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夏风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又一
顾千禾索性蹲下来,亲亲她的脸,“我先去洗澡,马上回来陪你睡。”
醉酒后的人反应往往要比平日里迟钝很多,小小的脸埋了大半张在抱枕里,好久都没有说话。
他以为这是同意,于是起身,进了浴室。
雾气朝四下氤散开来,顾千禾刚进去不到叁分钟,便隐约听见淅沥沥的水声外,传来一些细弱的响动。
他当是夜风将雨吹打到了窗檐,没有太在意。
然而冲洗完,换好衣服,推开浴室房门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刹住了。
门前昏弱的灯光下,只见初语抱膝坐在一侧的暗影里,听见开门的动静,她有些费力地仰起脸。
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可怜又乖驯地看着他。
顾千禾蹲到与她视线平齐的位置,伸手摸摸她的脸,心疼不已。
“怎么坐在地上?冷不冷?”
初语稍稍倾身,指尖捏住他的衣角,顺势靠进他怀中,声音忽然间变得喑哑而哀软:“……不要走。”
他的心脏骤然收紧,抱住她吻,“不走,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顾千禾将初语抱回到卧室的床上,安抚好一阵,才有机会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帮她擦脸擦身。
他没见过喝醉了酒还那么安静的人,乖乖偎在他身边,任由他笨手笨脚地用湿巾擦抚着她的面颊。
哄睡花去他很长时间。
初语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时梦时醒间,总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
睁开眼,就懵懵地看着他,好几次手伸进他衣摆里,不知道在胡乱摸些什么。
终于,凌晨四点。她又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坐起来,鞋也没穿,就往外走。
顾千禾无奈叹一声,拿着鞋跟上,“去哪儿?”
初语没应声,循着一丝暗光走到客厅,找到行李箱,就要打开。
他蹲下,握住那纤弱伶仃的脚踝,替她穿上拖鞋,“宝宝,你找什么?”
行李箱打开的瞬间,杂物洒落了一地,初语默了片刻,小声说:“护照夹……”
“我来。”
顾千禾熟门熟路地拉开箱体里的侧链,拿出初语的护照夹,递给她。
初语接过后打开,一刻也不停地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
塞到他手里。
顾千禾不禁失笑,只当她还未睡醒。
伸手将人紧缚在怀间,低哄:“小语乖啊,不闹了好不好?快回去睡觉。”
初语摇摇头,鼻尖蹭过他的衣领,回抱住他。
她脑海里的醉意未散,似梦又似醒,望住他的神情却柔软地不像话,低声说着:“这张卡里有钱……你拿去交学费,密码……”她忽然默住,想了很久,才记起来:“密码是你的生日,0102……”
顾千禾一下子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心底深处像是有根刺在扎,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纵然她不清醒,可见他沉默,心口竟也痛起来。
初语靠在他怀里,低着眸,牵住他的手,细细柔柔地捏过他的每一个指尖,像小时候那样哄着他。
一遍又一遍,轻轻地说:“阿仔不要难过…不要难过……”
难以抑制地酸与涩,仿佛要填尽他整个心腔。
连声音也变得痛哑不堪:“我不难过,初语,我不难过了。”
窗外雨未停歇,雾气渗进眼底。
顾千禾听见她说:“我也会保护你的……”
旧夏风铃 68.淹没幸福
次日雨停,吹进屋子里的风仍有些潮湿微凉。
初语从晨醒时就开始头昏,宿醉后的症状格外明显。
此时她坐在餐桌前,低头喝着碗里的白粥,始终无法忽视面前人的视线,热切得晃眼。
“你干嘛总看着我?”初语放下汤匙,忍不住问。
他不仅看,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双手握拳搁在桌面上,杵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她。
初语有种他下一秒,就会伸手朝她讨要糖果的预感。
可预想中的事到底没有发生,他只是问:“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晚喝醉了,对我做了什么?”
初语皱眉,“我不记得了。”
顾千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卡,朝初语面前展示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诶?我的工资卡。”
他稍有一怔,然后问:“这是工资卡?那我之前拿走的是什么卡?”
“信用卡啊。”
“……”
见他沉默,初语起身收拾好餐盘,离开的同时也问着:“我的工资卡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顾千禾没有回答,只是一声不响地跟在初语身后,来到厨房。
水声缓慢流淌的间隙,在她肩颈间埋下脸,似亲吻般,轻声说:“你昨晚喝醉了,拿着你的存款,说你会养我一辈子的。”
初语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恢复平常。
再说话时,声音带着一丝微末的笑意:“是么?”
