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菩萨说,凡人不能泄露天机,她助阿爹脱险,却也要有人承担因果,”钟意似乎是被说动了,沉默片刻,低声哭道:“我将山崩之事说出去,此后便要常伴青灯古佛,否则……”
原来那场天机,是用小孙女后半生换来的。
钟老夫人眼泪落了下来,又心疼,又不忍:“你这孩子!”
越国公这样刚强的人,都觉得眼眶发酸:“阿意,你叫阿爹怎么忍心?”
崔氏听她说完,更是心痛,然而女儿不说,丈夫只怕已经遭遇不测,她没法说别的,只能哽咽着问:“你怎么不同我讲?”
“要是说了,阿爹会内疚的,”钟意低着头,缓缓道:“我同安国公府还有婚约,若是出家,岂不叫世人非议他们么。”
“安国公府不会介意的,”越国公眼眶通红:“阿爹去同你沈伯父讲,他不会因此同府上交恶。”
看着塌上病弱不堪的幼女,他也哽咽了:“益阳长公主在青檀观出家,想来不会折我脸面,先叫人去问一声,明日便送你过去……”
长安不过巴掌大的地方,略有些风吹草动,便会传的满城风雨。
先前皇帝派人往泾阳去疏散平民,又令县衙准备一干赈灾制物,虽有未雨绸缪之名,朝野间却还是有些非议,唯恐兴师动众,最终却是多此一举,然而等山崩消息传来,这些非议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转为称颂天子圣德,未卜先知。
皇帝并不居功,将实情表露出来,又降旨厚赏钟氏女郎。
时下佛道盛行,此中内幕为人所知,世人奇之,然而不等天家降下赏赐,钟家的小娘子便卧病不起,不出两日,就出家做了女冠。
这事委实奇怪,长安众议如沸,竟连秦王归京这样大的消息都盖住了。
……
两日前。
钟意水米不进几日,脸色惨淡,见安国公夫人到了,强撑着起身:“伯母,我实在是……”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些说?”李氏见她如此,心中又怜又痛:“倘若真出了事,岂不叫我悔恨终生!”
安国公与妻子同至,不好进内苑,便在外间同钟老夫人和越国公说话:“天命如此,人弗能改,是幼亭没有福气,配不得神女。”
他自怀中取了当年所留的结亲文书,退还给钟老夫人,言辞恳切:“两家原是通家之好,我与英华更是亲如兄弟,切莫因此事而生了龃龉,此后往来相交,一如从前。”
钟老夫人称谢,越国公则向安国公一礼,后者连忙避开,口称不敢。
这桩婚事长安皆知,贸然取消,少不得引人猜测,伤及两家情分,钟老夫人再次入宫,向皇帝阐明缘由,说了其中内情。
“如此孝女,堪为世间表率,”正逢尚书仆射杜克明在侧,听钟老夫人说完,面露赞许,深为感慨:“英华有女若此,令人称羡。”
“卧冰求鲤,黄香温席,这都是书里才有的故事,真到了眼前,有几个能做到?”皇帝亦是深为嘉许,动容道:“阿意正当韶华,愿为父亲常伴青灯古佛,真是世间第一等孝女。”
钟老夫人心有哀凄,勉强一笑,不曾言语。
“这般孝行,又救青明山下万千黎庶性命,合该嘉赏,”皇帝有意加恩,略加思忖,道:“便叫她在青檀观出家,与益阳作伴吧,传朕旨意,另赐绯红袍,银鱼袋,礼同正四品正议大夫,号怀安居士。”
“不止如此,”钟意与她相熟起来,也不客套,笑道:“时不时还能开荤,吃全鱼宴呢。”
“去,刚说了几句,又没正经。”益阳长公主嗔她一句,便见有个年轻女冠在外踌躇,收了笑意,道:“何事?”
“观外有客人至,”女冠入内行礼,道:“是来找居士的。”
“哦?又是哪一家的娇客?”益阳长公主摆摆手,示意钟意去见:“快去快去,又有人来讨教了。”
钟意 87.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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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这样贵重的东西,居然被他当成致歉的礼物, 随意送出去了?
