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弃吴钩
江寒声想要擦一擦她的眼泪,手指捏了又捏,终究没动。
他知道怎么惹怒周瑾,让她彻底厌恶,沉默一会儿,江寒声说:“我会把房和车留给你。”
果然,被羞辱的愤怒直接冲上脑门。周瑾扬手打了江寒声一巴掌。
江寒声闭了闭眼睛,一动不动地挨她的打。
周瑾到底是委屈狠了,盈满的泪水一下滚出眼眶,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你混蛋。”
她将江寒声一把推出门外,重重关上房门。
玄关处的关线黯淡下来,她扶着柜子,望了一周满目狼藉的家,蹲下来抱起膝,痛哭出声。
……
省厅犯罪研究室。
眼下已经到深夜里十一点,主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王彭泽刚刚跟国外的一个老朋友打了一通视频聊天,了解到一些情况后,又戴上老花镜,翻看档案卷宗。
他到一条语音消息,打开播放着,是他小孙女奶声奶气地喊:“爷爷怎么还不来看我呀?什么时候能够抓完坏人呀?”
王彭泽不禁笑了笑。
接着又播放了一条,是他儿媳妇,“爸,您都快退休了,哪里经得起这么熬?囡囡想见您了,今天一直不肯好好睡觉。”
王彭泽回:“没事儿,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让囡囡快睡。”
他儿媳妇又回:“詹科长的老婆生了,再过两天要在龙兴大酒店办满月酒。爸,詹科长一直说想请您去参加,您看,到时候要不要抽空去一趟?那孩子蛮可爱的。”
王彭泽说:“我跟信息科的人不熟,有什么好去的?怎么,他有个当省委书记的公爹,我就要给他脸?……你替我随个红包就行了。”
顿了顿,王彭泽又拿起手机补充道:“就二百块,多了没有。”
正在此时,王彭泽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
王彭泽一皱眉,这个时间研究室大楼早该没人了,谁会来敲门?
他警惕心大起,先把卷宗档案都放在抽屉里,又左右找了一圈趁手的武器,还不等他找到,王彭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师。”
王彭泽:“……”
他打开门,就见这么冷的夜晚,江寒声单衣单裤站在白惨惨的灯光里,脚上还穿着拖鞋。
他跟江寒声认识了那么久,只见过他穿着一丝不苟、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没见过江寒声衣衫不整穿着拖鞋就上门的。
江寒声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就是抿了抿薄唇,说:“老师,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王彭泽难道还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学生么?不用多问,就知道事情或多或少跟周瑾有关。
他大叹一口气,说:“我一把年纪了,寒声,你也让我省省心。”
钢铁森林 106
没有人的房子太空了,有种温暖不来的冰冷。
周瑾像是被黑暗缠住,抱膝蜷缩在角落里,睡得像是醒不过来似的。
她又见到了周川。
在栀子巷飘着小雪的街道上,路灯洒下一小片光芒,雪花沙沙地下着。
他们站在那一片光影里。
周川穿着整整齐齐的军装,单膝跪在她面前。他把自己暖烘烘的手套摘下来,给周瑾的小手戴上,又捧住她冻得通红的脸颊搓了搓。
周川说:“冷吧。”
她摇摇头,又小声问:“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他要去军队,或者要去很远的地方。从小到大,周川从来没有离开过周瑾,她不想让周川离开。
“哥总不能一直陪着你。”周川说,“你在家要好好听话,谁敢欺负你,就去找蒋诚。”
蒋诚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听到周川点他的名字,就走了过来。双手抄在口袋里,小小年纪就一脸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坏样。
周川看他,忍不住一笑,伸开双臂,将两个小孩一起搂进怀里。
他搓着蒋诚的脑袋,说:“你是男子汉,要照顾好妹妹,听到没有?”
“还用你说?”
