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弃吴钩
王彭泽眼见看他僵了半天的后背和肩膀放松了一下,他揶揄地问:“现在有胃口吃馄饨了吗?去,给我也盛一碗出来。”
江寒声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也没回信息,放下手机后就径直去了厨房。
王彭泽摘下眼镜,仰在沙发上叹道:“唉,没出息啊。”
钢铁森林 108
周瑾晚上没回家,索性就睡在宿舍里凑合了一宿。睡到第二天上午,有人哐哐敲门,周瑾以为打雷,整个人一下就醒了。
她先是迷蒙一阵,看窗外天色果然阴沉沉的,又听到敲门声,才反应过来有人。
她穿上鞋去开门。
因为脚刚被玻璃扎过,虽然伤口不深,但走起路来还是疼。她一瘸一拐挪到门前,拉开门,高大的身影便笼罩下来。
她抬头,见是蒋诚,今天罕见穿了一整套警服。他摘了警帽,头发打上发胶,额头与眉目露出来,五官显得格外英俊,因此肃整的警服到他身上,也给穿出了风流倜傥的味道。
蒋诚手臂撑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周瑾,问:“你真睡在这儿?”
周瑾见是蒋诚,烦心事铺天盖地袭来,也提不起多大神,说:“我加班。”
她又瘸又拐地去拿外套穿上。蒋诚看她走路不太对劲,问:“脚怎么了?”
周瑾说:“没事。”
蒋诚拦在门口,周瑾侧身想要出去,蒋诚握住她的双臂,又重新将周瑾推回来。
两人离得近了些,蒋诚身上烟味淡了很多,警服上有肥皂那种特殊的清香。
“小五,你能别这样对我吗?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喜欢我,我认了,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做恋人,连说句话都不行?”
“我没有。”
蒋诚轻佻地看着她,“真没有?”
周瑾看他又摆出以前那副无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踢了他一脚,“真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
蒋诚抱着吃痛的地方,佯装疼道:“我这是新制服,弄脏了你给我洗么?”
周瑾有些好奇,问:“哪儿找来的?”
蒋诚站好,往后退了两叁步,立正站好,问她:“让丹姐给我准备的,怎么样?像不像你以前梦中情人的样子?”
他跟姚卫海说过,无论如何,也想以警察的身份,回去再见一见周瑾。
所以他站在这里,接受周瑾目光的检阅。
周瑾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很好看。”
蒋诚:“……你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此时,一位警察跑上来,对蒋诚说:“蒋警官,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谭队叫你下去。”
他看了眼周瑾也在,又说:“师姐,正好,谭队也在找你。”
蒋诚遥遥招了下手,“好,这就过去。”
周瑾穿上外套,尽量忍着脚下的疼痛,让人看不出异样,说:“走吧。”
周瑾和蒋诚一起来到了监控室,谭史明先跟蒋诚握了握手,又把目光落到周瑾身上,哼道:“报告写得不错。”
周瑾眼睛一弯,“以后能出外勤了吗?”
“看你表现。”谭史明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认可,转向蒋诚说,“我们需要你指认视频中参与非法贸易的人员。”
蒋诚说:“没问题。”
紧接着,一排一排的嫌犯依次走进指认室,蒋诚从中指认了恒运物流中参与非法贸易的主干人员,一共叁个,之后分别带进审讯室。
他们叁个人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即便是面对交易视频这样的证据,他们也是装疯卖傻,一问叁不知。
越是逼问,他们越是动摇,心理防线压到最后的极限,他们死死守住,长久没有开口。
谭史明估摸着他们的神已经被磨耗得差不多了,最后让蒋诚亲自进去负责审问。
当蒋诚穿着警服,进到审讯室,那被羁押的男人看到蒋诚,结结实实一愣,下意识喊了声:“阿诚?”
蒋诚懒懒笑起来,过去给他递了一支烟,说:“老熟人了,就不用做自我介绍了吧。”
他没有接过烟,蒋诚也不着急,把凳子拉到男人面前。
蒋诚说:“现在说,还有立功的机会,说不定还有命活着出狱,看到孙子孙女出生。等其他人交代完了,你就没这种机会了。”
“你吓唬我?”