他点头,气息亲昵地拂过她颈侧。
水声停了,他按住初语肩膀,将她转过来,抽一张纸巾,擦干她的手,再握住。
触及到她微笑着的视线,顾千禾忽然感到一种莫名而确切的柔软,直直抵向心腔。
使得他有些无所适从地低下头,“不许反悔哦。”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却笃定地回答:“嗯,好。”
-
早晨去实验室前,初语送他到门口,如常般,亲吻他侧脸。
高楼的窗外风吹得毫无定向,天空则是阴闷。
初语递给他一把伞:“感觉今天还是会下雨。”
他说:“今天下午我会早点回家的。”
“我等你。”
空气闷了一整个白日,雨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就在这一天的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顾千禾坐在实验室里,收到了来自j的短信。
他点开,一句没头没脑的:「你记不记得前几年学校附近有一家西班牙餐厅?」
他甚至没来得及记起这间餐厅的存在,j下一条短信跟着进来了:「我见过她。」
纵然没有点明,但顾千禾看到这一句话时,脑海中霎然出现了答案。
他走出实验室,拨通j的电话。
那头接听的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快,“shaun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们说过的,我曾经在下雨天碰见过一个迷路的女孩?”
顾千禾想了很久才记起,那时的j反复在他们面前提及,她在雨夜里帮助过的一个华人女孩。
也依稀记得,那时的j还没有女朋友,在他们面前极为兴奋地,用蹩脚的国语去描述那个女孩的样貌。
小小的脸,五官万分漂亮,淋雨后又迷路了,气质有些楚楚动人。
她用词夸张到他们之间无一人相信这场偶遇的真实性。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好像有七年。
顾千禾沉默着,在脑海中竭力去回溯那一年。
然而却一无所获。
“你确定是初语么?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的,我对她印象很深,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和你们打赌输了,去订晚餐,就是在那间西班牙餐厅的门口,她说她要离开旧金山,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机场,我确定是她,不会有错。”
这一天,夕阳还没有结束的时候,顾千禾站在研究所的门外,像是被一团雾裹住了所有的思绪。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连指骨都在发麻。
回到家时,初语正在厨房试用前些天刚买回来的烤箱,同时在和母亲通话,手机放出扩音。
顾千禾轻轻走近厨房,靠住门框,听见她母亲的声音:“乖囡,天气预报讲个的夜里老冷额,侬记着穿好绒线衫,吃饭勿要吃过了头。”
吴语方言晦涩难懂,初语不管说什么,都像在撒娇:“晓得啦……”
他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走到初语背后,拥住她。
闻见她身上温柔朦胧的香气,听见她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姆妈,不说啦,先挂了哦。”
初语快速结束通话,转身贴近他的怀抱,“你回来啦。”
“嗯,做了什么?家里好香。”
“蓝莓司康,不过还有一会儿才能好,你饿了么?”
“还好,你饿了么?晚上想吃什么?”他是这样平静地问着,望向她的眼睛。
初语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把做决定的机会留给他,“你说呢?”
“西班牙餐厅,可以么?”
她只愣了下,此后的回答像是脱口而出:“学校附近那家么?”
他当下的神情中有细微的变化,难以捕捉,又难以辨明。
松开拥抱,他轻下声音,说:“那家餐厅,早在前几年就关闭了。”
初语脑袋懵了一瞬,下意识地抬眼望住他。
只这一眼,所有令他茫然而无措的情绪,都在顷刻间涌进了心口,又沉落到底。
然而夕阳就在这一刻结束了。
闷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下来。
疾风之下,雨水瞬间涌没了窗台。
他静立在初语面前。
同样的地点,明明早晨他还在向初语讨要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
明明那一刻的幸福,已经足够长久。
但只要有那七年的空白存在,接下来的人生中仿佛还是会有数不清的,不设防的情绪,想要淹没这种幸福。
在这之后,他的声音,也渐渐被暴雨浇熄,只剩下无法抑止的呢喃与哽意:“不是说没有来过这里么?为什么又骗我?为什么…总是在骗我?”
