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弃吴钩
他的掌心干燥,贴着她的手背,温度越来越高。
他说:“真的。”
要说刚才那句还有点逗乐的意味,周瑾笑笑就过,现在他认真回复这句,相当于一个通常不显山不露水、含蓄到一定境界的人,突然直白地剖开心迹,任谁也无法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实在太难招架了。
周瑾脸上一红,躲开江寒声的视线,目光游移好久,才重新回到街对面的龙井岸茶室。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从茶室中又出来一个人。
周瑾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给“正”字添上最后一笔。
她疑惑地叹道:“这茶室的生意怎么这么好?”
江寒声沉默片刻,低头看向手表,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
他说:“过去的三个小时,茶室陆续接纳了54名客人,而且他们进去后都没有再出来。”
周瑾咬着笔,说:“没有,出来了25个。”
江寒声摇头:“相貌、衣着对不上。”
“……”
周瑾观察人员的出入情况,是为了掌握茶室什么时候客流量最少,以及店内固定饿人员,尽早确认“洪哥”的身份和社会关系。
除此之外,她没注意太多细微末节。
经江寒声提醒,周瑾的疑惑并没有减轻。从占地面积来看,茶室不可能同时容纳这么多顾客,难道其中还“别有洞天”?
虽然洪哥是皮条客,但开这间茶室,不太可能作为性交易的场所。现在还不到晚上,就已经进去54名顾客,人员密度太高。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周瑾说:“会不会是地下赌场?”
江寒声认可她的猜测,道:“我建议还是寻求当地治安大队的帮助。”
周瑾却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在怀光市,江寒声的名字简直跟瘟神一样,走哪儿都要碰钉子。
不过周瑾对此非常崇拜,毕竟瘟神也是神呢。
正在此时,周瑾耳边响起一阵轻快的口哨,“终于找到你们了。”
为了透气,没有关车窗,女人弯着腰,白手臂杵上车窗,一拉墨镜,对视上周瑾的眼睛。
是菲菲。
周瑾轻皱了一下眉:“你怎么?”
“别紧张,我又不是来告发你们的。”菲菲眼睛眨了眨,“我忘记告诉你,洪哥好像在这里开赌场,你们小心挨揍。你嘛,四肢发达,能打抗揍的……”
她朝江寒声送了个飞吻,不过没仔细看他,而是对周瑾说:“就是你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破了相多可惜。”
江寒声:“……”
周瑾忍俊不禁:“谢谢提醒,我已经知道了。”
菲菲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周瑾说:“如果你肯指一指哪个是洪哥,就算帮大忙了。”
菲菲瘪瘪嘴,道:“我给你们提供情报,把洪哥送进去?警官,我还要在这里混饭吃的,洪哥进去了,靠他吃饭的人能打死我。”
周瑾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所以那天晚上,菲菲交代完茶室的地址,周瑾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可是她再出现在这里,倒在周瑾的意料之外。
周瑾问:“那你还敢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赌场的事?”
菲菲哼笑:“谁知道我犯什么病?可能被你迷住了呗,这么些年,还没人问过我冷不冷呢。真的,警官,要不要考虑一下双飞,我不钱。”
“……行了,我不好这口,再说下去,我直接送你进派出所。”周瑾抬手拒绝她的骚扰。
菲菲翻了个白眼:“无聊。”
周瑾继续说:“我找他是为了打听别的事,所以不走公办的程序。”
菲菲想了想,片刻后,她说:“这样,我去茶室坐坐,洪哥一到,我给你们打个招呼,之后的事我可就不管了。”
周瑾点头道:“谢谢。”
菲菲戴上墨镜,扭着腰,风情万种地走向街道对面,进了龙井岸茶室。
天色渐渐暗下来,茶室里也亮起了白色的灯,通亮的玻璃墙后,隐约能看到菲菲在竹制沙发上玩手机。
周瑾集中神观察着茶室的动静。
不久,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远处走过来,进了茶室。
菲菲很快站起来,娇笑着挽住那男人的胳膊。
两人贴得很近,菲菲像是在跟他撒娇,那男人也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蛋。
他们交谈了没几句,男人就走进里间,没一会儿,菲菲就从茶室里出来,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伸了个懒腰。
周瑾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洪哥。
江寒声谨慎地问她:“你真想自己进去抓人?”