审讯的囚徒困境,男人多多少少还是懂一些的。
“我跟你讲道理而已,我们虽然身份立场不同,可少说认识也有叁年了,我不想看你们往死路上走。”蒋诚说,“贺老板到风声立刻就潜逃了,他通知过你吗?到了这个地步,何必苦苦撑着为他扛雷?而且警方要是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不会做出那么大动作来搞恒运物流。”
“……”
蒋诚假装看了一眼时间,“相信他们那边审讯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我真没想到你会是卧底。”那男人像是一下想通了,可他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笑笑道,“你够拼,上次交易警察打了你一枪,我亲眼看着你上手术台,真是差点……蒋诚,算你命大,差点你就死了。如果那时候你死了该有多好,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蒋诚说:“没有我,还会有其他人,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是,你说得对。”男人笑了笑,叼上烟,示意蒋诚给他点上火,说,“我交代。”
……
审讯完毕,蒋诚从审讯室出来,就去见了谭史明。
除了对非法贸易的事实拿到一份口供以外,蒋诚还从他们口中得到一条重要线索。
金港行动那天,原计划是贺武该去接头,可是那天他让蒋诚代他去了,自己则一直在瑞祥大酒店吃饭。
警方一直认为,金港行动是戚严针对姚卫海展开的报复行动,而实际上,那天贺武在瑞祥大酒店招待了一个缅甸来的国际掮客,与他谈定了一笔毒品交易。
中国禁毒一向严格,国内市场始终狭小,戚严刚刚接替老蝎的位置,急于稳固自己的地位,他真正看中的是国际市场,而这场交易,则是他打开海外市场的敲门砖。
“还记得我之前提到的那个制毒工厂么?他们现在应该正为了这笔海外交易,在日夜不停地出货。”蒋诚说,“警方这边拔了一个内鬼,他们没了眼睛,只能知道我们在重点盘查恒运物流。现在是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谭史明说:“你能确定工厂的具体位置?”
“我记在这里,不会忘。”蒋诚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次行动,我有两个要求,希望谭队能答应。”
谭史明正色道:“你说。”
“第一,给我一个行动组,由我亲自带队抓人;第二……”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周瑾,说,“我要周瑾做我的副手。”
钢铁森林 109
谭史明沉吟片刻,权衡再叁,对蒋诚说:“我能理解你想亲手逮捕罪犯的心情,不过,蒋诚,你还没有正式恢复警察身份,只能以证人的身份参与本次行动。”
蒋诚攥起拳头,眼神冷冷的,始终没有说话。
谭史明说:“至于第二点,我可以让周瑾负责保护你的安全,等确定工厂的具体位置以后,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蒋诚沉默不语,半晌后,他质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
谭史明眉头一沉,义正辞严地回答他:“蒋诚,这是警队的纪律,你只能服从。”
蒋诚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谭史明,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出答案。
他是在黑暗当中沉浸了多年的人,眼神阴郁起来,浑身有彻头彻尾的冰冷
淡淡的光线洒下来,也未能扫开他眼窝处的阴影,仿佛那是他一辈子撕也撕不破、挣也挣不脱的黑暗。
谭史明立场很坚决,转头问周瑾,“保护他的任务交给你,负责前期的侦查行动,除此之外,不要节外生枝。周瑾,别让师父失望。”
整个警队中,蒋诚唯一信赖的人就是周瑾,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周瑾没有犹豫,点头道:“到。”
谭史明又将目光投向蒋诚,等候他最终的意见。
蒋诚与周瑾对视片刻,周瑾冲他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让步妥协。
僵持了一阵,蒋诚逐渐敛起身上那股强烈的锋锐劲,神色恢复如常。
他将警帽摘下,扣在胸前,极不正经地鞠了一躬,笑道:“到,到。”
谭史明接下来还要跟市公安局以及副市长做行动报告,挥挥手,遣他们两个人出去。
离开组长办公室,蒋诚跟周瑾随口抱怨说:“你到重案组,就跟这么一个老古板做事?他为难过你么?”
