如意说是不是?”
如意:“咦?”
手心里,阿娘的唇温软,如意好奇地抓住说起话来一动一动的阿娘的唇瓣,嘴巴松开她阿娘,眨着大眼睛乖巧嘟哝道:“美美阿——两!”
阿两?
花春想一愣,旋即粲然笑起,叠声追问道:“如意,宝贝,你刚才是不是叫的阿娘?”
“……”如意再次咬住她阿娘,继续认真吃奶奶,只留给花春想一个一鼓一鼓的侧脸以及肉嘟嘟的小脸蛋。
花春想却激动道:“如意喊阿娘了!”
穗儿离得近,举起手里的大勺子头一个积极响应:“我听见啦!如意真的叫了声阿两呢!”
改样和青荷抬起头看过来,神色略有些迷茫,显然是因为离得远而没听见。
“都一岁好几天的年纪了,可是敢学会叫声娘出来,”花龄睁开眼看过来,用悠悠的闲适遮挡住了内心忍不住的小期盼:“如意如意,唤声阿姥来听听。”
如意:“……”
吃着奶奶的如意在虚空中晃了一下脚丫子——我不懂我不会我还只是个正在吃奶奶的孩子你最好不要这样为难我我劝你善良,阿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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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览。
好事多磨。
如意:我还得再摔几跤才能有学会走路的一天。
容昭:又是媳妇亲闺女而我不在家的一天。
狗温楼: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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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 大幕之后
第七十六章 大幕之后
就像温离楼不会让石公府知道在缉捕卞髦过程中帮她诱蛇出洞的桩子其实就是容苏明一样,易墨同样也不会让方绮梦知道,眼前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但细品时却又发现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的闹剧其实是这般的“事在人为”。
歆阳公府往西不远处有片鳞次栉比的建筑,青砖黛瓦绿植绕墙,正是专供公府公职人员居住的公廨。
温离楼曾在这里住过几年,便是掌缉安司后她也依旧住在里头,直到后来成了家,她搬出公廨,屋子这才跟着闲置下来,但平时她值夜差时偶尔也还是会过来休息,是以屋子就一直在缉安司司正的名下。
易墨是自朝歌逃出来的,朝歌那几方人寻她都寻得快掘地三尺了,她却从头到尾都一直住在温离楼的公廨里未曾离开过。
云醉边境拿着她父亲林世则的几乎全部力——将军横刀立马戍守边关,儿女内宅的琐事都是扔给发妻处理,而易墨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打她主意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将军夫人贾氏当数其中之最。
易墨的生母易氏,只是当初身怀头胎的将军夫人从外面买回来用以留男人心的工具,生母依附将军府主母夫人而活,易墨生下来自然也就被划归到贾氏阵营。
就像在有的人认知里乞丐哪怕坐上龙椅他也永远都是个乞丐一样,曾受制于人的易墨,即便脱离将军夫人控制多年,但在别人眼里她也永远都只是贾氏手里的一颗棋子。
想要挣脱,那就得实实在在做出点事情来,整出点大动静来。
多年以来易墨竭尽全力为此事而奋斗,她想让父亲看见自己,看见自己不逊诸位兄长的能力,看见自己对林氏家族的忠诚,可她失败了,一败涂地。
云醉有沃土千里,高山之巅终年被雪,红土之表四季如春,她十四岁踏上那方炽热的土地,至今不过才二十八岁,便已将毕生热忱与对父亲所有的希望全部都磨耗在了一次次的伤心失望中,随冰凉刺骨的东归江水一去不回。
公廨:
左右两旁的公廨都是空置的,未有人发现易墨踪迹,温离楼不在时这里白日门窗紧闭,夜里从不点灯。
此刻,外面星沉月朗,可供四人围坐的小圆桌上却亮着盏火苗豆般大小的鸭嘴油灯。
易墨托腮许久,终是无聊地拨了拨灯芯道:“时辰已然不早,二位是否该回去了?”
坐在易墨左边的蓝袍闻言眄来一眼,慢条斯理地换只手继续托腮,幽幽道:“花春想带孩子上她阿娘家去了,我独自回去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么?”