蒋诚嫌弃他肉麻,很快退出他的拥抱。
看着周川,停了一会儿,蒋诚鼻息间呼了一口白雾,低声说:“哥,你要早点回来。”
周川唇角勾起笑意。
周瑾在旁瘪着嘴,下决心不想让周川担心她,就坚定地说:“我不哭。”
飘着小雪的夜里,蒋诚拉起周瑾的手,目送着一身军装的周川转身离开。
周川走得很慢,却始终没有回头,最终消失在茫茫雪夜当中。
回家的路上,周瑾只管低着头,看自己的靴子咯吱咯吱踩在雪中。
蒋诚领着她走到半路,说:“现在你可以哭了。”
周瑾没抬头,而是攥紧蒋诚的手指,继续摇摇头,“我不哭……”
可说完,她的眼泪就掉下来。
她一边走一边擦眼泪,倔强地说:“我没有哭。”
没多久,她听见蒋诚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小五,你这样要我怎么办呢?”
等周瑾回过神,忽然发现自己攥着蒋诚的手也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蒋诚已经走到很远的前方。
她有点害怕,跌跌撞撞地追上去。
路灯像是坏了,街道上黑漆漆的,身后周川离开的方向没有了光,前路也是,可她不敢回头,只能闭着眼睛往前跑。
她脚步被狠狠绊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地面跌去,刹那间,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一条手臂稳稳当当地扶住了她。
她被那人一下拉进怀中,撞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
他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
周瑾诧异地抬头,看见男人生了一双很漂亮的丹凤眼,薄嘴唇带着温柔的笑意,唤她:“周瑾。”
窗户没关,风吹拂起薄纱窗帘,湿冷的潮湿气很快溢满了整个房间。
周瑾浑身一抖,就那么轻易地醒了,睁开眼就陷进黑暗中,喊她名字的人消失在眼前。好一会儿,她才清楚自己是在玄关处睡着了,背上发了一身冷汗。
手机铃声在一遍又一遍地叫嚣着。
她闭着眼睛,将汗湿的碎发拨了拨,才撑起神去接电话。
那边严斌的大嗓门直接吼过来,“小五,你要死了一直不接电话?!”
周瑾皱眉,压了压心底烦躁,问他:“什么事?”
严斌说:“就想问问你老大的手机号,我联系不上他。”
“我也不知道。”
周瑾忍着脚上的刺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打开灯,看到钟表显示已经是晚上七点。
严斌那头还在叫嚷:“你没问他?那他现在有能用的手机吗?”
周瑾说:“……我没想到那么多,就买了点必要用的东西,等案子办完,他自己也会搞,到时候就知道了。”
严斌听她有些没神,就也没有追问太多,说:“行吧,你多帮帮忙。”紧接着,严斌吞吞吐吐了一阵,又问:“你家那位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
“我看他还是挺介意你跟老大谈过恋爱的,上次跟他见面,我就发现这家伙不是什么善茬儿,他别再因为这件事给你使脸色。”
周瑾:“……”
“他要是对你不好,就跟叁哥说,再不行还有老大。你们虽然……但买卖不成仁义在,他也不会不管你。”严斌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忙不过来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房间再次静谧下来,周瑾捂着发疼的额头沉思片刻,她想,连严斌都知道。
一时,她仿佛听见江寒声的声音回荡在耳际。
「如果你想听,我还能说很多、很多,那些你没说过但我却知道的事。」
……
「周瑾,你不是不明白,你只是从来没有在意过我。」
……
「周瑾,我们离婚。」
……
周瑾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这样只会让她的状态变得越来越糟糕。
她知道该怎么做能让自己好起来。
周瑾抹了一下眼泪,很快从地上站起来,先是煮了碗泡面,呼噜一顿胡吃下肚,然后再进浴室洗澡,等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穿上衣服就出门去了。
晚九点。
正整理口供的于丹看见一脸惨白的周瑾推门进了重案组。
她大为诧异道:“谭队不是放你假了吗?”