不过, 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前世她砸耳铛的玉镇纸,都是他主动递上来的。
他就是这种人, 柔情蜜意中, 不动声色的夺人性命。
那双白玉耳铛正在钟意指尖,莹润剔透,她垂眼看了会儿, 却觉得它们渐渐跟前世那杯斟酒重合。
士之耽兮, 犹可说也,女之耽兮, 不可说也。
同样的错误犯两次, 下场再惨淡, 也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钟意下了床, 将那双耳铛收起, 随手搁进了柜子里。
灯火熄灭, 她合眼睡下。
……
秦王归京半月,京中风云变幻, 东宫一党惴惴不安, 屡次上疏皇帝,以献俘礼毕为由, 请送秦王归藩。
对此, 皇帝始终没有正面回应, 然而在时下规制之下,这已经是最明确的回应了。
这样暧昧的态度,愈发使得人心浮动,十一月二十七日,御史唐勉进万言书,言辞犀利,直斥秦王无礼,失君臣之伦,不可留神京,皇帝雷霆大怒,贬唐勉于永州,朝臣一时不安起来。
……
朝廷的事情,是妨碍不到钟意的,烧尾宴便在十二月初,有些东西,她也该备着了。
这日下午,崔氏往青檀观去看她,顺便也送些日用东西,钟意见她身边侍女皆面带笑意,心下狐疑,道:“可是有什么好消息?怎么也不同我讲。”
崔氏有些羞窘,轻咳一声,她身边嬷嬷却笑道:“居士聪慧,一猜便中,可不是有好消息了。”
钟意略一思忖,反应过来,又惊又喜:“阿娘有了好消息吗?”
“你快低声,”崔氏羞得不行,面颊微红,拉她进了内室,方才道:“你大哥膝下有成哥儿在,你二嫂前不久才诊出身孕,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跟儿媳妇赶在一起……好不丢脸。”
钟意笑道:“这有什么丢脸的?夫妻缱绻,别人想羡慕还没有呢。”
崔氏今年三十六岁,常年养尊处优,面容同二十几岁的少妇没什么区别,又有人专门照料身子,再怀一个,也不奇怪。
崔氏有些羞窘,又怕女儿多想,握住她手掌,温声道:“即便再有孩子,阿意也是我的心头肉。”
钟意心知母亲是怕自己因这孩子而伤怀,摇头笑道:“这也是我的弟妹,我是姐姐,原就该疼它的。”
前世父亲去世,母亲大受打击,没多久祖母也去了,她作为当家主母,强撑着打理丧事,好容易安生了几年,女儿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面前的母亲容光焕发,眉目含笑,同前世截然不同,钟意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于她而言,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阿娘也是,”钟意忽然反应过来:“前几个月最要紧,怎么还出门呢。”
“我想自己告诉你,”崔氏温柔道:“叫别人说,像什么样子?”
她眉宇间都是母亲特有的慈爱,钟意看着,忽然想到另一处去,打发侍女们退下,悄声道:“阿娘,我有件事情问你。”
崔氏见她如此谨慎,心中一动:“何事?”
钟意低声问:“何皇后家中,可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姐妹?”
崔氏略经思忖,摇头道:“并没有。”
钟意怔住:“没有吗?阿娘再仔细想想。”
她这几日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儿,李政明明有真的山河珠,为何要送一颗假的过去?
他不知道一旦出了纰漏,会叫何皇后大失颜面吗?
再加上前世何皇后一力支持太子的做法,钟意觉得,这对母子之间,可能有些常人不知道的秘密。
至于生的相像,假使李政的生母,原本就同何皇后生的很像呢?
“真的没有,”然而崔氏想了想,还是道:“何夫人是皇后之父的原配,只有一个女儿,便是何皇后。”
钟意思绪一转:“庶妹呢?”
“你糊涂了,”崔氏压低声音,道:“何皇后便是何家长女,她降生没多久,父亲便去世了,哪来的庶妹?别说庶妹,连堂妹都没有。”
她肃了神情:“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觉得,”钟意见左右无人,方才低声道:“有没有可能,秦王不是皇后生的?”
“你怎会这样想?”崔氏诧异极了,随即笑道:“秦王确是皇后之子无疑,我亲眼所见,怎会有错?”
钟意难以置信:“亲眼所见?”
