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丁丁冬
“这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吗?我就是那堆牛粪……”
“这不行,我不能答应……”
“可是他老人家的临终遗愿,不答应不行……我豁出去了……”
……
“宝来,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晕眼花。”绣珠嚷道。
巧珍目光沉沉,“如今的情形,不是你答应不答应的事,是怎么去跟唐公子说的事,我不能自作主张,我们三个商量着来……张宝来……”她突然喝了一声,“你停下,停下来坐着说话。”
宝来重重坐了下来,压得椅子嘎得一声响,然后一切陷入寂静,再无声息。
谁也不觉得饿,谁也不提去做饭,午后没有摘门板,有顾客过来敲门,谁也不动,一直到黄昏的时候,宝来站起身道:“我想好了,你们两个慢慢想,我做饭去。”
“我也想好了。”绣珠大声说道。
巧珍看着二人,喉间吞咽一下,下定决心道:“我先说……”
“二对一吗?”绣珠打断她。
“事关姑娘的终身,我们三个的看法都一致才行。”巧珍目光里含着问询。
“巧珍姐姐说的有理。”绣珠说道。
宝来也点点头:“我赞成,巧珍姐姐接着说。”
巧珍没出声,三个人竟不约而同,齐齐屏住了呼吸。
相互紧张看了许久,巧珍轻咳一声打破了静谧。
……
美人靠 长安②
孙府因双喜临门,近日分外繁忙,乔容常被指派往各处帮忙,起先小公子对韩管家不满,欲要拒绝,乔容拦住了,她正盼着孙家忙里出错,她好借机探寻罪证,能到各处去瞧瞧,岂不是送上门的好处?
“府里上下都忙,就奴婢一人闲着,会招来嫉恨。”她笑对小公子道。
小公子无奈随她。
这一日忙完回到瑜园,看时候尚早,想着七八日没有回家,也没见到唐棣,跟小公子笑说道:“奴婢想回家瞧瞧去。”
“我能跟着去吗?”小公子搁下书,认真看着她。
“奴婢家中蓬门小户的,不敢让小公子贵足踏贱地。”乔容忙笑道。
“我想瞧瞧去,坐一会儿就回来。”他说着话,竟站了起来。
乔容忙道:“小公子也知道,奴婢是借住在亲戚家,真的是不便招待小公子。”
小公子这才作罢。
乔容挽了包袱向外,心中想着,小公子近来有些奇怪,她在的时候不怎么理她,她不在就打发人去找,匆匆赶回去又总说没事。
那日采薇来园中游玩,小公子命小厨房准备了丰富的饭菜,宴罢二人琴埙合奏近乎忘我,二姑娘看他们眼神频繁交汇,悄悄跟她说:“这两个人是看对眼了。”
因有前车之鉴,她没敢下定论,直到采薇临行前,特意与小公子躲在僻静处说话,二人说了很久,多半是采薇在说,小公子安静倾听,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采薇走后,小公子呆坐着若有所思,还将茶盏打翻在书上,将一本书淋得湿透,心疼得连声骂自己蠢笨。
乔容这才敢确定小公子的心意,回头跟二姑娘提起的时候,二姑娘压低声音对她说:“采薇前几日回德兴,并非因为她的父亲病了,而是家里要给她说亲,她一听就急了,慌忙回到杭城来找仲瑜。”
原来如此,乔容恍然大悟。
笑着出了孙府偏门,路过叶全家门口的时候,一人闪身而出,拽着她手就往里走。
“特意在这儿等我呢?”她笑着问道。
“我有眼线,你一挽着包袱出瑜园,我就得到消息了。”他牵着她手进了东厢房,绕到纱屏后两手握住她肩,定定看着她轻声叹息,“想死我了。”
说着话猛然倾身而来,唇含住她唇柔软绵长得吸吮,良久松开她哑声问道:“想我了没有?”
她刚要回答,张口的一瞬间,他再度侵袭而来,灼烫而热切,她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扑闪着眼,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着,好像在说,想你了。
他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动作更加激烈,尽情肆意得辗轧掠夺,直到她快要窒息,唇舌缓缓松开她的,两手紧紧将她箍在怀中,低喘着说道:“快说,说你想我了。”
“想你了。”她两手圈住他腰,酡红的脸颊埋在他怀中,轻喘着说道,“很想。”
他满足得笑了,笑着捧起她脸,亲吻上她的眉间重重一压,仿佛要戳下他的印记。
她抬手勾上他脖颈,含嗔笑问:“那日只说以后要对四儿敬而远之,也没说再不见四儿了呀,怎么好几日见不到你?”