他预计真要打架,抬手松了松领带。
周瑾道:“我又不傻,动静闹大了,赌场里的人往外跑,一乱起来,洪哥跑得更快。”
江寒声意外地挑了挑眉。
周瑾从兜里拿出警官证,放进手套箱,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洪哥一出来,我们就跟着他,等没人的时候,衣服套头狠揍一顿,问什么说什么。”
江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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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森林 79
深夜时分,街道上静寂无人。
黑色的车辆停在一盏暗淡的路灯旁。
车窗开着,江寒声坐在驾驶室,目光担忧地眺望着不远处的巷口。
他们一路跟着洪哥来到这里,街道偏僻安静,甚至能听见狗叫的声音。
洪哥从龙井岸茶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他似乎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走路一直在晃。
已经到了最合适的时机。
周瑾让江寒声坐在车里等,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抓洪哥问话。
他想跟她一起去。
周瑾戴上一个黑色口罩,说:“你留下,我可不想让自己的老公陪着我一起干坏事。”
她这是回敬江寒声那句“总忍不住地想自己的老婆在做什么”,打趣的成分更多,可听进江寒声的耳中,却似个甜蜜的回击,让他顿时发了懵。
周瑾拍拍他的肩膀,就自己下车去了。
江寒声愣了一会,眼睛追随着周瑾的背影,看她从后方叫了一声“洪哥”。
洪哥很快回头,将她上下打量,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他就眯起眼睛,抬手搭在周瑾的肩膀上。
周瑾捏住他的手腕,将他领进巷子里。
没多久,巷子里就传来洪哥嚷嚷的吼声,似乎是在骂人。
江寒声看见周瑾被一把推出巷口,洪哥指着她的鼻子骂:“想死是不是?我手底下有什么人用得着跟你交代?!信不信我揍你!”
他握起胖大的拳头,朝周瑾威胁地挥舞了两下后,然后蹭过她的身侧,就要离开。
江寒声皱起眉,正准备下车,就见周瑾忽然用双手抓住洪哥的肩膀,猛地往后一扯。
洪哥醉酒,脚下本来就不稳,被这么一拽,“砰”摔在地上,瞬间人都摔傻了,天旋地转间,只顾着回神反应发生了什么,疼也忘记叫。
周瑾拖着他沉重的身体进了巷子。
紧接着,巷子里传来重物砸进骨肉的闷响以及男人的痛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尖锐。
不知谁家的狗叫得更凶恶。
很快,那痛叫也渐渐没了声音,大概又过了叁四分钟,周瑾从巷子里走出来。
她摘下口罩,径直走向车辆,利落地坐进副驾驶。
江寒声还没从这发展中回神。
周瑾轻甩着发疼的手腕,对他说:“问到了。”
江寒声:“……”
从结果上来看,这不失为一种好的手段。
据洪哥交代,最早管辖这片区域的皮条客不是他,是他的一个大哥,叫于亮。
如果是问妓女的事情,找于亮就对了,他还说,于亮跟那个有着双胞胎儿子的女人谈过恋爱。
洪哥跟周瑾说了于亮的家庭住址。
洪哥被打得鼻青脸肿,加上酒醉,在巷子里躺了半宿,终于从酸痛中清醒过来。
他摸着自己脸上凝固的鼻血,慢慢才回想起来自己遭过什么样的打。
他捂着快要撕裂的嘴角,从兜里摸出手机给于亮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快点跑。
出乎意料的是,于亮听说了这件事以后没有太惊慌,而是反问洪哥:“你确定他们要找的人是真真?”