周瑾说:“我师父脾气是硬了点儿,但不会随便为难人,不许说我师父坏话。”
蒋诚懒懒一笑,“护成这样?看来他对你是真好。”
蒋诚掏出烟盒,瞅了瞅周瑾还在身边,又放回兜里。
周瑾低着头正看手机,不一会儿对方就回过来电话,她没有立刻接,而是看了眼蒋诚。
“江寒声?”蒋诚猜测着,很快又发出一声模糊的笑,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说,“回头见。”
蒋诚走后,周瑾一边接电话一边拐去楼梯道,倚着开了半扇的窗户,窗外潮湿的雨气扑面而来。
周瑾笑了笑,率先开口问:“听说嫂子生啦?”
那头打来电话的人是詹韦,道:“你们重案组最近忙什么?给你发消息都不见回。”
“还是老样子。”周瑾顿了顿,很快补充了一句,“快忙完了,抄了一个物流公司,是桩大案,现在坐等升职加薪。”
詹韦哈哈一笑,“这么厉害?恭喜,恭喜。那周小妹接下来有没有空闲时间,喝一杯你小侄子的满月酒?”
“我一定会去的。”周瑾说,“我要谢谢你,这些年为我哥哥的案子操了不少心。”
詹韦说:“跟我客气什么。其实我挺希望这时候周川能在场的,他来不了了,你就代他来吧。”
詹韦给她发了一封电子请柬,要在淮沙市南山庄园举办满月酒宴,他娶得是书记的女儿,女方家里从政,家境殷实,在省会淮沙颇有名望。
因着外公对这孩子很疼爱,排场自然大了一些。
周瑾对此不怎么在意,看着地址琢磨片刻,问:“那你以前在特警队的同事也会去吗?”
“8·17”劫枪案发以后,特警支队内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该整编的整编,该调职的调职,大家都各自分散了。
詹韦解释道:“他们都是大忙人,不一定赏脸。”
周瑾笑道:“我就想着,他们认识我哥,碰见了随便聊聊也好。我哥当年就要当上副支队长了,他是不是特别受欢迎?”
詹韦叹了一声,道:“是啊,你哥这个人简直不讲道理,跟上司天天拍桌子吵架,我平常还劝着他别那么耿直,没想到队长偏偏就喜欢他那臭脾气。”
“我哥还会吵架?”
“他对你当然不发脾气。”詹韦说,“在队里可凶得很,我们都是那么多年的好兄弟了,他也不讲情面。”
“怎么不讲情面了?”
“特警队训练,他做教辅,我晚上偷偷吃口零食他都不让,管教小孩一样管教我。”
回忆起往昔的趣事,詹韦笑声很亮。
周瑾也勉强笑了几声,问:“像我哥会做出来的事。那他肯定也跟人结了不少怨,我哥……以前有没有什么仇家?”
詹韦沉默了一下,很快回答说:“你哥能有什么仇家。”
“……”
詹韦听她迟迟没有回应,唤道:“周瑾?”
周瑾忙说:“等见面再聊。”
詹韦:“好。”
……
蒋诚进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他双手撑着洗手台上,凉丝丝的水珠顺着他线条英挺的脸颊滑下来。
他心底有些难以控制的狂躁,他长呼了几口气,随手擦去水珠,从兜里掏出那包烟,抽了一根咬在嘴里。
点燃。
打火机“啪”的一声,声音那么小,可在寂静中又那么响亮。
蒋诚若有所思地盯着荧荧火苗,不一会儿,灭掉,又重新按下。
火焰仿佛在跳跃。
蒋诚将火机握住,朝着面前斜下方的位置,轻轻拟了声:“砰。”
他笑起来,笑声很奇怪,带着轻微的战栗。
门外脚步声近了,周瑾问:“蒋诚,你还在里面吗?”
蒋诚再狠抽了几口烟,摁灭后就走了出去。
周瑾在等他。
蒋诚看她接完了电话,就说:“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江寒声来查岗?他好像对自己很没有信心。”
周瑾口吻多了些警告,说:“请你对他客气一点。”
蒋诚看她板起脸来,马上举手投降,“我又没怎么样,这么凶巴巴的干什么?”
