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弃吴钩
你是杀人进去的,那里要比狠,没人敢惹你,可出来就不一样了,这里是文明社会,容不下渣滓。”
“……”
江寒声笑意淡淡的,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雇你行凶的那个人不会再管你的死活,没关系,以后我会请监狱里的人好好照顾你。”
史强没想到江寒声敢当着警察的面这么说话,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冲那个民警喊道:“你听到了,他在威胁我!”
那民警耸耸肩,摊手道:“所以呢?”
“……你们!我、我要起诉他!”
江寒声点点头,表示欢迎,而是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周瑾坐在接待大厅,正低头看着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那一封电子请柬,詹韦给他孩子举办的满月宴,时间就在后天。
她想起赵平,以及赵平死前的那一番话。
赵平在京州警大的学习经历是伪造的,没有别人的帮助,他怎么做到这件事?那么帮助他的又会是谁?
会是詹韦吗?
因为那个视频里,赵平跟詹韦是认识的。
她正想着,余光注意到江寒声从审讯室走了出来。
江寒声看她穿得有些单薄,就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给她披到肩上。
他问:“是不是很累?”
周瑾摇摇头,配合着抬手穿进大衣的袖筒里。她拢住大衣里的暖意,问他:“怎么样?说了吗?”
江寒声眼里覆着阴影,点头道:“就是他。”
钢铁森林 124
周瑾思考了一小会,跟江寒声说:“如果戚严真想杀死王老师,没必要在办公楼动手,这么明目张胆……更像是示威。”
光天化日之下,在犯罪研究室行凶杀人,性质恶劣之极,自然也轰动之极,现在多家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这个案子。
所以周瑾才说,戚严意不在杀人,而是示威。
向警方示威,向江寒声示威。
他不仅在挑衅江寒声的底线,还是为了匡山的损失向警方宣战。
这次被袭击的人王彭泽,那下一个会是谁?
周瑾不禁想,戚严那么针对江寒声,一旦有机会,他就一定会再次朝他亲近的人下手。
那个人会是她吗?
或者,他的家人?他的学生?甚至于还他的同事?
都有可能。
但无论是谁,都能把江寒声再一次推进绝望痛苦的深渊当中。
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周瑾定了定神,伸手抱住江寒声的腰,说:“去给江叔叔和方姨打个电话吧,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在医院的时候,周瑾就看出来江寒声和他父亲正闹不愉快,虽然她不知道两人到底为着什么事,但在生死威胁面前,再大的隔阂都没有那么重要。
她不想让江寒声后悔。
江寒声僵硬着,迟迟没有动作。
周瑾抚摸上他的背脊,有点缠人的意味,说:“听话。”
江寒声松开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说:“你在这里等我。”
他走到大厅外,周瑾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隐约听见他低沉的声线,说着:“爸,我是寒声……”
周瑾笑了笑,重新坐到椅子上等待。她一边裹紧身上的大衣,一边打开手机。
屏幕壁纸还是她和周川的合照。
她指腹摸着屏幕上周川的面容,记忆重新回到鸿天商厦的天台。
那天,她质问赵平:「五年前的‘8·17’,特警遭到伏击,是不是你出卖他们,跟戚严泄露了运输枪支的路线?」
赵平讥笑着回答:「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当时就是一个小协警而已。」
「你怎么还以为你哥哥是被那些歹徒打死的?不是,师姐,那只是表象。」
……
赵平没有否认特警队中有人泄露运输路线这件事,而是否认了自己是那个叛徒。
如果不是赵平,谁最有可能里应外合,制造这一起劫枪案?而这个与戚严勾结的人,赵平又恰恰认识。
她现在心底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詹韦。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通过詹韦,或许就能找到戚严的行踪。
可是她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两人私下勾结,詹韦如今又是省厅信息科的科长,她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实施抓捕,这样做也容易打草惊蛇。
周瑾有些沮丧,按熄手机,仰在座位里闭了一会眼睛,就在这片刻当中,一个危险的想法猛地跳跃进她的脑海——
想要让鱼上钩,需要一个饵。
还能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么?
然而没有人会同意她这样做,谭史明不会同意,江寒声更不会同意。
可是一些必须去做的事,总要有人去做。
因为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因为——她有想要保护的人。
周瑾睁开眼,目光投向玻璃门外,静静地望着江寒声。
此时夜已经深了,北风料峭,微弱的灯光勾勒出他笔直挺拔的身影。
她不曾这样仔细地观察过江寒声的背影,此刻才知道原来就这样看着一个人,也能觉得很好很好。
没多久,江寒声挂下电话回来。
似乎与江博知的对话很顺利,他脸上有了些笑影。
他对周瑾说:“我订了酒店,车很快就到。”
周瑾点头。
江寒声跟派出所的人道别后,就跟周瑾一起到街边等待出租车。
因为此时已经是夜晚,街上人影稀少,唯独寒风在肆虐。他们头顶有一盏光线昏暗的路灯。
光也是冷的。
周瑾主动抱上他的腰,侧脸贴着他胸膛中。
江寒声揽抱她进怀里,问:“是不是很冷?”