“那是初九宫宴,你祖母身体不适,未曾出席,太后便将我叫道身边说话,那位置离皇后很近,”崔氏目露回忆之色,徐徐道:“她发作的突然——要知道,估摸着日子,皇后原该正月十五临盆的。太后吓了一跳,我也惊住了,赶忙扶她进了内殿,又遣人去请陛下。”
钟意的心有些乱了:“阿娘,你亲眼看着皇后生下秦王的吗?”
“太后留在内殿,我也陪着,秦王出生后,我还看了一眼——你不要用这样怀疑的眼光看我,”崔氏斜她一眼,道:“我那时已经生了你大哥,孩子是不是刚出生的,必然分辨的出。”
钟意心思一转:“阿娘,你确定那人是皇后吗?”
“你傻了不成。”崔氏抬手敲她额头,无奈道:“我好歹也是国公夫人,每逢宫宴,便能见皇后一回,再则,即便我认不出,难道何夫人这个母亲也认不出女儿,那么多命妇都认不出皇后?”
钟意轻轻“哦”了一声。
“好了,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别人面前不要提,”崔氏叮嘱她:“听见了没有?”
钟意轻轻应声:“知道了。”
……
这场烧尾宴,钟意只请了几位宰相,又叫越国公和阎立本这两个亲眷作陪,她原是想叫哥哥们也来的,然而转念一想,辈分上不合适,便作罢了。
设宴借了青檀观的地方,益阳长公主必然是要列席的,不过这也好,席间若只钟意一个女郎,未免有些尴尬。
席位都是排好了的,人手也是越国公府准备,舅舅崔东阁听闻后,专程送了个擅于切脍的厨子过去,叫诸位宰辅一品时鲜。
越国公与阎立本是一起到的,还额外带了位客人,益阳长公主一见便笑了:“立本的画技入神,登善书法遒劲,亦是英才,二人齐聚,当真难得。”
褚遂良笑着施礼:“长公主谬赞,我怎么能同立本相提并论?”
越国公是钟意父亲,阎立本是她舅父,他们带一位客人来,她自然不会驱逐,吩咐人再备碗筷桌椅与一应制物,不多时,等几位宰相俱至,便吩咐开席。
酒是洛阳红,脍是梨花白。
切脍最好的材料是鲫鱼,厨子动作快如风,疾如电,但见刀影连闪,面前盘中便是薄薄覆了一层鱼肉,当真是青鱼雪落鱠橙虀。
几位宰相皆非凡辈,言谈之间,钟意颇有所得,英国公李绩奉命编撰《唐本草》,席间道:“我听闻居士藏书甚多,近来颇好医典,若是便宜,怕要来求借些。”
“医者活人性命,大功德也,哪里用得上求字?”钟意笑道:“今日宴罢,我便叫人收拾出来,送到国公处。”
时下典籍多半把持于世家大族之手,这也是他们最重要的传承之一,若要世家拿出来,当真比登天还难,有些奇珍古籍,千金也换不得。
英国公这些时日在世家那儿碰足了钉子,听她应得痛快,心中敬佩,击节赞道:“居士气度,不弱须眉。”
房玄龄笑道:“不如此,安可称宰辅?”
“今日委实尽兴,”益阳长公主环视左右,抚掌笑道:“大唐七位宰相聚在,又有擅书画者,何妨撒墨纸上,共留此日?”
众人含笑称善,于是令人备笔墨纸砚,阎立本作画,褚遂良题字,珠联璧合,房玄龄、杜如晦、李绩、何玄、王珪、魏徵与钟意,七人各取印鉴,覆于纸上。
钟意 88.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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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这一世, 钟意已经好些年没见过李政了。
他是皇帝第二个嫡子, 齿序行四,诸皇子中最为父亲钟爱, 降生之初, 皇帝便将自己为王时的封号赐予他,又给他取名“政” 。
秦王扫六合, 虎视何雄哉, 唯愿他也能如始皇帝一般, 建不世功业,名传万古。
皇太子睿早立, 按旧制, 其余皇子便该离开长安, 往封地之官, 别的皇子都没例外,唯有李政被皇帝偏爱, 许其留于长安。
这显然不合礼数,朝臣多次上谏, 却都被皇帝否决, 时间久了, 也就没人再提。
李政自幼聪敏,性情果决,最为肖似皇帝, 这使得皇帝愈发喜爱这个儿子的同时, 也愈发放纵了他, 满宫上下,竟没人能降住他,时日一久,便生了祸事。
他跟泾阳候世子起了争执,失手把人给杀了。
那是侯府世子,而非仆婢之流,事情闹得太大,皇帝也回护不得,令人厚葬世子,又加恩泾阳候府,至于所谓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谁敢真叫皇帝的宝贝儿子偿命?