“走了。”周瑾说,“我让人送你回去,等我师父下一步指令。”
蒋诚服从一切安排,“好。”
……
淮沙也下了雨。
江寒声站在窗前,看着漫天的雨丝乱舞乱缠。
研究室的人在王彭泽口中听说江寒声来了,二话不说,当天下班就提着两箱活螃蟹上门,凑在一起,准备热热闹闹吃顿饭。
他们在厨房里忙活,因为都是毕业没多久的学生,正在朝气蓬勃的年纪,说起话来叽叽喳喳个不停,笑声不断。
王彭泽拿了一个档案袋走到江寒声身边,用袋子拍拍他的后背,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江寒声微微笑了笑,接过来王彭泽手中的档案袋,问道,“这是新的线索?”
王彭泽说:“不算新线索,这是怀光那个案子最初的调查报告。”
江寒声很快反应过来,“您说得是陈立?”
那个向公安机关自首,承认自己犯下连环杀人案的替罪羊。
他曾详细地叙述了杀人过程与杀人动机,无一纰漏,唯一对不上的就是他的dna与从被害者体内提取出斑的dna不同。
而在“8·17”发生以后,警方在牺牲特警李景博指甲里提取到血迹,经过化验与对比,竟然与那枚斑的dna一致。
当年就是凭借这份证据,江寒声赌上自己的前程要求重新调查怀光连环杀人案,这才推翻了陈立的口供。
在此以后,警方也尝试过在陈立身上找到突破口,围绕他展开一系列的调查,试图找出他替真凶顶罪的原因。
但由于陈立在拘留期间就因为肝癌去世,生前人际关系非常简单,没有多少朋友,自己跟前妻和儿子也早早断了联系,所以警方一直没有查到有价值的线索,这条线也就没有再继续跟。
不过,现在却有了新的进展。
王彭泽说:“他前妻最近刚刚从国外回来了。”
钢铁森林 110
谭史明将情况上报以后,很快到批复,决定对匡山西里的制毒工厂采取侦查与打击行动。
此次行动将由市公安局与重案组联合指挥,省厅禁毒局副局长为总负责人。
时间拨至下午两点半。侦查组率先出动,开车来到匡山西里,重新回到蒋诚被解救的那间仓库中。
那天他就是从这里被蒙上眼带走的,失去视野以后,蒋诚几乎调动身上所有的感官去记忆这一路上的事物,以此确定路线。
现在他又回到这个地方。
越野车中,蒋诚戴着墨镜,墨镜下是他高挺的鼻梁,略显坚毅的嘴唇。
周瑾拉开车门,一下跃上车,整装待发。她上身穿着黑色外套,修身长裤,皮带扎出纤瘦的腰肢。
因为头发长了不少,被她绑起来,露出的颈子又白又细。额前碎发不住,凌乱地散着,像野草一样。
蒋诚目光微深,注视着她的侧脸。
周瑾检查好装备,侧首看向蒋诚,正好撞进他的视线里,问:“怎么啦?”
她眼睛里有轻浅的笑意,又灵又亮。
蒋诚不太正经地说:“我怎么看你好像变漂亮了?”
就要出任务,还不着五六的,周瑾瞪了他一眼,问:“你就不能认真一点?”
