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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崔令只怕不知我一行人身份,所以敢令人截杀,见他们久久不曾回去复命,必然疑心,我们必须要抢在他前头,先发制人才行。”
苏定方握住钟意手腕,目光坚毅道:“请居士遣人往绥州送信, 请刺史李崇义随时准备策应,同时传信中枢, 以防不测。”
陈度原是越国公帐下亲卫,能被派出护送女儿,自是信得过的, 钟意匆忙取了纸笔写信, 又叫陈度过来, 苏定方将此事大略说了。
言语间的功夫,钟意已经书写完毕。
皇帝既册封她为侍中, 官服印鉴俱在, 她此次出行, 为防万一,便将侍中官印带上了,此次正得用,覆于信上,折了一折,交与陈度。
“此事干系重大,我只信得过你,”钟意道:“不要进绥州州府,直接去寻李崇义,他的父亲李孝恭在北地经营多年,人脉颇广,刺史虽不掌兵,却也能说得上话。”
陈度心知此事如何,沉声道:“我必定不负所托。”
“还有另一封,”钟意叮嘱道:“你送到绥州驿馆去,令人加急传至京师,上边附属我官印,想来驿馆不会为难。”
陈度将两封信贴身收好,忽然转目去看苏定方,道:“同行这么久,方知尊驾便是左卫中郎将苏将军。”
苏定方听他点破身份,并不窘迫,施礼道:“诸事内有缘由,今日无暇细表,望请见谅。”
“我是信得过居士,”陈度不受他的礼,道:“再则,也不相信沙场饮血的将领,会背弃他的士卒。” 言罢,向二人颔首,催马远去。
“你们跟随剩下的扈从们,往绥州刺史府去寻澜娘,”钟意吩咐玉秋玉夏,又向赵媪道:“劳烦嬷嬷偕同。”
玉夏有些迟疑,玉秋却拜道:“我虽不知发生何事,却也知情况紧要,我们跟随,只会碍手碍脚,居士若要走,只管安心离去,不需介怀我们。”
钟意微微一笑,却不多说,扬声唤道:“朱骓!”
这匹枣红马神俊非凡,脚程极快,此刻正是争分夺秒之际,刚好得用。
苏定方翻身上马,与她同乘,知晓卫所方向,径直往军营去。
风声烈烈,刮的面庞钝痛,钟意却顾不得,侧头问道:“你怎知崔令没有同此地折冲都尉勾结?倘若这二人早有首尾,我们此去,便是自投罗网。”
“此地折冲校尉姓章名允,昔年曾是陛下麾下偏将,乃是心腹,”苏定方道:“倘若连他也有造反之心,那我们也只好认了。”
刺史属文官,掌监察民政,却不牵涉军政,为了防止文武勾结生事,朝廷在择定刺史与折冲府长官时,虽不会故意选有仇之人,却也绝不会选择相交莫逆之辈。
边关卫戍要紧,往往都是皇帝心腹重臣,苏定方这样讲,完全符合情理。
“章允同我家没有交情,也不知我这半道来的侍中,他是否买账,”钟意苦中作乐的想:“倘若当我是与苏定方勾结的叛臣,一道下了大狱,那乐子可就大了。”
朱骓迅捷如风,即便承载两人,依旧远超寻常马匹,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二人便远眺到大唐折冲府在寒风中烈烈作响的军旗,再有半刻钟功夫,便有卫哨拦截。
苏定方原还佩戴斗笠,今次摘除,道:“折冲校尉章允何在?”
哨兵见这二人神态气度,不敢做主,请了队正来问,苏定方无暇同他多言,取了钟意官印与他看,喝道:“侍中有紧急军情,急需面见校尉,即刻通禀。”
军中行政□□,远不似州府层层麻烦,不过半刻钟,便有人自前方骑马而至,请他们入内说话。
章允年约四十,虎目方面,脸庞微黑,上下打量二人,道:“侍中书信印鉴何在?”
钟意定了心神,道:“正在你面前。”
寻常人遇上这事,兴许便以为面前女郎在糊弄他了,章允眉头一跳,见这女郎品貌不凡,试探着道:“怀安居士?”