但不管怎么说,李政在长安是待不下去了,朝臣与皇后接连上奏,皇帝终于松口,叫李政去了封地,一年到头只能回京两次,才算将这茬给掀过去了。
越国公府跟皇家有亲,但远没有看起来亲近,太上皇膝下有二十二位皇子、十九位公主,皇帝膝下也有十四位皇子、二十一位公主,皇子娶妃,公主下嫁,外戚姻亲加起来,太极殿都装不下,这样的情况下,更别指望钟意能在李政归京的时候,跟他见上一面了。
现下遇见,认不出才是正常的。
所以钟意也只是敛了下眉,道:“尊驾又是哪位?”
李政静静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忽然笑了。
他道:“我是李政。”
“原是秦王殿下,”钟意适时露出一点讶异:“半夜三更,殿下不回武德殿歇息,怎么到这里来了?带路的侍从该打。”
“原是想来探望益阳姑姑的,”李政道:“不想走错地方,惊扰了居士。”
他在撒谎。
谁家侄子会在返家当晚,喝过酒后,跑到城外的道观里探望姑姑?
太后召益阳长公主入宫,还留了晚膳,他若有心,早就该知道的。
更别说这所谓的探望,既没有惊动观内护卫,也没有到正确的地方去。
可这些话,终究不能摆到台面上。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真闹大了,对钟意也没什么好处。
“果真不巧,”最后,她轻轻道:“夜深了,长公主怕是已经歇下,观内多是女眷,请殿下改日再来相探。”说完,她一抬手,做了送客姿势。
李政却没有走的意思。
直起身,他踱步到钟意面前去,高大身躯将月光遮的严严实实,道:“今日冒昧,怕是惊到居士了。”
钟意见他靠近,心便跟浸入阴暗似的,微微沉了,正在想应该如何开口,却见李政自己怀里取出一方白帕,作势递给她。
“小小礼物,便算是赔罪,”他道:“居士不要推辞。”
钟意伸手接过,将那方帕子展开,便见里边裹了双白玉耳铛,夜色之中,更见光芒温润,莹莹生辉。
她怔住了。
因为前一世,李政也曾将这对耳铛送给她。
那时她刚嫁入王府,说不怨他恨他,自是假的,李政送了这双耳铛给她,她顺手扔到窗外去了,他也不动气,亲自捡回来,又递给她。
钟意还要再扔,却被他捏住了手腕,见她生气,就放开手,从书案取了玉镇纸给她。
钟意心火上涌,当着他的面,用那方玉镇纸把耳铛敲碎,叫人收拾了了事,而李政也没说什么。
“我已经出家,此类装饰无用,”钟意心底像是窗外的夜一样,涌起万千萧瑟,她将那双白玉耳铛重新包好,递给李政:“殿下的歉意我心领了,东西原物奉还。”
“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再收回来,居士不喜欢,扔了便是,”李政看也不看,转身走了:“夜深了,告辞。”
钟意目送他离去,不知怎么,就叹了口气。
……
经了昨夜那事,钟意心头不免有个疙瘩,第二日照常给院中花草浇水时,假做不经意的问:“我看那从竹子生得好,郁郁亭亭,是先前主人种的吗?”
“哪有什么先前主人?”那侍婢笑道:“居士未至之前,观内只长公主一个主人。”
钟意心头一动:“可我来时,见屋内装饰颇为不凡,似乎有人住过的样子……”
“这奴婢便不知了,”那侍婢想了想,道:“居士若有疑问,不妨去问长公主殿下。”
“我随口一问罢了,”钟意笑道:“我看你有年纪了,想也跟随长公主多年?”
“是,”那侍婢答道:“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了啊……
那么,李政深夜到此,对着一座空了二十年的院落,又是为了什么?
