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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丁丁冬
“我没有担心她。”孙太太猛然用力,一把甩开他手叫了起来,“这一切都因她而起,她没成亲前,都好好的,她一成亲,便有了接二连三的祸事,她是丧门星,她生下来就该一把将她掐死……”
她说着话,闪电般伸出手,扼住了小公子的咽喉,咬着牙死命摇晃着:“丧门星,丧门星,我今天就掐死你,让你为孙府殉葬……”
乔容疾步过去,一把揪住她散乱的头发往后一拽,她疼得松开了手,乔容盯着她咬牙道:“你看清楚了,这是小公子,你最疼爱的小公子,不是二姑娘……”
她愣了愣,定定看了小公子半晌,一把抱住嚎啕大哭:“仲瑜,你爹五年前杀了人,被抓到江宁去了,他这官做不成了,孙家完了,全完了……”
小公子呆愣看着母亲,许久说道:“才德均不配位,早晚要大祸临头……”
听到大祸临头几个字,孙太太如遭雷击,她停止嚎啕,从头到脚筛糠般抖动着,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她叫嚷起来:“错的是孙正义,活该他大祸临头,我没有错,我凭什么要跟着他遭殃?凭什么?”
乔容心中一阵冷笑,你没有错吗?
孙太太叫嚷着,嗬嗬嗬笑了起来,直笑得伏在榻上,喘着粗气说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哪来的双喜临门,只有一桩接一桩的祸事……”
小公子呆愣看着母亲,乔容想了想,一把握住小公子的手,大声说到:“太太受了打击,有些神志不清,得赶紧找郎中来,为她针灸或者开些安神的药方才行,否则,她非疯了不可。”
小公子恍然醒过神,咬牙站起,喊一声杏花道,“快去请傅郎中来。”
杏花答应着去了,小公子看向孙太太,孙太太趴在棋桌上,手中拈着一颗棋子,盯着空无一子的棋盘自言自语道:“这盘棋很难下,不知道该从何处落子……”
“四儿,你看着太太,我到府中各处瞧瞧,先安定人心要紧。”小公子无奈对乔容说道。
乔容忙忙点头:“小公子尽管去,这里交给我,我一定照顾好太太。”
小公子匆匆出了院门,她回头看向孙太太,孙太太手中那颗棋子依然没落下去,她笑了笑,手搭上孙太太肩头,狠狠掐了下去,孙太太疼得嘶了一声,抬头愣愣看着她。
乔容咬牙道:“太太得振作起来,府中如今乱成了一团,太太若垮了,谁来主持局面?”
孙太太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一般。
乔容紧盯着她的眼心想,你不能疯癫,你得清醒着,慢慢瞧着你打造的孙府如何垮下去,慢慢受着你该受的一切。





美人靠 情深②
啪得一声,孙太太手中棋子落在棋盘正中,她看着乔容,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她轻声说道:“这盘棋虽然难下,却也没到绝路,你看着,看我如何起死回生……”
乔容缓缓松开她肩,这个女人,她究竟是清醒还是糊涂?
“太太喝茶吗?”她试探问道。
“不喝茶。”她摇一摇手指向窗外,“郎中来了,我得喝药。”
傅郎中跟在杏花身后匆匆走进,看到孙太太的模样吓了一跳,喝几口茶方镇静下来,问道:“太太可认得在下?”
“认得,你是傅郎中。”孙太太指一指脑袋,嬉笑说道,“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有千百只雀鸟在飞,你得给我瞧瞧,把那些雀鸟帮我轰走。”
“拿针扎走可好?”傅郎中哄孩子一般问她。
“行啊,扎走也行。”孙太太身子往前一探,脑袋扎在傅郎中怀里。
傅郎中忙扶她坐直,和气说道:“坐直了,别乱动,等我拿针。”
针袋里抽出两根针扎入后颈,一点一点缓慢向里推送,银针没入一半,孙太太已昏睡过去。
傅郎中示意杏花扶她睡下,叮嘱说道:“太太接连遭受打击,以致发了臆病,这些日子务必静养,再一日三次服用安神汤,也许能有好转。”
“也许能有好转的意思,是说太太有可能疯癫吗?”杏花忙问。
“心魔难去,尽力而为吧。”傅郎中抚一下胡须,“我明日再来。”
杏花忙忙谢过,傅郎中看向乔容,问她道:“小公子呢?可好些了?”