“千真万确。”洪哥说,“亮哥,你原谅我吧,我真是喝糊涂了才告诉她的,我真是糊涂了!你干脆、你干脆给兄弟一刀算了,我是没脸见你了。”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揍得,那个女人又拿地下赌场的事威胁他说,如果不交代清楚就去派出所揭发他。
他只敢对于亮说这一切都赖酒醉。
于亮静默了一会儿,回答说:“没事。说不定是真真的亲人。”
放下电话没多久,于亮听见自己家的门被“咚咚”敲了两下。
于亮愣了片刻,起身开门,面前站着一男一女。
男人皮肤白皙,高大英俊,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唯独眼睛黑得有些过分,神色轻沉地注视着他。
女人的神态则更随意一些,朝他笑了笑,然后出示了一张警官证件。
“向你打听一个人。”周瑾说。
不是她的亲人。
于亮似乎有些失望,轻呼出一口气,回答:“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谁。”
周瑾意外地挑了下眉。
于亮说:“她叫戚真。”
……
周瑾和江寒声坐在竹制的沙发上,面前玻璃茶几上摆了两个一次性纸杯,冒出袅袅的白气。
于亮神色有点飘忽,点上一根烟,向他们娓娓道来:“我当年认识真真的时候,她一个人带着儿子来怀光讨生活,女人么,没本事,想养活自己和孩子,就只能卖身。”
“戚真长得很漂亮,她一来,我手底下的姑娘没生意做,所以我找过她几次麻烦,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跟她熟了以后,我渐渐知道了一些她以前的事。她带在身边的那孩子是她亲生的,本来是个双胞胎,哥哥死了,留下一个弟弟,大名不知道,小名叫什么安安,还是严严……?记不太清楚了,真真很忌讳有人问起她儿子,因为她害怕儿子被别人抢走。
我记得有一天,晚上下着雨,她跑来拍我家的门,哭着跟我说儿子被别人抢走了。我看她那么着急,打电话要报警,她一下夺过我的手机,死活不让。她说那些人在公安局里也有眼线。”
周瑾对这句话有些敏感,适时地打断他,“‘那些人’是什么人?”
于亮苦笑一声:“根本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想抢她的儿子。她说儿子被抢了,但事实上我在她家的柜子里找到了那孩子。我猜真真是因为失去过一个儿子,所以在看孩子这方面有点神经质。”
“柜子?”
“对,柜子。”于亮顿了顿,说,“戚真不让她儿子上学,也不让他出门,就让他待在家里。”
江寒声猜测那孩子多半就是警方排查了很久却没有找到的戚严。
这么多年,警方一直无法确定戚严的真实身份,就是因为没有任何有关他的档案记录。
他像是一个活在世上的幽灵,他母亲从未让他成为具有社会属性的“人”,除了戚真本人以外,没有谁能确切地证明这孩子存在过。
于亮说:“那孩子挺乖巧的,天天被关着,不哭也不闹。他在家看书看电视,最喜欢弹钢琴,他自己学着弹过一些钢琴曲,除此之外,还很喜欢唱歌,他梦想以后做个大明星。我当时觉得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让他上学念念书,可是戚真就是不愿意。我就问那孩子想不想去上学,那孩子也摇头,抱着戚真说‘我只要妈妈就够了’……”
于亮笑了起来,似乎是在欣慰那孩子的乖顺听话,可渐渐的,他的笑容就变得怪异起来。
他喃喃道:“那时候戚真总幻想有一群人会来抢走她的儿子,不敢让他离开自己太久。如果、如果戚真在家里接客,她就会把那孩子锁进柜子……”
……
一辆越野车在荒僻的山林村路上前行,前后跟护着六辆黑色的车,形如黑甲士兵一般拱卫着这辆迷越野。
戚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他将手伸出窗外,自由奔腾的疾风从他指间穿过。
戚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大口新鲜的空气,然后轻快地吹起口哨,是首不知名的钢琴曲。
口哨声在崎岖的野路上回荡,显得格外突兀、诡异。
七叔端坐在他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戚严问道:“七叔,你知道被关在一个漆黑封闭的柜子里,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七叔思考了一下,说:“恐惧,想逃出来?”