钟意心有忐忑,唯恐他以自己官职乃是虚衔为由,置之不理,面上却还平静,道:“正是。”
不想章允忽然俯身,向她施礼:“先前军中曾有士卒感染瘟疫,丧命者颇多,正逢居士遣人送时疫药方来,活人无数,请受某谢礼。”
他身后两名果毅校尉亦俯首见礼。
钟意遣人往边军处送时疫药方,原是前世听闻瘟疫肆虐,今生未雨绸缪的,不想那时疫这么早便在边境流行,以至于那药方派上这般大的用处。
见那几人施礼,她便换了半礼:“士卒征战辛苦,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当三位将军如此大礼。”
内中既有这等交情,想来章允会给几分薄面,钟意微松口气,章允却已经转目,看向苏定方:“你有胆色入我军营,想来心中有所依仗?”
苏定方并不意外他看破自己身份,抱拳示礼,道:“事关重大,请章将军屏退左右,只留心腹。”
……
军政上的事情,钟意不会插手,她一个门外汉,兵马调度之事,也没有能发表意见的余地,便在一侧旁听。
章允昔年曾在皇帝帐下打天下,东征西战多年,眼下这等事于钟意而言是惊涛骇浪,于他而言,却只是小小波折,苏定方年少多谋,亦不露惊慌之色,二人与诸校尉商谈,不及晌午,便将行事韬略敲定。
“崔令派人前去截杀居士一行,想是不知你一行人身份,见事败,必然会去询问陆家人,再去查探你们入城时的名籍记录,想必此刻,他已知自己露了马脚,必然会令人联络王文度,共同策应起事。”
章允道:“王文度此时驻军夏州,距此不过两百里,我率军三万赶往防卫。此地防卫边患,需留两万军士震慑,便叫定方暂辖,至于崔令,他只有监察职权,却无军权,既然看清他面目,想来并无大患,居士便留于此地,静待功成即可。”
钟意听他说的条理分明,自无不应:“将军此去,万事小心。”
章允也不拖沓,颔首致谢,随即出了军帐。
钟意目送他离去,有些疑虑:“章将军这样走了,又将边境防卫移交,不怕我们是在唬他吗?”
“他有他自己的判断,居士,”苏定方道:“这种事情,你一生可能只会遇上一次,而他呢,跟陛下打过天下,多少次死里求生,对这种事,他远比你我有经验。”
“再则,他人虽走了,却留了四位果毅校尉,”他摇头失笑,道:“你当这四人都是白给的吗?”
钟意也笑了:“章将军粗中有细,是我太过轻视人了。”
“崔令既然生事,未必不会同外族勾结,我需往前沿卫所一一探查,”苏定方敛起笑意,起身道:“军中重地,带女子前行,未免不便,还请居士在此暂待两日。”
钟意正色道:“无需为我顾虑,定方只管去吧。”
苏定方深深看她一眼,颔首之后,大步离去。
章允临行前特意关照过钟意,军中人知晓她身份,颇为敬重,连被他留下的那几位校尉,看她的目光都十分崇敬。
这并不是因她的侍中身份,而是因为那份及时雨一般的时疫药方,军人忠耿,更加心怀感恩。
……
钟意便在军营中留了两日,都没什么消息传来,直到第三日,有校尉忽然赶来,面带急色:“居士,赶快跟我离开!”
钟意心头一跳:“发生何事了?”
“朔州勾结西突厥,举兵造反!”那校尉道:“有过万军至,已经迫近军营了!”
钟意明白他的意思。
章允走了,苏定方也走了,这座军营便空虚下来了。
此地出于腹地,原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毕竟谁也无法想到,朔州会与王文度、崔令勾结,忽然造反。
“我要是走了,”钟意看着面前年轻的校尉,道:“其余人呢?”
“此地乃是银州关卡,不得有失,”那校尉一怔,道:“自该留守。”
钟意又道:“那你呢?”
“送居士离开,”校尉道:“再返回此地,与同袍并肩作战。”
钟意道:“那我也不走。”
校尉楞住了。
“我既做了侍中,享受了宰辅的尊荣,那就该拿出宰辅应有的气度,”她道:“军士前线厮杀,我却借机逃遁,这不应该。”
“居士,”校尉目光有些湿了:“您知道留下了,可能会发生什么吗?”