旧夏风铃 69.勇敢
再回忆起那一年,初语脑海中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是冬季就快结束的时候,当时距离他们分手已经过去快两个月。
猫猫也以那种方式离开了。
初语开始接连不断地失眠,噩梦缠身,病发后住了整整一个月的院。
在此期间,顾千禾给她打过无数电话,都被拒接。
她是很执拗的那种人,一旦认定某件事,便很难回头。
情绪就那样压抑着,她不再与人说话,就连面对家人时都是如此。
直到二月的某一天,初语忽然收到了先前复申的美签。
那天,她坐在卧室,从清晨开始,一直到日头落下,看着最后的夕阳投在窗台边,碎成零零散散的光斑。
她忽然就想起自己分手时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想起那半年,她并不全是痛苦的,她也曾和他有过幸福的过往。
初语从没有那么盲目冲动过,甚至连犹豫的瞬间都没有,她瞒着所有人买了去旧金山的机票。
她只是想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她什么别的要求都没有。
她只是很想他。
飞机降落在大洋彼岸的时候,天色才微微亮。
而加州也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美,没有烈日骄阳,更没有浪漫气息。有的只是阴闷灰沉的天空,要落不落的雨。
初语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他们学校,乍然面对陌生的世界,她能感受的只有无措与惶然。
只记得那天她找到他所住的宿舍楼下,看着学生一个个地从那栋楼里走出来,他们有说有笑,绚烂蓬勃得如同另个世界的人。
那天,等到人群都远去了,她才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跑出来,像是睡过了头,手里抱着两本书。他依旧是高而显眼的,大冬天里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雾气中颜色难辩深浅,棒球帽扣在头顶,盖去大半张脸。
可初语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她只笑了一瞬就哭了。
眼泪无声,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可顾千禾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冷风中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然而那天晨雾深重,他什么也没看见。
只是莫名放慢了脚步。
那一天,初语远远跟在他身后,看见他在那片混沌湿冷的晨雾中,越走越远。
她听见远处旧教会礼堂传来的钟声,看见纪念塔旁的教室里,点着一盏盏晨灯。
他渐渐加快脚步,越走越远,身影模糊了,像是着急,要往那光里走去。
初语就在这时停下来,不跟了。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再回头了,只有远处的灯火里,才有他想要的未来,他的大好前程。
初语终于看见,他所说的,更好的选择。
那一天,明明已经离他那么近了,仿佛只要伸手,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触碰得到他。
如此的平常而普通的一个早晨,没有撕心裂肺的糟糕剧情,没有误会,没有争吵。
可到底,她还是退缩了,还是缺少那么一点勇气。
纵然她知道,就差那么一点,这个故事的结局就会重新改写。
但错过,就是错过,就算重来千万遍,十八岁那年,他们终究还是要错过的。
初语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了。
因为后面的事她也记不全了,好像是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天空骤然落了场暴雨,没有计程车,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机场,就这么失神落魄地一直坐在某间餐厅门口,点开他们之间的对话框。
那是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发信息给顾千禾,问他,还可以继续做朋友么?
他说:别联系了。
风将雨水吹进眼里,模糊中看着那几个字,她仿佛忘记了呼吸,胸肋两侧,像是有无数根密针扎入,找不到痛的源头。
那一刻,初语终于哭出声来
因为她知道,他们彻底结束了。
她不止一次问自己,爱到底是什么?为何它如此短暂,却能让人如此苦痛,那些日夜不休的折磨与酸楚,令身心都受尽折磨。
可又为什么,人这一生总是想要得到爱。
总是觉得不甘心。
初语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那雨倾盆,无法止息。
直到傍晚,有个陌生的女孩主动撑伞坐到她身边,问她发生了什么。
其实初语已经不大记得那个女孩的样貌了,只记得雨幕模糊,那个女孩用纸巾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又见她垂下眼睫,忽然间无声坠下泪来。
陌生的女孩温柔对她说:“你不要哭,我请你吃晚餐,好么?”
初语摇摇头,强忍着哽咽说:“谢谢你,但是我得离开了,我在等计程车。”
那个女孩低低叹息了声,说:“这里很难等到的士,我帮你预约supershuttle,可以给我你的航班信息么?”
陌生人的善意并未使她彻底放下戒备,初语只给了那个女孩她的航班号,未曾让她知晓自己姓名。
j后来形容那个雨中偶遇的女孩,总是会提及一个词,frangibility。
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哭得那样令人心碎,而那一双含泪的眼睛,又有着如同雾意般疎净朦胧的美感。
雨声滂沱不息,可顾千禾的脑海里,已然没有任何有关那个早晨的记忆。
他有的只是无尽的懊悔与自责。
他反复去想,如果那天早上他回头时认出了初语,抑或是那一天,和朋友们打赌输了的人是他,是他冒着暴雨去那间西班牙餐厅去定晚饭,那么遇见初语的人就不会是j。