此地的前一位主人,无疑也是位女郎,且还是位十分出众的女郎,大约二十年前,她离开了这里,前后脚的关系,益阳长公主到这里出家,做了观主。
钟意刚搬过来时,便问过益阳长公主,这院落的原主人是谁,那时她含糊其辞,钟意不过随口一问,并不在意,现下回想,即便她问的认真,恐怕益阳长公主也不会说的。
突如其来的,钟意心里冒出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
跟益阳长公主同辈的女郎,还叫李政这样怀念,难道是他的生母?
不,不可能的。
转念间,这想法就被打消了。
李政肖似皇帝,但五官之中,也能明显看出何皇后的影子。
李政生在正月,日子赶得不巧,正是初九宫宴,皇后忽然发作,何家老夫人在内守着,皇帝在外等候,这样严密的看顾,谁能将孩子给换了?
他是皇后生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钟意思来想去,却也没个头绪,最终还是决定不去掺和皇家这些事,只要李政别来寻她晦气,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
十一月十六日,秦王衣甲胄,骑马自顺天门入,军隶执东突厥可汗颉利,向太上皇与皇帝献捷。
皇帝即位之初,颉利可汗便兵犯泾阳,直逼京都,那时长安兵力不足,皇帝不得不与之签订渭水之盟,这对于早年东征西战,从无败绩的他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而太上皇起兵之初,迫于突厥威胁,甚至曾向其称臣,内中愤恨,决计不比皇帝少。
突厥连年犯边,侵扰关中,百姓早已不堪其苦,今见颉利可汗被擒,东突厥败亡,当真万民空巷,在这遍地欢声中,加封旨意落下,势如雷霆。
秦王加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衔,位在王公上。增邑二万户,通前三万户。赐金辂一乘,衮冕之服,玉璧一双,黄金六千斤,前后部鼓吹及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于洛阳开府,许建文学馆,以待四方之士。
大唐建国以来,也唯有皇帝一人得过天策上将衔而已。
而且没过多久,他便杀隐太子建成,自己做了太子,不久又做了皇帝。
这份圣旨同当年那份,简直如出一辙。
太子一系的臣工们脸色都不太好,太上皇更是面色铁青,皇帝似乎不觉,含笑看向太子,道:“秦王是你胞弟,又立此大功,这样封赏,是否为过?”
太子素来温善,皇帝又先递了个兄弟情深的帽子过去,他便是再不情愿,也不好推拒,涨红着脸道:“秦王功绩众所周知,如此封赏,儿臣并无异议。”
皇帝目光有些复杂,最终道:“那便这样定了。”
圣旨落下,必是经了中书、门下二省,几位宰相首肯的,太子已经点头,再质疑也无用,朝臣们交换个眼色,齐齐叩首,口称万岁。
当日朝会结束,午间便有宫宴相庆,到了晚间仍旧未歇,皇帝请了几位重臣,准其偕同家眷入宫,后宫也有皇后与高位妃嫔列席,末了,又令人去请怀安居士入宫。
皇帝亲请,当然不好不去,钟意自去更衣,入得宫门,迎面却遇上了国子监祭酒孔颖达,随即停下脚步,含笑等他见礼。
倒不是钟意得志猖狂,而是这人做事,委实不讨她喜欢。
孔颖达字仲达,正是孔子第三十一世孙,出身儒门,许是因着关系,惯把礼教看的重于泰山。
魏徵是鬼见愁,上疏总算言之有据,这人却是猫嫌狗厌,借弹劾之便,行沽名钓誉之事。
钟意领正议大夫衔没多久,便被他弹劾了三回,理由是女子为官,有失贞贤,她听哥哥们提起,莫名之余,又憋了一肚子火。
官位是皇帝给的,有本事同皇帝说去,弹劾她算什么本事?
等皇帝为钟意加侍中衔,更是捅了马蜂窝,孔颖达眼里她简直是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的最佳典范,一日之内连上了七封奏疏,一封比一封说的难听,被皇帝训斥之后,才肯消停下去。
钟意 89.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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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钟意还未说话, 益阳长公主便过来了, 她与皇后有隙, 同太子和秦王的关系倒还好, 语气中也是姑姑对小辈的责爱:“你个泼皮,少说两句不成么。”
言罢, 又去看钟意:“他胡言乱语, 你只不理就是了, 要是说的过了, 就差人告诉皇后, 她有法子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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