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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仙【古风艳情话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野狐婵
那碧桃诺诺地应了,面上一副受教模样,心底里反怨毒上来,只暗想:“有道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今日偏要叫你这乖乖女儿折在这里,且看你还抖得起来么?”
不说碧桃与潘六螂这场眉眼官司,单论龙溪河两岸芦荻丛丛,鸥鹭翩翩,河上游船如织,陌间行人似缀,来往男女络绎不绝,都往那放生池去,果然好一番胜会。
孟氏忙命艄公点蒿,家下仆从抬了水货,一行人下得船来,抬眼便见前头好大一座牌楼,上面刻就几行短诗,恰是:
“茹素亦茹荤,凭我山有野味。不杀亦不放,任他海阔天高。”
弥真驻足看了片刻,深觉佛道至简,禅理奥妙,正心中默念,却见近旁人群拥簇,几个身着布衣直裰的文客行将过来。
内中一人笑道:“子冉兄且观这水乡景致,比之扬州如何?”
那教人点了名的郎君应道:“世间美景千万,莫不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如何比得?倒是此地民风淳良,百姓向善,令人可亲。”
听此一言,弥真心弦稍动,抬手撩了纱帷,把眼看向那人。
只见他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段颀长,质若松雪,眉眼生得极清极俊,嘴角微含笑意,一派萧萧肃肃的文士之风。
弥真愣了一瞬,只觉自己仿佛在哪里遇过这人,还待细看,恰逢他侧转身来,两厢里正正打了个照面。
一个是翩翩少年郎,一个又是懵懂女儿家,弥真一张粉面霎时红透,忙不迭落下手来,缀在孟氏身后快步走远了。
那班文客眼见个美娇娥婉转蛾眉,羞得去了,一时哄闹开来,不住打趣。谈笑间,不觉放生已毕,堪堪日过正午。
众人俯仰四顾,但见池面波光粼粼,远山空翠欲滴。那溪河两岸聚了不少红男绿女,有俯就喂鱼儿的,有垫足攀花儿的,有临水自照比美的,有随性荡舟遣怀的,更有设席饮酒,击鼓为乐的,真个畅心悦目,美不胜收。
娱兴正酣时,忽见那河上停就的画舫不知怎的撞将过来,众男女忙忙避了,险不曾跌落下去。
有那气燥的,耐不住便要高声喝骂几句。正吆呼不停,不妨那舫上冲下来几个子弟,与岸上众人纠扯在一处。慌乱间,你推我搡,有人便迎面扑在条游船上,惊得船中人啊一声喊叫。
艄公赶忙扬蒿,哪里及得?眼见个着粉衫白裙的小娘子站立不稳又拉扯不及,竟从船头直直掉落下去,咚一声溅起好大水花,身子在波澜间沉沉浮浮,顷刻便要没顶。
船上女眷早唬得一跳,口里没命地喊“小娘子”、“我儿”,不一时又唉唉哭嚎起来,听的人揪心不已。
正没奈何,那画舫上、河岸边齐齐跳下来两个高壮男儿,一人着锦袍,另人穿布衣,几个起伏便游到近处。
只是那锦袍男儿力有不逮,又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到底落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旁人英雄救美,自己图谋不果,恨得险些把牙咬碎。
而那布衣郎君甫一上岸便被人群团团围将上来,面上湿漉漉的,被水泽润得愈发俊美,与正昏迷不醒的小娘子一处,宛若神君仙子一般。
有识得人的,便低语道:“那游船中的是县爷的家眷,这小娘子样貌不俗,衣饰华美,想来应是女公子了……”
正悉悉索索议论不停,就见个妇人家跌撞着过来,扑在女儿身上哭个不住。好在还有个晓事的婆子,急急遣人去县衙里报给沉知县知道,又忙命家下仆从携了母女二人返还归家,方才朝那郎君再叁言谢。
这里沉知县得了消息便骇了一跳,赶忙转回后衙,果见他浑家一双眼睛肿的蟠桃也似,失魂般呆坐在女儿床前,见他来了,耐不住扑进怀里,口中啜泣道:“官人,女儿若有个闪失,我便随她去了罢……”
沉知县心痛难抑,揽着妻子安慰了半晌,等到郎中上门搭了回脉,知道女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夫妇二人心中一颗大石方才落地。
只是这场祸事不大不小,孟氏想到女儿终身大事,不免又忧心起来,说道:“如今出了这样事体,女儿家清白有污,如何再寻得好亲事?“
沉知县叹道:“便是没有缘分,便把女儿留在家中又有何妨?”