如果他知道初语当时是爱他的……
可是啊,要知道,这世上最可惜的就是,故事可以改写,但人生不行。
“旧金山那么远你都来了……”顾千禾望着她,有种透不过气的痛意压在心口,“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初语却是平静的,轻轻牵住他的手,“是我不好,那时候我不敢面对你,因为我害怕,即便我们和好了,将来你还是会离开我。”
他眼里湿透了,像下一整夜的雨。
初语看着他的眼睛,主动去抱他,“我真的很想你,每一天都在想你。”
雨落到她肩膀上,初语听见他说:“你骗我…你根本不爱我。”是撒娇又委屈的语气。
她想笑,又心疼,第一次如此坦白:“宝贝,我爱你。可是比起爱,我更希望我可以让你开心,我想,我也应该保护你,再也不要伤害你,让你难过。因为比起失去你,现在的我更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爱你不够多。”
但这一天,初语没有告诉他。
爱是让你得到了,就不能再失去。
——
最后想说,关于阿仔十八岁时选择出国,说的那句,他想要更好的选择。
对此,我不认为阿仔是自私的,他在爱情里是很完美的一个人,他爱得纯粹,爱得勇敢,他是认定爱一个人,就会为她付出所有。
爱不是让你痛苦流泪,怀疑自我。
不是将人拖入泥潭,放弃更好的未来才叫做‘我足够爱你’。
旧夏风铃 70.尾声
客厅的书架旁摆着两株小盆景,那是顾千禾在某个周末的晚上从wholefoods买回来的,名字很好听,叫hoya kerri,心叶球兰。卖给他的华人店员说,这东西象征爱情,只要坚持每日浇灌,就能开出花来。
他好认真地听完,蹲在摊前足足挑选了十分钟,挑中两株最好看的带回家。
并为它们取名:阿囡和阿仔。
于是顾千禾这两周来,每日早起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客厅的书架旁,为他的小宝贝们浇水松土。
直到有一天,初语整理书架,觉得那两株心叶球兰的颜色有些怪异,仿佛绿得毫无生机,她伸手捏一捏,发现那两株小宝贝竟然是塑料做的。
于是她把顾千禾叫过来,两人一起蹲在书架前。
“阿仔,你…我们好像被骗了。”
他不信,不服气地说:“怎么可能,它们就是这样的,虽然像塑料,但绝不是塑料。”
那可是他们爱情的象征,怎么能被定性为塑料制品!
初语反驳:“是塑料呀,你可以捏捏看,硬的。”
他愣一下,继续嘴硬:“……不要,那样会捏痛它们的。”
“……”
初语原想事情可能就这样结束了,哪怕是塑料的,只要他开心就好。
结果某个早晨,起床半小时后的人,忽然又掀开被子钻了进来,紧紧抱住初语,脸埋在她胸前,闷声说:“它们真的是塑料的……”
初语将醒未醒,听见他委屈又无辜的语气,抬手揉揉他的脸,心软道:“宝贝,没事,塑料的也好看。”
他静默好一阵,又蹭到她颈窝里,说:“我再也不去wholefoods买东西了,那里的店员是骗子。”
她抱住他笑,声音又轻又柔:“嗯,不去那里了,怎么可以骗我们阿仔呢,阿仔那么可爱。”-
旧金山的的冬季,有些像南方的家乡,连阴多雨的气候,夜间雾重湿冷。
同居一个多月,初语渐渐习惯了顾千禾的作息,紧凑而快速,仿佛连喘息的空间都很少有。
而他仍坚持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学习中,分出大部分的精力来陪伴初语。
当然,也有忙到一整天都没办法见面的日子。
年末的这一天,顾千禾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已是深夜十点四十。
阴闷的天空下,整座城市的夜景都被细细洒洒的雨丝浸到模糊。
研究所外有一面青藤攀出的天然避所,雨水从层迭错落的叶面上滑落,滴在她肩头。
顾千禾急忙撑伞走过去,“下雨怎么还出来了?”
初语一见到他,便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挽住他手臂,“你忙完啦?”
实验室里轮番转了近半个月,不厌其烦地重复建模,一天下来,脑袋里只剩各种需要优化的参数与变量。
然而只是与她靠近,听见她的声音,强撑一整日的疲倦就卸了大半,所以顾千禾可以抱怨:“破事一堆,就没有忙完的时候。”
“好辛苦啊……”初语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垫脚亲吻他侧脸,“晚上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吃饭?我下午做了草莓乳酪挞,我们回去一起吃。”
他紧紧牵住初语的手,雨伞全然偏向她的位置,念念叨叨地说着:“嗯,听着就很好吃的样子,你做什么都好吃。你今天在家做了什么?一个人待着是不是很无聊?”
初语垂眸,轻轻说:“不会啊,我以前总是习惯一个人的。我今天中午吃完药睡了会儿,起床后就开始做乳酪挞,第一次做,样子有点不好看呢……对了,我们昨晚在saveway买的那盒树莓很甜,我给你留了一半。”
风把枯枝吹落到地面的积雨里,散开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他沉默了一阵,忽然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不要这么说,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迷蒙的雨丝顺着伞骨的边缘,落下来。
顾千禾伸手,把初语抱进怀里,呼吸埋进她的肩颈,“小语,我今天好想你。”
他的声音有些闷,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也想你,每分钟都想你。”
“我每秒钟都在想你。”
他这般孩子气的较真,让初语轻声笑了出来,用手温柔拍着他的背,“知道啦,你比我厉害呢。”
回家的途中他们穿过旧工会的回廊,看见一所纪念教堂,寂然的夜雨中有歌声传来。
待到silent night的旋律渐渐明晰,这才恍然发觉原来这一年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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