“怎么会不见?又怎么舍得不见?”他含笑说道。
她疑惑道:“那你为何要说那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就是说,以后当着仲瑜,要敛一些。”他沉吟道。
“我一直敛啊,是你不知敛。”她踮起脚尖亲亲他唇,“这些日子忙什么去了?”
“这几日大有获。”他拉她在床边坐下,搂她靠在怀中,“孙太太所说压箱底的宝贝,是一件珍珠衫。”
“我娘的珍珠衫?”她额角一跳。
“没错。”他点头道,“不出你所料,她到底经受不住珠宝的诱惑,留出一件压箱底的宝贝,更挡不住对官位的渴望,将那珍珠衫拿出来送给了姚总督的夫人,于是,孙正义得以升迁。”
“这珍珠衫到了姚夫人手中,也不可能拿出来做罪证啊。”她蹙眉道。
“需要的时候,就能拿出来。”他自信满满。
“就是说,你这几日到江宁去了?”她问道。
“叶全带人去的江宁,我一直在杭城,围着大马弄忙碌。”他顿了一下,手抚摩着她的肩头,声音里含了安抚,“你提过的俞婆子……”
乔容看他脸上笑意消失,忙问道:“不是她?”
唐棣摇头:“俞婆子的儿子争气,中了秀才后又中了举人,前年金榜题名,去年春天被派到崇州做知县,俞婆子跟着儿子搬去了崇州居住。”
“去年春天就离开杭城,自然不会是她。”乔容叹息着,突然又道,“不对啊,若有这样的喜事,我母亲早该知道,巧珍也该知道啊。”
“乔福知而不报,俞婆子想要跟二太太道别的时候,乔福借口说二太太事忙,给推拒了,俞婆子到了崇州后,由他的儿子代笔来过书信,也被乔福拦下了。”
“为什么呀?”乔容不解道。
“就为了多拿几年月例银,好据为己有。”唐棣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
“亏得我娘那样器重他……”乔容嗤笑道,“罢了罢了,若是以前,我又得大惊小怪,如今是见怪不怪了。”
唐棣看着她:“乔四姑娘越发长进了。”
“多承唐少将军夸奖。”乔容拉长声音,娇嗔看着他笑。
他抿唇看着她:“不许那样笑……”
“为何?”她歪头觑着他。“不好看吗?”
“太好看了。 ”他皱着眉头,“不许对别的男人那样笑,对我嘛,怎么笑都可以。”
她冲着他龇牙咧嘴做个鬼脸:“这样也可以吗?”
他忍不住笑了,笑着亲亲她的眼,说一声累了,身子出溜下去枕在她腿上。
她两手环着他肩:“这么说,阿苗家又开始闹鬼了?”
他嗯一声笑了起来:“老婆子吓坏了,也顾不得装瞎,去洞霄宫求了厚厚一摞符纸,门窗上贴得满满的。”
乔容呀了一声:“这回符纸不灵验了,可如何是好?”
“后背酸疼,给我捶捶。”唐棣翻个身趴下去,脸埋在她腿上闷声道,“老婆子歪招很多,符纸不灵,又去求了钟馗像,夜里一有动静,就跪在神像前念经,把这些年占过的便宜,使过的坏都说了一遍。”
“都说什么了?”乔容为他不轻不重捶打着,好奇问道。
“鸡零狗碎,派去偷听的人听得脸都绿了,说这老婆子虽非大恶,却小坏到了极点。阿苗在茶楼的时候,每日不能空手回家,一撮茶叶也得捎带着,没有差事可做的那一年,就去邻舍家中偷鸡抽柴,都觉得她们母女可怜,竟没人怀疑过是她们干的,进了孙府在厨房当差的时候,每次回家都得捎带几样吃食,到了仁寿堂,就开始肖想着勾引仲瑜,如今说仲瑜那儿没了指望,就盼着陪嫁到常州爬姑爷的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没有。
“就是说,老婆子明知恶小而为之,她若有俞婆子一丁点儿的骨气,也不会将阿苗教成那幅模样……”乔容叹息着,听不到他应声,扳过脸一瞧,已经睡着了。
扯过薄被为他盖了,抽出发麻的腿刚要下床,他伸手将她拦腰抱住,一把拖进被子里,下巴抵着她头顶,前胸贴着她后背,腿缠住她腿,闭着眼含糊说道:“陪我。”
“睡吧,我陪着你。”她抚摩着他搂在腰间的手,默然想着心思。
人心难测,乔福如是,阿苗的娘如是,世间又能有几个俞婆子?