“昏睡一日后好多了,这会儿到府里各处察看去了。”乔容忙道。
“仲瑜以后没清闲日子过了。”傅郎中感叹着摇头。
乔容咬唇不语,心中五味陈杂。
送走傅郎中,看一眼昏睡着的孙太太,心中快意又起,冲淡了对小公子的愧疚。
“有杏花姐姐照顾太太,这儿没我什么事,我回弈楼去了。”她说着话起身向外。
出仁寿堂回到瑜园的月洞门前,顿住脚步稍做迟疑,转身疾步出了孙府偏门,往叶全家的院子里而来。
开门的是于叔,乔容笑笑,原来,你在那儿,于叔就在那儿。
于叔躬身说四姑娘请,她点点头,过了影壁却是迟疑,望一眼东厢房顿住脚步,对于叔道:“我是来找叶将军的。”
于叔说一声好,将她带进了西厢房。
坐了盏茶功夫,叶全方来,他面色凝重,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他径直来到她对面坐下,也顾不上客套,直截了当问道:“孙二姑娘的事,四姑娘都知道了吧?”
“小公子告诉我了,他说二姑娘得救了。”乔容迟疑着问道,“二姑娘如今在哪儿?”
“安顿在松江漕帮一位姓丁的头目家中了,一来可躲过官府追查,二来,少将军说那儿自由自在,适合二姑娘的性情。”叶全说道。
她似乎不愿意听到少将军三个字,斟酌着说道:“前夜里那些人前去孙府抓捕孙正义的时候,我正好在场,我心中有些疑惑……”
叶全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她接着说道:“半月前,巧珍曾提起过西河直街有一位曹寡妇死得蹊跷,说是跳进井里寻了短见,我当时就觉得这曹寡妇并非自尽,而是被人害死的,没想到会与孙正义有关。不过,孙正义很狡猾,他不可能让自己惹上人命官司,要说此事与他有关,更像是崔妈妈所为,如今想起来,六月初六夜里,她打算将我推进井里的时候,手段十分娴熟,这样的坏事,应该干过不止一次……”
“四姑娘既有此疑惑,也不用再瞒着你。”叶全说道,“确实是崔妈妈为了讨好孙正义,替他解决麻烦,将曹寡妇推进井里淹死的,孙正义并非杀人凶手。”
乔容讶然道:“那,为何要栽在孙正义头上?”
“孙正义坐在知府的位子上,四姑娘很难向孙府寻仇,于是借用西河直街曹寡妇一案,将他扳倒。”叶全说道。
“人既不是他所杀,早晚会真相大白,如何将他扳倒?”乔容问道。
“孙正义虽没有亲手杀人,却有教唆嫌疑,即便他能摆脱嫌疑,也是数月之后的事,而且经此风波,他不可能再复用,孙府一垮,孙太太再难掀起风浪,四姑娘可放手报仇。”叶全又道。
“孙正义是姚总督面前的红人,他大可找各种理由为孙正义开脱,又为何要亲自派人处理此案?”乔容又问。
“是这样,曹寡妇的弟弟田秉性情刚硬,一直怀疑自己的姐姐是被人害死的,可曹寡妇死的时候,他年纪尚幼,无力为姐姐伸冤,如今年纪稍长,报仇之心更炽,却苦无报仇的门路。我们找到了他,他一纸诉状告到总督府,崔妈妈做为人证,一口咬定是孙正义所为,姚总督因有珍珠衫的把柄在少将军手上,不得不管,于是有了今日的局面。”叶全说着话皱一下眉头,果真如少将军所料,四姑娘会问得很多很仔细,若非少将军提前教他,只怕会答不上来。
“今日的局面,似乎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乔容沉吟道。
“确实不在计划之中,孙正义之事,是无奈为之。”叶全搓着手为难说道,“因为,我们接到军令,明日一早必须离开杭城,快马赶回西安。”
她心中大惊,终是忍不住问道:“唐棣他,为何回到杭城?”
“少将军不放心二姑娘,特意回来一趟,没想到真的会出岔子,若非少将军,二姑娘只怕会淹死在常州关河中。”叶全抿一下唇,“是我无能。”
乔容瞠大了眼:“二姑娘跳河,不是和你们商量好的?”