不题夫妇俩这一番思绪,却说弥真第二日上便醒转过来,孟氏这边厢正端了汤药喂予她吃,却见个婆子匆匆赶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孟氏听了倒有些纳罕,及至转出后院,入了花厅,就见个鹤发童颜的老妇人正坐在下首,沉知县一旁陪客,两人均是言笑晏晏。孟氏连忙紧走几步上前纳了个万福,口中道:“晏妈妈向来少见,今日如何有空得来?”
原来这老妇人夫家姓晏,乃是吴地的一方大儒,夫妇俩无子无女,平日里隐居山林,煮酒论茶,弹琴养鹤,久不沾人间烟火气,是以孟氏倒不知这位寻常人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今日为着何事登门。
那老妇人眉眼弯弯,未语先笑:“老身此番来,却是要做一回月老,牵根红线与你家的小娘子。”
夫妇俩闻言对望了一眼,面上俱是讶色。沉知县忙做了个揖,问道:“不知是哪家的郎君?倒劳动晏妈妈前来说亲。”
“说起这位郎君,倒是我家那老头儿的一位忘年小友,年将弱冠,游学到此,昨日龙溪河边携友出游,不曾想却救了个落水的小娘子……”
老妇人说到这里便顿了一顿,脸上笑意促狭,果见那夫妇俩俱是个惊讶的模样,又接着道:“这位小郎君昨夜匆匆来寻,求告再叁,央我务必今日一早便来,我瞧他一片诚心,便厚着脸皮来说一说亲事。”
孟氏问道:“不知这位郎君名姓,又是哪里人士?”
“那小郎君姓陆,名唤清举,父亲任扬州知州,外祖在朝,家风很是清正,更难得他才学出众,品貌俱佳,是个胸有丘壑,玉枝般的人物。”
有道是有心栽花,无心插柳,沉知县夫妇听那老妇人道明原委,真个是感慨万千,啼笑皆非。
因这一桩意外姻缘,想是月老牵线,喜鹊搭桥,陆沉两家本就有旧,因而互通婚书约定良辰,此乃别话,按下不表。





不羡仙【古风艳情话本】 第五回沈潋卿携女下江南顾百拙行善终得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沉知县兄长潋卿累年行商,攒得家资颇富,可惜早年丧妻膝下无子,单一个女儿,名唤琼真,爱得如珠似宝。
这位小娘子时常跟随父亲在外行走,养得性子百伶百俐,待到十叁四岁,莫说拨算珠理账,就是要她撑起间铺面来,也绝不在话下。
潋卿欣慰之余,又见女儿一日艳似一日的娇容,难免计较起她的婚事,只是那才高的嫌她铜臭,憨实的又惧她泼辣,来去几月竟无一人堪配。
那潋卿虽不以为意,一心要她顶立门户,却把个从小随侍的乳娘愁得昼夜忧心,逢着初一十五便要去进香许愿,盼着琼真觅一个良人,日后两心相悦,圆满安乐才好。
这一日正逢佛诞,主仆二人备了香烛牲礼,又唤一乘轿子伺候,一路晃晃悠悠,往城外去了。
一行人绕林过桥,眼见日头高升汗如雨下,正盘算着歇息片刻,却见一旁山头上冲下来一群蒙面大汉,手上白刃晃眼,嘴里呼呼喝喝,顷刻间便把一众仆从吓破了胆,纷纷抱头鼠窜去了。
慌乱间好一阵拉扯,免不得左脚绊右脚,把个轿子拦倒在地。可怜琼真心窍玲珑,到底是一介女流,软绵绵的身子颠将出来,一头磕上块石头,立时便头破血流,人事不知了。
那乳娘一个妇人,见这情状也只顾扑在琼真身上哭个不休,哪里有什么转圜的法子。好在还有几个善武的护卫,与那些山匪纠缠片刻,又把随身带着的财物尽数抛去,方才勉强护着主仆二人逃脱了出来。
这一回可谓九死一生,琼真负伤昏迷,长睡不醒。家人与她延医问药,又在花园拜斗,所幸心诚所致,神佛显灵,琼真倒也慢慢醒转。
只是那一磕到底伤了根本,淤肿难消,一双凤目自此失了光彩,竟再不能视物了。
她自己本是个好强的性子,如今陡遭此祸堕了心志,一连哭了叁日不止,听者无不伤心垂泪,叹她命苦。
而那潋卿眼见女儿郁郁消沉,日渐清瘦,想起亡过的爱妻,越发愧苦难当,整日里求医请药,不惜费去多少银钱。
哪曾想眼疾未愈,反倒引得许多杏林中人上门,皆是个毛遂自荐的意思。只是但凭他登门时说的天花乱坠,及至访实,都无甚医才。
其间有个姓罗的道医,惯来游走江湖,不知见过多少疑难,诊治之下虽也束手无策,却语态恳然,仙风道骨,潋卿便敬他几分,言谈间文辞切切,求告出路。