母亲没有将斗篷交给金弈,也没有交给俞婆子,母亲这些年陪在父亲身旁,也许早就看透了人心世情,她不会冒然将身家性命托付在对某个人的信任上,那么,她会怎么做?
刚刚唐棣说这几日一直围着大马弄忙碌,他都做了些什么?可查探过周围的人?那里可有什么人是母亲会托付的?
想要问一问他,又忍住了,窝在他怀中心想,先让他睡足了再说。
他的呼吸声均匀绵长,显见是睡得熟了。
她隔着纱屏看出去,日影渐渐向西,透过窗户投射在纱屏上,金光流淌涌动,变幻出虹一样的色。
她看得入了迷,夕阳渐渐暗下去,天光昏暗下来,她被他的气息包围着,随他一起陷入混沌。
这一觉睡得很香很沉,她在睡梦中回到思鑫坊那座大宅,遇园中繁花灿烂,音楼幽静温馨,她躺在卧房中的床上,碧纱橱外父亲和母亲在低声说话,父亲说:“唐将军来信了,有意和我们结成儿女亲家,音儿你的意下如何?”
“你可见过唐将军家的公子?”母亲笑问道。
父亲笑道:“见过,跟唐将军一样英气逼人,却不似唐将军粗鲁,比他多出一些文人的书卷气,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孩子。”
母亲嗯了一声,又问:“性情又如何呢?”
“性情有些桀骜,从小被打大的,用唐将军的话说,软硬不吃,很难管教。”父亲说道。
“那跟容儿是一样的脾气,到一处岂不是打不完的架?”母亲忧虑道。
父亲摇头:“那倒不一定,那孩子虽傲气,却很有见解,因为唐将军席间说起清风堂的事,对我前倨后恭,说了许多敬重景仰的话,又问我许多经商的事,说经商与打仗有许多相通之处。”
“这样的孩子,若是认准了容儿,定会一门心思对她好。”母亲犹有疑虑,“可是将军府那样高的门第,不嫌我们是商人身份吗?”
“唐将军是草莽出身,没什么门第之见。”父亲犹豫道,“将军夫人嘛……”
“怎么呢?”母亲忙问。
“将军夫人是位郡主,封号长安郡主……”
母亲打断父亲的话,决然道:“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婆母的气,这门亲事万万不可。”
这句话仿佛是母亲对父亲说的,又仿佛是对自己说的,乔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身后唐棣犹在熟睡,纱屏外天色已经黑透。
美人靠 长安③
什么时辰了?她愣愣看着漆黑的夜色,想着母亲在梦中说的话,这门亲事万万不可。
梦境那样真实,究竟是自己曾经听到过?还是父母亲在给我托梦?
母亲一听到将军夫人是位郡主,没问她的为人,也没问她的性情,就断然说万万不可,为何?
她抚摩着他搂在腰间的手,在父亲眼里,他那么好,是啊,他这么的好。
外面突然响起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人端着灯走了进来,借着灯光能看出是叶全的身影,他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出,沉声说道:“少将军出门去了,没在屋中。”
“郡主下榻在南山客栈,待少将军回来,请他速去拜见郡主。”一个醇厚的女声说道。
郡主?乔容心中一惊,哪个郡主?哪来的郡主?
就听叶全说道:“请女史代问夫人安好。”
夫人?叶全称她夫人,那么,是唐棣的母亲长安郡主到杭城来了?