“不对。”戚严摇摇头,笑得有些随意,说,“你会感觉很安全,就跟夜里的猫头鹰一样,藏在里面的时候,只能你看到、听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到你。”
他躲在柜子里,能看见鲜艳夺目的红色裙角,能听见女人发出或快乐或痛苦的呻吟声……
看到在他面前永远像女神一样的戚真被其他男人抱着、吻着,他该恶心吗?
没有。
他一点也不恶心,他觉得愤怒、可恨,同时又有种隐秘的欲望在他身体里涌动,越来越强烈。
透过柜门的缝隙,他可以尽情地窥探着那一抹红色的风情。
他想,从自己出生的那一刻起,命运就注定了戚真无法离开他。这是注定好的,戚真可以离开任何人,唯独离不开他。
戚真是属于他的女人。
他理所应当地拥有她,拥有她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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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森林 80
周瑾向于亮出示了戚严的照片,请他辨认。
可毕竟时隔近二十年,当年的戚严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相貌上肯定有很大的变化;而且这张照片只是行车记录仪拍下的影像,不算绝对的清晰,于亮不敢认。
周瑾问他:“那你知道戚真在哪儿吗?她的儿子呢?”
“我以为你们知道。”于亮说,“他们母子失踪很多年了。”
周瑾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时间记不太清楚了,大概十多年前。”于亮对时间的记忆很模糊,不过他却深刻记得一件事,“不过我最后一次见真真是在医院,她当时因为割腕自杀,才……”
江寒声挺了挺背,再次确认道:“割腕自杀?”
于亮满脸愁苦,说:“对,自杀。她当时脸色很不好,跟我说自己忍受不了现在的生活,想早点结束这一切,我说为了孩子怎么也要坚持活下去,可她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就是很绝望。幸亏那时候有派出所的民警上门调查户籍的事,及时救了她……
后来我再去医院看望真真,护士说她已经出院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于亮慢慢地垂下头,十指穿过自己的头发狠狠揪扯了两下,喃喃道:“我一直觉得真真还活着,或许就在怀光,这么多年,我有几次仿佛在某条街上看到过她。可那些又会不会是我的错觉?其实她早就死了。她当时真的很绝望,一直想死,要自杀,自杀……”
江寒声看着于亮,看到他悔恨的神情。人无法对后悔的事做出任何补偿时,总是痛苦莫及的。
江寒声任他沮丧片刻,直到于亮的心情舒缓了一点,才继续问道:“在你的印象中,戚真有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裙子一类的。”
于亮抬起发红的眼愣了一会儿,不知道江寒声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奇怪问题,但他想了想,肯定地点了下头。
“她喜欢红色。戚真在这一带……”于亮不太想说她做妓女,改口道,“她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有个花名叫‘红蔷薇’。她说自己穿上红色的时候,感觉像花一样盛开,不会枯萎。”
于亮追忆着当年的戚真,然而周瑾的思绪全在案子上打转。
她皱起了眉头,与江寒声对视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都想起了这一系列凶杀案的被害者,所有女性死者的死因一样——腕部割伤。
流血过多导致的死亡。
因为案件一开始就被定性为他杀,死者腕部的致命伤很难让人联想到“自杀”这层含义。
但江寒声现在可以肯定,戚严在作案过程中,不断布置出一个个充满仪式色的现场,其实就是他对母亲戚真割腕自杀场景的投射。
戚严通过重现当日的情景,不断使自己回到那一个时刻,以此寻求某种心理上的安慰与解脱。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导致戚真自杀的原因,导致戚严对自杀现场不断重演的原因……
如果能弄明白背后的隐情,或许他就能从心理上完完全全把控住戚严这个人。
鉴于于亮的配合,他们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获,能拿到戚真这个名字已经是意外之喜。
临走前,于亮将他们送到门口,问:“你们如果找到戚真,或者她的家人,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不用告诉我具体的信息,我就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如果她想回来,我一直等她。”
周瑾注视了他一会儿。
刚才进屋子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于亮不像已经组建家庭的男人,他是单身独居。
他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岁了,还对戚真念念不忘,至今未娶。
下了楼,周瑾坐上副驾驶,感叹了一句:“孽缘啊。真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可能永远不回来的人等一辈子吗?”