“有点,给我抱一会儿。”
江寒声轻笑起来,任由她抱着取暖。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迭在一起,温暖的体温在彼此传递。
周瑾仰起头,仔细看着他俊美的面容。
江寒声独自沉默着,注意力没有在她身上。
他在想,怎么彻底摧毁史强,让他生不如死。
江寒声和戚严一样善于此道,他们都知道怎么样去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将人逼到最绝望、最痛苦的境地。
周瑾看他,越看越觉得他现在有些不对劲儿,好像见过王彭泽以后,他身上就有一种难以驱散的森寒。
眼睛漆黑得可怕。
因为江寒声将心思藏得深,周瑾始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周瑾手在他腰后乱抚了两下,见他没反应,就说:“欸,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眼睛这么漂亮。”
江寒声一下从思想的深渊抽神回来,低头对上周瑾雪亮的眼,有着茫然,反应了好一阵才知道周瑾刚才说了什么。
很快,他眼里有了浓浓的笑意。
周瑾看他笑,紧接着补充说:“现在更漂亮了。”
可江寒声不太习惯被人夸赞“漂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胡说什么?”
“真的,真的。”她看江寒声自己还不承认,着急地蹦了两下。
江寒声忙把她按住了,无奈地回答:“你喜欢就好。”
周瑾笑嘻嘻,“谁不喜欢?”
她笑起来更璀璨,特别是眼睛。江寒声一直飘忽不定的思绪重新集中到周瑾身上,专心拥抱着她。
片刻后,周瑾问:“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江寒声冷静下来,思考着策略。
现在从史强身上很难查到线索了。
不过从陈立前妻的供词中可以知道,戚严当年犯下连环杀人案以后,还能逃脱警方地追捕,高枕无忧地活到现在,多亏了他的那个哥哥及时出现。
可案件发生的时候,他哥哥也不过是个少年。
能找到陈立替戚严顶罪,帮戚严将后事料理得干干净净,想必仰仗得还是老蝎的势力。
而且,现在戚严能够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公安机关,甚至这么容易就买通史强行凶杀人,也跟老蝎所控制的犯罪集团脱不开关系。
他们掌握的证人当中,知道老蝎真正身份的只有一个人,戚真。
因此,江寒声打算飞去怀光见一见戚真和她的丈夫简良。
不过周瑾和江寒声都清楚,这条路很难走得通。
戚真宁愿自杀都不肯说出当年的实情,因为她从心底深处不相信警察有与老蝎相抗衡的力量,恐惧自己交代了老蝎的身份,那些人会反过来伤害她,伤害简良。
戚严在暗,警方在明,局面依旧处在被动当中。
江寒声眉头轻蹙着,他很少有现在这样束手无策的时候。
周瑾说:“别担心,这次一定能抓到他,我相信你。”
江寒声对她笑了笑,“恩。”
她看着江寒声温柔的神色,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服,半晌,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相信你。”
此时,出租车来了,司机朝他们鸣笛,确认是不是叫车的乘客。
江寒声拉开车门,护着周瑾上了后座。
车开到酒店大概要二十分钟,江寒声不眠不休太久,神已经撑到极限,途中就闭眼睡着了。
周瑾快速发了一条信息,抬头时,看见江寒声特别规矩的睡相,不禁笑起来,揽住他的肩膀,让他倚到自己身上。
周瑾摸着他脑后柔软的头发,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说:“寒声,我爱你。”
很快,她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消息通知栏。
「詹韦: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明天我去接你。」
……
第二天上午,周瑾醒得比江寒声要早,起身时,面对衣柜,周瑾看着已经该要换洗的衣服,出神地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就利落地穿上。
她走时,江寒声还没醒,许是伤病在身,加上这段时间他的神一直紧绷着,难得睡得这么沉。
周瑾关门的声音都放得很轻很轻。
下了楼,她跟已经在等待的司机打招呼,说:“师傅,我刚来淮沙,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商场吗?”
“那好说,您先上车。”
司机载着周瑾来到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因为今天是周末,来逛商场的顾客比往常要多,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周瑾挑了一间服装店,进门后,店员热情地迎上来。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我想买一条裙子。”
周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红色的裙子。”
钢铁森林 125
周瑾见到詹韦时,已经是在下午。
詹韦看人时眼睛眯眯着,天生一副笑脸,好像做什么事都不会惹他生气似的。他身材高大,却瘦,长相文质彬彬,完全看不出以前在特警队待过。
詹韦瞧见周瑾,朝她挥了挥手。
“周瑾。”
周瑾走过来,她穿着高跟鞋,红裙外套了一件黑色大衣,与裙边齐长。
詹韦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说:“穿这么少?你哥要是在这里,肯定说你。快上车吧。”
他帮周瑾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周瑾坐进去,詹韦绕到另一侧上车,他伸手拧开车里的暖气。
周瑾笑着问:“你看我这个做小姑姑的,给孩子准备多少红包合适?”