她翻个身用力推着他,看他纹丝不动,下手掐在手臂上,他依然未醒,待要再掐,他闭着眼笑道:“别再掐了,疼死了……”
“醒了?”她吁一口气,“长安郡主来了,住在南山客栈。”
“听见了。”他懒懒闭着眼睛,“明日再去拜见她老人家。”
“今夜里不去?”乔容问道。
“不去。”他摇头,“今夜里要睡个好觉。”
“那,你睡吧,我回家去了。”她忙忙下床。
他一把拉住了:“不许走,说好陪我的。”
“我有些紧张……”她捂着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紧张……”
“紧张什么?我母亲又不是三头六臂,”他笑看着她,“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明日我带你见她去。”
“不去。”她忙抽出手,“没有媒人,没有下聘,没有冒然见面的道理。”
“就是说,有媒人,又下了聘,就跟着我去?”他笑看着她。
她急得跺脚,死命抽着手:“先让我回家去。”
“我送你。”他跳下床,牵着她手转出纱屏到了门外,叶全正候在廊下。
她想要抽出手,他紧紧攥着不让,停下脚步睨向叶全。
“少将军。”叶全叫了一声。
“知道了,南山客栈。”他摆摆手,“明日一早就去。”
说着话拉着她手径直向外。
时候已经不早,路上少见行人,二人走得很慢,他紧握一下她手,软着声音说道:“别紧张,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嗯了一声,他接着说道:“估计是陆晴萱回京告状,我母亲一气之下来了杭城,她出生贵胄,门第观念深重,对你会有偏见,不过她的性情简单耿直,没有那么多的城府与算计,只要多见你几次,知道你有多好,定会喜欢你,她爱憎分明,一旦喜欢一个人,你怎么样,她都喜欢。”
“你这样一说,我更紧张了。”乔容靠他更近,窝在他掌心的手渗出细汗。
“她若是一味固执呢,我早已想好跟她谈判的筹码。”他掀唇笑道,“和陆晴萱成亲能做到的,跟你成亲一样可以做到,她不就满意了?”
“怎么做到呢?”她问道,“陆晴萱身后有大学士府,大学士府和将军府一文一武互为支撑,可我什么都没有。”
“你不用管,这回也不必见面,我明日就送她离开杭城。”他停下脚步笑看着她,“先来个拖字诀。”
“拖字诀好。”她重重点头赞同,“等我报了仇,才可全力对付其他。”
说到对付,她吐了吐舌头:“我不是要对付将军夫人,我是说,其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用不着解释。”他揉揉她头发。
“你真的很好。”她看着他,想起自己的梦境,情不自禁抬手环住他肩,踮起脚尖吻上他唇。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看一眼四周,抱起她一转身,后背向外,将她密密挡在怀中。
她缓慢轻柔得吻他,她的唇舌香软湿滑,她的气息若盛放的栀子花,馥郁香甜,缠绵幽远,他沉醉其中,石化般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她惊觉身处室外,生怕她会突然停下。
他的纵容仿佛鼓励,她醺然而醉,渐至忘我,只凭着本能与他纠缠不休。
梆梆梆的更鼓声由远而近,随即有更夫沙哑的喊声响在耳畔: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了……
她悚然而惊,一把推开他,茫然看着空寂的街巷,然后啊得一声低叫,捂了脸跺脚道:“二更了,都二更了,得赶紧回去了……”
说着话拔脚就往前跑,唐棣忙一把拖住了,拿出帕子拭着她湿润欲滴的红唇,又为她理一理散乱的头发,两手捧着她脸仔细端详着,突然低下头,唇重重印上她的额头、眉心、鼻端、唇瓣,哑声说道:“小丫头,你是爷的了,只能是爷的。”
她嗯了一声,小声道:“还能是谁的呢?”
他一把搂她在怀中满足得叹息:“小丫头,跟我回去吧,别回绣坊了。”
听到绣坊二字,她再次惊醒,又一把推开他,急急说道:“再不回去,他们三个的目光就会像锥一般,将我刺得全身上下都是窟窿。”
他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有我呢,那三个不敢把你怎么样。”
“赶紧走吧。”她拽着他手一溜小跑,穿过斜街拐进自家院门前。
唐棣叩响院门的门环,门一开,巧珍愣住了:“姑娘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她去我那儿坐了会儿,闲谈间忘了时辰。”唐棣陪笑说道。
乔容诧异看着他,他竟有给人陪笑脸的时候,倒真是稀罕。
“姑娘快回屋吧。”巧珍一侧身,朝着院中喊道,“绣珠,出来侍奉姑娘,宝来,唐公子来了。”
绣珠答应着出来扶着乔容进屋,她回头看向唐棣,他朝她摆摆手:“早些歇息。”
她嗯了一声,宝来风一般跑了出来,隔在她与他中间,一本正经说道:“之远,我有几句要紧的话跟你说。”
“好啊,那边的酒馆还开着,我们喝酒去,边喝边说。”唐棣笑着,他的目光越过宝来看着乔容,又朝她摆了摆手。
宝来扭脸问巧珍,“巧珍姐姐的意思呢?”