那道医见他一片慈父之心,难免动容,便叹道:“令千金之疾,若要它痊愈,非名医不能,在下学艺不精,有心无力,好在云游几载,见过不少能人异士,如今倒可为你指出条明路来。”
潋卿闻之大喜,当下便备齐酒菜,好一番答谢,宴上又听他细细分说,娓娓道来,方知那隐世高人乃是一方术之士,人称”湖上公“的,远居长江以南,太湖山水之间,素来喜怒莫测,踪迹难寻,即便是那有缘相见的,也大都无缘相识。
这本就是桩说不准又料不定的难为之事,换做旁人恐怕断不会信,只是潋卿救女心切,听了满耳已是信了十分,果真振奋精神做起打算来。
不出半月,清河县中的沉家商铺便通换了牌匾,偌大的宅院朱户紧闭,只留些许仆从留门看守,主人家早已将一应事务打点妥当,携着娇女并一队人马,南下投医去了。
此去山高路远不消细说,所幸那琼真自离家后眉目渐舒,随着父亲游历吴越山水,遍访前朝古胜,虽则依旧眼不能视,身有不足,倒也心怀开阔,常有笑意了。
潋卿满怀安慰,也留意着要寻那世外高人,心切难得。正是: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话分两头,再说平江府吴江县内有户豪绅闻名乡里,主人家姓顾名佰岩,祖上原是太湖两山人士,假舟楫善货殖,来去风波间,惯走八方四路。后来家道渐殷,一代富似一代,传到他手里,已算得上平江府内头一个富商。
只是人无完人,这顾员外虽腰缠万贯富甲一方,却偏偏生了副极丑的相貌,不说臼头深目脑满肠肥,却也面貌粗陋身材五短。有那好事促狭的,便给他取个别号,叫做“顾百拙”。
本是个嘲讽的意思,哪曾想“红颜多薄命,福在丑人边”。他连娶七房,皆是那有才有貌的绝代佳人,平日里妻妾和睦,夫唱妇随,羡煞旁人。只可惜命中无子,前头虽也生了六个女儿,却迟迟凑不来一个“好”字,因而每每思量,以为有命,唯恐自身德行不修,天绝后嗣,平日里便将“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这八字视为箴言,少不得布粥施米,扶贫怜弱。久而久之,远近乡民倒都赞他是个一等一的大善人。
不期一日那顾夫人吴氏夜间发梦,周身迷雾环伺,转瞬却又拨云见日,有一玉燕自东南飞来,口中衔一桃枝,投入她怀中,再寻不见踪迹。及至醒转,那梦中所见依旧历历在目,更觉吞气馥郁,口舌生香。
吴氏心知这梦兆必有一验,倒也不曾与人说起。过了数月,果然贪酸嗜睡,日见惫懒起来。郎中上门搭脉,见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自是连声道喜,得了好大一封赏银。
如此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却是银牙咬青丝,绣鞋尽挨尘,辗转一夜方诞下个白胖男婴。只见他俊眉修目,耳圆面润,眉心天生一点红痣,不似凡夫俗子,倒如那座下仙童一般,引得众人连连称奇。
顾员外本有隐忧,如今得此娇儿,竟无半分像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只当是天可怜见,自己行善积德有了好报,故取侞名叫做见善,另有个学名,写成云昭二字。
自此以后,再无烦事绕心头,不觉光阴迅速,一晃十数载。
如今那小儿业已长成,果真是年少春衫,跨马斜桥。另有一诗赞他俊俏,不知何人写就,倒在坊间流传开来,正是:翩翩顾郎,琉璃之子,年十有五,如日在东。
只是这顾家公子纵有千般好,终被娇宠得过了。父母长辈自小溺爱,上头几个姐姐也一味偏袒,以至于文不成武不就,混成了脂粉堆里的常客,牌九场上的英雄。身边几个常来常往的同道,又有哪个真心待他?莫不是当面逢迎,背后奚落,只管叫他“善财童子”。
顾员外夫妇见他实在不像,虽有意管束,却终究硬不下心来。便是被气得狠了,也只能抚膝跺脚,长叹一番罢了。所幸他秉性纯良,倒也不曾惹下了不得的祸事来。
忽一日春深澄明,杨柳依依,吴氏拜客归家,路遇骤雨,便在近旁一处弃庙暂避,适见一个布衣草鞋的苦行光僧,孑然一身,瑟缩在一处打坐。
吴氏本有向佛之心,又见可怜,遂想施些糕饼银钱予他。哪曾想那老僧却推却不受,只躬身合十,称念圣号,含笑道:“女施主,当年那玉燕衔桃,投怀而来的贵子可已长成了?”