周瑾拎了拎手中的笔记本电脑,说:“我来打报告。”
她们也算加班的老搭档了,于丹知道她就这个性子。
要是有工作的话,是个连家都不知道回的,累了就在备勤室睡一觉,饿了随便对付点什么,能饱就行。也就跟江寒声结婚以后,这样的情况才好了一点儿。
直至半夜,于丹揉着酸痛的眼睛,起身去泡咖啡。她顺便也帮周瑾冲了一杯,端着轻轻搁到她手边。
“谢谢。”
周瑾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手指噼里啪啦敲得飞快。
了一行尾,她抬头问于丹:“恒运物流那群人,审讯得怎么样?”
于丹抿了口咖啡,说:“普通员工很多都不知道非法贸易的事,问了一遍,没有太多有价值的口供。不过白杨那边正根据u盘里的视频对照他们高层的骨干人员,明天再让蒋诚亲自过来指认,跑不了他们。”
周瑾点点头。
因为谭史明暂时不让她参与案子,只让她打打报告,所以听到案子有进展以后,她也没问太多。
喝完一杯咖啡,于丹忽地对周瑾提起道:“赵平他……我们联系了他在农村的父母,他们拒绝过来认领赵平的尸首,只说早就当这个儿子死了。”
于丹苦笑一声,面对昔日同事的死,她心中滋味复杂难言,只叹道:“人果然还是不能太坏,不然人都死了,连个尸的人也没有。”
周瑾听后,微微出神。
……太坏吗?
她想起了金港行动那天,重案组参与支援行动,她跟赵平一组,两个人借着集装箱的掩护,慢慢靠近那间仓库。
那时戚严已经在中控塔架起狙击枪,一枪准无误地打伤了姚卫海的腿。
姚卫海就倒在视野开阔的地方,赶过去救援的警察必然会暴露在狙击枪的射击范围之内,一招典型的围尸打援。
可当时因为变故来得太突然,指挥中心还没有下达不许贸然靠近姚卫海的命令。
而那个常常喊着“师姐”,凡事都让她第一个冲在前的赵平,那次却冲到了她的前面,率先走出了集装箱遮掩的地方。
周瑾敏锐地看到准星的红色光芒在他身体上跳跃,不及多想,一把将赵平拽了回来。
那次,子弹堪堪擦过他的肩膀,差一点就能打穿赵平的脑袋。
他为戚严提供警方行动的情报,难道不知道狙击枪的存在么?
周瑾不敢想,如果当初没有赵平,如果第一时间冲出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还有没有运气活到现在。
……
周瑾和于丹两个人一直忙活到深夜,周瑾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她感觉脖子上的咬痕在隐隐作痛。
周瑾穿着束领的打底衫,拨了拨领口,把方形创可贴撕下来,准备再换一张新的。
这时候于丹正巧进来,立刻看见周瑾脖子上那么明显的牙印,吓了一大跳。
“你这怎么回事?”
毕竟是家事,周瑾很不好意思对外人说,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
于丹看她九点多还来重案组加班,江寒声平常把周瑾看得跟那么宝贝,怎么舍得?再说除了他,谁还能咬到周瑾的脖子?
联想一下,她很快就猜到原因。
“是江教授吧?”于丹说,“你们吵架了?”
周瑾有些尴尬,没想到于丹一下就猜了出来。
于丹却一副都在我意料之中的表情,正经问她:“用不用我帮你报警?他这算家暴。”
“……”
钢铁森林 107
周瑾笑容有些无奈,哪里有警察再去报警的笑话?
她说:“可能告他袭警比较合适。”
于丹一听周瑾还有心情开玩笑,不禁放下心来,就直接问她:“你和江教授吵架,是因为蒋警官吧?”