“好。”他轻笑,“认真讲,很漂亮。”
“……”周瑾垂首避开他灼灼的视线,“谢谢。”
她适时打断两人之间的暧昧,又将气氛拉回到正常状态。蒋诚有些兴致缺缺,墨镜很好地掩饰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周瑾朝前排比了比手势。
主驾驶的警员透过后视镜看向蒋诚,见他没有再提任何要求,拉起车内对讲机,说:“准备完毕。”
蒋诚深呼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理状态。
他闭上眼睛,对驾驶员说:“先直行,速度维持在四十迈。”
他的手指轻敲着膝盖,一下就是一秒,他需要全神贯注计时,因此周瑾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很轻。
因为不能确定越野车的具体速度,他也无法完全准确地做出判断,只能给到一个大致的路线。
指挥部已经根据整个匡山的地貌图,构建起了部分电子模型,必要时为蒋诚提供技术支持和分析,辅佐他的判断。
这天天气不太好,空中绵云阴翳,匡山山区重峦迭嶂,山腰处缠着淡淡的雾气。
越野车行驶上盘山公路,公路的另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密林丛生的悬崖。
匡山交通并不发达,就算是所谓的盘山公路也不是沥青铺就的,而是早年修筑的水泥路。
有些路段年久失修,加上最近刚下过湿冷的雨,路面泥泞不堪,行驶颠簸。
当行到途中,蒋诚难能准确辨认的时候,他让越野车停了下来。
蒋诚仔细回忆一番,说:“快到工厂前的那段时间,我听到过水流的声音,应该有河在附近。”
那天,老蝎带他看到的东西并不多。
一间厂房用来熬制原材料,一间厂房则用来做白块提纯,前者没有技术含量,后者则又专门配备了一批技术人员。
工厂后面还有堆放废料残渣的地方。
侧方有一间厂房专门供人休息,里面堆积着大量木材。
蒋诚说:“那是一座废弃的工厂,叁间厂房,以前应该是做木料买卖,或者家具厂……”
指挥中心,白杨根据蒋诚给出的信息,顺着河道的方向分析,前方哪里有可能坐落着工厂。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就锁定一处位置,回头跟谭史明汇报:“从蒋诚指得这条路往前路找,有个崖头村,人口不多,百十来个。村民以前合伙开过一个木料厂,就在山里,不过早在十多年前就倒闭关厂了,可能就是他说得那块地方。”
谭史明说:“查。”
有了目标,侦查队再度行动起来。
蒋诚提醒:“小心他们的哨岗。”
半个小时以后,侦查队的人员果然确认了工厂的具体位置,他们怕打草惊蛇,仅派了一小队人潜到近处摸查情况。
其余人员将车辆开进一片密林当中。
周瑾和蒋诚不能直接参加打击行动,自然也随着侦查队在此处休息,等候下一步的指示。
越野车中,蒋诚将目光挪到周瑾身上。她身上还带着手铐与手枪,可惜没有用武之地。
周瑾反应那么平静,被安排在原地待命,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甘,她沉稳,坚韧,给人一种不会掉眼泪似的的感觉。
看着现在的周瑾,蒋诚又想起当初。
就在周川死后的那些日子,他们一向明亮温暖的家随之沉入黑暗的深渊。
阳台上那些一直被他们照顾得很好的绿植渐渐枯败,他也看着向阳花一样的周瑾渐渐枯萎,他没有一点办法。
她蜷缩在沙发上,不分日夜地流着眼泪,蒋诚需要把安眠药溶解在水里,拿最新的调查进展哄她喝下,她才能安稳地睡上一觉。
有时候看她一脸死气沉沉,抱着膝盖只委屈地说要周川回来,蒋诚忍不住发火。
他向她低吼:“周川已经死了,死了就是永远也回不来了!你再哭又有什么用!”
周瑾呆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很快捂住自己的眼睛,极为痛苦地哭出声来。
蒋诚看她哭成这样,顿时心如刀割,又后悔又愤恨,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对不起……”他道歉,将周瑾发抖的肩膀按进自己怀里,红着眼去胡乱亲吻她的额头,她的头发,说,“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渐渐地,回家,对于他来说成为一件艰难的事。
他怕面对一蹶不振的周瑾,而自己又束手无策。
现在的周瑾变了许多,她不会再让人手足无措,遇到了什么麻烦,周瑾不会哭泣,也不会想着再往他怀里扑。
蒋诚无声地笑了笑,说不上这算好事,还算坏事。
周瑾全程沉默着,蒋诚也是。
不久后,侦查队反馈回来一些信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进出工厂只有一条路,设有哨岗,放哨的一共四个人,不排除携带枪支的可能。
只是,他们无法再进一步侦察工厂内部情况。
指挥部到消息以后,合议制定出一份突袭的行动方案,以及后续的封锁计划,务求将工厂里的所有人员一网打尽。
指挥部跟蒋诚询问了好多遍他那天见到的情形,蒋诚一一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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