江寒声握了握方向盘,片刻,他伸手帮周瑾扣上安全带,若无其事地问她:“你愿意吗?”
周瑾没想太多,笑了笑说:“我爸教过我,如果觉得坚持不住了,那就说明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
“放下,往前走。”
江寒声沉默着,没有回答。
两个人回到酒店,江寒声先去洗澡,周瑾则拿出手机,向谭史明报告了最新的进展。
谭史明听说了情况以后,知道尽快确认戚真的身份是当务之急,找到戚真,就能确认戚严的真实身份,还有双胞胎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史明说,他会尽快利用公安系统查一查戚真的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周瑾说,“戚真当年有过割腕自杀的行为,而在连环杀人案中,死者腕部的致命伤又是统一的犯罪标记。江教授觉得这不是巧合,戚真自杀的行为很可能是影响戚严犯罪模式的重要因素,所以我想找到当年救助戚真的民警,询问一下具体情况。”
谭史明说:“这个不难,你们直接跟当地派出所对接一下,管户籍的人不会太多。”
周瑾捂着额头,道:“怀光这边的警察都拿江教授当瘟神,我们碰了好几回钉子了。就是各种推诿扯皮,拿手续搪塞我们,不肯办事。”
谭史明知道其中原因,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江教授的名头也有不灵的时候。”
周瑾道:“师父,你就别笑他了。”
谭史明恢复正经,说:“你放心吧,我去跟他们说。现在有了实打实的线索,他们就算再讨厌江寒声,也不敢真耽搁我们查案。”
周瑾说:“行。”
扣下电话后,周瑾懒懒地伸了个腰,揉着发僵的肩膀。
她侧首,看见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就找个医院把线给拆了。
她正想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就抚摸上了她裸露的伤痕,是江寒声。
他轻声问:“还疼吗?”
周瑾说:“没什么感觉了,明天就去拆线。”
周瑾站起来,转身看他柔软的黑发上滴着水,似乎有一点点长了,显得有些凌乱。
他没有穿上衣,靠近她的时候,周瑾能直观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还有沐浴露清爽的味道。
江寒声望了她一会儿。
周瑾被他盯得脸上有些发烫,扯过来他手中的毛巾,盖住他湿漉漉的头发,也盖住了他沉着深沉炙热的眼。
江寒声看出来她耳朵有点红。
他低下头,鼻尖轻微蹭过她的侧脸,嘴唇似乎就要吻在周瑾的脸颊上,可他始终没有亲吻下去。
没亲吻比真正直接亲吻的还要撩人心弦。
周瑾感觉到他轻热的呼吸若即若离地扫过她的肌肤,痒得不行。
江寒声低低地说:“周瑾,我以为你开一间房是想跟我睡在一起。”
周瑾愣了愣,“我们就是睡在一起啊。”
江寒声反问了一句:“是么?”
他伸出手揽住周瑾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在她肩膀伤口的周围亲了一下。
柔软,亲昵,周瑾再不明白,这时也明白了。
她觉得有点好笑,也去抱住了江寒声,她的手抚摸着他紧致坚实的背脊,眼睛弯起来,眼仁儿又黑又亮。
她说:“你本来睡觉就浅,我怕睡在一起,你会休息不好。”
这是真心话。
那天在金港码头,她被那个背着狙击枪的男人在肩膀上划了一刀,一开始疼得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全靠江寒声照顾,连牙膏都要他帮忙挤。
夜里她疼得厉害的时候,迷迷糊糊要醒,枕边的江寒声醒得比她还快,起来打开床头灯,给她的伤口消消毒、换换药,这样后半夜她就又能睡得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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