周瑾怔了一下,低声道:“好像只有我没看出来这件事。寒声说我不在意他……我确实因为我哥的案子,忽视了很多身边的人……”
她越想越愧疚,对父母,对蒋诚,对以前的朋友,尤其是对江寒声。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你,况且人的力是有限的,一心扑在工作上,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不过……”于丹关注点在她最好奇的地方,“江教授说你不在意他?这真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平常跟江寒声相处,这个人正经到不能再正经了,看上去很斯文有礼,但总觉得跟他之间有道厚厚的屏障,不太好亲近。
江寒声不怎么笑,话也不多,也就在分析案子的时候跟他们会多交流一些。
于丹没想到他私下跟周瑾在一起又是完全不同的模样,笑着说:“听着不像吵架,像跟你撒娇呢。”
周瑾却笑不出来,她思绪很乱,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到了快要无可挽回的地步。
于丹看她没打算一股脑儿倾诉出来,言辞间还多是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没有怨怼江寒声的意思,就知道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作为同事,于丹不好一直追着周瑾问私事,想要安慰她,就把自己的经历拿出来说了说。
“做我们这一行的,本来就很难处理好家庭关系。我跟我老公大学就认识了,感情一直很好,没吵过一句嘴,后来跟他连儿子都生了,结果就因为我工作的事要闹离婚。”
周瑾吃惊地看向于丹。
“当年我正处理一桩强奸杀人案和一桩出轨杀妻案,导致回到家,一看见老公就烦,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周瑾听着有些好笑。
于丹立刻纠正她:“现在听是不是像笑话?其实将工作情绪带入家庭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他后来跟我说,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冷落他,所以那段时间他一直很沮丧……
夫妻间有了隔阂,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吵不起来?而且各占各的理,谁也不服输,到最后吵累了,心想直接离婚算了,既然过得这么辛苦,何必互相折磨呢?”
周瑾说:“不过你们还是和好了。”
“能不和好吗?”于丹点点头,说,“你见过我老公的,长得又高又壮,一米八的大汉,大晚上喝醉酒了跑到重案组来闹,抱着我腿一边哭一边骂,问我为什么非得离婚,男人需要关爱也有错吗……”
于丹提起这件事就哭笑不得,捂着脸摇摇头,“我才知道我让他那么痛苦,别说离婚,那时候我连辞职的念头都有了。”
周瑾:“……”
她的忽视,也让江寒声很痛苦。
“其实只要感情没有破裂,一切都好说。”于丹说,“你跟江教授也是。你想想,东城区、丰州区的那些警察,谁不拿你老公当宝贝一样供着?就说刘局,来重案组督办个案子,天天都想挖墙脚。江教授隔叁差五来咱们组里过问案子,难道是因为他看上谭队了?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
“丹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周瑾忍俊不禁,可听于丹说起江寒声的这些事,她心里又很甜蜜。
于丹揭开创可贴,帮周瑾贴好伤口,不禁埋怨道道:“但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对,再怎么吃醋,也不能这样伤害你。你怎么不揍他?上次那什么友谊赛,一男同志本来还没怎么样,你上来一脚绊住腿,两下直接把人给摁了,这身手去哪儿了?”
周瑾说:“怕他告我家暴。”
“……”于丹噗地笑出声来,“别怕,你是警察,他不敢还手。”
跟于丹聊到最后,周瑾的心情轻松了很多,白惨惨的脸终于有了点润红色。
江寒声提离婚,周瑾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
她失去过周川,失去过蒋诚,一次、两次,都让她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她不想再受这种无力无能的折磨,她不想再失去江寒声。
所以当于丹宽慰她,只要两个人感情还在,一切都好处理时,周瑾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都是江寒声在迁就她。
与江寒声结婚前,两个人有次约到公园见面,时间定在下午两点,见面后随便走走,再去附近的电影院看一场电影,等到了晚上,两人一起去餐厅吃个饭就回家。
这是江寒声一手计划的行程。
他没有恋爱经验,连约会都安排得非常老套,没有新意,但好在也不会让人反感。
周瑾那天正好休息,江寒声却不是,要抽出这一下午的时间去跟周瑾见面,需要他提前完成很多工作。
可他甘之如饴。
他对待约会很认真,周瑾也不好意思含糊,到了下午一点钟,特意换上一身裙子,穿着高跟鞋,正要出门赴约的时候,重案组一通电话就打来,说是有了案子,要下现场。
周瑾没办法,就跟江寒声打电话说,不然就改天再约。
江寒声似乎很期待这次约会,就说:“我可以等。”
周瑾想着看完现场就撤,结果现场情况很复杂,周瑾又跟进了指纹鉴定和dna鉴定,一直折腾到下午六点钟,刚刚松一口气,才忽然想起来被她遗忘的约会。
她再联系江寒声时,想要取消这次约会,江寒声说自己还在原地等,原以为下一秒他就会大发雷霆,但是江寒声语气还是那么斯文。
他问她是不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不能见面。
周瑾忙说:“没有,就是太晚了,怕耽误你的时间。”
“没关系。”江寒声似乎笑了笑,就说,“今天天气很热,我看附近还有冰淇淋卖,你要不要吃?”