詹韦道:“现在不让红包,避行贿受贿的嫌疑,你能来就够了。”
周瑾疑问:“那老书记还要在庄园办满月酒吗?”
周瑾虽然没有去过南山庄园,但一听地名,就知道排场就不会小。
詹韦沉默了一下,侧首看向周瑾,说:“办的。那个地方很漂亮,一会儿吃完饭,就带你过去看看怎么样?”
周瑾说:“不耽误你的时间就好。”
“一两个小时的事,不耽误。”
车在平稳行驶。
未知带来的恐惧让周瑾心里有着不安和紧张,她下意识捻着自己颈间的结婚戒指。
周瑾看向后视镜,后方跟着如长龙流水一样的车辆。
戚严潜藏在暗处,或许此时,他就在背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下手。
她也等待着戚严下手,因此特地穿上一条红裙子,能激起戚严仇恨情绪的红裙子,就是希望能早点引他上钩。
不过在此之前,周瑾需要试探一下,詹韦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戚严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时机;如果没有,她跟詹韦还是尽快分开得好,周瑾不想再因此牵连到无辜的人。
她思考了一会,尝试性地问道:“不久前重案组刚查出一个变节的组员,叫赵平。他以前在特警支队当过一阵子的协警,哥,你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詹韦:“不认识。”
周瑾心里一凛,詹韦在撒谎。可他为什么要撒谎?
见周瑾沉默了,詹韦打方向盘,变道,朝环城公路的方向行驶。
詹韦问:“听说这个人最后跳天台自杀了,你当时在现场吗?”
周瑾搪塞道:“我参与了那次的抓捕行动。”
詹韦“哦”了一声,点点头。
他们这回大概沉默了半分钟,詹韦才主动开口,问:“赵平死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所以上次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怀疑我了?”
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流已经汹涌了五年之久,而詹韦的这句话就似一枚小小的石子,投进湖中,平静被打破的一刹那,猛地掀起惊涛骇浪!
周瑾背脊像是攀上一阵冷嗖嗖的风,她的手探进包中,摸索着手机,问:“怀疑什么?”
“不用装傻,周瑾,你能找到我已经做得很好了。”詹韦表情不变,还是眯眯眼笑着,说,“可惜我太了解赵平了,那小子妇人之仁,不中用。我叮嘱过他很多次,一定要找机会把你除掉,他不听。你看,如果早听我的,他现在就能拿着钱出国,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多么逍遥自在。”
詹韦提起赵平,语气里全是不屑和轻蔑,紧接着,他脸色一沉。
“所以我才说,不听话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周瑾,我也劝过你,不要那么固执,不要那么固执……你个女孩子家,乖乖地结婚嫁人,再生个小孩,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好么?可是你怎么跟周川一样该死啊?”
这是周瑾第一次听詹韦骂周川,骂他“该死”。
她虽然一开始就对詹韦起了疑心,可真确认就是他的时候,周瑾还是难以置信。
“真的是你。”她说,“你出卖了我哥,出卖了特警队……”
“是你哥要出卖我!”
詹韦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
周瑾肩膀一颤,看着他眼底常悬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戾气与愤恨。
“我当年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吗?我不过就是接受命令,带队出警,抓了一群当街持械斗殴的小混混。因为闹出了人命,事情有点严重,他们的老大就请了丰州公安分局的局长吃饭,希望警方能够压案不查,其他的事他们自己摆平。而我,当时不过就是个在边上陪酒的而已,他们打点完局长,又塞给我二十万的封口。二十万啊,我一年的工资都没有那么多……”
詹韦讥笑了两声。
周瑾质问:“一条人命,对于你来说,难道还不值二十万?”
詹韦眼睛重新眯起来,带着诡异的笑意看了一眼周瑾,说:“就是这句话,你跟你哥说得一模一样,所以我才那么讨厌周川,因为你们总能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审视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搞清楚,真正受贿的人不是我,是局长啊!你要我怎么办?难道明着跟他们对抗,拒绝那二十万,再冒着丢掉工作,甚至丢掉性命的危险,去告发他们?周瑾,我当时就是一个小特警,选择钱闭嘴,真的很难理解吗?”