钟意道:“大概会死吧。”
“现在还来得及,”校尉哽咽道:“您不是军人,即便走了,也没人会苛责的……”
“可我自己会责备我的。”钟意握住手中匕首,道:“我虽不能同你们并肩作战,但最起码,还有殉身的勇气。”





钟意 47.拒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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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校尉听得起身, 向她致了军礼:“居士, 您当得起宰辅之位。”
钟意淡淡一笑,道:“此地尚有多少士卒?”
校尉不假思索,道:“不足三千。”
钟意颔首, 又问:“敌军共计多少?”
“具体数目难以估计, ”校尉略经思忖,道:“但据哨兵观测,少则三万人,多则三万五千人。”
钟意微怔,道:“只这些兵力,便敢往银州来?”
“他们军中有人策应,想是知晓虚实,猜到此地军力空虚, 再则,”校尉道:“突厥这等游牧民族精于骑射, 来敌皆是骑兵,若是我军主力回师,他们再行撤离, 应也来得及。”
较之大唐这等冠带之室, 突厥的脸皮便要厚些, 深谙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跑的道理,碰上势力强硬的将军, 望风而逃也不奇怪, 且丝毫不以为耻。
钟意忽然道:“来军之中, 突厥占了多少?”
校尉奇怪她此问,答道:“约有五分之四。”
钟意又问:“已经打起来了吗?”
“没有,”校尉摇头道:“他们看不清我军虚实,暂且未曾动兵,试探过后,厮杀才会开始。”
钟意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忽然站起身,道:“我想同突厥人谈谈。”
校尉惊住:“这是阵前,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钟意徐徐道:“他们不知我军虚实,所以不敢妄动,再则……章允与苏定方先发制人,必然打了崔令与王文度一个措手不及,突厥如约而至,未必不是被人糊弄了。”
校尉不意她竟说出这等话来,略经思忖,又觉说的有理,迟疑道:“可突厥会跟我们谈吗?即便是谈,又该如何谈?”
“不是还没动兵吗?”钟意走到军帐门口,掀开垂帘:“我去他们军营中谈。”
“这怎么行?!”校尉断然道:“突厥蛮夷,不似华夏,未必会讲不斩来使的旧例,居士身份使然,倘若出事……”
“在这里,我的性命并不比你们的性命高贵,”钟意道:“倘若能成功,便可使突厥不战而退,即便是失败,死的也只是我一个人。”
校尉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喉咙却发酸,别过脸去,轻轻拭泪。
朱骓便在帐外,见她过来,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钟意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咬破手指,写了“敌至”二字,叫它衔于口中。
“往苏定方处的路怎么走?”钟意问。
校尉看出她打算,长吸口气,道:“一路往东,直行五十里便是。”
“听见了吗,朱骓?一路向东,将帕子交给苏定方,”钟意温柔的抚摸朱骓鬓毛,道:“一定要快。”
朱骓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嘶叫一声,扬蹄远去。
钟意则挺直身体,向那校尉道:“走吧,我们去会会远道而来的客人。”
除去方才那校尉,还有另外两人留于此地,听闻她的打算,齐齐摇头:“这怎么行,居士身份……”
“不过尽微薄之力而已,能否成功尚且未知,”钟意笑道:“诸位不必劝了,我意已决。”
这声音铿锵有力,高大雄壮的男人们皆眼眶发热,齐齐向她抱拳见礼,钟意同样回了半礼,另有人出了军帐,向来敌言说此事,最初那校尉则道:“我同居士一道去。”
“你去了做什么?”钟意道:“深陷军中,倘若事败,恐怕……”
那校尉震声道:“居士弱质女郎,尚且有胆,我何惧之?”
钟意微怔,笑道:“好!”