“商量的是回门的时候劫船,二姑娘也答应了。我回来跟少将军禀报的时候,少将军起了疑心,他怀疑成亲那日,二姑娘对一切心知肚明,却依了孙太太,他说二姑娘只怕另有打算,于是连夜赶到常州,带人守在许府大门外,才及时救下要跳河的二姑娘。”叶全说道。
“二姑娘深知孙太太狠毒,不想连累你们。”乔容叹息道。
“是,少将军说二姑娘有巾帼之风,我也深感佩服。”叶全感慨道,“想来如少将军所说,二姑娘在漕帮,定能如鱼得水。”
“是啊,他为二姑娘想得可真周到。”乔容心中泛起冷意,你对二姑娘尚能如此,对我,就非要如此绝情吗?
叶全沉默不语,其实,少将军为四姑娘想得最是周到,几乎殚竭虑,可是,他不能说。
乔容低下头,两手绞在一起,沉默片刻方道:“他回到杭城有两个目的,一来不放心二姑娘,要给小公子一个交待,二来,带你们离开杭城。对吗?”
“对。”叶全心下一横,他只能遵从命令。
乔容呆坐着,他为你做的已经足够,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你还在期盼着什么?
她强撑着站起,恭敬福身下去,对叶全说道:“多谢叶将军,也帮我谢谢其他的将士们。”
叶全跳起来,手忙脚乱连声说不敢当,又试探问乔容打算怎么报仇。
“叶将军的意思呢?”乔容问道,叶全的意思,只怕就是他的意思,她想要听一听。
“前夜里仔细讯问过阿苗,与预想的差不多,她知道的有限,与她娘的口供也能对上。如今我们手中有崔妈妈的口供,有阿苗的口供,有阿苗娘的口供,再有大马弄柳宅通往老林头家的地道,姚总督手中的珍珠衫,灵芝手中的金锁做为罪证,四姑娘可写一封书信给京中的铁头御史宋昀,自然了,书信由我派人转交,他到书信后定会在上朝时弹劾,届时朝堂皆知,皇上不得不下令彻查,待到真相大白之日,孙正义与孙太太伏法,乔财神与金二太太洗刷冤屈。”叶全说得很慢,话音里含着劝解之意。
“可是,此案一旦彻查,我娘向外转移财产之事会被揭破,难抗旨欺君之罪。”乔容说道。
“朝廷六月下的圣旨,金二太太是五月份藏的珠宝,而且金二太太所藏,皆是私人之物,她是否有罪,还可商榷。”叶全说道。
“就是说,并无绝对把握。”乔容咬了唇。
叶全搓搓手,说一声是。
“如叶将军所说,此案一旦揭破,也许会定我娘抗旨之罪,我娘有罪,我爹自然有罪,他们如今安宁呆在天竺寺后山,我不想让他们再受尘世叨扰,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向仇人问罪。”乔容咬牙说道。
“若是官府问罪,谁也无话可说,若是私人寻仇,则冤冤相报……”叶全恳切说道。
“我为我娘报仇之后,孙家的人若要为孙太太报仇,找我就是。”乔容嘴角噙一丝冷笑,“无论如何,我绝不饶恕。”
叶全暗自叹息,都被少将军料中了,可如今的情势,少将军也无能为力。
他的拳头恨恨捶在桌上,忍不住说道:“若能再有十天半月,报官也好寻仇也罢,定能让四姑娘得偿所愿。只可惜……”
他没再说下去,乔容心中冷笑,只可惜,他要来带走你们,是吗?
既要走,就走吧。
她呆立一会儿,压下所有的不舍与失望,冲叶全扬起一个笑脸:“叶将军要走的话,叶先生也会离开,我得瞧瞧她去。”
此话一出,心里如被针狠狠刺了一下。
他一走,跟他有关的所有人,全部都要离开,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待她十分亲切,她心中当他们是好友,今日才知,失去他的同时,她也失去了这些好友。
“我娘她,会留下来。”叶全声音艰涩说道。
“为何?”乔容愣住了。
“我娘恨着李家,不愿意回到西安,她愿意留在杭城。”叶全眼眸中有水光滑过。
“可是,孙府只怕不会再雇西席了。”乔容担忧道。
“杭城几家大户都想请她,她有的是地方可去。”叶全说着话,突然一揖到地,“我不在我娘身边的时候,求四姑娘关照她。”
“叶先生曾经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安慰我照顾我,我视她为亲近的长辈,我会竭尽所能关照她的,叶将军请放心。”乔容冲他轻快一笑,“我再给叶将军出个主意,你若想接叶先生到身边,就尽快娶妻生子,到时候她急着含饴弄孙,不用你请,她自己就会跑过去,只怕赶都赶不走呢。”
“但愿有那一日。”叶全狠命握一下拳头,“定会有那一日。”
乔容忍不住唇角上扬,绽出真心的笑意:“怎么?叶将军娶妻生子,需要拿出到前线打仗的气概吗?”