听闻此言,吴氏惊了一跳。她本是个聪慧女子,昔年梦兆未与人言,便是存了几分避祸锋芒的心思,万没想到今日竟被这素昧平生的光僧一语道破,一时思绪万千,心中长叹,欠身道:“老师父既有此问,想必早已了然于心……小儿顽劣,这吴江县中谁人不知?岂敢妄称贵子……”
老僧但笑不语,只将一枚红笺奉上,并无别话,披蓑携杖,孤身走入那愈轻愈缓的烟色雨幕中,踪影渐淡了。
吴氏目送他行远,回神间恍若梦醒,垂眸看向指尖拈着的这枚明蝶也似的纸笺,却见上面写着几行短偈,正是:
情劫易渡,美眷可期;得意逢妇,前程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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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仙【古风艳情话本】 第六回柳少尹临别托明珠顾小官受困双香楼
却说吴氏弃庙避雨,得遇行僧相赠红笺,一时又惊又疑,日日记挂,成了心事一桩。
顾员外瞧在眼里,想她生辰将近,便做主设席,邀了县中不少富户登门,又请那当红的戏班唱曲,可谓胜友如云,高朋满座。
吴氏另在后院排酒,适逢菡萏竞盛,临着水榭凉风习习,倒也快意非常。往来的贵妇人、娇娘子或立或坐,也有那团扇遮面的,眉目流转间巧笑嫣然,远望去果真鬟鬓如云,香风似雪。
但见其间一个生得眉清肤白、体质纤弱的小娘子,正挨坐在吴氏身旁,粉颈低垂,玉手落膝,通身毓秀,令人见之忘俗。
因这一张面孔,竟是往日里未曾见过的,又是正逢婚龄的闺秀,自有人去探她身世,访她名姓。
原来这小娘子姓柳,名从玉,正值二八芳华。母亲王氏女,与顾员外乃是姑表至亲,早先不幸亡过了。父亲行伍出身,官至少尹,此前因往广南路上任,携女途径平江府,被顾员外留住,宿在府内,盘桓数日。
那柳少尹本是个粗汉,教不得女儿,又恐她青春蹉跎,临去前便把这千金骨肉相托,再叁拜谢,泣然泪下,说道:“弟此去,关山重隔,并无别挂,只这一颗掌上明珠,仍未有撷,终身无靠,我便是身死,也无颜去见她母亲。”
吴氏一片慈母之心,又喜爱她聪慧内秀,越发怜爱,当即便拢了在怀,只应道:“妹丈无需忧心,甥女如此品貌,合该配个如意郎君。我今日承托,定要选个佳婿予她。”
既有此诺,此番宴请吴氏便引她见客,自有几分相看人家的意思。
只是这柳从玉却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帕子被颠来倒去揉了个遍,眼睛频频望向近旁一个月门,面上很有些急切。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个使女匆匆赶来,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柳从玉闻言立时变了脸色,两道弯眉轻蹙,追问道:“此话当真么?”
那使女低声应道:“哪里有假?奴方才亲眼见着小郎君又随那班子弟出门去了,嘴里直说要去寻什么月娘子还巾帕,想来是哪个门户人家,专勾爷们儿的魂呢!”
这一番话下来,柳从玉半晌无言,失魂落魄般呆坐了片刻,便跟吴氏告罪,只称身子不爽利,要回房中歇息。
吴氏自然应允,虽有些纳罕,到底人多口杂,不便深究。只是此番作为落在旁人眼中,自当这小娘子虽面貌柔美,性子却很是乖张,即便先前有心结姻,此刻也暂歇了心思。
不提这柳从玉因何事失魂,且说众女眷席上饮宴,一时花簇锦攒,传杯弄盏,又趁着酒兴行令,直耍到暮色四合,方才散场。
吴氏应酬了半日,兼贪杯了些,靠在美人榻上靡靡欲睡。正要吩咐拢被安置,却见她的贴身侍婢掀帘子进来,口中急道:“娘且慢些,外院伺候哥儿的怀安递话来,说是有事要禀。”
“可说了何事?莫不是那混账魔星又惹了祸!”吴氏本还有些醉意,听了此话倒灵醒了大半,一迭声要唤人进来问话。
不一时那怀安躬身进了院门,头不敢抬,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颤声道:“烦娘做主,郎君此刻耽搁在双香楼中,遣小的来取银钱,说是要……要替那唱曲的月娘子赎身。”
吴氏哪里想到,这笺诀竟应验的这般快,想她那顽劣的小儿,向来溺于玩乐,却少染女色,此番要替个门户女子赎身,实是不寻常得很。细想来不免酒气上涌怒气攻心,也顾不得那许多,只扬声要人去将他押了家来。
好歹被身旁的婆子拉住,劝道:“娘子莫要急躁!咱们哥儿是个乖巧和善的,此番想是另有缘由,何不听怀安将前情后果论清楚?”