“你们家里没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父亲,也没有一个久病在床的母亲,上大学的时候,周川肯定也没有为了学的事,就一家亲戚一家亲戚跪着借过钱,他也没有馒头咸菜一吃就吃一个月,可是我有过。周川多么高尚啊,多么善良啊,他施舍我,每个月借给我生活,从没催我还过,那时候我是真心感谢他,我心想,我詹韦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朋友,真是死也值了。”
“可是你知道周川做过多么令我恶心的事吗?他私底下号召班里所有人给我捐钱,一共叁万块。区区叁万块,就让我在班里永远抬不起头做人!当我看到,我一直喜欢那个女孩子开始用那种可怜的目光看我、又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周川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哥真的那么善良吗?不是的。在他眼里,我不过一个工具而已,他需要从施舍我的过程中找到他存在的价值,需要踩在我头上来彰显他自己多么伟大!”
越说,詹韦握着方向盘的手就越紧,他发泄似的踩下油门,超过前方一辆又一辆车。
“从大学到工作,周川什么都要跟我抢!跟我争!女人,职位,前程……!”
周瑾对詹韦的诋毁简直忍无可忍,低吼说:“他没有争!”
“不争的比争的还可恨!”
詹韦双目发红。
“我去给局长点头哈腰,献尽殷勤,我甚至连续叁个月替他接儿子上下学。那个小杂种为了好玩,把烟头烫在我的后背上,我还得狗一样地赔笑脸,我做这一切为了什么?!我那么想得到的晋升,最后变成了周川的,你让我怎么甘心!”
周瑾胸口起伏着,心惊胆战地看着车窗前方。
手包里,录音还在继续。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哥哥是怎么死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
詹韦咬牙切齿,狞笑着说:“是我,一枪打死了他!”
钢铁森林 126
那日的天空跟记忆一样是昏黄色。
夜将要来临,特警支队的更衣室中,只留下詹韦和周川两个人。
詹韦倚靠在窗户旁边抽烟,周川则坐在长椅上系鞋带。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周川跟詹韦是同学,又在同一个特警队共事,詹韦有什么事根本瞒不过他,周川很快知道了他受贿的事。
詹韦说自己有苦衷,周川却坚持让他去自首。
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降到冰点。
周川穿好鞋,将手边的衣服往肩膀上一搭,准备离开。
詹韦忽地叫住他,说:“我们还能聊一聊吗?”
周川缓缓握紧拳头,转身,问:“你想聊什么?”
詹韦手中淡红的烟星在燃烧着,他像往常一样把烟盒递给周川。
“我做你的担保人,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那二十万,我也可以分你一半。”
周川看了看那烟盒,笑了一声,道:“这么抬举我?”
詹韦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屑和轻蔑。
他慢慢回烟盒,再抽出一根烟,点燃。
“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就会明白,我做的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的。我可以去认罪,我不要命,不要工作,但我的家人怎么办?因为你不肯跟他们上同一条船,他们就反过来拿你妹妹、你爸妈开刀,你要怎么做?”
周川往前一步,目光锐利而深沉,近乎逼视着詹韦,说:“他们敢动我家人,我会一枪一个,杀掉他们所有人,然后再去自首。詹韦,我有这样鱼死网破的胆量,你有吗?”
“……”
“你没有,因为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但我们都在警队!都在这个社会里!”
带着火星的烟猛地被詹韦攥进掌心当中,刺痛的热意燎烫了他一下,就熄灭了。
他说:“每一个地方都有每一个地方的规矩,无论是好是坏,规矩就是规矩,你想打破它,要先看建立规矩的人同不同意。为什么你永远不会审时度势呢?你有能力改变规则的时候,你可以改变。但是,周川,我们都是普通人而已,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已经要掐着一口气了,现在你还有机会坐到桌上跟那些人共享大餐,分到一份蛋糕,你干什么还要站着,不肯低一低头?
周川跟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冷道:“因为我不喜欢。”
这样任性妄为的回答,令詹韦出离地愤怒,他吼道:“所以你就要出卖我?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你就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周川不卑不亢地应答:“如果坚持做正确的事就是往死路上走的话,那不如问问,谁给你铺得这样一条死路!”
“……”
两个人沉默了,詹韦强行遏制着怒火,移开视线,转身望向窗户外的黄昏天。
“周川,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能活得这么天真啊?”他顿了顿,随即又给出了答案,“因为你没吃过苦。”
真让人羡慕,能嫉恶如仇,黑白分明,活得堂堂正正,因为拥有很多东西,所以也不害怕失去。
或许在周川眼里,他跟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
周川却说:“你以前在部队训练新兵投手雷,那孩子一紧张,手雷没有扔过战壕,当时你想都不想,捡起手雷扔过去,按着那小孩趴下,这才救了他一命。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詹韦沉默着。
“我是看着你吃过很多苦才走到今天的,为了你的父母,为了成为更好的人,你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勤奋,都要努力。我不想看到你践踏自己的荣誉和成果,也不想那些人毁掉以前那个肯舍身救人的詹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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