叶全没说话,竟像是默认。
乔容不疑有他,福身告辞,出房门来到廊下停住脚步,静静站着看向东厢房,竹帘后有人影一闪而过。
是你吗?
我知道,我不来见叶全,他也会去见我,跟我说清楚一切。
我来,是为了你,我以为能见到你。
可你,终归是不肯见我最后一面,与我说上几句话。
再见了,唐棣。
她在心底叹息着,缓慢挪动了脚步。




美人靠 情深③
从叶全家出来,她毫不迟疑回了孙府,如今是小公子最艰难的时候,她要陪着他。
“我为我娘报仇之后,孙家的人若要为孙太太报仇,找我就是。”
她想着自己对叶全说的话,如果,那个找她寻仇的人是小公子,又当如何?
她心中一缩,她不怕任何人寻仇,她怕性情纯粹的小公子满心仇恨,她怕那张玉一般的面庞变得扭曲,怕那双纯净温和的眼覆上戾气。
因为如今的小公子就是以前的她,而寻仇的小公子会变成如今的她。
如今的自己面目可憎,她不愿意谪仙一般的小公子成为这幅模样。
可是,依然是那句话。
无论如何,我决不饶恕。
她咬着唇进了瑜园,一眼瞧见小公子正坐在水榭中发呆。
“小公子可用过早饭了?”她走过去轻声问道。
他抬起头茫然看着她:“我以为,你走了。”
“小公子不赶奴婢,奴婢就不会走。”她冲着他笑笑。
他如释重负吁一口气,身子前倾靠住了她,闭着眼说道:“别走,我永远不会赶你走。”
乔容由着他靠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给小公子端些饭菜去。”
“去吧,端到书房里去。”他坐直身子,“我一边吃一边看账本。”
用过早饭,他叫来韩管家,问了好些问题,韩管家一问三不知,哭丧着脸说道:“小的平素就是个跑腿的,没管过府里的账目,崔妈妈也没管过,都是太太管着。”
“库房的钥匙呢?”小公子问道。
“也在太太那儿。”韩管家道。
小公子想了想,起身进了卧房,不大的功夫拿了一包银子出来,对韩管家道:“你去趟江宁刑房看一看我父亲,他毛病很多,可是胆小,我觉得他不会杀人,你见到他后仔细问问,问问那曹寡妇之事的前因后果,问清楚了回来见我。”
韩管家忙忙称是,小公子将银子递给他,问乔容道:“二百两银子够吗?”
“够了。”乔容说道,“来回的路,食宿,再打点一下刑房的人,我觉得够了。”
“够够够。”韩管家也忙附和道。
韩管家去后,小公子看向乔容:“我大略看了一遍账本,确实如二姐姐所说,我们家出项远大于进项,我准备卖掉宅子,辞退没必要的下人,全家人住到大马弄的院子里去,你觉得如何?”
“奴婢觉得甚好。”乔容说着话心中愕然,都以为小公子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如此清楚明白,他并没有沉溺于家变的打击,而是迅速着手为孙府安排退路。
“下人们除去韩管家,陈叔,你,朱大娘,阿香,厨房中的主厨苏妈妈,其余人每人多给半年月例,全部辞退,你帮着我登记名册发放银两,卖宅子的事交给陈叔。”小公子说道。
乔容点头称是,二人正一一查对人名核算银两的时候,陈叔回来了。
他疾步上了楼,擦着额头的汗珠道:“回禀小公子,常州那边都安顿好了。”
“怎么个安顿法?”他诧异问道。
“一直没捞到二姑娘的尸首,许家答应为二姑娘立衣冠冢,一应丧葬礼仪绝不怠慢,二姑娘身后该有的哀荣都有,二姑娘是元配,姑爷再娶即为续弦,许府跟孙府永远是亲家,逢年过节常来常往,许府还说,没看护好二姑娘,是他们的错,葬礼之后,会过来送厚礼赔罪。”陈叔回答。
小公子皱了眉头:“这些都是我娘交待你的?”