周瑾心中的退堂鼓打得正响亮,听到他这样问,一刻也坐不住了,一边往公园赶一边说:“要!”
等两人真见到面,已经到了晚上七点钟,江寒声就在公园的长椅上,足足等了她五个小时。
他穿得很休闲,短袖长裤,坐在长椅中,在黯淡的天光中,俊得有些醒目。
周瑾跑到他面前,扶着膝盖喘气,喊他:“江教授。”
“怎么跑那么急?”江寒声让她坐下,把手里捧着的冰淇淋杯递给她,蛮不好意思地跟她说,“抱歉,好像有点化了……”
“正好,我爱吃。”周瑾怎么会嫌弃这个?累了一天,正渴得要死,夺过来就吃。
她说:“对不起啊,让你等那么久。你生我的气,我能理解。”
周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被愧疚折磨到了顶峰,江寒声微微笑了一下,将她从“顶峰”慢慢安放回去。
他说:“没有很久,我也没有生气,因为想到可以跟你见面,我很开心。”
江寒声说这话的语气并不暧昧,声线又那么清淡,仿佛只是在很真诚地陈述一件事实,可周瑾听得脸上一热,心里怦怦跳了跳。
她那时候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她想,如果眼前这个男人愿意跟她求婚的话,那她一定会答应。
他的耐心、体贴,还有无底线似的迁就,都让周瑾很喜欢很喜欢。
她不想失去这样的江寒声。
她仰在椅子里,正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手机屏幕就亮了一亮。
弹出一条消息,是王彭泽发来的。
「寒声在我这里。」
……
王彭泽的妻子去世以后,他就单独住在一栋老式楼房里,这里离研究室比较近。
江寒声以前在省厅工作的时候,经常过来陪王彭泽吃饭,偶尔也会留宿,所以家里还留着一些他以前的旧衣服。
王彭泽知道他爱干净,把衣服放在洗衣机里稍微洗了洗,又快速烘干。
期间王彭泽问他饿不饿,虽然没有得到回答,王彭泽估摸着他也没吃什么饭。
正好他儿媳妇上次包了些小馄饨,专门送来给他放冰箱了,王彭泽拧开灶台,给他下了碗馄饨。
全程江寒声就坐在沙发里,又成了闷葫芦罐似的一声不吭。
王彭泽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王彭泽又问是不是跟周瑾闹得不愉快了,他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
王彭泽了解江寒声的性格,从一开始不指望从他嘴里说出太多的话,寻思半天,戴上老花镜,眯着眼,给周瑾发了一条短信。
王彭泽用膝盖怼了他一下,说:“馄饨煮好了,自己去盛。”
江寒声说:“我没什么胃口。”
王彭泽老眉一横,气道:“小狗崽子,跟自己老婆吵架,跑我这里闹绝食?”
不一会儿,王彭泽到短信提示的声音,他瞅了瞅,哼笑了声,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他,说:“看看看看,有没有胃口。”
江寒声瞥见手机上显示周瑾的名字,顿时用手按住屏幕,有些恼羞成怒道:“老师,你怎么能……”
“怎么不能?”王彭泽打断他,道,“我岁数大了,可没那么多工夫陪你再瞎折腾个五六年。”
“……”
江寒声将手机握了又握,像是做好了准备,才低头去看消息的内容。
「王老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我跟寒声有些误会。」
「等他心情好一点,我去把他接回来。」
江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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