……
同钟意预料一般,突厥人同意与她商谈,只是设了条件,最多只能带两个侍卫。
这是怕届时借机行刺,并不难理解。
事实上,除去那位校尉,钟意一个人也不打算带,乱军之中,个人勇武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敌方军帐距此有三里之遥,钟意与那校尉骑马过去,到了前沿哨所,方才停下。
往军帐去的沿路设有突厥士卒,手持弓箭长刀,面色冷肃,声势慑人。
“居士,”那校尉视若无睹,握住剑柄,道:“若逢有变,您便躲到我身后去。”
“不必了,”钟意自若道:“死到临头,再躲躲闪闪,反倒叫人轻看。”
那校尉一怔,随即爽朗笑了:“也对。”
“你叫什么名字?”钟意也笑着问他:“再不说,或许便来不及了。”
“我叫武安,”校尉答道:“文武的武,平安的安。”
钟意由衷赞道:“好名字。”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军帐前,内中有人掀开垂着的帐子,用奇腔怪调的唐语道:“大唐的女相,请!”
钟意也不客气,昂首入内,目光一转,便见上首处坐着个中年男子,作突厥人打扮,厚重的毛皮帽子下是一张黑而粗糙的面孔,眉眼细长,目光犀利。
他下首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却做汉人装扮,见她望过去,目有愤恨之色。
钟意入内,那二人皆未起身,她也不在意,微笑道:“阿史那延不曾来吗?”
那突厥将领听罢,笑道:“这等小事,怎么会劳动王子殿下?”
他能说一口流利的唐语,上下打量钟意,颔首道:“王子殿下出使大唐,归国之后,对女相大加赞赏,今日一见,果然很有胆气。”
钟意淡然道:“谬赞了。”
“女相来此,有何贵干?”那突厥将领骤然敛了笑意,目露凶光,道:“是来献降,还是想学前代使臣,逞口舌之力,劝退我等?”
“都不是,”钟意平静道:“我是来送你一条生路的。”
那汉人模样的男子闻言变色,道:“胡言乱语,霍乱军心!都达将军,请即刻斩之祭旗!”
“送我一条生路?”都达亦骤然起身,抬手拔刀,刀尖横指:“你在开玩笑吗?女相?”
“当然不是。”钟意微微一笑,道:“被人欺骗,不得不蹚一回浑水的滋味不好受吧?难道你此刻,不是正进退两难?”
那突厥将领目光凶狠,亮的像狼,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将刀归鞘,哈哈大笑:“女相请坐,站着说话,可不是我们突厥人的待客之道。”
钟意顺势坐下,笑道:“朔州与银州私通,意图造反,又与行军大总管王文度狼狈为奸,为了万无一失,甚至不惜勾结外族,联络上了突厥……”
她停了口,转向突厥人下首的唐人男子,别有深意道:“想是崔令崔刺史当面?久仰了。”
崔亮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都达将军有所不知,”钟意笑道:“崔刺史的计划原是万无一失的,只是不太凑巧,撞上了我,结果全盘皆输。”
都达眉头跳了一下,却不言语。
“你大概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钟意言笑自若,道:“银州事发的突然,他匆忙潜逃,可没过多久,朔州也起事了,按照时间猜度,他该是在事发之初,便送信过去,打着时间提前的幌子,诓骗朔州起事,为他谋个空档,也叫朔州不得不跟他坐上一条船。”
都达听罢,面色微沉,有些阴郁的看了崔令一眼。
“银州事露,是在两日前,”钟意平静道:“倘若你是在一日半前收到消息,而那消息又确实说起事时间提早的话,那我便可以确定,你也被他欺骗了。”
“将军不要听她花言巧语,”崔令汗出如浆,急道:“她不过是想离间你我的关系!”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钟意道:“倘若突厥先发制人,或许能在战场上占据优势,然而我部已经料得先机——将军,你真的打算在大唐境内同唐军硬碰吗?”
都达面色阴沉不定。
“苏定方将军距此不过数十里,用不了多久,便会前来驰援,绥州军队至此,又能耗费多久?”钟意笑道:“现在撤退,或许还来得及。”
她这显然是虚言,事实上,即便苏定方部全部过来,短时间也难以抵抗,怕会伤亡惨重,更别说其部防卫边境,不敢将人手全部调过来了。
说到底,不过是诓诈罢了。
“胡说!”崔令见势不妙,忙道:“此地空虚,易守难攻,倘若占据,便可长驱直入,抵达关中!”
他慌忙劝道:“再则,苏定方距此不过数十里,倘若抵达,将军以为走得了吗?”