陈叔回答说是,他摆摆手:“你不必再管常州许家的事,许家再有人来,我跟他们说就是,眼下卖宅子最为要紧。”
陈叔呆愣问道:“为何要卖宅子?”
“老爷因为杀人罪被职关押,韩管家已经到了江宁,太太有些神志不清,孙家如今祸事连连,我决定将宅子卖掉,手中有银子,方可抵御更大的祸患。”小公子简短说道,“你到外面找几位可靠的掮客,就说孙府要卖宅子,有愿意做这笔买卖的,就带过来见我。”
陈叔依然呆愣站着,小公子说声去吧,他方醒过神下楼而去。
乔容追了出来,递给他一锭银子,笑说道:“陈叔出去路过清风堂的时候,帮我订二十大包驱疫避瘟香,让伙计送过来,可好?”
“一包半斤,二十大包可就是十斤。”陈叔忙问,“确定要那么多?”
确定要那么多。”她笃定点头。
陈叔痛快说好,脚步匆匆向外。
她转身上楼,继续帮着小公子核算,末了问道:“叶先生是去是留?”
“钟府预备着给姑娘们请一位西席,早就属意叶先生。”小公子说着话站起身,“走吧,瞧瞧叶先生去,顺便到各处走走。”
先去了仁寿堂,孙太太依然在沉睡,杏花热切对小公子禀报说:“太太醒过一次,吃了小半碗粥,遵医嘱喝了安神汤后,就又睡下了,奴婢瞧着,神好了些。”
小公子点头说很好,杏花就咬着唇笑。
出来的时候,乔容问道:“太太喜欢让杏花在身边侍奉,小公子为何要辞她?”
“心术不正。”他说道,“让朱大娘伺候我娘就好。”
“朱大娘老实勤勉,小公子好眼光。”乔容说道。
他嗯了一声:“我不是傻子,只是以前有我娘操心,用不着我管。”
出仁寿堂来到凤仪轩,三姑娘玉雪却没在,一个婆子过来说道:“早起的时候,叶先生打发宁儿过来,接三姑娘去澜院读书,三姑娘说家里有事,她心里乱,不想去,后来叶先生亲自来接,三姑娘不得已去了。”
“家中乱成这样,叶先生依然让玉雪坚持读书,难怪在京城时,高门大族抢着请叶先生,果真是名不虚传。”小公子赞叹道。
乔容心中也十分敬佩,对他说道:“府里正乱着,三姑娘那儿难被人忽视,先生此举,不只是让三姑娘坚持读书,还有为小公子分忧之意。”
“确实如此。”他看着她笑,“你总是最明白的那个。”
进了澜院,就听到三姑娘清脆的读书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小公子进到屋中,拱手道:“叶先生用心良苦,我感激不尽。”
“这是我职责所在。”叶先生起身相迎,“仲瑜此来,可是要为我另寻他处?”
他点头:“我愿意留着先生,可被逼无奈,叶先生可愿意去钟府做西席?”
“钟府乃是杭城的书香大族,若他们不嫌弃,我自然愿意。”叶先生说道。
小公子叫了玉雪过来,让她给叶先生磕头,玉雪恭敬磕了头,噘着嘴问道:“以后不许我读书了吗?”
叶先生慈爱笑道:“三姑娘的二哥哥才高八斗,由他来教你,会比我教的好上百倍。”
“先生过谦了。”小公子向叶先生作个揖,对玉雪说道,“以后,二哥来教你。”
玉雪伸手揪住他衣袖,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交待妥当,离开澜院的时候,叶先生唤一声四儿道:“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待小公子牵着玉雪走出,叶先生看向她:“少将军与叶全他们明日一早奉军令快马赶回西安,你可听说了?”
乔容点了点头,叶先生道:“少将军就在院子里,你去见一见他吧。”
“我去了,他不肯见我。”乔容吸一吸鼻子。
叶先生叹一口气,再想说什么,乔容已疾步向外,她不敢面对叶先生的关切慈爱,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午后稍事歇息,在园子里摆了桌椅,乔容坐着,依照名册发放银两,小公子站着,对辞去的人一一作揖,客气送别。
杏花排在最后,她来到小公子面前,笑一笑问道:“老爷养的外室是灵芝,小公子可还记得灵芝吗?”
小公子错愕看着她:“在瑜园做丫头的那个灵芝?”
“没错,就是她。”杏花说道,“灵芝有了身孕,如今府里是小公子做主,小公子准备如何处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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