怀安是家生子,和顾家郎君一同长大,平日里最是伶俐听话,唯命是从,只是兹事体大,吴氏又早有吩咐,他哪里还敢隐瞒,索性一股脑全抖落了出来。
倒也不是什么污遭事,论其缘由,还得从此前的云岩寺一游说起。
这云岩寺建于前朝,依山傍水,风景秀美,每年春深漫山山樱竞开,乃是吴江第一盛景。近寺数里遍植花树,或粉或白,如云似烟,一路春意拂面,淡香扑鼻。
花期正盛时节,城中秀士文客多设雅集,游人无数。天长日久,那寺前檐廊两壁便写了不少题咏,既有古诗,亦有词赋,多是先辈巨公、当朝名士的笔墨。
一月前,顾云昭与县中的一班子弟前去赏花作乐,不想行至半程倒遇了急雨。
众人纷纷进寺躲避,转过长亭却见几个少年围在檐下的粉壁前,中有一人正挥毫泼墨,笔走龙蛇。
少顷落笔,纷纷挨拢来看,只见其上写道:
“十日山樱作意开,
绕花岂惜日千回。
今昔风雨偏相厄,
谁向人天诉此哀?”
那题字的少年人负手昂头,边走边咏,待一诗咏毕,见周遭同窗皆深赞“好诗”,正心中窃喜,却听近旁有人竟“嗤”地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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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旦快乐~
2020年的最后一天我在码字,不知道大家都在做什么?
希望我们在新的一年里都能万事如意,平安快乐!
2021年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码字。
写这篇文存粹为爱发电,不会收取任何费用,如果喜欢请多多给我留言~
这章写的比较仓促,还没有写到肉肉,下章一定!




不羡仙【古风艳情话本】 第七回俏郎君强作词赋人虬髯客月下会春心
顾云昭懒着身子靠在廊柱上,嘴里叼了根谷莠子,把眼睛一一扫过面前的这班文客书生。
只见酸的酸,腐的腐,俱都人才平平,无甚出彩,内中惟有那题字咏诗的少年面貌俊秀,润比明珠,可惜未免有些恃才傲物,目下无尘,着实令人见之生厌,嗤之以鼻。
那少年转过头来,恰巧瞥见顾云昭嘴边的笑意还未及散去,正饶有兴致地瞅着自己。他倒也不着恼,反而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高见?”
顾云昭不习诗文,不通笔墨,哪里有什么高见?当下也不去理睬,手中晃着腰间别的流苏小香缨,大摇大摆地要往里去。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县中的仙童,顾家的小官人啊!”
听了这话,顾云昭便住了脚,回过头来看那说话人。
却见说话的正是一个形容清瘦的布衣书生,此刻满面怒容,素脸握拳,一副誓要为同窗出头的姿态。见他回头,全无惧色,反倒忍不住又迈前一步,放声道:“顾小官人家学渊源,文采斐然。我等才疏学浅,所作诗文想来入不得眼,如此何不以文会友,切磋一番?”
顾云昭听他一口一个小官人地叫,心中早不耐烦了,索性又转过身来倚柱抱臂,反问道:“这有何难?不知此诗花费多少功夫得来?”
那题诗少年道:“在下不才,此乃随性而作,所费约莫一盏茶功夫。”
“既这般,我便用半盏茶成诗,如何?”顾云昭眉眼弯弯,信势满怀,面上一派从容,倒叫人心中火起,疑他是故意为之,存心折辱,正耐不住要争论一番,却听他又道:“小爷我正要如厕,便劳诸位在此等候片刻,待我折回罢。”
说完也不去看众人或青或白的面色,径自晃着身子往里去了。
怀安匆忙跟上,见自家郎君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小心翼翼道:“爷,咱们莫不是要从茅厕翻墙……”
话未说完,便被赏了个栗暴,“翻什么墙?不就是作诗吗?小爷我信手拈来就是好诗!”
顾云昭指了指廊前栽种的一株随着风雨正簌簌摇落的山樱,随口道:“一朵二朵叁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九朵十朵千万朵,落入烂泥光裸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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