“信口雌黄!”钟意断然喝道:“你也道此地易守难攻,如何能在苏定方军至之前占据?关中富饶,却也兵多将广,区区万余人,能掀起什么风浪?瓮中捉鳖而已!”
“再则,即便苏定方军至,第一个清除的,也是你这等蠹虫!”
都达目光阴郁,心思几转,不看崔令,而道:“女相,倘若我就此撤军,你能保证唐军不趁势追击,放我出境吗?”
崔令听他如此问,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几乎喘不过气,武安则是目露期许,隐约有些喜意。
钟意平静看他,道:“当然不能。”
崔令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武安一时也僵住了。
“果真像王子说的那般聪慧。”都达手指摩挲着刀柄,半晌,方才大笑起来:“倘若你说能,此刻我的刀已经切下你的头颅了。”
他目光如同鹰隼,在她面上掠过,忽然起身,喝道:“撤军!”
言罢,也不看帐中众人,大步离去。
突厥人特有的号角声响起,马蹄声在帐外响起一片,震得地面轰鸣,那轰鸣声由近及远,逐渐消失。
都达身侧扈从马上疾行,道:“我们就这样走了?”
“那女相说的有理,”都达沉郁道:“壮士断腕,在乎取舍,再不断,性命都会搭上。”
扈从方才也在帐中,闻言道:“我以为您会杀了她的。”
“我也想,但是不能,”都达冷冷道:“唐人将声誉士气看的很重,她能以女人的身份做宰相,想来很有威望,我不杀她,边军未必会紧追不舍,若杀她,便是不死不休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眼底闪过一抹凶狠:“崔令会替我们动手的。”
……
“居士!”都达走的迅速,武安怔了一怔,方才缓过神来,喜道:“突厥人……退了!”
“是啊,”钟意扫到触及到崔令扭曲的面孔,平静道:“他们退了。”
“二位,”崔氏目光凛冽,讥诮道:“你们怕是高兴的太早了。”
钟意充耳不闻,向武安笑道:“这一回,怕是真扛不住了。”
“能与居士同日赴死,”武安拔剑出鞘,豪迈笑道:“是我的荣幸!”
都达与大唐没有生死仇怨,不必硬挨,然而崔令携众造反,肯定是要死的。
他只身逃出银州,家眷都被扣下,待到长安令下,想必便会族诛。
都达带走了三万突厥军士,然而此地仍有几千崔令亲军,卫所距此有三里之遥,赶过来的功夫,足够崔令将他们剁成肉泥了。
“居士果真好口齿,”崔令笑意森寒,道:“只可惜,这样好的口齿,再也派不是用场了。”
他神情阴鸷,一挥手,吩咐左右上前:“割了她的舌头,枭首示众!”
“自春秋战国起,便有纵横家以口舌驰骋天下,只是全为男子,竟无一女。”
钟意扬声而笑,豁然道:“我今日也做得这等事,即便身死,却也功成,他日史书工笔,想也青史留名,死又何憾!”




钟意 48.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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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中倒还宽敞, 二人正在帐中一侧, 武安立于钟意身前,拔剑防卫,崔令左右侍从手持兵刃上前, 却听军帐外厮杀声渐起, 不觉一怔,武安趁势出击,剑尖横扫,连取三人性命。
崔令顾不得内里如何,张皇失措,连声催问:“发生何事?!”
有人惊惶回禀:“有人杀过来了!”
崔令将军帐帘子掀开去看,便见外间厮杀声震天,又惊又慌, 连军帐帘子都不曾放下,便瘫坐在地, 目光一转,瞥见钟意,心中恨意愈盛:“先将这二人杀了, 消我心头之恨!”
一众亲卫近前, 手中兵刃寒光四射, 武安能在折冲府中出任校尉,身手自是不凡, 连克数人, 身上却也不免添了几道伤痕。
钟意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自袖中取了匕首,自鞘中拔出雪亮的刃,势不得已,便行自戕。
武安肩头挨了一剑,血色涌出,溅到她面上些微,尚是热的。
一个士兵冲到近前,作势举刀,钟意叹口气,道:“不必了。”
言罢,匕首抵在脖颈,手中用力。
变故便发生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士兵提刀横劈,还未落下,人却骤然一颤,猛地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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