坐在易墨右边的绯服倒是没托腮,左脚脚踝搭在右腿膝盖上,单手放在桌沿,指腹在桌面上轻轻敲动,发出有规律的嗒嗒声:“寒烟那瘪犊子整天霸占着她娘,根本不让我有机会靠近——”
在另外两人一脸“你可拉倒吧”的注视下,温离楼给自己倒杯水,面不改色道:“好罢,其实是卞髦案正在进行中,谁都不敢有丝毫放松,这件事,出不得丁点插错。”
为审理卞髦,奔波忙碌的温司正已经将近两天一夜没合过眼了,目下都恨不得边喝水边睡觉。
想到这里,她干脆两口喝完杯中水,胳膊一伸腿一放,就这么直挺挺趴在了桌子上闭目养神。
像温离楼这种人,真犯困要睡的时候,哪怕你在她耳边打镲她都能八风不动我睡我的你忙你的,但即使这人睡得传出轻微鼾声,或许窗外极其轻微一声不明声响传进屋子时,这人就能瞬间以百万分的高度戒备悄无声息地清醒过来。
这是长年在刀刃上滚路的人以性命为凭借而修炼出的本事,更是烙印在骨子里此生不灭的本能。
易墨不知在想些什么,气场有些清冷,俄而她缓缓道:“提灯师号称门徒十万,大理寺曾联合刑部两次实施抓捕,最后皆以失败告终,你们此番缉捕,了多大功夫?”
温离楼脸埋在手臂里,无声指了指对面的容苏明,后者慢半拍地“哦!”了声,轻描淡写道:“其实卞髦不难抓,当初大理寺和刑部动手时若命朝歌令率部参与,估计也就和咱们一样,三下五除二就给他缉了。”
温离楼诚心诚意补充道:“不过可能就是比咱们花的钱更多点,毕竟朝歌的东西贵呐!”
缉捕卞髦以鸣瑶坊为中心,向外延展的范围虽不算太广,但半个南曲几乎都被搅了进来,卞髦那犯极其狡猾,一把火放在南曲,烧得半个歆阳城的富贵男女抱头鼠窜,全然没了平素那些高高在上的道貌岸然模样,有些被火燎烧的,看见平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甚至是嗤之以鼻的打火队武侯后竟亲切得如同看见了自己亲爹。
人性在此,暴露无遗。
容苏明眼眸半垂,眼睫和鼻梁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一张脸看起来冷硬又疏离,她道:“姓石的让你如何赔偿?那些被救的老爷阿主们就没一个向缉安司表示表示的?”
温离楼趴在自己臂弯里,声音沉闷道:“这阵子最好先莫让家小随意出门,我们正在清剿歆阳内的提灯余党,若是在他们主力过来,容二你可就当真得离开歆阳,出去避避风头了。”
容苏明点头,嘴里却道:“只要赶在那些人过来之前给卞髦定了罪,他们别的头头脑脑来的再多也都是自投罗网,老温,相信你自己,能把歆阳缉安搞得固若金汤,自歆阳有史以来你乃第一人。”
“行了哈,”易墨温温笑起来,道:“半晌了就听二位在这互相吹捧,还走不走了?”
“那不然喝两杯罢?”温离楼抬起头提议道。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滚——”
温离楼:“不要这样嘛,漫漫长夜,咱仨大眼瞪小眼干坐着又整不出什么激情来,吃点酒打发打发空虚寂寞嘛!再不济咱整盘毛豆吃也行呀……没毛豆,不然咸菜?”
容苏明捂着眼笑:“滚你丫的空虚寂寞配咸菜。”
易墨淡淡补充道:“我这里还有上次吃剩的腌蒜。”
温离楼:“干她娘的,易黑土你这样的谪仙竟然背着我偷吃我在这里藏的腌蒜?!叶轻娇不让我吃腌蒜,我好容易东拼西凑弄那么点儿来你竟然偷吃!”