“行啊,那就去酒馆,边喝边说。”巧珍说道。
乔容有些奇怪:“巧珍也去吗?怎么了这是?”
绣珠笑道,“宝来与巧珍神神秘秘的,早就商量好了,不知道要跟唐公子说些什么。”
乔容哦了一声,踮起脚尖看向唐棣,他冲她笑笑:“赶紧回屋去,明日还得早起。”
“你明日小心些。”她忍不住出声叮嘱。
“知道了,放心吧。”他笑着抿了唇,很受用的样子。
绣珠脚下加快,扶着她回了屋中,张罗着为她打水沐浴。
她在灯下一眼瞧见绣珠肿胀的脸,忙拉住她关切问道:“脸怎么了?”
“早起下台阶的时候绊了一跤,摔个嘴啃泥。”绣珠咧一咧高起的嘴唇。
“疼不疼?”她蹙眉端详着,心疼着埋怨,“怎么那么不小心?”
说着话打开床头的小木箱,拿出小公子给的那瓶子药膏,洗干净手仔细为绣珠涂抹在伤处,轻轻吹着说道:“这药膏是孙府的小公子给我的,散血化瘀很快,明日早起再抹一次就好了。”
“凉凉的,很舒服。”绣珠闭着眼说道。
睡下的时候心想,也不知宝来和巧珍与他说些什么,这时候也不见回来。
又想到他明日一早还要去南山客栈,应该嘱咐宝来,让他少喝些酒。
她倒没怎么在意长安郡主,他说有法子应付,那就是有法子,他说拖字诀,那就先拖着,想都不要去想。
刚刚只顾着厮缠,竟忘了问他大马弄的事,她红着脸拽过被子蒙了头,想到自己在街巷中的大胆,羞臊良久方睡了过去。
绣珠的屋中依然亮着灯,她在地上不停转圈,她想着姑娘刚刚回头看向唐公子,迟迟不肯移步回屋,唐公子一直冲着姑娘笑,重复说着叮嘱的话,他们是那样的恋恋不舍。
她咬唇看向姑娘的卧房,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应该告诉姑娘,让姑娘自己拿主意?
犹疑间院门一响,她冲了出去,宝来与巧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他们走得很慢,宝来面无表情,僵硬迈着脚步回了屋中,大力关上了房门。
巧珍脸色灰败,瞧见她身子晃了一下,她忙过去一把扶住了。
扶着她进屋坐下,忙忙问道:“怎么样了?说了没有?”
巧珍没说话,拿过水壶倒一盏水仰脖子喝下,抖着唇说道:“我后悔了,后悔了……”
绣珠啊了一声,巧珍低了头,哭着说道:“进了小酒馆坐下,宝来几次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心下一横,一五一十将老爷的遗言告诉了唐公子,他愣住了,泥塑木雕一般坐着,他呆呆看着宝来,他的脸色苍白,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他的目光好像碎了似的,宝来含着泪叫了声之远,唐公子点点头,他站了起来,他说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他走得很慢,他一直在发抖,他跨出门槛的时候,我听到了眼泪掉在地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
美人靠 告别①
用早饭的时候,只见绣珠进进出出,乔容诧异问道:“怎么不见宝来和巧珍?”
“昨夜里喝多了,这会儿还睡着呢。”绣珠说道。
她心中一急:“喝了多少?”
“谁知道呢,又笑又唱得就回来了,还好没吵醒姑娘。”绣珠因为对姑娘说慌,心里十分愧疚。
可那两个人只知道哭,没法平静下来商量,她觉得,当初是三个人一起做的决定,若要告诉姑娘,也该三个人一起跟她说才对。
乔容略略用几口,嘱咐绣珠给他们煮些醒酒汤,匆匆往孙府而来。
路过叶全家院门外的时候,侧着头看过去,他呢?昨夜里可喝多了?这会儿出发了没有?
看过去就是一愣,一把大铜锁挂在门闩上,心中诧异道,怎么锁门了?就算别的人都跟着他去往南山客栈,于叔也该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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