易墨依旧的波澜不惊:“哦,那蒜你腌的,盐巴放多了,咸……”
在三人风轻云淡的说笑声中,戏台上真正的帷幕徐徐拉开,只是易墨不知道,当这一曲唱罢时,自己还会不会得到一次原谅了。
///
做生意的人每天基本都是忙得脚后跟打架,容苏明也不例外,虽然她是丰豫之首,许多事情不必亲力亲为。
她每日辰初上工,酉时下工,不拖时间还好,但凡拖了就必至亥时才能结束。
与家小之间相处,不过就是回到家里,用过暮食后抱着孩子玩一会儿,再和花春想聊会儿天,听她说说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和遇见的人。
如意渐渐大了,之前那个摇床已不能用,温离楼自告奋勇给做的孩童床榻还没弄好,小家伙近来都和阿大阿娘一起睡。
自从如意会满地乱爬,一家三口的睡前的程序变得很规范。
容苏明最先去洗漱,回来后就和花春想一起洗涮时时刻刻都能把自己弄得脏乎乎的如意丫头,待容苏明看着孩子,花春想最后一个去洗漱。
这夜,她沐浴的时间比平时稍微长了一点。
当年轻夫人把头发擦得半干后推门回来起卧居时,容苏明还在卧榻上和如意玩耍,没越过屏风就听见了如意咯咯咯的奶甜笑声。
“都疯闹一天了,你女儿怎么还不睡呀,”被调皮的如意折腾整日的如意娘顿时没了神,随手把擦头发用的干巾子搭到矮榻扶手上,扑过来仰面倒在容苏明身边,闭上眼疲惫道:“再这样下去,我的降重大计指日可待。”
盘坐的容苏明以肘撑榻,歪下来身子的同时伸开腿夹住如意,不让她乱爬,另一只手伸过来捏了捏花春想的脸。
她道:“瘦不拉叽有甚可降,太累的话就把如意扔给奶妈带,你约上朋友出去玩也不错,听说城外桂林的桂花都开了,众多文人骚客闻香而聚,你不去凑凑热闹?”
花春想伸懒腰似地抬起双臂环保住容苏明的脖子,懒洋洋的模样活像只吃饱了鱼干后躺在窝里晒太阳的猫咪,“本来是要去的,老华家的三娘有事找她,跟我的约就撤了呗,嗐,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华竟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坐在被子上啃玩具的如意蹬开她阿大的腿,扭啊扭地从她阿大的身上爬过来,然后就直接趴在她阿大怀里,伸手去抓她阿娘的脸。
“你竟然也要捏我……”花春想握住如意的小手手,作势去咬探脸过来的小家伙,道:“过来给阿娘亲亲,或者如意亲亲阿娘。”
如意眨巴眨巴大眼睛,伸脸就过来让阿娘亲,却是虚晃一枪,半路扭过脸一头扎进了容苏明怀里。
没亲到女儿的花春想:“…………”有种被欺骗的淡淡哀伤。
“好哇容镜,你学会骗人了!”花春想伸手去捞趴在容苏明怀里那个计谋得逞的小人儿,冷不防却被人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花春想抬眼看容苏明,后者已经抱着如意平躺了下来,还贱兮兮地说道:“我们如意宝儿最是和阿大一伙了,真乖!来亲一个。”
如意抬抬头,爬过去在她阿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又退回去继续趴着。
花春想:“…………”
她竟然感觉容苏明趁自己不在的时候逼着如意和她立下了什么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如意,快过来阿娘这里,”花春想对黏在容苏明身上的女儿使出杀手锏,“过来吃奶奶睡觉觉了。”
趴在容苏明怀里纹丝不动的如意只留给了她娘亲一个倔强的小后脑勺。
心情复杂的如意娘搜肠刮肚,结合一整天的经历发自内心叹道:“我好累。”
“那你就先睡罢,”容苏明抱着孩子坐起身来,“我哄孩子睡就成。”
花春想挥起胳膊,准无误搭在容苏明屈起的膝上,闭着眼道:“都这个点儿了,她估计得吃了奶才会睡的,你还是给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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